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荆州调某回襄阳,有何意图?”
大帐内,刘备撑着脑袋,头疼不已。
自己好不容易跑出襄阳,眼看进取黟山诸县在即,先弄出了彭虎反叛,后又要被刘表拎回去,这也太晦气了。
而且自己又无法拒绝,毕竟粮草、辎重、家眷、军士全在荆州,自己暂时还要仰仗刘表。
简雍沉吟半响,说道:“刘荆州调主公回襄阳,恐怕是猜忌主公。毕竟主公在豫章战功赫赫,破太史,败孙贲,扩军万余人,已有反客为主之势,刘荆州又怎能不猜忌主公。”
刘备揉着自己的脑袋,问道:“可有破解之道?”
简雍面露难色,说道:“此行回襄阳,主公需以谦卑之姿拜会刘荆州,多盛赞长公子之功绩,言其督军有节,御下有方,不可独美。”
“这是自然!”
刘备目光落到徐庶身上,问道:“元直以为如何?”
徐庶捋着胡须,说道:“主公,刘荆州猜忌主公,无非是顾虑主公有夺长公子之权,割据豫章之意。主公需自证磊落,表明态度,以安刘荆州之心。”
“能否细说!”刘备振奋精神,问道。
“主公入襄阳,人不可带多,子龙一人及从骑数十人即可。并且带上少将军,一同入襄阳,以明心无他念。离军之时,妥当布置军事,如实汇报于刘荆州,让其知晓军情。”徐庶说道。
“那刘荆州问扩军举措,备如何答之。”刘备担忧说道。
徐庶思索说道:“即言江东兵众,若不扩军,难以胜敌。仲邈、国安皆有扩军,非主公一人。主公亦可言若刘荆州兵马不足,可让抽派军士回调荆州。刘荆州俗好颜面,当不可应诺。”
“元直所言有理!”
刘备叹了口气,说道:“希望此行平安,能够顺利回归豫章。”
顿了顿,刘备问道:“仲邈与长公子讨论如何,可有动向?”
“仍在商讨之中,并未结束。”
“且再等等!”
刘备回襄阳这件事,不仅对刘备个人有影响,对刘琦也有影响。刘备在商讨对策,刘琦也在与霍峻商量举措。
霍峻为刘琦倒了盏茶,分析说道:“刘荆州唤玄德公入襄阳,峻窃以为乃是蔡瑁、蒯越二人见豫章战事顺利,恐长公子建功扬威,能继刘荆州之位。故蛊惑刘荆州调玄德公回襄阳,欲断长公子一只臂膀。”
刘琦皱着眉头,说道:“不如让琦书信一封送与父亲,言当下战事紧急,叔父难以抽身回襄阳,暂且推迟往后。”
霍峻摇了摇头,说道:“若是如此,长公子真害了玄德公。”
“为何?”
霍峻沉声说道:“玄德公于新野之时,刘荆州忌惮玄德公威名。今唤玄德公入襄阳,乃是受蔡瑁、蒯越二人蛊惑,担忧玄德公谋害长公子,欲割据豫章自立。长公子此封书信送入襄阳,岂不是让刘荆州更加怀疑玄德公。”
“啊!”
刘琦微微张大嘴巴,震惊说道:“父亲担忧叔父害我,故唤其入襄阳。”
霍峻强调说道:“蔡瑁、蒯越二人担忧长公子立功,故进谗言与刘荆州,让其猜忌玄德公。从而将玄德公调走,让长公子孤立无援。”
刘琦眉头紧皱,说道:“叔父并无害我之意,父亲当真糊涂了!”
迟疑半响,刘琦说道:“仲邈,你且说叔父助我下扬州意欲何为,可有他念?”
霍峻被刘琦这番话,问得神情愣住了。他总不能说此前他建议刘备借鸡下蛋,想趁机取江东为基业。但人非草木孰能无情,霍峻当下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沉默半响,霍峻开口说道:“长公子以为呢?”
“琦也不知道。”
刘琦摇了摇头,神情也是迷茫,说道:“玄德公胸有韬略,众人敬服,琦不如也!”
