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其道而行,可解将军当下之困。”
“请先生明细。”刘备拱手求问,说道。
诸葛亮披着蓑衣,在坐于江畔之上,笑道:“蔡瑁、蒯越二人心忧长公子建功,故调将军回襄阳,欲断长公子臂膀。然此番将军回襄阳,非是只身一人,而有长公子相随,故此事易尔。”
“今刘荆州欲立长公子为嗣子之念,将军不如反其道而行之。让长公子上疏请罢豫章兵,作出欲留在襄阳巩固嗣子之位之举。届时蔡瑁、蒯越二人必心生惶恐,担忧长公子与将军留在襄阳,反而希望长公子与将军出征江东,好让他们谋划刘琮上位之事。”
诸葛亮虽身处隆中,但得益于他的人脉对荆州局势看得很透。蔡瑁、蒯越二人为什么老针对刘备搞事,不就是因为刘备支持刘琦,想把刘备从刘琦身旁弄走。
此番如果刘备单独回襄阳,恐怕不好走。但这次对就对在刘琦随行一同回来,刘表看见刘琦的变化,心生立刘琦之念。如今刘琦、刘备如果放弃江东作战,全心全意与刘琮夺嫡,其胜负概率不言而喻。
因此蔡瑁、蒯越反而会希望刘琦、刘备二人出征江东,让他们在荆州襄阳,好生谋划夺嫡之事。
“这~”
刘备迟疑说道:“那伯玮何以继承荆州之业?”
诸葛亮轻扶羽扇,说道:“今袁氏二子相残,曹操得利,平定河北,指日可待。将军出征江东,又分心助长公子争夺荆州基业,恐二者不可得兼。今当先取扬州六郡为基,操练水军,精选士卒。”
“且亮素晓周易,近日夜观天下,刘荆州虽患病在身,仍有数载光景。将军当速取江左,待刘荆州病危之时,以精兵为依仗,表长公子为州牧,发兵入襄阳,争夺荆州。”
刘备合掌相搓,感慨说道:“先生未入襄阳,能知天下之事,又教备伐北之略,先生真可为国士也!”
说着,刘备向诸葛亮行礼,说道:“备虽名微德薄,但有热血在身。愿先生不弃鄙贱,出山相助。备当拜先生为军师,恭听教诲。”
诸葛亮矜持少许,扶起刘备,说道:“亮久乐耕锄,喜于渔猎,懒于应世,有误将军之托,恕亮不能应命。”
刘备望着要拒绝自己的诸葛亮,再次下拜,诚恳说道:“先生若不出山,何人助备成就大业,又何人助某兴复汉室。先生有旷世奇才,当留名青史,方不负先生之能。”
望着如此诚恳的刘备,诸葛亮提裳下拜,肃然拜道:“为图将军之志,亮愿效犬马之劳。”
刘备扶起诸葛亮,大笑说道:“得孔明相助,备当如鱼得水也。”
话音未落,沿着檀溪一路搜寻的赵云终于找到刘备,高声喊道:“主公,云在此!”
约近十余步,赵云翻身下马,一路小跑到刘备身侧,问道:“主公可曾受伤?”
刘备看着如此着急的赵云,笑道:“幸得军师相救,备幸免于难。”
“军师?”
赵云看向风度翩翩的诸葛亮,颇是疑惑。
刘备指着赵云,介绍说道:“孔明,此乃赵子龙,常山人士。曾随仲邈坚守彭泽城,入阵破敌,斩杀宋谦、黄盖,骁勇异常,替备掌帐下骑卒。”
“赵将军威震彭泽之名,亮于隆中亦素有耳闻,敬佩至极。”诸葛亮拱手行礼说道。
“子龙,此乃诸葛军师,名亮,字孔明,号为卧龙。与备有救命之恩,你等当需礼遇。”刘备叮嘱说道。
赵云不似他人,行礼问好,说道:“云拜见军师,感谢军师救主公之恩,否则云当失职也。”
“不敢!”
……
有了诸葛亮的指点,刘备回到襄阳,拜见身处府上的刘琦。
刘备得见坐在堂上的刘琦,一路小跑入内,着急说道:“伯玮,速救叔父一命。”
刘琦见刘备神情惶恐,立马起身相迎,说道:“叔父,怎么如此惊慌?”
“且先入座!”
刘备坐在榻上,心有余悸地说道:“蔡瑁得知备欲表伯玮为扬州刺史,又辅伯玮继任刘荆州之位。今晨预谋我之性命,幸备得人暗报,方才逃过一劫。当下襄阳之中,蔡、蒯二人耳目众多,我等长居襄阳,非是幸事。”
“什么!”
