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就在这晚,小糯宝也睡得很不安生。
整整一宿,她那胖元宝似的脚丫,就跟踩了风火轮一样,踢翻了五、六次被子。
睡梦里,好像有只神秘的手——
正要从她眼皮子底下,盗走她的一样宝贝……
小糯宝急得一头汗,脚底都快磨出火星子了,可也没追上盗贼,看清被偷的到底是何物。
倒是冯氏被弄醒了,打了个哈欠,为她把被子重盖好。
“这孩子,怎么睡个觉还尥起蹶子了。”冯氏温声笑笑,摁住闺女小脚,又安抚地拍了拍她后背。
等到小糯宝再睁眼时,已是天光大亮了。
她哼唧唧地爬出被窝,小脑袋昏沉得厉害,趴在榻边,吐了口浊气。
“呼——”
“也不知那梦是何意思,好累呀~”小家伙挠挠脚底,有点小无奈。
不过很快,这份不悦就被香味冲散,是郑嬷嬷端着早饭来了!
小胖丫捏捏扁了的肚子,飞快穿上衣裳,拿水沾了下脸,就跑到小桌子前坐好。
虽说家里有了厨娘。
但李七巧还是会常下厨。
毕竟全家的胃口早被她养刁,没了她的手艺,可是会饿瘦一家子。
梨花木小桌板上,摆着一碗鲜肉玉米馄饨,汤底是拿老母鸡吊的,光是拿筷子沾下味,就能鲜到掉眉毛。
旁边还有一碟小酱瓜、一碟炸春卷,和一碗浇满料汁的麻酱焖子。
小糯宝吞吞口水,一手拿筷一手持勺,这就左右开弓地往嘴里炫!
郑嬷嬷看得满脸笑,褶子都挤出了千层。
不知怎的,只要一看到小主子吃喷香,她就跟上瘾了似的,看得停不下来。
等到小肚快撑圆时,小糯宝才抻着脖子,朝屋外张望。
“怎么这么静啊,郑嬷嬷,我娘和二嫂不在家吗?”
郑嬷嬷应声道,“早上萧夫人派人来,说是城东绣房出了新花样,有什么百子贺寿图。她请了你娘和你二嫂帮忙掌眼,说若是看得好了,她就要为萧老夫人定下一幅呢。”
小糯宝一听,像个泄了气的皮球,顿时觉得碗里饭不香了。
“呜呜,娘她们出去玩,怎么也不带糯宝啊,糯宝成留守儿童了~”小家伙咬着筷头,一脸“惨兮兮”小样儿。
郑嬷嬷被逗得想笑,只好道,“我的小祖宗呦,那会儿你还在被窝打呼噜呢,你娘打了你三下屁股,你眼皮都没动一下,怎么带你去啊。”
小胖丫嘟嘟嘴,被这理由说服。
不过她也不闲着,吃饱了饭后,去院子里撒了个欢,就去逗另外两个“留守儿童”了。
小春哥儿还在睡回笼觉,正四仰八叉躺着,浑身白乎乎的。
小糯宝笑嘻嘻过去,捏捏他的小手,又稀罕地rua了下脸蛋,觉得特别解压。
至于一旁的冬哥儿,他正“无齿”地咧着小嘴,带着他的开裆裤,也要朝小糯宝爬过来。
这小子生得是黑又壮,活像个刚挖出的土豆蛋子。
小糯宝吐吐舌头,嫌手感不好,给他随便翻了个“面儿”,就蹦蹦跶跶出去了。
这时,冯氏婆媳终于回来了。
捎带着把萧夫人也请来坐客。
小糯宝眼睛一亮,蹦跳着就跑出去,球似的滚到萧夫人怀里。
“萧夫人你可来啦,糯宝想你了,快让我给你吧唧一下!”
萧夫人半蹲着身子,两边脸颊都受了“宠幸”,笑着忙把小胖丫抱在怀里。
“我也想你呢,这不,还在街上买了你爱吃的橘瓣糖葫芦呢。”她眼角满是藏不住的欢喜。
不过,萧夫人体弱,小胖墩的重量明显让她吃不消。
小糯宝很有眼力,忙把小腚一歪,让身子悬空一半,好给萧夫人省省劲。
看着她这滑稽小样儿,众人都是憋笑,但又故意没戳破。
最后,还是冯氏接过了闺女,笑道,“这胖丫太压胳膊了,快让我来抱吧。”
“对了萧夫人,方才还没说完呢。”她又接上先前的话茬,“昨个儿,那几个孩子当真那么没轻重,把官兵都惊动来了?”
萧夫人叹口气,继续道。
“没错呢,他们满街撒着大米,就为了玩斗鸡,最后五六只鸡都力竭而亡,大米也铺满了长街,少说挥霍了上百斗。”
冯氏听得心疼,“这些纨绔子弟,当真是欠管教!那都是庄稼人的血汗,哪能这么糟蹋!”
小糯宝睁大眼睛,听出有大事发生,忙好奇道,“娘,萧夫人,你们在说的是什么啊?”
萧夫人摸摸她的小脸,“也不算太大事,就是昨个儿午后,几个富家小公子,玩腻了寻常斗鸡,就想出个缺德新花样。”
小糯宝耐心听着,越听小脸气越红。
原来,那几人为了出风头,竟给鸡灌了猛药,又把鸡嘴粘住,还命下人满街撒米。
几只鸡狂跑一路,也仍一粒米都吃不上,最后累到断气而死。
小糯宝皱起着鼻尖,气哼哼道,“这也太糟蹋粮食了,不知是谁家的孩子,最好能严惩他们。”
眼下,爹爹正为石脂发愁。
可这些富贵小公子们,却恣意挥霍钱粮,想想真是讽刺。
若有一日,敌人的火铳大军真得来袭,也不知这些娇气幼子们,能不能熬住不尿裤子。
南纪虽是富饶,但就算再家大业大,也经不起“逆子”败家啊。
小糯宝是不愁吃穿,但她可从不舍得浪费米菜,每每用饭,都尽量做到光碗。
许是父女俩心有灵犀,此时的穆亦寒,也在宫里动了火气。
“农户们起早贪黑忙碌,就为了能吃口饱饭,可他们,却仗着家里有依靠,踩着庄稼人的血汗玩乐,真是蠢不可及!”
穆亦寒拧紧双眉,一双剑眉星目下,涌动着微愠之色。
他大手拍向案桌,冷声道,“子不教,父之过,这些孩子家中皆有官职,就先罚其父兄俸禄减半,呈上千字悔书一封。”
“除此之外,朝中凡五品以上的官员,其子有超过七岁者,两日后一律送到京郊,学农半月!”
“该让这些小纨绔们明白,何为一餐一饭,皆来之不易!”穆亦寒沉着神色喝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