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而来，对玉川和宇阳厉来说，所见到的一切，恨不得全部都不曾发生过！

从京都到田州的路程，实际上只要大约四五天就够了。但是就是这么四五天的路程，在现在这种情况下，他们却被告知，至少需要六天到八天的时间，才能到田州。而且这还是在他们必须要赶路的那种基本上不休息的状态之下，宇阳厉希望快些抵达田州，所以也是加快了进程的。

原本是打算中午的时候到底还是要休息一下，但是宇阳厉和玉川商议之后，决定今晚必须赶到中途他们可以稍稍落脚的一个小镇：红叶镇之中去。

这红叶镇实际上还是属于京都的范围之内的，算得上是这周围的镇子里最大的一个了。

当他们赶路赶到连午饭都要在车上吃的时候，后头跟着的柳相国就着呢是受不了了。

他这么多年都在京中，依靠着的是祖祖辈辈留下来的荫封，什么时候被刘放过，什么时候吃过这样的苦？

所以终于，他还是派人让宇阳厉停车。倒是亲自从马车里头下来了，像是有些晕了一般地，扶着马车弯着腰，干呕了两下，才面色难看地对着宇阳厉摆了摆手:“不行了不行了，王爷，老臣真的不行了！老臣已经老了，是经不起这样的折腾了！求求王爷，就放过老臣吧！”

这痛苦的样子，和方才还左拥右抱的模样，还真是彷若两个人了！

宇阳厉见着他这般模样，也只是挑了挑眉，而后一副不解的表情：“柳相国这是说的哪里的话？又不是本王让想过去田州的，怎么如今相国大人到是要求着本王放过了？哎呀呀，这一路上是辛苦了点儿，可是相国大人就坚持一下好不好？等咱们晚上到了红叶镇的时候，就自然会好起来了！”

“不行不行！”

柳相国是从未收到过这般待遇的，所以此时此刻也是说什么都不愿意再前行一步，只是对着宇阳厉不停地摆手：“要不王爷就先行一步吧？老臣这一把老骨头，真的经不起这样的折腾了！请王爷放过老臣吧！”

柳相国这也算得上是打得一手好算盘了，他觉得只要能把宇阳厉甩掉，一切都好说。

不过玉川也觉得，他是真的经不起这样的折腾的。一向都养尊处优，马车那么豪华，还走不了这些路，柳相国啊，是真的老了！

可是宇阳厉怎会放过柳相国？

看着柳相国这虚弱的样子，宇阳厉也只是挑了挑眉：“好啊，本王先行自然是可以的！”

可还没等柳相国的脸上带上喜色呢，宇阳厉就复又轻轻一笑，那笑容之中涵盖着狡黠：“可恐怕……咱们那位远在京都的皇上，已经觉得柳相国和本王现在是一伙儿的了！那些回去复命的人，不仅仅会告诉他他的刺杀没能成功，还会告诉他，这一路，是咱们同行。”

双手抱在胸前，宇阳厉对着柳相国摆出了一副他惯有的吊儿郎当的姿态来：“就是不知相国大人的身边……可带够了侍卫？你若是要借本王的侍卫，本王可不会借给你的哦！”

不管是宇阳厉还是柳相国的心里都很清楚，这一次皇上是肯定不会放过他们的！刚才只是柳相国还晕着呢，否则不可能想不明白这个道理的。

此时此刻反应过来了，也看出来宇阳厉赶路的心思，柳相国就心知肚明，不管自己再怎么挣扎，今儿的这一路，是免不了要受到宇阳厉的牵制了。他只能暂且先忍下了这种种不快，他心知肚明，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就算是今儿稍稍地低个头，日后到了田州再秋后算账，也不算晚！

这么想明白了之后，柳相国倒是自己再一次上了马车。

强忍着胃里头的不适，对着宇阳厉勉强一笑：“王爷说得对，咱们还是赶路吧！到了红叶镇之后，一切就会好多了的，老臣的这点儿不适也算不得什么，赶路吧！”

他这服从的样子，倒是让玉川都忍不住轻轻一笑。柳相国这个老狐狸，他的心里在想什么，玉川也是一清二楚的。

只不过就是事情到了如今，他根本没有办法有什么回转的余地罢了！至于到了田州之后，恐怕就是这柳相国的天下了！

其实从前还是柳琳琅的时候，玉川也不习惯这般的长途跋涉。只是如今成为了洛玉川，本就不是什么金贵人家的小姐了，这点儿路程对玉川来说，也是不在话下的。何况他们的马车虽然比不上柳相国的，却也是布置得舒舒服服的。摇晃之间看不了书，下午的时候，玉川还在马车上睡了一觉呢！

