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姜家人还正坐着驴车,往大柳村赶呢,哪里知道韦院长的决断。

小糯宝四仰八叉地躺在娘的怀里,像是感应到了什么,小嘴一嘟,就憋不住笑。

四哥那边,有好消息!

冯氏看闺女呲出了小米牙,笑得哈喇子直往外淌,便捏了捏她脸颊肉。

“这乖宝儿,不知又在想啥呢,也不跟娘说说,让娘也跟着乐会儿啊。”

小糯宝抹了抹口水,咯咯笑着晃了脑瓜。

她才不说呢。

要给娘留一个惊喜!

接下来几日,姜家每隔一天,便去给书院送一趟水。

学子们憋了好些天,终于能有多余的用水水擦擦身子,都高兴极了,直把藏在枕头下的零嘴分给丰景,算是孩子们之间最好的感谢了。

韦院长看他们洗得一头湿发,在院子里疯跑,清冷的脸上,不由露出几分无奈。

“一群皮猴子,平时脚臭得都能把蚊子熏跑,也不肯沐浴一次,现在赶上缺水了,反倒知道爱干净了。”他低声吐槽。

一旁的小厮笑道:“院长,这就是孩子啊,越是缺啥,越想要啥。”

韦院长的眼底拂上温柔:“嗯,也对。”

“不过,这还得多谢人家姜家,肯在最难时帮衬咱书院啊。对了,待会儿晚读前,记得把姜丰景叫到我书房里来,我要有话和这孩子说。”韦院长眸色清亮。

……

“娘!”

“太好了!”

“韦氏书院一年就一个的童子试名额,给咱家老四了!”

中午前,一声激动的大喊,穿破了微微燥热的空气。

姜丰年刚一跳下驴车,来不及把驴拴好,就直冲进院。

冯氏正在淘米,打算晌午做个二米饭吃,一听这话便放下水瓢跑出去。

“老大你再说一遍?”

“啥童子试?”孙春雪这时也出来,一脸惊讶道:“咱家老四本来就是童子啊,咋的,这事儿还用得着书院再试一次?”

姜丰年刚要脱口而出的话,顿时哽在了喉咙里。

“……”

小糯宝躺在窗台上啃脚丫,差点笑喷过去。

“大嫂,大哥说的,不是那种童子。”李七巧尴尬地止住笑:“童子试是专门给十岁以下学子,弄的一种科考,是咱们南纪国选拔神童用的。”

说罢,她又惊喜道:“而且这考试资格可不是人人都有,得是由有条件的书院,专门推举才行呢。”

“原来是选神童啊?咱家老四吗,选上了吗?”孙春雪实在不懂,语气一惊一乍的。

冯氏只好把她嘴巴先挡上,看向姜丰年:“老大媳妇你先别插嘴,快让老大说说是咋回事。”

姜丰年一得知此事,就急着回来让全家知道,嗓子都渴得快要冒烟。

他忙进屋先舀了半瓢水喝下,浇灭了嗓眼里的灼热,这才抹干净嘴巴继续说话。

“上午我去私塾送水时,是老四跑出来跟我说的。”姜丰年激动地搓着手:“他说韦院长昨天找他了,已经给他报了童子试,今年韦氏书院的推举人选,就是咱家丰景了!”

冯氏的心底扑通直跳。

她紧张得直捋衣角:“……一年就一个的名额,真给咱家老四了,这么说,咱丰景小小年纪,也能参加科考了?”

姜丰年笑得脸要开花:“是啊娘,今年开秋就考,一旦考中,不仅给名次出身,还能给官职,那老四就能带着官职,入国子监继续求学,将来长大了直接就能入官场。”

冯氏激动得快要发晕。

这么千载难逢的好事,真被丰景摊上了,姜家这是什么福运啊!

