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海郡,禺番。
禺番,后世之广州城,因位于南端之故,较武汉地区,早已是春意盎然之貌。
临海港,近水田,禺番得有农、商之利。盖因地理资源优渥,步骘入主南海郡后,打击割山而叛的贼寇,整修禺番城郭,编户齐民。
几年间,在步骘的政治下,禺番逐渐恢复往昔之富庶,成为交岭地区少有的富庶之地。
今因征讨交岭四郡,奉刘备之命的汉将霍范、陈时陆续乘舟舸抵达禺番。
在广州刺史府中,却见硕大的交岭地图挂在州府中,各郡山川形势醒目了然。
步骘腰佩汉剑,在舆图前踱步,似乎为什么而烦恼。
步骘在思虑间,霍范趋步入堂,拱手说道:“平交中郎将拜见使君。”
霍范在献上《淮南论》之后,多受刘备褒奖赞扬。在正旦之后,霍峻履行他的承诺,让霍范率兵南下,参与平定交州之乱。
“士载!”
得见外甥的到来,步骘那严肃的面容,露出温和的笑容,说道:“今非公事之时,你我以舅甥相称即可。”
虽说霍范这个外甥不是自己妹妹生的,但因霍范的身份及他所展露的能力,步骘都有必要亲密待之。
“舅父。”
“善!”
步骘亲切搂住霍范的手臂,问道:“你父近岁何如?淮南王一事虽过,但似乎风波未散。”
霍范谨记霍峻的叮嘱,说道:“大王待大人宠信不减,南行让某告诉舅父不必过分担忧。”
“这般吗?”
步骘若有所思,问道:“可是武汉另有谋划?”
霍范斟酌几许,说道:“关君侯欲举兵北伐襄樊,今武汉城中多正在为此而谋划。今大人献计佯取交岭,实取襄樊,以为迷惑曹操。然话虽如此,但不可让交岭陷入焦灼当中。”
步骘捋着胡须,说道:“大王书信而来,信中实有说明此事。然如此用兵,着实不易把握。”
“士燮治交岭,深得汉夷之心,为一州之所附。若用兵不速,据城固守,交岭百蛮,云合响应。纵大将亲征,亦是难图!”
按照霍峻的建议,为了迷惑曹操,显示南汉的战略转向交岭,那么打交岭不能太快。
但交岭本身就不好打,如果打得慢,让士燮坐大,聚集众兵作乱,那就搞笑了。加之万一襄樊没打下来,交岭作乱难平,刘备彻底是陷入两头堵。
霍范沉吟少许,说道:“舅父之前欲剪除士燮羽翼,进而平之,不知今时有何平贼思量?”
步骘指着舆图上的郁林、合浦二郡,说道:“士燮以兄弟为羽翼,坐镇郁林、合浦二郡,自据交趾而不顺。我平交州之策,是为趁士燮不备,让吕定公下郁林,我率军士据合浦。”
“二郡**平,士燮羽翼被剪,所拥有之地,唯交趾、九真二郡。然交趾、九真二郡,有山林为阻,道路险峻,瘴气丛生。若久克不下,必生动**,故我以此为忧!”
按建制而言,交州南端有交趾、九真、日南三郡。但由于蛮夷的袭扰入侵,日南已非交州所有。故而士燮手上,就交趾、九真二郡。
望着硕大的舆图,霍范渐有思绪,说道:“舅父之策平交是为上策,然范以为郁林、合浦一失,士燮不过苟延残喘而已,轻易可平,时难成舅父之患。”
“哦?”
步骘露出好奇之色,说道:“士载有何计策?”
霍范挺直胸背,露出自信之色,指着舆图,说道:“今士燮虽怀逆心,但难料我卒南征。舅父可与吕交州,分兵合取郁林、合浦二郡,断士燮羽翼。”
“时士燮闻我大军兵至,必发兵士北上,或支援二郡,或挡我军于险要。及舅父与吕交州与士燮对峙时,范率军轻潜出海,乘舟舸浮海而疾行,掩其无备,越过山岭之险,兵破交趾。”
“及范与舅父里表呼应,交趾倾覆,贼军惊恐,士燮唯有肉袒而降。按此正奇用兵,可如大王之意,快则亡其师,慢则耗其力。”
“彩!”
步骘鼓掌喝彩,笑道:“士载所言正师诱敌,奇军浮海潜出,袭取交趾,是为良策。交岭寡有水师,其不足以力敌我军。大军在北牵制,奇兵袭之,必能乱其贼人之心。时遣使劝慰之下,士燮必然归降。”
说着,步骘露出好奇之色,笑道:“士载之策可是你父所教?”
闻言,霍范顿时有了反应,不满说道:“大人远在武汉,怎知交岭之事?今奇袭之策,为范一人所思。若舅父不信,可书信询问大人。”
霍范独自领兵,献上破敌之策,不就是想证明自己的能力,故而他可不想被人冠上得到是得到霍峻的指点,方有浮海奇袭交趾的计策。
步骘拍着霍范的肩膀,笑道:“果是虎父无犬子,盖舅父之错!”
“今平交岭当用士载之策。”
“诺!”
