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座者有人还不相信苏良媛的话,听她以全族起誓,不由信了几分。

大家都很奇怪,苏良媛明明是太子妃的狗腿子,怎么突然反水了?

太子心中疑云重重,他只是让苏良媛劝她父亲弃暗投明,并没有让她彻底与李清月撕破脸,她为何突然发作,揭发李清月?

他刚要发话,李清月仿佛受了极大冤屈,红着两眼望着他:“殿下,你要为臣妾做主,臣妾身为太子妃,已是后院之主,没有理由谋害她人!而且臣妾从前那般疼爱叶儿,怎舍得害她?”

太子早已相信了苏良媛的话,别的不说,只说蛇祸,他派人查过,那两日李府有人去过南方,可见苏良媛并没有撒谎。

他只是想不明白,李清月到底做了什么事,让苏良媛决绝至此。

他满眼疑惑地打量着苏良媛,问道:“你说了这么多不过是一面之词,可有证据?”

苏良媛深吸一口气,仿佛用尽平生所有的勇气,用力点头道:“有。”

她目光徐徐落到李清月脸上,见李清月唬得脸色发黄,像是被抽走脊梁瘫在椅子上,嘴角勾起快意的冷笑。

打蛇打七寸。

她清楚的知道,她刚刚所有的指控都不足以彻底将李清月扳倒,唯有一件事,太子绝不可能容忍。

她脸上冷笑愈甚,看得李清月浑身汗毛倒竖,她强装镇定,告诉自己不要自乱阵脚。

苏良媛知道的事情有限,顶多也就是谋害皇嗣,利用胭脂陷害叶璇玑之类的,她都没有亲自动手过。

至于蛇祸,贺兰明月好好的在这里坐着,就算苏良媛拿出铁证,太子顾及父亲也不敢拿她怎样。

想到这里,她挺直脊背,重新坐得端正。

苏良媛看向太子,又深吸一口气问道:“殿下可知道当年坤宁宫为何大火?”

太子浑身一震,面色沉重地盯着苏良媛,正要说话,李清月再也控制不住情绪,拍案而起,声音尖厉到几乎破音:“贱人休得胡说!”

苏良媛冷笑道:“娘娘除了这句话还会说什么,你这般着急,分明就是心里的鬼!”

“你——”

“够了!”太子脸色阴沉到了极点,摆摆手道,“你们都下去吧!”

他转头厌恶的盯了一眼李清月,“太子妃,你也下去!”

李清月哀求的看着他:“殿下,你不能……”

太子怒喝:“滚下去!”说着,补充一句,“永福阁任何人不得外出!”

李清月面如土色,起身时,脚下一软,栽倒在地,被人扶了出去。

她像是垂死挣扎的鱼儿一般,出去后慌忙叫住叶璇玑,将屋内所有下人都屏退,单留下王嬷嬷一人。

李清月强撑着坐住,叮嘱道:“你刚刚也听到苏良媛的话了,若太子相信了她的片面之词,咱们李家恐怕要大祸临头,你身为李家一份子,李家若有事,你和你父亲还有鸿哥儿全都逃不掉,幸好殿下没有迁怒于你,你马上回一趟李府,将苏良媛的话告诉我父亲,若父亲不在府里,就告诉我大姐!”

“是。”

叶璇玑知道李清月这是走投无路,才找到她,她表面答应下来,压根不准备去李府,刚走出永福阁被魏长海拦了下来。

叶璇玑离开后,王嬷嬷道:“叶璇玑与咱们根本不是一条心,娘娘怎么能放心让她去找老爷?”

李清月颓然倒在椅子上,声音无力道:“殿下封了永福阁,我的人全都出不去,我还能有什么法子?”

“苏良媛怎么可能知道先皇后的死因,娘娘从未跟她透露过,依奴婢之见,她刚刚那样说,恐怕有诈,目的就是想让娘娘自乱阵脚。”

“不管是不是有诈,咱们都要防备着。”

王嬷嬷担忧道:“万一叶璇玑背叛娘娘,将娘娘说的话告诉太子爷,那……”

一语未了,桃枝急急走了进来:“娘娘,不好了,殿下命魏公公拦住了叶承徽,不许她离开太子府半步。”

“什么?”

李清月眼前一黑,已然晕厥过去,人软软地从椅子上滑落。

没有人知道苏良媛跟太子说了什么,太子只是杖杀了王嬷嬷,便解了永福阁的封禁,还命莫神医继续给李清月医治,而苏良媛反被禁足。

众人讶然。

以为苏良媛信誓旦旦的指控全是空口无凭,叶璇玑总觉得哪里不对。

这天,桃枝过来说李清月要见她。

门被推开灌进一股凛冽的冷风,烛火在风中明明灭灭,原本亮堂的屋子瞬间变得晦暗不明。

她站在纱帐外,给李清月行了礼,桃枝走过来将纱帐撩起,叶璇玑看到**躺着的人,被惊的一跳。

李清月虽然身体一直不太好,但也没病到这种程度。

全身精血好似被什么东西吸干,脸色晦暗的没有半点血色,颧骨高耸,眼眶深陷,嘴唇干涸龟裂。

屋里烧着银炭,暖意如春,被子盖到齐胸,一双手搁在被子外面,干枯如枯木,手背像是被动物的尖爪狠狠挠过,血痕累累,青筋暴叠,整个人散发着一股难闻的腐朽气息,瞧着十分骇人。

桃枝见李清月木呆呆的不动也不说话,小心翼翼地提醒道:”娘娘,叶承徽来了。”

李清月这才缓缓转过头,好像被什么东西牵引,转动的极其不自然,眼珠也像是被什么东西牵着,移过来看向叶璇玑时,像个牵线木偶。

叶璇玑立刻唤了一声:“娘娘……”

李清月艰难的张开嘴,气若游丝道:“你来啦,坐吧!”

叶璇玑依言坐于床边一张圆杌上,李清月苦涩一笑:“我已经不中用了,叫你来是想趁着清醒时告诉你一件事,我已经修书一封叫桃枝送给大姐,请大姐禀明父亲,让你正式改姓李,成为李家姑娘。”

叶璇玑不敢相信的望着她:“娘娘为何要这样做?”

“有了李家姑娘的身份,你才可以和贺兰明月争上一争,做上太子妃的位置。”

“可是娘娘你并不喜欢妾身,怎么愿意让妾身做上太子妃的位置?”

“我的确不喜欢你,很不喜欢,我甚至想过要杀了你,可今时不同往日,我没有选择,比起贺兰明月,你做太子妃更有利于李家,殿下……”

她顿了顿,空洞的眼里露出沉痛之色,“他……他是个心狠之人,叫我生不如死,不,我我……我其实已经死了。”

叶璇玑愕然道:“娘娘不是还好好活着吗,有莫神医在,娘娘休养些日子便能大好。”

李清月冷笑道:“我是不可能好了,叶璇玑,你要记住!你是李家人,与李家一荣俱荣,一损俱损。”

叶璇玑恨不得将李清月剥皮拆骨,此刻却不由得生出几分敬佩。

她恨李清月入骨,李清月何尝不恨她入骨,但为了家族利益,李清月愿意在最后一刻成全她恨之入骨的敌人。

换作她,做不到。

“妾身记住了,只是有件事妾身不明白,皇后也是李家人,即使妾身争不过贺兰明月,做不了太子妃,李家有皇后撑腰,依旧可以屹立不倒,娘娘为何……”

“啊,好痛!”

李清月突然惨叫一声,打断了叶璇玑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