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坚的身子僵住,笑容凝在了脸上。

“啊?赏……赏给臣是何意?”他吃惊抬头。

穆亦寒声音森森然道,“本座记得,你也有个女儿对吧。”

“阿黎,宣口谕!”

“礼部侍郎一心为国,忠勇天地可鉴,特封其女为卑爹坑郡主,三日后嫁于回纥老王作侍妾,以示两国交好之诚意。”穆亦寒的语气不容置疑。

阿黎觉得解气,声如洪钟应下。

正好韩坚家女眷就在村中,他当即便出去宣读喻旨。

韩坚仿佛遭了雷劈般,一下子傻了眼,扑通一声栽倒在地。

他其实压根就不在乎和亲啊。

不过是想来探一探国师心意……怎么反倒,把自己女儿给搭进去了,造孽啊!

这会儿,韩家母女正闲逛进顾寡妇家,趾高气扬地指指点点,还对翠翠晾晒的红裤衩,笑个不停。

翠翠局促又尴尬,正难受得抠脚趾头。

这时,阿黎就挡在了翠翠身前,把口谕一宣。

韩家母女顿时要疯,一个脸色煞白,一个瞪得像死鱼眼,双双晕死在地。

姜家人心头的火气,像是得了一场甘霖,全扑灭了不说,还好生出了口恶气。

不得不说,国师这也够狠的。

回纥原本,是替小皇子求娶,结果他却把人送给那浑身皮都松,放屁响咚咚的老王,摆明了恶心韩家。

韩坚喘了两口粗气,赶忙爬到穆亦寒脚边,脑袋磕得砰砰响,想求国师收回旨意。

“臣的女儿才刚及笄,怎能……求您开开恩吧!”他眼泪鼻涕一大把。

可穆亦寒却眯紧眸子,声音比刀子还凛冽。

“方才三岁你都不嫌小,怎么,换作自己骨肉,及笄之年的就不行了?”他握着糯宝小手,一句话噎死韩坚。

“臣……”

“还是说,你韩家一族,不想为国尽忠?又或是说,你觉得自己高出本座一头,你的女儿也要强于本座亲封的公主!”穆亦寒眸色乌黑一片。

韩坚瞬间哑然。

只有颤抖的老脸,愈发惨白无比。

一旁的裴老看出不妙,当即叩拜在地,“国师大人英明,此乃韩家上下荣光,谁若推辞,那便是有不臣之心,臣定头一个唾之如荜芨!”

穆亦寒嫌恶地合上眼。

“既是如此,那就快滚回京吧。”

“三日后,卑爹坑郡主若不动身去回纥,那韩家便是有叛逆之心,满门皆不可留了!”

就这样,本想来探探底细的二人,吓得屁滚尿流,爬出了姜家门外。

而那韩坚出门后,更是不复来时嚣张,像只丧家野犬,没走两步便昏厥在地。

冯氏他们可是痛快极了。

有了今日这一出,也该让京中知晓,他们家虽是新贵,但也不是能凭白欺负的。

小糯宝得了爹爹给出气,赶忙扑进穆亦寒怀里,开心得摇摇尾巴。

“哇,爹爹好威风,快让糯宝吧唧一下!”她小嘴又甜如蜜了。

穆亦寒脸上的冰川,在得到闺女口水的那一刻,瞬间化成了一片暖阳。

他抬起大手,捏着小胖丫的嘟嘟脸,低沉又宠溺地哼,“这就威风了?你个爱流口水的小鬼,爹爹还有更厉害的时候,等回京后你便知道了。”

说罢,穆亦寒慵懒地往后一仰。

由着小胖丫趴她胸前,高兴地爬来滚去。

过去,是他没能保护好她们母女,才使得沈婉年纪轻轻香消玉陨,小棉袄在沈家受难。

如此,既寻到了闺女,他便断然不会再让她受半点屈。

绝对不能!

一大一小躺在炕上,搂在一起,渐渐入了梦乡。

睡梦里,父女俩闯进一片神仙境中,追着一片淡淡梅香,来到了一颗红梅树下。

一时间,仿佛有种极其温暖的光芒,笼罩住他们二人,让他俩浑身舒畅,竟都舍不得离开。

直到傍晚时分,小糯宝和穆亦寒醒来,俩人揉着眼睛,讲不出梦境里那是种什么感觉,便也就没有多说什么。

腊月过得只剩个尾巴,年味也越发浓了。

眼下,全村都为年节忙活,做着除旧迎新的准备。

哪怕是平日里最懒惰的妇人,到了这阵子,都要擦一擦门窗的积灰,除一除灶台的脏垢。

汉子们个子高些,房檐下的清扫、和踩梯子挂灯的事儿,就归他们做了。

而张秀才这两日,也停了学堂的课,专心在家写对联。

不得不说,这位秀才夫子墨宝还真不错,毛笔在红纸上挥舞两下,说句婉若游龙都不为过。

大人们各有各的忙,孩子们也没闲着。

趁着爹娘没空看住自己,一个个小崽子们像是商量好似的,都对着年货下手,什么糖果、蜜饯的,通通填进肚里解馋。

不过这也无伤大雅,大人们有时虽凶几句,但心里都门清儿,年货零嘴见完亲戚,本就是要归孩子们的,不过是早吃晚吃的事儿。

只是顾寡妇就郁闷了。

孩子吃了她不心疼,可偏生她家嘴馋的却是那赘婿。

那大小伙子竟把糖块和点心,吃得全见底儿了,还冤枉是她儿子干的。

“一家四口人呢,他就悄不声把东西给吃没了,这像话吗,一开始我还真以为是我儿子干的,结果他一口都没沾,委屈得现在还哭。”顾寡妇倚在墙边,上火地唠叨着。

冯氏和杨田梅对了个眼神,心里担心,顾家这赘婿当真不行。

且不说先前闹出那事儿,自打他进村之后,就没见他出过几次门,整日在家躺着睡觉。

倒是翠翠勤快极了,不光在食居得力,还知道心疼寡嫂,起早剁柴、烧炕、蒸饭全是她来弄。

不过翠翠已经交出心,她们也没法再说什么。

冯氏只好喊来丰苗,“快去厢房拿两匣桃酥来,再拿一袋地瓜糖,给你顾家弟弟送去,哄他别哭了。”

妇人又唠上几句,烦心事便算是过去了。

小糯宝在家闲不住,就戴上小风帽,爬上姜丰泽后背,要到辽东营转悠两圈。

“那边的弟兄们都看过老四的连环画,稀罕你稀罕得不行,一会儿带你过去,肯定能把他们乐坏了。”姜丰泽笑得一脸英气。

不过他俩才刚出家门,就见不远处,有个窈窕姑娘带着两个婆子,正朝这边走来。

“糯宝,我新做了两样点心,带来给你尝尝。”许轻颜面似桃花,举起了手中食盒。

这时她目光微侧,就看见了姜丰泽也在。

许轻颜微微一怔,随即就红了脸颊。

她知道,眼前之人就是新封的姜伯爷。

也是她父亲,一直属意的女婿人选。

对于婚事安排,许轻颜向来无甚念头,只想凭爹做主。

可自打先前,醉兴楼前一见后,她很意外姜丰泽竟是这般英俊,心中难免悸动。

“轻颜姐姐来啦!”小糯宝哇了一声,飞快跳下地,朝她笑嘻嘻道,“这个就是我三锅锅呢~”

“见过姜伯爷。”许轻颜脸颊微烫,低头行了一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