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龙坤宫。
宇炀弘有些累了。
回到京都做了皇帝,一晃时间已经三年过去了。这三年里,他勤勤恳恳兢兢业业,几乎从不曾休息过。
他如愿以偿,成为了人人口中的好皇帝。如今朝政清明,百姓安居乐业,她本没有什么好不开心的了。这是他的愿望达成了,是千千万万的人的愿望达成了。回想当年的那些痛苦日子,好像也随之远离。如今的他身上没有了伤痕,一切……就如同他们当初所想的那般。
可是宇炀弘的心里,有些空落落的。
“皇后娘娘到——”
外头太监的喊声响了起来,宇炀弘揉了揉自己的而团购,坐直了身体,就瞧着一身凤袍的皇后朝着她这里走来。
她的手里头提着一个食盒,里头是自己做的东西,挺着微微隆起的小腹,语气温顺而柔和:“皇上,天儿晚了,听太监说您还要看好一会儿,臣妾就做了明目养神的汤来,您多少喝上一些吧!”
成为了大越朝的君王有三年时间,娶了如今这位皇后娘娘,也有三年时间了。
皇后虽说是海国人,但也是从小在大越朝长大的。皇后和他一样,曾过过很长一段时间的苦日子,因而他们之间虽说似乎是因为朝政而在一起的,可始终都相近如宾。能说上几句话,皇后也有皇后的仪态,后宫中的事情,从不曾让他操心。即便是偶尔有些小小的争端,也吵不起来。
可宇炀弘却总觉得……日子……似乎是少了几分**!
打开了食盒,闻到里面扑鼻而来的香味,宇炀弘也是对着皇后点了点头:“多谢皇后了。你如今怀着身孕,这些事情交给下头的人去做就是了。”
往日里这个时候,她是不该来的。更何况她怀孕之后,是格外小心珍重。
所以宇炀弘知道,她定然是有事要说:“皇后有什么事,直说就是。”
被宇炀弘看穿了心思,皇后也是脸色一红,而后才略微靠近了些宇炀弘开了口:“皇上,您看……您登基也有三年时间了。可这宫里头只有两位妃嫔,也实在是……不合规矩!今年正好是三年,是否……举行选秀?”
宇炀弘在男女之事方面似乎没有太大的兴趣,而且他也不愿意后宫里头的争端那么多。
可他心里知道,这些事情,总归是避免不良的。抬起头,看着皇后的眼中,带着几分复杂:“朕本不愿这么早就开始选秀的,不过既然皇后都开口了,你决定吧。”
其实作为宇炀弘身边的女人,皇后又何尝希望和别的女人共享宇炀弘呢?她感觉得到,宇炀弘不爱她。只不过因为他们是帝后,所以才有如今的这般关系而已。
她也知道,这选秀,是势在必行的,哪怕为了堵住外头的那悠悠众口,她也得故作大度。
所以宇炀弘这般态度,让她不知道是喜是忧,变粘气色和你来,对着宇炀弘福了福:“臣妾……遵命!”
听说宫里头要选秀,各家都开始卯足了劲儿要将自己家的女儿送往宫里头。谁人不知,若是女儿进了宫,可就是宫里头那最最尊贵的人了!若是再得了皇上的青睐,家里头不就也跟着水涨船高了吗?
宫里宫外的人对于这一次的选秀都议论纷纷,却未有宇炀弘,仍旧平静如斯地和宇阳厉喝着酒:“朕选妃嫔,他们瞎操心什么?”
其实他心里知道这是为什么,只不过不想说出来而已。
宇阳厉听了这话,也是微微一笑:“皇兄不是那等乱来的人,这臣弟明白。不过租了皇上了,自然是要充实后宫,否则别人会对皇后娘娘议论纷纷,皇兄也总要为她考虑啊!”
“哎——”
宇炀弘到底叹了一口气,语气里头都是无奈:“也罢也罢,让她折腾去吧。她同她姐姐不同,她最注重颜面了。只要她能安安生生将腹中的孩子生下来,愿意怎么折腾,朕也懒得管了!”
一直到选秀的那一日,宇炀弘才发觉,他大约是……错了吧?
头一眼瞧着那个姑娘,他就愣住了。
其实那姑娘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地方,在一排来见架的秀女之中,她站在角落里。穿着的衣裳也并不名贵,比起京都的这些秀女,甚至显得很是寒酸。头上的装饰是几朵绢花,连素银都没有的。低着头,她看着像是很自卑一般。
一排秀女的身份都介绍完了,才轮到她。
她是很遥远的一个州府下头还算富庶的县城里县令的女儿,年方十六。之所以这样的身份也能入宫选秀,不过是因为那州府之中已然寻不到合适的适龄官家女子。而每一个州府都是有固定的名额的,所以她不来也得来。
当然了,在来京都之前包括到了皇宫之后,姬雪沫就知道,自己是不会当选的。就自己这寒酸样子,皇上怎么会看中自己呢?
