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红的喜轿停在了将军府的门口,哪怕是一向都严肃的梅华章你,此时此刻的脸上也带了真挚的喜色。

玉川好碍事第一次看到梅华章如此期待一件事情的模样,她便越发好奇,自己的这位将军嫂嫂,到底有什么样的本事,竟然能让梅华章都如此。让这铁石心肠的将军啊,都动了心!

新郎官在轿子落地之时,是要狠狠地踢轿门的。

而梅华章显然是心疼轿子里的新娘子,生怕吓着了里面的人儿,只轻轻提了一下,闹的旁边看热闹的人都开始起了哄。直说这位本以为五大三粗的将军,竟然还有这等的耐心!

连站在宇阳厉身后的玉川都是掩嘴而笑,她已经许久不曾看到梅华章这么开心的模样了。若那轿子里头的人儿当真是梅华章的心上人,她便乐得看他们日后恩恩爱爱和和睦睦的模样。

虽说旁人都在起哄,可梅华章说什么都不愿意再踢轿门了。

到底,谁也拿这位固执的将军没有办法。喜婆便伸了手,将里头的新娘子背了出来,一路上了梅华章将军府的台阶。

玉川是不曾见过这位曲明仪二小姐的,她和曲明鸢的性子截然不同,平日里最是低调不过了。她也不爱和京中的贵女们相处,年岁虽然不大,却极是一个有城府之人。

玉川心上这样的女子,却多少有些怀疑,按照梅华章的性子,能不能把持得住这位曲家二小姐。她这里就瞧着梅华章是傻兮兮地爱上人家了,也听说了京中那英雄救美的传言。

可人们谈到这样的佳话的时候却从未说起过,这位曲家二小姐对于兄长,是个什么样的想法呢?

单瞧着在西坡悲伤的曲明仪,玉川是看不出什么来的。她一身大红喜袍,却也遮不住那曼妙的身姿。纤纤细腰不堪盈盈一握,想来那喜帕下头的模样,也必然是个美人儿。

但是玉川注意到,在西坡将曲明仪翻下来的时候,曲明仪似乎都有些站不稳了。这不是一个大家闺秀应该有的仪态,她就算是额了一整日,也不该如此。就是不知……是否是玉川多心了。

除了玉川之外,是没有旁人注意到这一点的。

新娘子被喜婆领着到了火盆跟前,大约是因为蒙着盖头,所以她也是迟疑了一下,才缓缓跨过了那火盆。她那缓慢的动作,让玉川都有些着急了起来,生怕火盆里头的炭火点着了她的裙裾。

不过将军府猪呢比到底东西,一应都是没有问题的,所以那曲明仪虽然脚步缓慢,却到底还是平平安安地跨过了火盆,自然又得了一种宾客们的祝贺,连梅华章的脸上也是笑意更浓了几分。

因为梅华章的双亲皆已去世,梅家人丁凋落也没有剩下什么人了。所以这拜天地,便将高堂这一环,改为了拜帝后的恩德。这一回皇上赐婚,让梅华章这样高兴,玉川倒也难得觉得,值得一拜。

拜了堂之后自然是入洞房,要先把新娘子送入动人房里头,新郎在外头和并可们喝一喝酒,然后在带着并可们一起去闹洞房,这才算是过了整个流程,一个新婚下来,玉川倒是觉得最累的还是新郎官。

可瞧着梅华章这眉梢眼角都带笑的模样,玉川也心知肚明,就算是他累了,那也是幸福的。这世界上,还有什么事情,是比娶了自己心爱的女人还要开心的吗?

新娘子被送进洞房之后,玉川倒是有些坐不住了。

而梅华章也正好借着这个机会,走到了宇阳厉的面前,对宇阳厉举了酒杯:“我将军府的丫鬟本就人少不够用,瞧着宾客们带来的,我倒是相信王爷身边的。请王爷将这丫鬟借给微臣一用,让她送些吃食去洞房里头犒劳累了一整日的喜婆,可好?”

虽然梅华章这么突然来找宇阳厉是有点儿不合规矩,不过他说的话也没错。

若是找一个命妇或者是归家小姐带来的丫鬟,自然是难免见着新娘子要说三道四的。

找个宫中的丫鬟,倒是正好。

玉川知道梅华章的意思,他是想让自己去陪一陪曲明仪。毕竟曲明仪新嫁将军府,自然是心里头又紧张又害怕的。看来她这位兄长啊,还真是对曲明仪上了心了的!

