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的话音刚落,风间和菊石就丧气摆手。

“并非我们有意迟到。”

风间蹙眉解释,“实在是出城的道口都看守太严,我们不得不多次改道,这才耽搁了些,我等也是被折腾得不轻。”

萧兰衣靠在一棵老树背后,小声吐槽道,“折腾不死你,狗贼!”

“就是我们故意加强看守,逼你们走这小路,这样才方便追踪你们啊。”

“嘘!”姜丰泽不得不扯了下他的马尾,目视前方道,“别出声了,那女子马上就要露脸了,可别惊着他们。”

这时,风间见女子迟迟不下来,也有些不耐烦了。

他大声道,“许姨娘,你难道是要一直坐在马车里,同我们商议送我等回母国之事吗?”

马车里的女子迟疑了会儿,终于伸出一只白细的手,就要拨开帘子了。

不过,帘子微晃了下后,她又顿了一顿,“送你们回去不难,我家老爷早已弄好通关文书,你们拿上就可畅通无阻了。”

“只是……先前你们答应我的事情,应该不会食言吧?”女子沉了口气,有些不确定道。

菊石立马应声,“这个你大可放心,当初你肯和我们联手,就是因你那叔父见财忘义,把你卖给妻妾成群的老夫君做小,我们既已答应帮你逃离夫家,就定会言出必行,事成后,会接你入倭国,受我王封赏的!”

风间忍不住撇嘴笑笑,“许姨娘,放心吧,凭你的容貌和能力,给我王做个侧妃都可了,我们也不忍心,看你整日伺候着一个年过花甲的老头子啊。”

“你!”女子手指攥紧,声音有些带怒。

但她想了想,还是忍住,索性冷脸下了马车,并从袖中取出一份文书,递了过去。

“哼,通关文书在此,两位使臣就此别过吧,你们勿忘诺言便好!”

月光皎皎,映得大地一片光亮,同时,也照亮了女子微韫的面容。

这时候,姜丰泽隐约觉得不对,“等等,兰衣,你听她的声音,是不是有点耳熟啊?”

就在女子转过身的一瞬间,姜丰泽才猛然睁大眼,终于认出了她的身份!

“是她?怎么会是她……”姜丰泽几乎不敢置信。

萧兰衣定睛一看,也恍然惊诧,“这不是那个许知府的女儿,叫什么许轻颜的吗?糯宝从前还总叫她轻颜姐姐来着,别告诉我,这幕后的帮凶就是她啊。”

姜丰泽也很难相信,但眼前之人,千真万确,就是早已没了来往的许轻颜。

三年未见,许轻颜依旧很是年轻。

但她的神情中,却多了怨怼之色,容颜也不似从前清秀了。

很快,风间和菊石看过通关文书,满意收下后,就命车队继续前行了。

许轻颜冷眼瞧着他们动身,低声道,“南纪律法让我父身死,害我失去庇护,从此为人羞辱,如今我所做的一切,不过是为自己争个好出路罢了,这没什么不对。”

说罢,她便用力甩袖,回到了马车上。

萧兰衣握紧手中剑柄,“她还理直气壮上了?她爹身为父母官却害了那么多人,本就该偿命,律法哪里对不起她了?对了,她好像要走,咱们要不要现在就抓她。”

姜丰泽虽然也气,但他压下情绪,“不急,许轻颜应该只是回府,想抓她随时都可,咱们还是先回去告诉妹妹和国师吧。”

萧兰衣想了想,也对,眼下要是马上抓人,肯定会惊动风间和菊石。

到时候,他们说不定就会发现种子有问题,那计划可就泡汤了。

于是他们二人这就回程,披着微凉的夜色,几乎不曾歇息。

等到天光快亮时,姜丰泽和萧兰衣也终于到家了,他俩去了小糯宝的卧房,这就把事情全部告诉了她。

原本小糯宝还睡得迷糊。

醒来时,小脸蛋还睡出了印子,眼睛困得只睁一条缝。

但是,当姜丰泽酝酿了一下,然后说出许轻颜的名字时,小糯宝的睡意顿时全无,取而代之的是错愕!

“三哥,会不会是晚上太黑,你看错了,轻颜姐姐从前很是文弱,她怎会掺和进这叛国大事中?”小糯宝震惊道。

姜丰泽坚定摇头,“三哥不会看错,况且,倭国使臣还一直称她许姨娘,这便更是她无疑了。”

萧兰衣有些心疼小家伙,但还是道出残忍真相。

“糯宝,只要是人就都会变的,许轻颜就算从前良善,但她经历了那么变故,改了心性,也不是没有可能。”

小糯宝睁大了眸子,回想起从前,和许轻颜相处的点滴。

她们虽然缘分不算太深。

但从前的许轻颜,确实是一个安静、善良,又好相处的姑娘。

小糯宝实在是不敢相信,一个从前那么好的姐姐,如今居然跟外贼联手,做出这等事来。

等到早饭时,韦院长也听说了此事,他怔了怔,便告诉了姜家一些不知道的后续。

“你们有所不知,当初她父亲许知府出事后,她便被她父亲的同僚盯上,给了她叔父许兴来一大笔银子,把人买去做了小妾。”

“但后来,听说许轻颜太过抵触,一直在家中寻死觅活,于是她父亲的同僚生气,就索性把她送给个更老的大官,好像还是掌管北地转运司的,后来她又闹了几次,挨了几次打,就闹不成了。”韦院长想了想,不由叹气。

闻言,冯氏她们忍不住咂舌。

好好一姑娘,曾是许知府的掌上明珠,却被当成个物件似的,随便卖来卖去,难怪她会性情大变。

不过,这一切的始作俑者,都是她的叔父,还有那两个为官不正的老家伙。

可许轻颜却因为怨怼,就和外贼勾结,祸害到百姓头上,实在也是法理不容。

小糯宝有些失落,但想清楚了其中关系后,她便摇了摇头。

万事皆有因果,她不能因为谁有可怜之处,就去随意宽容。

更没有谁,可以将自己的解脱之法,建立在万千百姓的苦难上!

于是小糯宝抬起头,正色道,“三哥,此事就交给我爹爹处置吧,许轻颜所犯是叛国之罪,遭殃的也是百姓,没人可以替他们说原谅,我当然也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