童子试和其他科考一样,都为常科取士。

因南纪国向来有神童出世,名声远扬的传统,所以朝廷对这童子试,也是极为看重的。

一旦能够及第,小小年纪就能有个官职,拿上俸禄。

只是因年纪过小,不宜提前入官场,所以会带着职俸,先进国子监深造,若是能在国子监受皇帝青眼,便算是正儿八经的天子门生了。

这个消息直接让姜家沸腾了。

孙春雪和李七巧已经笑个不停,俩人这就商量,要给丰景缝制考试用的考学包,还有坐垫、护膝啥的。

冯氏满手是汗,高兴得连话都说不出来,这就跑进里屋要换衣裳,想进城看看丰景。

只是衣裳换到一半,她又怕自己去了给丰景压力,耽误了他念书。

于是便坐到炕上,欲言又止地望着闺女。

此时,小糯宝正欢快地拍着小巴掌,只等着将来四哥出息,入了国子监后,好带她进京城逛上几圈。

冯氏犹豫了一会儿,还是没能憋住,凑近闺女耳边:“糯宝,你四哥念私书也没多少时日,娘有点没信心,你能不能帮娘看看,老四这回能考上不?”

小糯宝嘟嘟小嘴,立马拒绝地喷了喷口水。

“窝不叽道!”她坏笑着转过身,给了娘一个小屁股。

好事可是不能提前道破的。

不然容易生变故,而且,也就没有惊喜了啊。

待冯氏出屋后,小糯宝捧着圆溜溜的下巴,嘎嘎笑得像只大鹅。

等着吧娘,四哥的天子门生气运,已经在开始起运了!

姜家院子里的欢笑声,被路过的张秀才也听到了。

张秀才眼前一亮,连声恭喜道:“早就看出丰景是个出息孩子,现在果然连童子试都能去考了。”

冯氏谦虚地笑弯了眼睛。

“只是能去考而已,又很难考上,还算不得什么出不出息的。”

“话可不能这么说。”张秀才是个读书人,最盼着村里能出几个读书好的。

他眼睛亮了起来:“哪怕能去考上一次,也很了不起了。”

“礼部每年给云城的童子试人数,也就十来个吧,不是每家私塾都有资格推举,丰景能得了这个机会,就已经是个佼佼者了,将来必有出息。”

想当年,张秀才读书时,每门都在私塾排得上头名,本来也想参加这个神童科考。

只可惜他念的私塾太一般,压根就没有推举学子的资格,才落下几分遗憾。

冯氏不免庆幸,得亏自己当初舍得银子,又有糯宝劝动了丰景,这才让老四进了韦氏书院念书。

不然就算丰景再争气,若是去的私塾不佳,也难得这般好的机会。

张秀才是参加过乡试和会试的,冯氏便顺道跟他打听,参加科考家里都要准备些啥。

而丰景能去童子试的消息,也很快就在大柳村传开了。

姜家人嘴巴严,怕给到丰景压力,除了张秀才外,倒是没再跟旁人主动提起过。

不过韦氏书院的学子众多,有几个还是周围村子的,难免会跟家里学话。

得知大柳村有个孩子,能够有这福运,其他村羡慕得很,一传十,十传百,没多久就传到了大柳村。

福善堂的老人们,早就把姜家人也视为自己家人,得知此事,都颇为与荣有焉。

一个个直夸姜家厉害,能出个读书苗子。

吴大夫下棋时,把那棋盘敲得邦邦响,直骄傲道:“丰景那孩子,长得就比寻常孩子出挑,更要紧的是啥?他是糯宝的四哥啊!咱糯宝的哥哥,那能差得了吗,活该他有出息!”

李引儿也为姜家高兴,回家时走路都一蹦一跳,只是怕娘不平衡,到家后她可不敢多说。

不过这事儿传了有大半日,李文才正好休沐在家,出门抱柴时,还是从别人那里知道了。

他握着柴筐的手指缩紧,小脸上露出羡慕。

“童子试……”李文才垂下头喃喃。

他多么也想跟丰景一样,能有这般好机会。

若能中试,便不用再苦哈哈地熬着,千军万马过独木桥一般,去等那三年一次的科举了。

李婶子眼红得受不了,在院子里就蹦跶起来:“我家文才可是全村最会读书的孩子,他都没选上,姜家那小子凭啥能?”

“还什么神童呢?他才读了多久私塾?我儿子可是三岁就会背诗百首,还是村里第一个在城里念书的,不比那小子强多了,我看那书院就是眼瞎,乱选!”李婶子骂声中带着哭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