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青一边说着,手上还一边比划,把那米铺门前的争执说得有声有色。

冯氏他们不免惊讶,“不止一家粮铺都告急了?竟然还有这事儿?”

“可是不应该啊,眼下四海太平,京中也没什么异常,谁囤那么多粮食做什么。”姜丰年忍不住道。

吴青也觉得纳闷呢,不过,好在此事闹得也不算大。

眼下拿不出米的铺子,只是少数几家,周围的百姓若是走些远路,倒也能够买到粮食。

所以,大家也没有太过起疑。

吴夫人扎了块西瓜,送到小糯宝嘴边,还说道,“眼看要入秋了,兴许是有些粮贩子,想趁着秋收之前,收些旧粮,好方便他们混着新粮食卖高价,从前也有这样的。”

姜家人不知内里,点了点头,便是没再说什么。

只是,眼下的他们没能想到,这粮食问题很快就会非常严重……

不过,等到姜家当真警醒时,就已经是两天之后了。

因为到了傍晚,裴家突然前来送了请帖,邀请姜家和吴家一起赴宴,为裴老的夫人庆生,就定在明日午时。

裴府小厮来送请帖时,恭恭敬敬,还送了一份大珊瑚来,说老夫人六十大寿,拜托各位务必赏脸。

那红珊瑚色红如血,且造型极其惊艳,向上攀爬栩栩如生,当真是极其宝物。

吴夫人才看了一眼,就惊艳得亮了眼睛,忙捧在手上,“红珊瑚虽多,但这般色泽和姿态的,实属少见,当真是人间极品啊。”

那裴府小厮笑道,“正是了,这全都是我家老爷的心意,姜家和您家各送一株,其他受邀的人家也各有礼送。”

“这一次,我家老爷邀了京城五品以上所有的官员和家眷,只为了把老夫人的寿宴办得漂亮,还请诸位定要携全家而来。”那小厮又哈腰道。

正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

这小厮话中虽有点裹挟的意思,但态度诚恳,又送来了重礼,有谁好意思说个不字呢。

吴夫人搂着红珊瑚,已经笑着应下了,“好好,吴祭酒会携家眷前去,多谢你们的美意了。”

待裴府小厮离开之后,冯氏也上前看了下那红珊瑚。

色泽确实亮眼,想必价格不菲。

只是……裴府老夫人过寿,应该是众人去送贺礼才是,怎么他们自己家倒先给礼了。

这怎么看都有点莫名。

这时,吴夫人已经笑意盈盈,爱不释手道,“这可是好东西,回去我可就得摆上,还得摆在卧房的床榻旁,保准一睁眼就能看到,不能辜负了好物件。”

冯氏低头揣摩一下,却觉得这珊瑚上的艳红,有点刺目扎眼。

实在不想拿进家里摆着。

于是她点点头,转头对郑嬷嬷道,“把这东西收起来,就先放咱庄上宅子的库房里吧。”

小柳庄在京郊,比城里要凉快不少。

等吃过晚饭后,姜家人和吴夫人他们都懒得回了,索性就在庄上的宅子里,住上一宿。

夏日夜里,总得找些乐子。

于是李七巧就提议道,“不如咱们打马吊牌吧。”

吴夫人一拍巴掌,当即一拍即合,“好,好,快去问问庄上的大伙,谁家有牌,借咱们用一用,今晚咱们玩个痛快!”

于是,找牌,组局,花生和西瓜也一块摆上!

众人也不赌钱,只撕了一些纸条做赌,照样玩的不亦乐乎。

小胖丫人小不上桌,就撅着个小屁股,挨个围着看热闹。

看着看着,她也来了困意,两腿一摊就倒在旁边睡着了。

迷迷糊糊间,小糯宝看到张秀才坐到身边,拨了拨她的小刘海,感慨道,“咱们糯宝长大了,也更俊俏了。咦?下巴上的肉也没那么多了,快到抽条的年岁了。”

小糯宝被夸瘦了,就忍不住呲出小牙,要挤出一个臭美的哈喇子泡。

而不一会儿,冯氏也坐过来了,拿了把蒲扇,微微给她扇着清凉,又给她小肚上的衣裳往下拉了拉。

夏日夜里,大人们手里的花牌、小院里的萤光、哥哥们啃着西瓜的大笑脸,还有娘手里慢摇的蒲扇……

这一切的一切,都是童年最惬意的时光,让人想要留住……

……

小糯宝睡得很香,等到再次睁眼时,都已经快日上三竿了。

吴夫人两口子已经早起回府,准备着去裴府赴宴一事。

而冯氏她们也在屋里进来出去,忙活着挑选贺礼、收拾行头,再有半个时辰就要出发了。

冯氏抹好了头油,对着李七巧道,“这次的请帖收得实在匆忙,贺礼也没那么多工夫准备,想必裴府也能理解,让郑嬷嬷回府挑一副字画,或者是个玉器,只要体面就行了。”

