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般有些怨怪的样子,也是柳金玉这个时候该做出来的模样。
她的话语里没有多么言辞激烈的地方,但是却足以让宇扬烽的内心里更加愧疚。
而且柳金玉也很聪明,达到了自己想要的目的,她也不会再继续埋怨宇扬烽,反而是话锋一转,说到了今日的重点之上:“可是要真说起来,也怪月儿她自己!”
叹了一口气,又用帕子摸了摸红了眼眶,柳金玉倒像是一副惋惜而后伤心的模样:“月儿的性格一向都温和开朗,今儿怎么就说想不开就想不开了呢?何况也是她有错在先,臣妾实在是不明白,她到底是……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若是秦眉月开朗,玉川是承认的。
可说秦眉月温和,玉川就不能认同了!
她若是个温和的性子,也不至于走到今日这一步。
可如今,秦眉月到底是什么样人,已经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柳金玉便是抓住了宇扬烽那多以的性格,成功地将宇扬烽引向了她想要的方向。
看着这杨柳殿里头宫人们的忙碌,宇扬烽的眉头也是微微蹙了起来:“皇后说的对,月儿一向都不是什么悲春伤秋的性格。虽说昨日里朕对她是厉害了些,但不至于。她跟在朕的身边也许久了,不至于就选择如此的方式!”
其实不仅仅是宇扬烽,或许大部分人在遇到了这样的事情的时候,所会选择的都是逃避。
与其说是他的那些话害的秦眉月自杀了,宇扬烽当然更希望是旁人做了什么让秦眉月选择了这条路!
所以瞧着宫人们就要把秦眉月的尸体搬出去,宇扬烽却突然站起来制止了宫人们的做法:“月儿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死了,必须给朕仔细查!她不可能就这么轻易放弃自己的性命的,昨晚在朕离开之后,一定发生了什么!”
宇扬烽说了这话,便让柳金玉的嘴角不由地带了一抹笑容。
人人都知道,这杨柳殿,又要迎来一场大的风暴了!
宇扬烽在说这话的时候,当然没有忘记秦眉月和玉川之间的纠葛。但是似乎为了不让郑紫秀误会,所以他的旨意也变成了另外的一种方式:“在查清楚事情之前,所有人都待在自己的宫里头就不要乱跑了!尤其是三品以下的爱妃们,好生候着就是!”
这杨柳殿的外头虽然堆满了人,可里头三品以下的妃嫔,可不就是在说郑紫秀吗?
郑紫秀不傻,明白宇扬烽的意思。
心头虽然到底难过,可她也觉得宇扬烽已经够给她面子了!她和玉川如今已经是旁人眼中的一体,若是玉川出事,她也逃不了干系。
表面上,郑紫秀当然不会做出什么奇怪的动作。
可是当她们一回到雨花台的时候,郑紫秀就有些坐不住了:“她死她的,干我们合适?!当初就算是她找了那些事,也是她先找上门来的!怎地皇上就是不明白呢!?”
郑紫秀遇事急躁,不过还好她表面上稳得住,
玉川倒是觉得秦眉月的死也很是蹊跷,但是看起来和柳金玉逃不掉关系。如今柳金玉要将所有事情都归到她们雨花台的头上,皇上对自己已经起了疑心了。
在这个时候去解释或者调查什么,恐怕是下下策。
看着站在雨花台坐立不安的郑紫秀,玉川眯了眯眼,心头深深吸了一口气:看来……只有赌一把了!既然不能调查,那就让皇上亲自将这事儿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便是!
接下来玉川要做的事情,和郑紫秀关系重大,所以她自然要告知郑紫秀。
对于雨花台现在的情况,郑紫秀的心里当然也是一清二楚。最多明日,早的话超不过今日,可能就会有证据指向她们雨花台,说是秦眉月的死和她们有关了。
就算是柳金玉不能证明她们直接害死了秦眉月,可是间接性的证据,才是最让人无可辩驳的!
而且按照玉川对宇扬烽的了解来说,找到了证据之后,宇扬烽一定会亲自带着证据来质问郑紫秀。毕竟秦眉月和他很早之前就相识了,就算是顾忌着这么多年的情分,他也不会把这事儿交给旁人处理的。
而他亲自来了,就是她们的机会所在!
