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顿午饭用过,众人说完了瓦剌,又唠了些家常,气氛轻松不少。
穆亦寒和姜家人熟络了,也破了“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还说了些朝中趣闻。
小糯宝抱着饭碗听话儿,同时小嘴儿叭叭不停,享用着一桌子美味。
不知不觉,全家都已落筷,只有她还在鼓着腮帮卖力,像个囤粮的小松鼠。
不过人家松鼠藏食,那是往颊囊里塞。
哪像她个胖丫,全是往肚子里倒!
眼看最后一块排骨,也要被她“收入囊中”时,穆亦寒余光一盯,直接给没收了碗筷。
“爹爹不是说过,饮食要有节制吗。”穆亦寒把手搭过去,摸了下闺女的小肚。
软嘟嘟的触感不再,取而代之的,是一座鼓起来的小“山丘”。
小糯宝自知理亏,扭过小脸假装没听见,可是小手却又摸上了桌子,抓了着一根烤肉竹签,放在嘴边嗦了嗦。
上面的鹿肉早就吃净,残存的喷香肉味,也能让她砸吧好久。
看她一脸馋巴巴小样儿,全家的心肝都遭受一击,就差化作软水了。
冯氏向前探了身子,想要投喂,但碍于国师盯着,她又只好忍痛塞进了自己嘴里。
眼看时辰不早,穆亦寒想把闺女“拐”走,带回宫里住上两日。
于是他便开口,“糯宝,下午你三哥他们在校场练火铳,听说热闹极了,爹爹带你去看热闹可好?”
校场就在青雀门外。
离宫门不过数十步远。
闺女玩累了后,正好可以同他顺道回宫。
小糯宝撇下竹签子,抹抹油光光的小嘴,急忙下地穿鞋,“糯宝可以去看吗?那太好啦,我还从没见过火铳呢,听说威力可大啦,要去要去!”
“拐闺女”计划眼看要成,穆亦寒眯起长眸,就要先拿帕子,把闺女小脏手擦了。
谁知这时,丰虎也激动道,“啥?有火铳可看?那咱们都和妹妹去吧,那玩意劲儿老大了,听说打上一铳,都直震胳膊呢!”
丰景眼睛骨碌碌一转,也跟着下地。
“二哥说的对,正好看完,咱们还能带妹妹回府,也就不用国师再送一趟了。”
国师要带走妹妹,这心思他可看出来了!
穆亦寒嘴角一抽,怎么,这小子还想插一杠子?
他丢下擦手的帕子,故意揪起丰景衣袖,来擦他闺女的小胖手。
“火铳威力大,你这小子去了,可小心被当靶子打。”穆亦寒淡淡丢出一句。
“还有,你不是入了国子监了吗?难道学业很闲?怎么整日有空往外跑。”穆亦寒斜眼瞧他。
兴许,国子监的寒天作息应当取消,也该让这画画的小子,好生忙上一忙。
国子监的小学子们,此时还在各自府上开心玩闹。
他们哪知,自己逍遥的小日子,很快就要被姜丰景,亲手画上句号……
冯氏还是有眼力见的,这时过来拍开儿子们,瞪眼道,“你们哪有那闲工夫凑热闹?丰虎!家里的干葱吃完了,你下午去庄上取回些。”
“还有丰景,你那画本也该更新了,前两日书局伙计寄信来催,说你再不送新的去,他家门前又要被送刀片了!”