如果按照正常的速度来说，他们可能中午下午就能感到红叶镇。

但是如今这地方实在是受了天灾，许多路都已经断了，还有一些路能走，却实在是坑坑洼洼的不好走。何况一路上还有朝着马车乞讨的流民，所以等他们到了红叶镇的时候，几乎都已经接近子时了。

终于抵达红叶镇，看到红叶镇的牌匾的时候，已经忍了一路的柳相国就再也支撑不住，下了马车就找了个角落里开始哇哇大吐了起来。

红叶镇距离京都的距离虽然算是近的，但也看着实在是满目疮痍！

知道柳相国和宇阳厉要来，镇长也是恭恭敬敬地带着一行人候在了红叶镇的门口。

玉川进镇的时候，只感觉到一股凄凉之感。这大晚上的，红叶镇本是一个繁华的小镇，可此时此刻，却连一点点的灯火都没有。

周围全都是已经倒塌了的房屋，能走的人几乎都走了，只留下了一些老弱病残。而更有甚者的地方，一家子都被埋在了房子底下，官府却根本抽调不出来人手组织施救。许许多多的人命，就在这样冰冷的夜里被埋葬，再也回不去了！

子时到了，红叶镇中传来了女人和孩子的哭声。留在这镇子里的，都是些走不掉，或者是无处可去的。

谁不知道，这大越朝一旦发生了灾异，就只有那些真正有人能做实事的地方是最安全的呢？可惜……不是所有的地方，都有人真的在做事！

红叶镇唯一没有倒塌的地方，大概就是衙门和客栈了。客栈是京都来的商人所建造的，衙门倒是很坚固。

镇长自然是将玉川他们带去了衙门之中，不过看着这衙门倒像是已经被抢过了一次似的，乱七八糟的样子。连衙役都没剩下了几个，那镇长也是一声叹息：“灾祸来的时候，衙役们就死的死逃的逃走的走了。都是有家有室的人，下官也留不住！如今这衙门，已经算是瘫痪了！”

就算是瘫痪，也不会让外头受了灾无家可归的老百姓们进来，这就是如今的大越朝！

连宇阳厉走到了后院儿，看到了收拾的整整齐齐应有尽有的给我们的房子之后，也是皱了眉头，几乎是对那镇长呵斥道：“有这功夫，还不如放一些百姓们进门避难！谁知道日后还会不会有余震或者山体塌方？！你们衙门，就是这么做事的吗？！”

玉川不得不承认，如果宇阳厉这些年来一直能被得到重用的话，他绝对是一个优秀的王爷，一个一心为了百姓们的王爷！

红叶镇的周围有山，他竟然能想到这个，玉川觉得，自己从从前到现在，还真是小看了宇阳厉！

那红叶镇的镇长一向听说宇阳厉是个疯傻子的王爷，如今看到他这正常的样子和周身散发出的凌厉的气势，也是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又看了看旁边柳相国的脸色，这才应了一声之后就赶忙出去组织灾民们进来了。

柳相国也没想到，宇阳厉竟然如此，看着宇阳厉的目光之中，又多了几分探究和深沉：“王爷何须如此疾言厉色？如今朝中之人人人自危，他能留在这红叶镇坐守着，已经算得上是个好官儿了！”

如此……就算得上是好官，可见大越朝朝中风气，已经到了什么样的地步！

宇阳厉不屑和柳相国再多说什么，只是自顾自地拉着玉川进了屋子，而后当着柳相国的面儿，重重地“砰”地一声关上了房门，这才隔着门对柳相国道：“明儿要早起，相国大人快回去休息吧！”

他的话，让柳相国在外头站着，都大惊失色：“什么？！明儿还要赶路？！不是要在这里休息一两日吗？”

他们是去赈灾的，又不是出去玩的，休息一两日，可知会有多少百姓们等不得这一两日？

宇阳厉不想和柳相国这样的人多做什么解释，他只是拉着玉川，背靠着门，语气仍旧冰冷：“明儿一早，本王会派人去叫柳相国的，请柳相国早些休息吧！”

宇阳厉的这般态度，让柳相国根本无从去抵抗什么了。

到底，柳相国还是在心里头咒骂着宇阳厉，而后回到了自己的屋子里。让侍卫们全部都围着他的屋子站成了一个圈儿，他知道，今夜即便是能睡，恐怕也睡不踏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