在步骘与吕岱磋商多次之后,得伐交详细策略。
三月,步骘向士燮出示诏书,言刘备表他为扬州刺史,勒令其立即起程赶赴扬州。
士燮自是不愿,以身体年迈,腿脚不便为由,婉辞扬州刺史,今为交趾太守得是足矣!
步骘大怒,训斥士燮使者,并言士燮忤逆王命,是为叛逆。
次日,不待士氏反应过来,步骘亲率陈时、戴良等汉将,奔袭了合浦郡,欲擒合浦太守士壹。
步骘率军亲至,士壹无备之下,来不及聚集士兵,只得选择投降步骘。与此同时,吕岱从苍梧出兵,击败郁林郡守军,占据郁林郡。
随着合浦、郁林二郡被刘备纳入统治当中,坐镇交趾的士燮反应过来,凭借自己的威信,发汉夷之兵北上,试图抵御步骘的进攻。
四月,步骘、吕岱二人于安广县合兵,未与贼兵交手,就向武汉发去‘求援信’,表示交岭叛乱难安,需调大军南下。之后步骘、吕岱二军南下至临尘,与反叛的士燮大军对峙。
交岭爆发战事,根据之前的谋划,刘封、孟达率精锐数千人,兵入东三郡。
刘封向申氏兄弟颁布刘备的诏书,令二人入楚为官,各有官职表封,或京官,或郡守官。后拜刘封为上庸太守,孟达为房陵太守,旧房陵太守文布为西城太守。
申氏兄弟中,兄长申耽因家人早被迁往武汉,且见自己的官职有所升迁,选择了接受君令。
弟弟申仪心怀不满,多有不情愿之感,劝兄长申耽起兵反叛。然申耽不愿反叛,劝申仪接受君令。
申仪自然不愿,率部曲叛乱,书信联络曹仁,欲将刘、孟二人驱除出东三郡,刘封命孟达率军击申仪。
两军交战,孟达大破之。申仪率残兵败将,南逃曹仁。
战场上,孟达所部大获全胜,军士在那打扫战场,军鼓手用鼓吹为孟达庆贺战功。
主簿郤揖向孟达拱手,笑道:“恭贺将军,大胜叛军申仪。”
“正是!”
孟达帐下将校,你一口,我一嘴,在恭贺孟达平定叛乱。
听着众人吹捧之语,孟达嘴角难以合拢,笑道:“今日大破申仪,当有诸君奋战之功,非我一人之所有。达将如实上报战报,不敢有所偏私。”
“多谢将军!”
在众人和气团团中,不知何时,远处响起哒哒的马蹄声,原是刘封率领百余名骑兵而来。
孟达及帐下将校脸色沉了下来,自同行开始,刘封就隔三差五来找茬。众人虽对刘封不满,但念在他是刘备之子的身份上,众人多有忍让。
“吁!”
战马奔驰而来,刘封挽着缰绳,于众人前勒停马蹄。
孟达趋步上前,勉强挤出笑容,问道:“有劳公子远道而来,达初败申仪,尚未来得及禀告。”
刘封微抬起脖子,神情多有高傲,问道:“今申仪何在?”
“被我军所败,率残兵逃往襄阳。”孟达说道。
刘封看着不远处的鼓乐手,脸色不悦,质问说道:“今未获大将,怎敢让乐手鼓吹功绩,将军莫不以为耻?”
“这~”
孟达神色不满,但碍于刘封是主将,他不敢多说什么。
“来人!”
刘封挥鞭指向乐手,说道:“将鼓吹送至大营之中,还有连那鼓乐手!”
“诺!”
十余名骑兵奔驰向鼓乐手,强迫他们停下奏乐,要将他们带往大营。鼓乐手无孟达的军令,不知该如何是好,陷入混乱中,在那不断高声呼喊。
“公子!”
见状,郤揖向刘封作揖行礼,说道:“鼓吹是为大王所赏赐,今公子欲夺将军鼓吹,怕是无礼!”
刘封脸色顿沉,呵斥说道:“你是何人,敢教我行事?”
说着,刘封看向孟达,问道:“我取鼓吹欲为将士庆贺,不知将军可有异议?”
孟达脸色十分难看,然似乎畏惧刘封的身份,强忍着怒火,说道:“公子既需鼓吹,那便拿去即可。”
“好!”
刘封仰头而笑,对孟达这种既屈辱,但又不敢反对的神情,显得十分满意。
“当多谢孟将军鼓吹了!”
说完,刘封策马而走,留下孟达与诸将。
“将军!”
郤揖脸色不忿,说道:“公子无故夺将军鼓吹,今下还折辱将军。今将军岂能忍之,当向大王上疏,弹劾公子。”
众人的目光聚集过来,孟达似乎有被手下人嘲讽之感。
孟达又羞又恼,说道:“公子是为大王之子,身受重任,都督三郡。我本为降将,今因鼓吹之事,便与公子心生间隙,且还向大王弹劾,当多有不妥!”
闻言,众人叹气不已。
孟达是降将,他们自然也是。因鼓吹之事,上奏刘备,引起刘封的仇视,坏了自身的仕途,当多有不值。
话是这样说,但孟达有气难出。在酝酿几日情绪后,孟达书信一封送至襄阳,表示愿意投降曹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