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矖急忙上前一步,轻轻地拍着他的背部:“你这是怎么了?”

萧长坤苦笑一声,缓过气来:“我没事,这十多年来我都是这副样子……”

白矖心里有种说不出的酸楚:“你当年是不是被我娘下了蛊毒?”

萧长坤笑了:“被她下毒算什么,我就算死在她手里也心甘情愿……”

白矖沉默了片刻道:“你既然那么爱我娘,当初为何离开?”

萧长坤一脸苦笑:“我的回来啊!当年父皇即将离世,我的那些皇兄皇弟们就开始互相残杀,死的死,伤的伤,若是还有活着的即位,我也不必回来了……”

本想着回来安排一个侄子即位,结果却发现他的那些皇兄弟杀自己人残忍无比,后人都没留下。

在一众大臣的哀求下,他只好无奈地继承了皇位。

“我这个人根本就不是当皇帝的料,这么多年来都是外人在帮着打理朝政……”说到这里,他轻笑一声,“你那个名义上的姐姐还不错,没有她,魏国早就亡了……”

白矖看着他枯瘦如柴的模样,忍住悲痛问道:“你为何变成这样?”

萧长坤深深看她一眼:“当年我为了留在苗疆,心甘情愿服下了你母亲给我的噬心蛊。”

白矖惊呼一声:“你疯了!”

噬心蛊狠毒无比,每隔几年就必须要原主人配制解药,否则就会被蛊虫啮咬心脏而亡。

“你都服下了噬心蛊,为何还要离开苗疆?”白矖万般不解。

离开了苗疆,就是自寻死路。

“可是那一年我输了,你娘让我留下,我本已经答应了,可是却收到了魏国的消息,父皇即将驾崩,我没法留下……”

“那你走之前为何不让我娘给你解蛊?”白矖道。

“哎!当时你娘刚好闭关,我无法找到她的人……”

白矖心头沉重。

还真是阴差阳错!

“那个灵虚上人是何人?”白矖问道。

萧长坤苦笑一声:“我怀疑他也是苗疆之人,只是我到现在都没查清楚他的来历。”

“是男是女?”

白矖已经联想到了一个人,当年和母亲争夺圣女之位的另一个候选人。

英婉的姐姐英络!

萧长坤微微一怔:“应该是男人,但他说自己多年前伤了命根,宫里人也检查过,和太监无异,他才能留在含英殿。”

白矖却皱起了眉头:“不是女人?”

“当年若不是他,我早就被噬心蛊吞噬而亡了。”萧长坤感慨道。

白矖问道:“你又是如何得知我的存在的?”

“灵虚上人算出来的,说你遭遇打劫,借尸还魂在了陈府的一个丫鬟身上……”萧长坤一脸歉意,“都怪我没好好护住你和你娘……”

白矖却沉默了。

是那个灵虚上人发现。

她默默地问了一句万蛊之王:“你对此有何见解?”

没人回答。

万蛊之王就像是忽然销声匿迹了一般。

不仅如此,识海里的那些怨魂也没了生息。

此时的情形,就像是在李村神庙的情形一样,被某种力量禁锢住了。

白矖不动声色望向眼前的萧长坤:“这也不怪你……”

但是她心里却多了一份警惕。

萧长坤长叹一声:“灵虚上人替我准备了一场法事,就在半个月后,到时候就看天意了。”

白矖看到他眼底透出的落寞,心里也不是滋味。

“你知道娘是怎么死的吗?”她忽然问道。

萧长坤迟疑了片刻:“我知……”

“是白锦和苏逸辰!”

白矖沉声道:“我怀疑……”

“矖儿!”萧长坤忽然打断了她,“半个月后你会来参与替我祈福的法会吗?”

白矖愣怔了片刻:“你希望我来吗?”

“一定要来!”萧长坤伸出枯槁的手臂,忽然拉住了她的手。

白矖从他眼底看到了一丝跳动的火焰,就像是即将燃尽的木炭,发出最后一抹光亮。

崔公公过来:“陛下,服丹药的时辰到了。”

萧长坤重新闭上了眼睛。

白矖起身走了出去。

崔公公安排了另外一个小太监带她出去。

沿着长廊出去的时候,她忽然望向不远处的一个方向:“那里是不是灵虚上人的炼丹房?”

“是!”

白矖眯起了眼睛:“你们平时见得到灵虚上人吗?”

“见不到!”小太监道,“他一般在初一十五会让人进去取丹药送来给陛下,其余的时候都是闭门谢客。”

白矖默默看了看那个不断冒着黑气的方向,跟着小太监走了出去。

苏懿南还在含英殿前等着,看到白矖安然无恙走出来的时候,绷紧的脸色终于缓和了一下。

之前带他们进来的太监立刻领着他们朝外走去。

白矖忽然道:“来都来了,要不去拜访一下陈贵妃?”

苏懿南看了她一眼:“你准备好了吗?”

“嗯!”

两人立刻让那个太监带着他们去了永春宫。

在宫门外站了一会儿,就看到兰姑姑出来了。

在看到白矖的那一刻,兰姑姑脸上露出了不知道该怎么形容的表情:“娘娘请二位进去。”

进入永春宫之后,苏懿南又被阻拦在外。

白矖抬眼看了看整座宫殿。

没有黑气。

进入主殿之后,她就看到了坐在主位上的一个雍容华贵的妇人。

她的相貌和何氏长得颇有些相似,但是眉宇之间却多出了上位者的凌厉和威严。

白矖规规矩矩道:“臣女见过贵妃娘娘!”

“起来吧!赐座!”

白矖被兰姑姑引到了旁边的一张椅子上坐下。

她仔细看了看陈贵妃,心里松了一口气。

没有被鬼东西附身。

陈贵妃笑盈盈地看着她:“看来陛下待你还真是与众不同啊。”

她去见萧长坤的消息,即刻就传到了永春宫。

“那都是看在娘娘的份上。”白矖道。

陈贵妃笑了:“按理说,你的婚事该由侯府来筹办,但是三皇子却执意全程包办,本宫只好请陛下赏赐了一些御用之物,准备你们大婚时送过去。”

白矖看了她一眼:“娘娘客气了,我真不需要太多的东西。”

“这怎么行?”陈贵妃一脸嗔怪的样子,“怎么说你也是陈家的人……”

说到这里,她脸色微微一顿:“你也别怪母亲,她从小将佳宁养大,感情上有了牵绊。”

白矖笑了:“我不怪任何人。”

她本就不是真正的白喜,难过什么?

“本宫知晓那日你在陈府遭受的一切,立刻让母亲和父亲回去反省,今后他们不会再那样待你了,你别多心。”陈贵妃道,一副语重心长的口气,“终究是一家人,没有隔夜仇。”

白矖心里冷笑。

好一个没有隔夜仇。

若不是自己借尸还魂回来,恐怕这家人死都不会承认白喜是他们被调换的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