说着,刘琦苦笑一声,说道:“琦无父亲之才,也无叔父之能。军中诸将多敬某为长公子,然却是服叔父之军略。”
“伯玮可在,备能否入帐。”
刘备不知何时掀起帐帘,出现在帐门打断二人说话。
“长公子与使君有话相聊,峻且出去。”
霍峻见刘备单独前来,便知他与刘琦有单独的话要说,遂起身离开。
“叔父!”
“伯玮!”
霍峻走出营帐,为他们二人拉上帐帘,守在营寨外,让二人商讨未来的利益分配话题。
随着战事进展的顺利,刘备、刘琦之间也随之出现了些许的矛盾。即刘备愈发强盛的威望,及降服众人的能力,与他当下的势力地位不匹配。
毕竟刘备带来的危险,连远在荆州的刘表都能感觉到,刘琦不是傻子,他自然也会感受到。
今日帐中刘琦能问霍峻的那番话,绝不是凭空而生,而是有此念久矣。
二人的合作出现了失衡,原本是以刘琦为主,刘备为辅。如今随着刘备实力的壮大,刘琦作用的下滑,二人的地位出现了改变。
刘表突如其来的传唤,不如看成一个老父亲担心刘备、刘琦二人关系失衡,从而把刘备弄回去,让刘琦好生掌握部下。那么刘备能否回豫章,刘琦的态度则是关键之一。
若换成后世公司来比喻,在公司成立之时,刘琦带资入股,比技术入股的刘备股份多。但随着公司发展过程中,这名技术出资人太牛逼了,从而改变他在公司原本的地位。
刘备具有资格去索求相应的权利,去匹配他的地位。那么刘琦必须割让相应的股份,去满足刘备的需求。
因而调整二人合作关系将变成至关重要,从主辅,变成对等关系。而这种合作关系的变动,需要刘备、刘琦二人自发去谈判。
发起这次谈判,主要来自刘备个人的意思,及霍峻提供的小建议。
刘备不希望与刘琦翻脸,也不希望与荆州发生切割。他希望在离开豫章前,完成二人新的利益分配,进而巩固他与刘琦之间的合作关系。
霍峻在帐门踱步徘徊,颇是担心二人发生争吵。毕竟他与刘琦、刘备都有关系,若是发生争执,他夹在中间就难为情了。
偷听着帐内的声音,若隐若现传入他的耳中,他放下了心中的顾忌。他虽听不出详细字词,但可听出并没有霍峻想象中的争吵,而是二人商讨的愉悦。
约过了一个多时辰,刘琦笑着送刘备出帐,口中叔父喊着不停,关系颇是紧密,显然二人已经谈妥了新的协议。
出营帐之时,刘备朝着霍峻眨了眨眼睛,示意让他不用担心。
霍峻走入帐中,看着笑容满面的刘琦,问道:“长公子与玄德公谈得如何?”
刘琦将霍峻拉了进来,小声说道:“叔父表琦为扬州刺史,平定江东后,扬州诸郡届时按诸将功绩分之,仲邈今后可为太守也!”
“那玄德公有何所求!”霍峻问道。
刘琦凑到霍峻的耳畔,说道:“叔父为扬州牧!”
“啊?”
刘琦见霍峻吃惊,嘿嘿一笑,解释说道:“待某为荆州牧时,叔父为扬州牧。”
刘琦见霍峻在思索其中隐晦,直言说道:“待江东平定之时,琦领扬州刺史,与叔父共分诸郡。我父病重之时,叔父全力助琦继承荆州之位。待某领荆州牧时,表叔父为扬州牧。”
“不知仲邈以为如何?”刘琦说道。
霍峻佯装思量,说道:“这或许最恰当不过了!”
暗地里中,霍峻却是长呼了浊气,刘备果然按照自己的建议与刘琦认真谈了下分配方式。
刘琦坐到榻上,说道:“此次叔父回襄阳,受小人陷害,琦当同行相助。关将军率军士南征孙氏兄弟,平定庐陵战事;征讨彭虎之事,交由仲邈负责,督甘宁、苏飞二部,编练我军水师。”
说着,刘琦笑了一声,说道:“琦此次回襄阳,若有机会当上禀父亲,表仲邈为太守,不负君之功绩。”
“谢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