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只要生养一日便是恩情,何况日后是不可能再叫他们一声“父亲母亲”的。

何夕哭得成了个泪人,便是跪在地上迟迟不肯起身:“女儿不孝!从今往后,再也不能承欢于二老的膝下了!可不管女儿是天涯海角,只要二老一句话,女儿绝对拼了性命,也会帮助二老。爹爹,娘亲——女儿不孝啊!”

瞧着何夕哭成了这般模样,何夫人也是同她一起抱头痛哭了起来。

倒是旁边的何大人,瞧着夫人和女儿都是这般模样,也是悄悄抹了一把眼泪:“哎呀,你看看你们,明明是好事,这哭什么呢?”

一手拉了一个,想要将她们拉起来似的,何大人的语气里也带了几分哽咽:“好了好了,你这孩子啊,就是心里头想的事情太多了!就算是你入宫的时候,不也是注定了不能承欢于我们跟前了吗?现在这样也好,时不时地,至少我们知道你是幸福快乐的,至少你回来的时候,还能看看我们,我们就知足了!”

其实很多时候,别说是何夕了,连柳承修的心里都觉得,很暖很暖!

大约只有何大人和何夫人这样的父亲与母亲,才能教的出像是何夕这样的女人吧!

何大人的手,也是搭在了同样跪在一旁的柳承修的肩膀上,而后叹了一口气,郑重其事地对柳承修道:“从今往后,我们菱儿……不……是夕儿,可就交给你了!”

能得到这样重要的嘱托,柳承修也是严肃认真地对着何大人点了点头:“父亲,母亲请放心。我既然将她从宫里头带出来了,那么热往后,何夕便是我生命之中最重要的人了。只要我柳承修还活着一天,那么就没有人能伤害到夕儿。包括我在内,我发誓,必尽我所有的力量,保护夕儿!”

听到了柳承修的这般发誓,何大人才点了点头,强行将跪着的二人拉了起来,复又叹了一口气:“你们两个人啊,都是好孩子!也算是我们夕儿有福气,能在这种情况下,获得自由。多的我也不多说什么了,我只希望你们二人日后平平安安就是。往后,便是为了所有人着想,你们也和我们何家,没有任何关系了!”

到底,何大人的语气里头也免不了担忧。

不过瞧着柳承修,他却复而一笑:“其实把夕儿交给你,我也没有什么好不放心的。往后的日子,你们二人好好哦过就是了!”

该嘱咐的都嘱咐到了,那么编没有什么可以再多说的了。

离开何家之前,何夫人到底还是往何夕的手中塞了个满满当当的包袱,只是不住地抹着眼泪:“夕儿,出去之后可比不得在家里头。你那些任性的脾气啊,都收起来知道吗?承修是个好男儿,你跟了他不要耍脾气闹性子,好好生活,有时间……能来看看我们,我们就满足了!夕儿……”

何夫人还有千言万语要对何夕说,却到底被何大人拉了拉:“好了好了!你就不要唠唠叨叨了,孩子们也要走了。现在这京都还不太平,等到他们从田州城回来之后,是一定会来看咱们的!”

离开家的时候,何夕还是回头深深地看了一眼何府的牌匾。

那是她生活了那么多年的地方,如今说走就走,何夕的心里多少有些不是个滋味儿。

只是离开的时候,何夕再也没有回头了。她知道,对于她来说,这已经是上天垂怜的最好的结局了!她没有郁郁寡欢第老死在宫中,就是福气!

离开京都的那一日,何夕显得有些紧张。

虽说她早已不是黄花大姑娘了,可这么多天和柳承修在一起的日子,他们始终不曾越过那一道界限。

其实何夕的心里有些害怕:柳承修他……会不会……还是多少有些介意自己呢?

可她不敢问,也没脸问。何况平日里柳承修对她那样好,她怎么问的出口?

除了京都的这一日,他们二人到底还是住了同一间屋子。其实何夕的心里在是做好了所有准备的,可柳承修……却在外头和副将说了一夜的话,一夜未归——

何夕的心里,有些慌了。

第二日一早的时候,柳承修就看出来何夕似乎没有睡好。

他也是难得的没有在外头起码,反而是坐进了马车之中陪着何夕:“夕儿,你怎么了?看上去脸色不大好啊!”

何夕要怎么开口说这些事情呢?

她也是红了脸颊,而后低了头使劲摇了摇头:“没什么……承修哥哥,我很好啊!”