闻言,刘琦勃然大怒,呵斥说道:“蔡瑁安敢如此,叔父随琦面见父亲,必当严惩蔡瑁。”
刘备拉住刘琦,说道:“备手下骑士还以利箭,给蔡瑁留下口舌,不便与其纠缠。今我等与蔡瑁已动刀兵,襄阳乃其经营多年之所,当回江东,从长计议。”
刘琦踱步少许,说道:“恐那蔡瑁、蒯越二人不愿放我等轻易离开。”
刘备凑上前去,低声说道:“公子可面见刘荆州言……,蔡瑁、蒯越二人必不敢相留。”
“彩!”
刘琦眼睛一亮,说道:“我即刻面见父亲,叔父留宿琦府上,有侍从保卫安全。”
“好!”
刘琦得到诸葛亮传授的计策,也不迟疑,直接面见正在处理公事的刘表。
刘表搁笔于案,问道:“伯玮前来所为何事啊?”
刘琦坐在榻上,面露伤感,说道:“父亲患病在榻,儿不能服侍左右,且要远行江东,心中不甚悲矣。琦以为我军已夺豫章、庐陵二郡,江东已不成大患,不如罢兵休战,命上将屯守豫章。让琦留在襄阳,侍奉父亲左右。”
闻言,刘表叹了口气,说道:“伯玮何故如此!大丈夫岂能心怀儿女之情,以荒废大事。孙氏手握四郡,何言不成大患。且那曹操南下,若孙氏归降曹操,我军将腹背受敌。”
“父亲,将士鏖战一年,心有疲倦。可让将士休整一年,琦也能服侍父亲左右,待父亲病愈,及将士休整完毕,继而挥兵东进,破灭孙氏。”刘琦沉声说道。
“这~”
刘表看着孝顺的儿子,一时间心软,也不知道该怎么评说,反而是迟疑了下来。
“伯玮欲居襄阳,则多住几日,至于是否休兵一事,让为父掂量一二。”刘表说道。
“诺!”
罘罳后的侍女偷听着父子二人的谈话,见内容不妙,即刻向蔡夫人禀告内容。蔡夫人颇是恐慌,将内容又传告蔡瑁、蒯越二人。
蔡氏府上,蔡瑁、蒯越二人对坐,商讨刘琦这番言语的深意。
蔡瑁神情忧虑,说道:“刘琦立有战功,又得刘备辅佐。甚得姐夫宠爱,近日心生立刘琦为储君之意。今若让刘琦居住襄阳,专美于姐夫,讨其欢心,恐仲璜无力与伯玮抗衡。”
顿了顿,蔡瑁又是叹气,说道:“让刘琦外放出镇江东,当是可行。然恐刘琦得刘备相助,又建功勋,助其威望,扬名荆楚。异度兄,以为当下该如何为之?”
“你还记得某呀!”蒯越冷笑说道:“此前围杀刘备,为何不与越知会一声?”
蔡瑁面露尴尬之色,说道:“事急从权,来不及知会异度兄。请兄放心,今后绝无此事。”
蒯越捋着胡须,分析说道:“今德珪兵权掌握如何?张允、刘虎、王威三人能否听从你之军令。”
蔡瑁沉吟少许,说道:“实不相瞒,张允已是瑁之好友,可以用之。然刘虎素来忠心姐夫,暂时难以拿下。”
“刘琦久居襄阳,若是拉拢军中将校,又得刘荆州之心,成为嗣子,你我将无胜算。必须让刘琦出征江东,德珪方有机会拿到荆州军权。”蒯越说道。
“那刘琦建功江左,又当如何是好?”蔡瑁问道。
“此事易尔!”蒯越沉声说道:“曹公将克河北,我等书信与曹公,让其派遣将领率少量兵卒征讨荆州,我等则有理由从江东调兵回防。刘琦缺少兵马,则难在江东建功。”
“届时刘琦在江东难以作为,我等又手握荆州兵权。待刘荆州病故,可扶公子琮继位,即便刘荆州欲以刘琦为储君,也鞭长莫及。曹公又迎兵而下,何需畏惧刘琦、刘备二人。”
蒯越所思不难理解,希望蔡瑁尽快掌握荆州兵权,即便与手握大军的刘琦翻脸,他们也能无所畏惧。等待他们掌握好大权,刘表又病死了,他们直接恭迎曹操南下,让曹操去对付刘琦、刘备二人。
蔡瑁鼓掌喝彩,说道:“明日议事之时,你我上疏姐夫,请议刘琦出征江东,让其不可久留襄阳。”
“嗯!”
蒯越叹息一声,世事无常。本想将刘备调回来,却不料刘琦也一同回来,又让刘表看中了眼。还不如把他们放回去,省得影响他们的布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