“另外,别忘了给糯宝拿身衣裳来,就要今年新做的那件长褙子,带玉兰花绣边的那件,裙子穿件桃红色的百迭,喜庆又不出错。”冯氏继续道。

小糯宝从床榻上跳下来,全听娘来安排。

很快,李七巧就端了碗嫩乎乎、撒着酱香肉沫的蛋羹过来,又拿了一碟桃酥,让她就着乳茶一块吃。

小胖丫也没有贪嘴,吃了个七分饱,就拍拍小肚皮,拱到二嫂怀里扎头发去了。

毕竟,晌午还要去裴家吃席。

这次裴府弄这么大阵仗,想必菜品定不会差,小家伙已经舔嘴期待了,

冯氏戴好了发簪,忍不住说道,“老二媳妇儿,娘不知怎么,总觉得裴家这回有些搞怪,哪有办六十大寿这么匆忙呢?他们要是当真当回事,又怎么临时知会咱们?”

李七巧手上梳子停顿了下,其实她也有些犯嘀咕,“不知道呢娘,不过,听他们家小厮说,五品官员以上的全部家眷都能来则来,这得多大阵仗啊,少有这么大的宴席呢。”

虽说心里面犯嘀咕,但姜家和裴家也算勉强说的上话,终究还是要给几分面子的。

于是,等收拾停当后,冯氏这就抱上小糯宝,带着全家出发了。

马车驶进城里,绕过两条热闹的街巷,终于停在一处宽敞巷口外。

这会子,众宾客多数都赶到了。

正在陆续入裴府,并登记送上贺礼呢。

只是,冯氏牵着小糯宝,往前走了没几步,就听见门口的几个小厮低语。

“赵家,赵大人和一妻一妾皆到,家中两子缺席,缘由是远在边疆守军。”

“王家,王大人和其子女皆到,其余女眷缺席,出城游玩去了。”

“白家,……”

诸如此类,所道宾客全堵在门口,被盘问了个详细。

各家各户,除了来的人需要报上名姓外,就连家里没来的人,也都要被问上人在何处。

很快气氛就有些变了,不少官员和女眷已经有些不耐烦,门口的小厮不停赔罪,但嘴上依然不放弃盘问,好像非要打探家底似的。

众人从来没见过这般阵仗。

这时,不满声已经越来越大。

白夫人看到姜家来了,气呼呼凑过来,“裴府今日这是怎么回事,知道的是我等前来赴宴,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官府盘问籍户呢,哪有这么做事的?”

冯氏见状也有些皱眉。

不过,她人既然来了,那也懒得再说主人家坏话,只点点头,就没再说什么。

不多时,可算轮到姜家了,冯氏冷脸回应了几句,就带着全家进去了。

本想着,等入了席,可算就能消停了。

然而,没想到的是,真正让人恼火的,还就在这席面上!

冯氏和小糯宝她们,被分到了和下品官员女眷一桌,这也就罢了。

之后动了还没两筷子,冯氏又被裴家婆子挤了一肘子,孙春雪也被人从背后一撞,发簪都戳到了头皮。

要不是李七巧眼疾手快,及时推开了一个裴府丫鬟,就连小糯宝都差点被热汤泼身,惊呼出了小奶音,气得姜家全都黑脸。

而这时,李七巧眼尖,突然发现,今日坐在寿宴最上座的,竟不是寿星本人,而是裴老爷和他的二儿媳,裴二夫人!

至于裴老夫人,压根连面都没露,也不知是去了哪里。

只见裴二夫人穿得一身富贵,目光时不时朝姜家这桌瞟来,带着几分挑衅,又同下人们耳语几句。

不必说,今日宴席应当是她操办,而种种怪事也多半和她有关。

冯氏觉出不对,转头问旁桌的白夫人。

“这裴家二夫人是什么来头?平日里,极少见她抛头露面,还以为是个不张扬的人,怎的今日这般出风头。”

白夫人露出鄙夷,“她啊?说起来,和那顾庶人还有点关系。”

“她是顾庶人的远房表妹,因为顾庶人被废,所以受了连累,平日里在裴府也不受人待见,今日却不知怎的了,竟然这般张狂?”白夫人说着,皱起了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