可柳承修怎么会看不出何夕的不对劲呢?也是执意继续问着:“你瞧瞧你那黑眼圈,还同我说没有事?不行,我给你找个大夫来。”

一边说着,柳承修就一边要掀开车帘叫副将。

可到底,却还是被何夕拉住了。

何夕的表情,显得有些焦急:“哎呀……承修哥哥,我真的没事!不用叫大夫的,我很好!”

柳承修越看何夕越发觉得奇怪了起来,伸手摸了摸何夕的额头,那冰凉凉的温度让他不由自主地咕哝了起来:“也没有发烧啊,这到底怎么了?”

柳承修如此,何夕就算是再不想说,也是不得不唯唯诺诺地开了口:“承修哥哥……其实是……我只是想问……你……是不是讨厌我啊?”

“讨厌?”

听了这话,柳承修也是愣了愣,而后诧异而后关切地看向了何夕:“这话是从何说起啊?我怎么会讨厌你?”

没有讨厌……那就好了!

何夕的心里稍稍舒了一口气,瞧着柳承修那仍旧探究的目光,到底红了脸颊,声音和蚊子一般大小,语气也含含糊糊:“承修哥哥既然不讨厌我……又为何……昨儿没有进屋?这还要赶路呢,昨儿没有睡好的……恐怕……是承修哥哥才对吧?”

原来,她竟然在想这些!

刘国成秀是无论如何都不曾想到的,瞧着何夕那愧疚的样子,到底,他也是“扑哧”一笑,而后伸手摸了摸何夕的脑袋:“你瞧瞧,又胡思乱想了是不是?”

但是想想自己,也的确是应该给何夕一个交代的:“傻丫头,你这脑子里都装的什么啊?虽说你是我半路上捡回来的丫头,可那也不能就当做个暖床的丫头吧?自然是要八抬大轿明媒正娶了之后,一切有理有据才行。这样旁人说不得什么,你的心里也安心,不是吗?”

其余的事情,柳承修可从来都没有想过!

愣了愣,何夕自己都没有发觉,她的眼眶,倏然红了。

从前进宫的时候,宇扬烽可从不曾这么对待自己!而现在,她以为能留在柳承修的身边就是上天对她最大的恩赐。却无论如何都不曾想到,老天待她如此不薄!

“承修哥哥——”

抬眸瞧着柳承修的时候,何夕的语气里头,都带了几分哽咽:“承修哥哥……我今生今世何德何能,让你这样待我?!承修哥哥你可知道,我根本就不配啊!”

“嘘——”

她话音刚落,柳承修的手指就堵在了她的唇齿之间,不让她继续往下说了:“好了,夕儿,往后若是再说这样的话,我可就真的生气了!你若是不配的话,这天底下就没有人能配得起了!夕儿,你在宫里头经历了什么我都知道。我也说了,只要有你在身边,我就满足了!所以夕儿,不要多心,安安心心的嫁给我就好,知道吗?”

这是一场梦吧?否则,怎么会如此美好?

到底,伏在了柳承修的怀里,何夕也是泣不成声:“承修哥哥,此生有你,真好!”

是啊,此生有你,真好。

柳承修搂着何夕的时候,何尝不是这么想的呢?

这一路,连旁人都看出来了,他们的这位好像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柳大将军,对于这个半路捡来的丫头有多么的上心!

士兵们大多自然是祝福的,却也有少数人对于何夕的身份产生了怀疑:这么漂亮的一个丫头,他们半路怎么就捡不着呢?

不过何夕对外所说的身份就是她是一个小户人家出身,也算是书香门第,不过家道中落。

家中儿子众多,所以她是准备被卖去京都的妓院里头当个头牌花魁的。中途被柳承修救了下来,这才造就了他们二人之间的姻缘。

虽说像是个传奇,可到底也算得上合情合理。

就这么,他们一路到了田州城之中——

彼时的田州城,已经被夷族人占领了。

即便是在城外的大营里头,何夕也感觉得到,城门口两方的军队剑拔弩张。

她瞧着那紧闭的城门和上头隐约可见的哨楼,心里多少有些不安宁:“承修哥哥,玉川他们不会有事吧?”

自从他们进入田州城之后,就再也没有了音讯。

哪怕昨儿突然从地道里头钻出来了几万田州城的居民们,他们却仍旧没有音讯。这让何夕的心里不由自主地开始担忧,这才发觉,她真的很喜欢洛玉川这个王妃。

柳承修倒是对于玉川很有信心:“放心吧,玉川和雁王爷,都不是好欺负的,他们不会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