所以来见架的时候,她连头都不敢抬一下。却偏偏,被上座的那个男人,叫住了她的名字:“姬雪沫?倒是个有趣儿的姓,你抬起头来,让朕瞧瞧!”
她发誓,这男人,是她这辈子见过的最英俊,最有气势的男人了!
而且气势龙威之中,却似乎还带着几分温柔。让姬雪沫的心里,忽而就**漾了起来:若是能留在这男人的身边,即便是做一朵小花儿,一株小草,甚至伊犁尘埃,都是幸福的吧?
上天似乎听到了她的祈求,便让她留了下来。虽说不过是个常在,却到底……也算是身入宫城了!
虽说这一次的选秀规模很大,但实际上皇上也只留下来了十个秀女而已。十个人之中,姬雪沫的身份就显得尤为低微。人人都看得出,恐怕皇上对这个姬常在,是动了真心了的。
总归有人的地方就有争端,后宫什么时候平静下来过?
吵吵嚷嚷的日子里,姬雪沫的位份从常在一路升到了雪嫔娘娘。
可她整个人却显得愈发郁郁寡欢了起来,宇炀弘就有些后悔,当初不该将她留在宫里头的。
后宫争端无非也就是那么几种,而不管发生什么,宇炀弘总是会信任姬雪沫的。哪怕是事实已经摆在了眼前,宇炀弘都从未怀疑过姬雪沫。
有时候,连皇后娘娘都看不下去了,多次提醒宇炀弘:“皇上,雪嫔的身份……实在是受不得这么大的恩宠。您若是再这么一位放纵下去,恐怕她就要恃宠而骄了!”
可从来,宇炀弘都只是将目光放在皇后那挺起来的肚子上,语气越发生疏:“皇后只管养好你腹中的孩子,其余的事情,朕自有主张。”
宇炀弘觉得,大约爱一个人就是这种感觉了吧?
只要是和姬雪沫在一起的日子,他就越发觉得轻松。他没有耽误朝政,姬雪沫也从不曾红颜祸水,旁人说那么多……又是何必?
他是皇帝,即便是将这世界上所有的美好都给了姬雪沫,那又如何?
他相信姬雪沫,相信她从不会伤害任何一个人!
除了……她自己。
入宫三月,成为了雪嫔的第五日,姬雪沫掉入了御花园的池水之中。
池水并不冰凉,她却被那池子旁边锋利的石头划伤了脸。一道深深的疤痕,从左边眉心蜿蜒至额间,整整一月才彻底愈合。却留下了一条丑陋的伤疤,让姬雪沫一度在美人云集的后宫之中抬不起头。
她拒绝了宇炀弘整整七日,直到宇炀弘亲自踢开她的大门,却瞧着她躺在**默默流泪,掩面而泣:“皇上,臣妾面容已毁,不能再做您的妃嫔了,请皇上……处置!”
她一向单纯,这必然又是听了什么人的胡言乱语。
宇炀弘亲自将她从**拉了起来,疼惜地在她的额间印下了一个吻:“雪沫,若你信朕,就将这条伤疤,交给朕!”
姬雪沫最爱的便是海棠,于是便有一朵红色的海棠,自她的眉心绽放了开来。
那一日开始,在这宫里头,她活的更加耀眼!宇炀弘在用自己的行动告诉所有人,姬雪沫是他最爱的女人。哪怕她伤了脸,她依旧是这世界上最美的女人。
这样的昭告天下,让所有人都嫉妒而羡慕。
包括已怀胎七月的皇后,她第一次发觉,原来也能有一个女人,让她如此牵动心绪!
她感觉得到,皇上已经和从前不同了。可这样的不同却不是因为她而改变,这让她……怎么能忍?!
十月天儿寒了下来,皇后娘娘生产的日子,也到了。
这一日的宇炀弘,男的紧张了起来,却仍旧死死地牵着积雪寂寞的手:“雪沫,什么时候,咱们才能有属于咱们自己的孩子?"
姬雪沫愣了愣,轻轻摇头:“快了,皇上,一定会有的。”
皇后的生产似乎不算是艰难,两个时辰,她便给大越朝添了一位小公主。这是宇炀弘的第一个孩子,不论男女,他都喜爱。
却没有人看到,皇后瞧着那公主的眼中,生了几分厌烦:为什么不是个皇子?为什么……是一个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