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丰泽勒住缰绳,警惕地眯起眼睛。

这条路上挨着东砬子山,平时难见人影儿。

怎么今晚都黑灯瞎火了,不仅有人路过,还一下子冒出四男一女。

实在蹊跷。

他没有上前阻拦,又细打量两下,很快盯住那女子的胸前。

女子穿着青袄红裙,倒在地上,腰肢纤细堪比水蛇。

而那几个粗人,骂骂咧咧扯开她的衣襟后,赫然露出的,是一件绣着八宝纹的衾衣。

金丝八宝纹,这纹样只在京城女子中时兴。

北地极少出现。

姜丰泽不懂这些,但是架不住萧兰衣懂啊。

萧兰衣最好打扮,时不时就念叨这些,时日久了,姜丰泽也记住一些。

姜丰泽冷哼摇头。

若这女子是京城来的,那便更不大对了。

只怕多半有诈。

于是姜丰泽这就收回视线,头都没回,就冷漠离开了。

眼看马蹄声渐行渐远,林中的女人推开汉子们,捂着火辣辣的脸颊,露出懊恼。

“这是什么狗屁伯爷,见到有女子落难,竟然吓得跑了,还害我凭白被你们扇了几巴掌。”女子委屈气道。

林中的粗汉们收了手,一个个意犹未尽,嬉皮笑脸地坐在地上,扯扯她裙子揩油。

“要我看,他多半是看咱们人多,所以怕了,不敢来救人呢。”其中一个汉子得知哼道。

年轻女子理着衣襟,扬起唇角。

“方才我见他直勾勾的,盯着我胸口看,多半是个没胆量的色胚。”

“只要有色心就成,明日咱们再做打算,尽早把他拿下,给韩老爷交代的办成了,我后半辈子就有依靠了。”她说罢,又摸摸自己的腹部。

汉子们这就起身,把她抱上一辆马车,抄着近路先回城了。

路上时,马车里陆续传来莺燕之声,在这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刺耳。

姜丰泽没把此事太放心上,回家后,和萧兰衣嘀咕几句,就睡下了。

翌日上午,韦院长和秦不同都拎了年礼,来大柳村拜年。

引儿也把文才接回来,一起在村里热闹。

众人说说笑笑,晌午时,就在仙泉居用了饭。

正好李七巧又出了新菜,赶忙上桌,请大伙帮忙点评。

其中一道是狮子滚绣球,另一个名为白菊一绽。

那所谓白菊一绽,听着就新奇,看着更是有趣儿。

就是把豆腐切成头发丝般的细,放进青花盏中,到时候拿热乎的高汤一浇,豆腐丝就会瞬间向两旁散开,宛如一朵大菊。

这道菜是李七巧自己琢磨的,看得众人是眼花缭乱,直拍手称赞。

端上后没一会儿,就被吃了个精光。

不过豆腐虽然好吃,但小糯宝更爱吃肉,一边听着大人们唠嗑,一边直盯着狮子头开炫!

这时秦不同伸出手腕,给大伙看了新买的大金珠。

“今年是甲辰年,容易辰辰自刑,听珍宝阁的掌柜说,戴上这个转运珠,就能保一年顺遂。”秦不同呲出大牙。

韦院长笑得文雅,“去年是癸卯年,那珍宝阁的掌柜也让我买个玉佩,说能防一年的小人,他们总是差不多的话术。”

秦不同摆手大笑,“无妨无妨,反正图个心安而已。”

毕竟他是个生意人,有些事宁可信其有,也好过被错过。

小糯宝一听是金子,叼着半颗狮子头,就忙抱着秦不同胳膊看。

指头大小的大金豆,外面一圈雕刻了宝相纹,串在红色的编绳上,金灿灿得直晃眼睛。

正好下午,姜丰泽要去趟书局,看半天生意。

小糯宝急忙拱进三哥怀里,把胖嘟嘟的手腕伸过去。

“三锅锅,你觉不觉得糯宝的手腕上,也缺了点儿什么呀~”

姜丰泽知道她这小金迷,定是想要转运珠了。

不过他故意装傻,扒拉着妹妹手腕嘀咕,“你一只小手上,就戴了小金珠手链,紫玛瑙手串,还有黄玉平安镯,还能少啥啊。”

小糯宝急得跺脚。

“当然是缺个转运珠呀!”

冯氏一听,捏着她一身肉肉,就朝她小屁股拍了两下。

“还转运珠呢,娘看你像个小肥猪。”

小糯宝被娘抓在怀里,看着要出门的三哥哥,急得手脚在空中扑腾,像只被抓的小猪崽。

“三锅锅!”

“小胖猪要转运珠,别忘了给我买!”

秦不同和韦院长都笑得不轻,这小家伙,还真是可爱。

姜丰泽宠着妹妹,当然是要买的。

他回家取了银子,就打算进城后先去一趟珍宝阁。

城里到处张灯结彩,满是年味。

街边的孩子们戴着裘皮帽,有的在堆雪人,有的在放小鞭,玩得不亦乐乎。

姜丰泽买完了最贵的转运珠,在书局坐了两个时辰。

等要回家时,他不忘单给书局伙计一两赏银,觉得大过年的人家辛苦了。

伙计兴高采烈,给姜丰泽连着作了俩揖。

姜丰泽随和笑笑,正要出门回家,谁知刚走出两步远,就被一女子重重撞了一下。

“这位公子!”年轻的女子媚眼如丝,紧紧拽住他手臂,“不知可否救小女子一命,后面有人要伤我!”

姜丰泽低头一看,就无语抬眼,怎么又是昨夜在小树林里那个。

连衣袄外裙都一模一样!

那女子抬起媚眼,见他不吭声,正要往他胸口倚靠。

谁知下一刻,姜丰泽就身形一闪,直接让她扑了个空。

“啊!”女子大喊一声,摔了个狗吃屎,门牙都磕松动了。

姜丰泽冷冷哼道,“有人伤你找衙门啊,关我屁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