梅华章亲自开口,宇阳厉自然没有拒绝的道理。

玉川跟着管家从后堂里头端了一整盒的吃食之后,便一路进了后院儿。

还未到闹洞房的时候,这会儿后院里头倒是没有那么热闹。只有洞房的周围站了一些人,洞房的大门都是紧闭着的。曲明仪此时就该坐在里头,等着他的新郎官的到来。

可当玉川进了洞房之后,他的神色,便不那么好看了。

按照规矩,曲明仪的喜帕这个时候是不能拿下来的。所以谁也看不到曲明仪现在是一个什么模样。

可喜婆和丫鬟们都围绕在曲明仪的周围,只瞧着曲明仪的肩膀一耸一耸,从那喜帕地下便传来了压抑的哭泣声。那声音让人听着心都揪了起来,而玉川的血液,都随着这样的哭泣而冰冷了下来。

一个新娘子在大婚的一日于洞房里头不停哭泣,还能有什么其他的原因吗?

无非……就是她不愿意嫁给梅华章!

梅华章对她的喜爱是真真切切的,但玉川也能理解曲明仪。毕竟作为一个女子,被嫁给了一个只有一面之缘的武夫,她不喜欢,也实属正常。

可梅华章是玉川的兄长,玉川知道梅华章这个人有多么的优秀。所以站在一个每每的角度,玉川就不能理解曲明仪这般哭泣了。嫁都嫁了,还是皇上赐婚,她可以不满甚至可以选择逃离,却单单不可以在大婚这一日,一会儿还要当着那么多宾客的面儿,哭得如此凄惨!

原本那喜婆和丫鬟们就站在曲明仪的身旁不知所措,瞧着玉川进来了,求名义从母家带来的丫鬟,更是有些慌了神。

按照玉川的身份,她本是不该来管这个现实的。

可到底,梅华章是她的兄长,她怎能看着兄长一会儿在所有宾客的面前丢尽了颜面呢?

所以到底,玉川还是关上了身后的门,放下了手里的吃食,对着坐在床榻上的曲明仪皱了眉头:“今儿是大喜之日,新娘子怎么竟然哭成了这般模样?可是……想家了?”

玉川的话已经说得足够玩转了,可喜帕下的曲明仪,却一点儿也没有要停止哭泣的意思。

这样的哭泣,让玉川的眉头终于还是皱了起来:“够了!哭什么哭!哭了,你就能不嫁给梅华章了吗?!既然人都坐到了这里,难不成,在这样的情况下,你还想让曲家,让梅家,都跟着你丢尽脸面吗?!”

玉川的疾言厉色,别说是被她训斥的曲明仪了,就是旁边站着的丫鬟和喜婆都是大惊。

他们看不出玉川是什么身份,只知道是个丫鬟。可哪里有丫鬟来这样训斥主子的?毕竟日后曲明仪可是这将军府的女主人,若是惹着了女主人,哪里还有玉川的好日子过?

而玉川的话,到底让那不停抽泣着的曲明鸢还是停了下来。

她接过一旁丫鬟抵赖的帕子,擦了擦眼泪,被蒙着喜帕,她看不到眼前训斥自己的是什么人,却到底也不会白白被玉川这样训斥:“你是何人?又怎么轮得到你来同我说这些?”

总算是开口说话了,那就还不至于太糟糕。

玉川只是冷笑一声,干脆坐在了旁边的凳子上,正对着蒙着喜帕的曲明仪,语气倒是没有之前那么言辞激烈了:“我是什么人不重要。你既然不愿意嫁给梅将军,逃了就是,何必坐在这里哭泣,一会儿等宾客进来了,谁也不要好看了!”

“哈哈——”

玉川的话,让曲明仪不由自主地嘲讽一笑,却也根本不放在心上:“我若是能逃,你以为我会坐在这里吗?!他就是个边关莽夫,不过一面之缘,凭着救了我的恩情,就想要将我娶进门来。是皇上赐婚,我毫无反抗的余地,难道连替自己哭一场,也要让你来训斥与我吗?!”

玉川是发现了,虽说曲明鸢和曲明仪两位区贾小姐性格迥然不同,可说起话来的气势是一个比一个厉害。

虽说被喜帕蒙着,玉川都能感觉到这曲明仪绝对不简单.日后……她还不是要将梅华章吃的死死的了?

虽说曲明仪的气势是足够了,可玉川到底还是压根不赞同曲明仪所说的话:“既然是你自己个儿没本事或者没胆子逃走,那就不要连累旁人!你可知道你今日这一哭,有多少人要跟着一起遭殃?”

没本事逃?

自从被皇上赐婚以来,曲明仪听到旁人的劝慰也很多了。可是玉川所说的话,她还是第一次听到!

一时之间,玉川的话,竟让曲明仪不知该如何回答!

而眼瞧着那边的喜酒就要喝完了,玉川也是叹息一声,转而复又看向了曲明仪:“何况……你怎知梅华章就是一个莽夫呢?他是常年驻守边关可不假,不过你们只见过一次,你就如此武断地对救了你的人妄下评论,在我看来,你也未必是值得他娶的,你哈已有什么资格嫌弃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