江楚臣听到刑部尚书的话,冷淡的眼神落在他的身上,淡漠道:“证据俱全?犯人认罪?不知刑部尚书是从何处得出的这个结论?”

刑部尚书闻言道:“这一段时间调查所得都是物证,方才的证人指证是人证,这不是认证物证俱全?”

“国公大人也曾亲自参加过对范敏哲的审讯,此人负隅顽抗,拒不开口说话,认罪,想从他口中得知真相,根本不可能。而此人态度极其恶劣,如此恶徒背叛国家,犯下叛国之事,不是自然而然之事吗?”

江楚臣素来寡言少语,没什么表情,此时闻言,却是发出了一声轻笑。

他的嘴角微微上扬,难得的露出了一丝嘲讽的笑容。

“所以堂堂刑部尚书,审案定罪就是靠着一些似是而非的证据和单方面的指控,以及自己的脑补和臆想,判案断案,将人定罪的?”

裴立轩闻言不由得面色一变。

江楚臣却好像没有看出他的面色难看一般,冷声继续道:“尚书大人如此自我且武断,陛下可知道?似你这般判案,又要判出多少的冤假错案来?”

这样的指控可谓是极为严重的了。

裴立轩的脸色都变了,当即喝道:“安国公慎言!”

“老夫当任刑部尚书多年,一直恪尽职守,兢兢业业,为陛下办事,这么多年从未判过什么冤假错案,还请安国公莫要听信一些子虚乌有的指控便污蔑于老夫。”

江楚臣他安国公,大将军的身份固然尊贵,但刑部尚书作为六部尚书之一,地位同样尊崇,而且他年纪大得都可以做江楚臣的爷爷了,江楚臣地位虽高,但在他眼中却不过还是个黄口小儿,他自然是带了几分轻视的。

江楚臣闻言挑眉,道:“尚书大人何时听本官说有人指控你了?”

刑部尚书闻言冷冷道:“老夫同安国公无冤无仇,若非有人故意在安国公的面前说老夫的坏话,安国公又何至于说出老夫玩忽职守,办出冤假错案此等言论?”

江楚臣唔了一声,“这还真不是别人污蔑你,只是我一不小心刚好发现了而已。”

江楚臣说着,道:“来人,把东西给几位大人看看。”

靳源安早就在一旁候着了,闻言当即拿着手里的东西朝着几位大人走去。

他手里的案卷有三份,他给了三位会审的大人一人一份,裴立轩也没落下。

虽然裴立轩不知道靳源安递上来的是什么东西,但他的心里是不屑的,这种不屑,直接表现在了明面上的轻慢之上。

裴立轩随手翻开案卷,扫了两眼,下一瞬,他原本不屑又漫不经心的面色微微一变。

他坐正身子,认真的目光再多看几眼案卷,面色彻底沉了下来。

他猛然将手里的案卷一丢,抬眸看向江楚臣,冷声开口:“安国公大人这是什么意思?”

江楚臣看他:“什么什么意思?”

他一脸淡然的道:“尚书大人不是说你这么多年一直兢兢业业的替陛下办事,从没有办过任何冤假错案么?我刚巧就知道尚书大人办过的冤假错案,这不就拿出来帮大人回忆一番。”

刑部尚书的脸都黑了,紧咬着牙关,强忍着,控制着,没有在江楚臣的面前失态的磨牙。

他冷喝道:“这上头的所谓冤假错案都不过是子虚乌有之事,根本不足为信,安国公常年不在京城,不知道老夫的为人和品行,被人哄骗蛊惑也是正常。”

“再说了,今日审的是范敏哲通敌叛国一案,安国公只需要将此案审好便是,无需牵扯旁的。”

“安国公若是当真对老夫有所怀疑,有意见,那等今日事了,大可以去陛下面前参老夫一本,让陛下立案调查老夫,无需在此时搅乱审案秩序。”

江楚臣闻言道:“本官只是觉得,尚书大人德才皆不配位,没有资格审理范敏哲此案,所以才提出异议。”

“参自然是要参的,不过尚书大人有一句话说得对,确实是该先审理眼前的案子,毕竟这才是今日的主要之事。”

江楚臣说着,道:“自古判案,讲究人证俱全,范敏哲通敌叛国一案,并无实质性的证据,所有证据都是通过所谓的证人指证提供的,不足取信。”

“证人是人,有自己的思想和考量,若是证人被收买,那不是他们想怎么说,就怎么说?”

“还有,范敏哲作为此案的当事人,他自己未曾亲口认罪画押,便说明他不承认叛国之罪,他不承认,不画押,难不成大人还要强行把这罪名直接扣在他头上不成?”

裴立轩见江楚臣不扯着他的事儿说事儿了,心里稍安,可见他不肯判范敏哲,又觉怒意上涌,控制不住情绪。

他冷声道:“看来安国公对案子的人证物证都有疑虑,这倒也正常,算是人之常情,只是方才安国公提出来的点,根本无法作为不结案的具体证据。”

“至于让范敏哲亲口认罪,从他这段时间的反应来看,是不可能的。但他不说话,这认罪画押之事,也是有办法做到的。”

“总不能因为范敏哲不认罪,这案子就不审了吧?若对所有犯人都如此,那根本没有人会认罪,负隅顽抗就好了。”裴立轩冷冷的说。

裴立轩说得冠冕堂皇,江楚臣却道:“所以在裴大人的手下,从来没有过悬案,是因为裴大人善于用刑罚让人痛快的对罪行签字画押吗?”

裴立轩闻言皱了眉:“安国公,我可是什么地方得罪了你?不然你为何处处针对我,明明是在审理范敏哲的案子,你却偏要攀扯我!”

江楚臣闻言低笑一声,道:“那倒没有,就是觉得裴大人这审案的手段不太对,这和屈打成招倒是有异曲同工之处呢。”

“这范敏哲不肯认罪,连话都不肯说,本官这也是没有办法,若是他肯配合的话,本官自不会针对他,连话都不让他说,罪都不让他认。”裴立轩平静的说。

江楚臣挑了挑眉:“他不愿说?不肯说?本公并不是很相信,不如由本公亲自问他,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