因为皇上的旨意,所以郑紫秀必须要待在雨花台哪里都不能去。
玉川让枇杷从郑紫秀的箱子里翻出来一身她进宫时候带来的玉色海棠裙,又折腾了一上午在郑紫秀的梳妆台上挑挑拣拣,才亲自动手,改了一下郑紫秀那海棠裙才算作罢。
郑紫秀此时此刻只能相信玉川,虽然着急,但一应玉川所说的所要的,她都没有反对。
到了下午的时候,小俊子那边也来了消息。
果然,如同玉川所想,皇上是命令春公公亲自去查了秦眉月的事情的。
而春公公也的确没有查到什么实质性的证据,却查到了不少间接证据。
就从那一日秦眉月和玉川的恩怨算起,还有秦眉月指证是玉川教唆她跳月下舞。包括春公公甚至找到了证据,证明玉川昨儿晚上从司刑局领了刑罚之后,还去了一趟杨柳殿!
桩桩件件,都指向了她们雨花台。
晚膳时间还未到,皇上便亲自来了雨花台。
其实所有事情都指向了雨花台,也是宇扬烽百思不得其解的。
他不明白,郑紫秀刚刚进宫,为什么就会知道那些事情?他更加不明白的是,为什么偏偏就是秦眉月?难道只是因为当初秦眉月为难了一下郑紫秀和玉川吗?
进入雨花台之后,宇扬烽却愣了愣。
明明是应该用晚膳的功夫,雨花台的灯火却是都熄灭的。廊下守着枇杷,倒像是郑紫秀已经睡了!
听到“皇上驾到”的声音之后,这雨花台的地灯笼才被点燃了起来。
而郑紫秀房间里的烛火也明亮了起来,透过窗扉,他看到郑紫秀被玉川叫起身的时候伸了个懒腰。那慵懒的模样,突然就让他想到了那个人!
手里攥着的衣服一紧,宇扬烽的脚步便在寝殿外停了下来。他摇了摇头,使劲将自己脑海里那人的模样挥去了。而后才大步流星地推开了寝殿的大门,黑着一张脸进入了寝殿之中。
可出现在他眼前的女子,却彻底让他愣住了!
她穿着一身松松垮垮的玉色海棠裙,似是刚睡醒的样子眼神迷茫。她的黑发如同瀑布一般一直垂到腰际,没有丝毫的装饰。她眉心一点海棠花瓣的花钿,散发出海棠的气息,整个人,就恍若是沉睡中被惊扰到了的海棠仙子一般,在那万花丛中苏醒过来!
“清砂……”
喃喃念出那个名字的时候,宇扬烽手中颜色的衣裙也落了地。
明明是沉稳的帝王,此时此刻他却像是一个终于找回了心爱的东西的孩子一般,不管不顾地大步上前,将那人拥在了怀中:“你回来了,你终于回来了是不是?!”
被他拥在怀里的郑紫秀,内心里欣喜和苦涩交织在了一起。
欣喜的是,玉川这一次赌对了。她从没见过宇扬烽这般失态的模样,她从不知道,原来那高高在上的地方,还会有这样柔软的一面!
苦涩的是,她听到了宇扬烽口中呢喃的那个名字。选择这样的一条路,对她而言,也不知是幸运还是不幸。
她仍旧记得,下午的时候,玉川的目光灼灼地看着她,仿佛在给她最后一个机会:“如果选择了这条路,奴婢保娘娘走上高位。但……娘娘此生,就只能活在另一个人的阴影之中了!”
没有一个女人,愿意活在另一个女人的影子里!
郑紫秀甚至不想去知道,玉川到底是怎么知道关于那个女人的一切的。
她只知道,她……也没有别的路可以选择了吧?
若是普通人家的夫妻,她尚且能选择和离,甚至选择被休了也要成全自己的自尊和高傲。
可她身在九重宫,若不能向上爬,那么下场便只有一个:死!
感觉到宇扬烽几乎要把自己揉进身体里,郑紫秀的嘴角扯出一个无奈的苦笑,语气却一如往日一般的温柔。可那温柔之中,又带了几分孩童说话一般的俏皮,每一个尾音,似乎都在微微上扬:“吾皇,臣妾一直在,从不曾离开。吾皇,臣妾一直都在!”
这一句“皇”,方才让宇扬烽微微收回了一些神智。
他放开了郑紫秀,而后上下打量着她。
他很想要告诉自己,这个女人只是一个形似清砂的人而已!可是只要看到她眉心的那一点海棠,他伸出想要抚摸的手,都几乎颤抖了起来:“你……平日里……不会做这样的装扮。”
连他要问些什么,玉川都猜到了!
郑紫秀的心头暗暗惊讶,却到底按照玉川的教导,垂敛了眸子,而后又用右手将自己鬓角的碎发别去了而后,语气里都带了几分委屈:“臣妾以为……今日皇上不会过来了。”
一边说着,她还一边轻轻地甩了甩自己的衣袖:“臣妾在家中,就爱这般随意穿着。不过这身衣裳,实在是不合宫中规矩。没想到皇上会来,所以……臣妾自知坏了规矩,甘愿受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