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识到这点的阮邛,顿时紧张起来。
虽说女大要嫁人,但是女婿如何,他这个当爹的,总是要把关一二。
陈平安人好是好,可阮秀是修道中人。
这就意味着阮秀还风华正茂的时候,陈平安已经是垂垂老矣了。
所以为了避免女儿未来伤心,他觉得这种事,还是先扼杀在摇篮之中更好。
轻咳一声的阮邛,一脸凝重地看向陈平安道:
“你是上次被我赶走的小家伙吧?”
“叫什么来着……陈平安,对吧?”
“没什么事的话,就早些回去吧。”
“最近小镇里不太太平,少出门为妙。”
陈平安明白阮邛并不想自己接近阮秀,索性拱了拱手,就准备离去。
就在这时,刘羡阳气喘吁吁地跑了过来。
“阮师傅,阮师傅。”
“他就是我跟你说过的陈平安,干活可勤快了,脑子也不错,关键是力气也很大!”
“你不信的话,可以让他打一套拳看看,现在陈平安可厉害了!”
阮邛无奈回头,看向自己这个刚刚应允一旬半之后,就正式成为自己弟子的刘羡阳。
他能不知道陈平安吗?
他不过是找个借口,将陈平安打发走罢了。
况且力气大有什么用?
他阮邛是兵家修士,讲的是修行路上的天赋!
陈平安本命瓷都碎了,哪来的天赋可言?
就算有,陈平安今后要付出的努力,也是常人的千倍万倍!
收陈平安为徒,那不是在为他好,而是在害他!
试想一下,一生修道,到寿元将尽之时,才发现自己这一生除了修道,什么事都没做过,难道不遗憾吗?
可这些道理,注定是现在刘羡阳不能明白的。
所以阮邛狠狠地瞪了一眼刘羡阳,斥道:
“我刚刚是怎么跟你说的?”
见到阮邛脸上的怒意,刘羡阳下意识的一缩头,接着老老实实地复述道:
“白天挖井,晚上打铁,老老实实在这边别乱跑。”
“如果……如果敢跨过廊桥以北、以西两个地方半步,就打断我的腿。”
说到这里,刘羡阳又是小声地补了一句:
“这不还没出廊桥嘛。”
“恩?”
阮邛眼睛一瞪,刘羡阳立即就老实了。
但想到好兄弟陈平安,刘羡阳还是忍不住补了两句:
“真的,陈平安现在可厉害了。”
“我都不是他的对手,一下就被他撂倒了。”
听见刘羡阳接二连三的重复,阮邛心中也有了犹豫。
他是不是真该给陈平安一个机会?
毕竟阮邛十分清楚,自己对于这些陋巷少年来说,可能是唯一一根救命稻草了。
“爹,你就给陈平安一个机会吧?”
本来还犹豫不定的阮邛,听见阮秀的请求,心中顿生警兆。
陈平安和阮秀才是第一次见面,阮秀就对陈平安心生好感,甚至愿意为他求情。
若是真日日夜夜、朝夕相处,那还了得?
阮邛很快就将心中的柔软摒弃,绷着一张脸严肃道:
“你是我爹,还是我是你爹?”
“你们都别在说了,这里我说了算。”
“陈平安,你回去吧。”
对于结果早有预料的陈平安,不悲不喜,只是抱了抱拳,然后对着刘羡阳点了点头,转身就离开了溪畔。
刘羡阳本想追上去,却被阮邛伸手拦住:
“既然是他让你来这里,你就是这样辜负他一番好心吗?”
闻言,刘羡阳脸色一暗,停住了脚步。
是啊。
现在的他连陈平安都打不过,跟上去又能如何呢?
他如今更该做的,应该是尽快强大自己,如此才能让陈平安、让自己不会再受欺负!
想到这里,刘羡阳的眼中就流露出了坚定之色。
……
另一边,独自回去泥瓶巷的陈平安,就见到一个挂着鼻涕虫的孩子,一边抹着眼泪,一边跑到其中一栋宅子外头,狠狠地踹起了门。
“陈平安!你这个挨千刀的快出来!”
“不要装作听不见!信不信我扭头就走,你就再也见不着我了?”
“快点,快出来,再不出来,我那些好宝贝,你就甭想了……”
吱呀——
顾璨的声音戛然而止。
看着拉开门来的黑衣少女,顾璨发誓,这姐姐绝对要比隔壁的稚圭好看!
“嘿嘿嘿,姐姐,你长得真俊。”
“我家的螃蟹会后空翻,姐姐有没有兴趣去我家坐坐?”
听见这顾璨居然想拐宁姚,陈平安故意轻咳两声,吸引了两人的注意。
见到陈平安打断自己的好事,顾璨顿时有点恼羞成怒:
“陈平安!咋滴!娶了媳妇也不跟我说啊?”
“啥时候闹洞房啊?我看看我能不能赶上,让我听听墙根也好啊。”
“刘羡阳那家伙说,那声音就跟野猫叫一样,我寻思着要亲耳听……”
没等顾璨说完,陈平安就一巴掌捂住了顾璨的嘴巴,然后略带歉意地对宁姚道:
“别介意,他就是年纪小,口无遮拦,我这就教育他。”
说完,陈平安扭过头,严肃地盯着顾璨道:
“顾璨!我知道你平日里,要帮着你娘骂别人。”
“但是,出门在外,你可千万不能再随意骂人了。”
“你要学会尊重人,可若是别人不尊重你,那你才不需要尊重人了,明白吗?”
听了前两句本能就想反驳的顾璨,在听到最后一句话时,大为赞同地点了点头。
人若敬我,我自敬人。
人若欺我,那我就灭他全家!
这就是顾璨刚刚从陈平安话语里悟出的道理。
而这姐姐愿意为他开门,那自然是好人。
更别说这姐姐是天下最最最好的陈平安媳妇呢。
顾璨咧开嘴,露出缺了门牙的笑容:
“姐姐,是我嘴上没把锁,乱说话。”
“还请姐姐不要介意。”
【讲理成功,小份天地馈赠已降临。】
……
宁姚瞥了眼陈平安,再看了眼知错就改的顾璨,面无表情地评价道:
“熊样!”
听到这两字的顾璨,下意识就要反驳,但陈平安很快就轻咳一声,让顾璨将到嘴的脏话给硬生生地憋了回去。
陈平安很是欣慰地笑了笑。
谁说顾璨不听道理?
只要顺着顾璨的脉络,再细微修正一下,顾璨还是很听道理的嘛。
“行了,你来找我不会是想告诉我,你在水缸旁边的石头下,埋了大宝贝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