那俩人蔫吧了,只好不再黏着妹妹。
穆亦寒也心满意足,俯下身,给小糯宝穿上兔毛比甲,又戴上鹿皮风帽,这就带她出门了。
马车咯吱咯吱,穿过寒风驶在坚硬的地面上。
车外寒风阵阵,车内却全是火箱的暖和气,舒坦得小糯宝眯起眼睛,热得都有点冒汗。
校场离姜家不远。
穿过街心往南,还隔着半里地,就听到一阵“砰砰”声响。
穆亦寒收紧糯宝的风帽,遮住她耳朵,“把耳朵挡一挡,火铳声响太大,小心震坏了耳力。”
小糯宝点了点头,却是兴奋大过谨慎。
她小手抓着爹爹的大手,跳下马车后,就直往校场里走。
为了训练火器军,校场专门空出一块围院,里面插了几个稻草人,还有几个标靶,眼下都是千疮百孔。
众兵将们练得聚精会神,他们虎口都起了水泡,肩膀也酸痛无比,可仍不敢有半分懈怠,都红着眼瞪那标靶。
直到阿黎咳了一声,众人这才发现国师来了。
兵将们忙放下火铳,前来迎接,还不忘跪地行礼。
“见过国师大人。”
“见过小公主。”
小糯宝看出他们的疲惫,抬抬小手,正经地脆着声音,“你们都是为国洒过血汗的将士,只管给爹爹行礼就好,我年岁尚小,如今的安逸富贵全靠着你们守护,哪里受得起你们大礼。”
这话一出,众兵将都很是吃惊,有几个甚至感动地抬起头。
锦衣玉食的小公主,不仗身份骄矜就不错了,竟还能说出这样有格局的话,实在是没见过。
也难怪,国师大人这般疼她爱她,原来是个如此暖人的乖宝。
别说国师大人稀罕了,就凭方才那两句话,他们的心也被俘获了,连身上的疲惫瞬间少了一半。
感觉还能再练个三天三夜。
穆亦寒微微侧目,望着闺女胖乎乎的脸蛋,眼里的宠溺像是蜜糖,就差要溢出来了。
这里的兵将有黑甲军的,也有辽东营的。
他们见国师情绪甚好,也跟着轻松起来,仍对小糯宝行了单膝礼,才肯起身。
这时,姜丰泽闻声赶过来,惊讶道,“糯宝,国师?你们怎来了?”
他刚从寝房过来,身上还衣衫不整着,露着个大肩膀。
后面跟随的萧兰衣,腰间也没了束带,正红着脸,一副羞臊模样。
“你们俩!”穆亦寒眸色一怔。
以为这二人忙里偷闲,在寝房“擦枪走火”了。
他鄙夷地合上双眼,觉得难以直视。
就在这时,又听姜丰泽“嘶”了一声,“萧兰衣,说了让你轻点!”
穆亦寒诧异睁眼,就见姜丰泽已经侧过了身去。
而萧兰衣正拿自己的腰带,绑紧了他的胳膊,腰带上还渗着血迹,原来是在包扎伤口。
“三哥哥,这是怎么弄的?你受伤了!”小糯宝睁大眼,心疼地扑了上去。
姜丰泽摇头笑笑,“没事,就是方才练火铳时,有个兄弟不小心打偏了,擦破了我胳膊一点皮儿。”
他没有明说,其实那“好兄弟”,就是萧兰衣是也。
萧兰衣也愧疚挠头。
不过那火铳,他是再也不会碰了,实在太过难用。
眼下见了国师,姜丰泽也想跟他汇报此事。
“国师大人,近来我们苦练火铳,有的兄弟甚至不分昼夜,磨得惯用手全是水泡,可是……”他穿好了外衣,犹豫道,“可是火铳实难上手,练到现在也成效甚微,我们进度太慢,正不知如何向您禀报。”
其实像萧兰衣那样打偏的,校场中不在少数。
小糯宝抬起头,看着前面的稻草人和标靶,这也才发现,靶心处的痕迹很少,可见大多都难以瞄准。
穆亦寒微微抬眉,“你们都练了大半个月,仍然不行?这事真有这么难吗。”
说罢,他命人拿来一把火铳,接着长臂一抬,几乎不用做准备,便是“砰”的一声。
小糯宝捂住耳朵。
等再抬头,只见前方的移动稻草人,竟被同时打穿了两个。
而且还是正中眉心!
其中一直稻草人,脑袋都打散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