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仆俱是一惊。

忽然一阵冷风刮来,吹在身上寒彻入骨。

大家联想到叶瑶娘的鬼魂,吓得瑟瑟发抖,连忙就要回去。

苏良媛更是慌张,顾不得怀了孩子,扶住巧琴的手怆惶小跑,跑到半路突然从假山后头冲出一个人。

苏良媛猛然见了,差点吓晕过去,还没反应过来怎么回事,来人扑通跪倒在她面前:“求良媛救救奴婢。”

苏良媛定睛一瞧,满脸惊愕:“银钗,怎么是你?你……你怎么变成这样了?”

银钗披头散发,头顶竟少了一块头发,好像生生被人扯下,鲜血淋漓,脸也被打得不成样子,全是血。

她哭诉道:“昭训要打死奴婢呢,求良媛救救奴婢。”

赵燕燕虽落魄了,但她背后有裴素心和赵毅撑腰,苏良媛在明面上并不太敢得罪她,为难道:“你是她的人,我怎好插手?”

银钗急了:“奴婢为良媛做了那么多事,利用赵昭训用巫蛊之术……”

苏良媛惊骇不已,生怕她说出更多,惊叫道:“快,快堵上她的嘴!”

跟来的丫头婆子七手八脚捂住她的嘴,将她按倒在地。

银钗垂死挣扎般狠狠咬了堵住她嘴的巧琴一口,巧琴“哎哟”痛呼,几个婆子干脆用土满满填了她一嘴。

苏良媛实在不知道该她拿怎么办,只得命人将银钗带到李清月面前。

李清月正为赵燕燕留在府里,太子独宠叶璇玑等事天天生闷气,见苏良媛捆了血人似的银钗进来,更是不悦。

苏良媛将事情原委说明白,李清月阴沉着脸斥责道:“这点小事都办不好,要你有何用!”

苏良媛刚在太子那里碰壁,又遭李清月斥骂,心里很不快活,她不敢说,垂头恭顺道:“求娘娘拿个主意。”

李清月刚要说话,旁边王嬷嬷早已看明白她的心思,连忙道:“亏良媛跟在娘娘跟前这么多年,娘娘正在养胎,良媛怎能如此冒失,因为一点小事打扰娘娘清静,奴婢胡乱说话,便叫她从今往后再也说不出来!”

苏良媛被抢白的心里更是不快,却不敢表现出来:“嬷嬷的意思是?”

王嬷嬷冷笑道:“死人才不会说话。”

“妾身明白了。”

苏良媛正要退下,李清月忽然道:“小郡主的生辰快到了,府里就她一个孩子,自然要好好庆祝,和去年一样办得热热闹闹才是,张良媛是个省事的,你帮她一起准备,生辰宴还设在芙蓉台吧。”

太子夺了她的权,她更不能自暴自弃。

只要有太子妃的身份在,谁也压不过她。

“是。”

苏良媛恭敬退下,吩咐人将银钗装进麻袋,绑上石头沉到冷苑井里。

叶璇玑没见到太子,心有所失回到关雎楼,刚进屋便听闻夏晏如又病了,便立刻赶了过去。

夏晏如已瘦成一纸薄纸,躺在**整个人都是虚浮的,好像风一吹便能消散。

叶璇玑心头一阵酸痛,忍不住鼻子发酸想哭,怕病人见了反添心酸,压下所有情绪握住她的手:“姐姐服下太医开的药,不是大好了么,怎好好的又病了?”

夏晏如强笑道:“我就是早起受了风寒,不防事,妹妹不必担心,我找你来是为别的事。”

“姐姐有事尽管说。”

“自打我入太子府,再也没见我娘了。”夏晏如原本空洞的眼睛闪烁几点泪光,“许是病中总是爱回想过去,妹妹,我想我娘了。”

叶璇玑听了,想起自己,悲中从来,声音哽咽道:“姐姐是想让我求殿下许你娘过来见你么?”

夏晏如点点头:“我本想自己求太子爷,可是我根本见不到他,张姐姐那里我也不好意思一再给她添麻烦,只能求你了,我怕再不见我娘,就没有机会了。”

叶璇玑心里又是一阵难过:“姐姐还这么年轻,以后的日子长着呢,怎会没有机会。”

夏晏如嘴角泛起苦涩微笑:“我的身体我自己知道,未必能熬得到过年。”

“哪里就到这般田地了,姐姐千万不可灰心,对了,我听说有一位莫神医,我去求殿下将他请来,或许他有法子医你的病。”

夏晏如绝望笑道:“任凭什么神医,治得病治不得命,我不过是熬日子想要看那个人得到报应罢了,天不遂人愿,她不但有哥哥保她,还有长公主。”

她不觉咬住下唇,眼里闪过痛恨之色,转瞬黯淡下去,叹道,“罢了罢了,她如今也算得到教训,我不想再算计什么了,太累了。”

叶璇玑听她这番灰心之言,心痛不已。

她忙抹去眼角的泪,又劝解她一番才离开。

走出怡景阁,想要身边亲人朋友一个个离自己而去,心中越发悲伤,再也控制不住泪如雨下。

姜儿见状,心里也跟着难受,却不知道怎么劝。

秋瓷正要劝,说人只要活着就有希望,忽然看见那边有鬼鬼祟祟两个人影,她不由惊呼出口:“谁?”

两个婆子刚处理完银钗准备回去复命,不想被人瞧见,心虚地想跑,却看见那边有侍卫打着灯笼过来巡视。

两个婆子吓出一身冷汗,又听秋瓷道,“再不出来,我喊人了。”

其中一个生怕惊动侍卫反而不好,笑着回应道:“莫要喊人,我一时要小解,让人帮忙看着。”

秋瓷听出是苏良媛屋里的秦嬷嬷,并没有太放在心上。

叶璇玑也没有在意,回到屋里,看见太子正坐在窗前榻上,像一尊雕像似的又盯着窗下琉璃风铃发呆。

琉璃风铃虽然早已支离破碎,叶璇玑却一直没换。

风吹过,发出一阵悦耳的撞击声。

叶璇玑擦擦眼泪走了过去,语气似怨似悲:“殿下,你是在思念姐姐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