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鲜卑联盟灭魏一事,仅暂是诸葛亮一时之想法,欲要正式与轲比能合作,还要向远在寿春的霍峻征求意见。
不过针对出兵牵制曹魏一事,诸葛亮与中枢众臣之间已达成共识。
诸葛亮率无当飞军万人,及督赵云、文聘、廖化等江汉兵马,共计三万人,兵向新野,为霍峻牵制司马懿。
尚书邓芝因有出众之识,奉诸葛亮之命,出使陇右,说服马超出兵攻打曹魏。
夏五月,邓芝随诸葛亮北行襄阳,临别分手之际,诸葛亮召邓芝密谈,叮嘱出使陇右要点。
榻上,诸葛亮请邓芝入座,并让左右奉茶,说道:“伯苗,昔先帝在世之时,姜冏携其子姜维出使武汉时,因心慕大汉威德,遂许先帝奔驰效力。伯苗此行出使陇右,需代陛下、大司马招恩抚姜冏父子,万不可寒其忠心。”
姜冏父子归顺刘备时,虽是在宴会之上。但能参与宴会之人,几乎全是大汉高层。深知机密的高层们,在刘备的警告下,则是闭口不谈姜冏父子归汉一事。
邓芝之前在益州任太守,因动乱期间表现出众,被诸葛亮提拔入尚书台。对姜维父子归汉之事,一概不知,今算是初从诸葛亮口中得知此事。
邓芝甚是惊讶,说道:“可是凉征西将军姜冏?”
“然也!”
诸葛亮轻抚羽扇,亲自为邓芝倒了盏茶,笑道:“姜冏有勇力,子姜维有胆略。二人以为曹丕、马超非明主,特在南使武汉时,归顺先帝。”
“昔日之时,先帝与姜冏相约取陇,但因不幸中道而崩。取陇之事,因曹丕南征,搁置不谈。”
“今出使陇右,需代陛下、大司马招恩抚姜冏父子,暗许官职表封。而后有姜冏父子相助,伯苗以利益说马超,马超必欣然出兵。”
邓芝此行出使陇右,除了劝马超出兵之外,还要安抚姜冏父子。
姜冏父子二人在归凉之后,因帮助凉国赢得粮草赞助合同,马超甚是器重姜囧。在仅有官职中,马超封姜冏为征西将军,遥领金城太守。
为了避免父子二人变心,让邓芝安抚二人则是非常有必要!
闻言,邓芝心中了然,说道:“姜氏既能舍凉、魏而归汉,可见其心之诚。今我钟离大捷,汉室大兴有望,姜氏岂会背汉而降凉。望请葛相安心,芝必修合姜氏,劝马超出兵攻魏。”
“善!”
诸葛亮面露笑意,说道:“得闻伯苗今时之语,亮心则安矣!”
“诺!”
邓芝向诸葛亮拱手,笑道:“愿葛相北伐,望大司马早克寿春城!”
说着,邓芝想起什么事,说道:“葛相,芝将行凉,却有一言,不知当讲不当讲!”
诸葛亮轻抿茶盏,说道:“伯苗,但说无妨!”
“今尚书令李正方,虽文武才显,但腹有鳞甲,乡党左右不可近之,唯仆射费观能与其言语相交。”
邓芝犹豫少许,说道:“尚书令者,需日理台事,持法公允,和睦众僚,芝恐李正方难任此职。且李正方在蜀时,为崇功绩,大兴土木,葛相宜当慎之。”
诸葛亮放下茶盏,思索说道:“李严虽腹有鳞甲,但其才甚高。李严平南中有大功,今下之时可先用其才,而后审视其品德。”
“多谢伯苗相告!”
诸葛亮举荐李严出任尚书令,本是出于无奈之举。当时宁州初设,为了给李恢腾位子,恰好孙邵去世,让李严以军功进位尚书令。
实际上李严出任尚书令,霍峻略有异议。但彼时被战事所累,加之刘备时期的老臣逐渐凋零,确实无合适人选,霍峻唯有暂时同意李严出任尚书令。
今尚书令人选已定,邓芝仅为区区尚书,自然没能力让诸葛亮换尚书令,此番言语当是想让诸葛亮有所戒备。
葛、邓二人又聊了半响,邓芝方起身告辞。
且不说诸葛亮率兵逆淯水而上新野,邓芝乘舟西进,从东三郡入汉中,而后出祁山,至陇右冀县。
马超得闻汉使邓芝至,命成公英代他出迎,当夜设宴款待邓芝。
在宴会上,邓芝见到姜冏,二人互有眼神交流,但碍于宴上人多耳杂,不敢与邓芝多聊。而马超仅露了下面,让成公英代他款待邓芝。
在饮酒作乐之际,邓芝与姜冏互聊了下。邓芝用言语暗暗的安抚了下姜冏,表示武汉一别,不少人怀念姜冏。为了避嫌,姜冏笑着打哈哈过去,但却让姜维塞纸条与邓芝,表示今夜姜维暗访邓芝。
一番痛饮之后,邓芝与马岱、成公英、姜冏等人兴尽而归。
是夜,姜维在夜色的掩护下,乔装打扮入驿观,拜见邓芝。
得见姜维如期来访,邓芝急请姜维入座。
“维拜见邓使!”
“不敢!”
邓芝回了下礼,说道:“姜君与少君多有委屈了!”
“为汉室尽力而已!”
姜维屈膝跪坐,问道:“维闻大司马大胜曹丕,今下不知汉魏形势何如?”
邓芝如实说道:“曹丕兵败而走,大司马进围寿春城。为免曹丕派兵南援,葛相率兵出江汉,以为牵制荆宛之兵;而今关西兵马,需由凉王出兵牵制!”
姜维沉吟少许,问道:“汉使至冀县,莫非为说凉王出兵?”
“不仅于此!”
邓芝笑了笑,说道:“先帝与姜君约谋陇右,不幸中道而崩。大司马、丞相恐姜君、少君会因此而忧之,特叮嘱芝来解姜君心中忧!”
说着,邓芝朝武汉方向拱手,说道:“陛下有言,昔马伏波弃隗嚣归世祖,今有姜君弃暗而投明主。旧时宴饮之言,今时未曾改之!”
姜维神情严肃,说道:“维虽陇土武人,但却深晓忠义。先帝虽崩,但太子继位,我与父终不改初心,望请陛下、霍公、葛公放心!”说着,姜维吐露马超目前状态,说道:“凉王得闻先帝驾崩,曹丕南征江淮时,早有起兵之念,欲魏胜则吞陇南,魏败则进取河西。今曹丕兵败江淮,却因去岁粮草歉收,不敢出兵远征。”
“当下如能解凉王兵粮之困,加有我父游说,凉王多会出兵河西。纵凉王不出兵马远袭河西,亦会出兵谋略河湟二郡,以壮己之爪牙!”
当初陆、马签订城下之盟时,陆逊因夺了武都、阴平二郡,为了将祸水东引,特建议马超去攻打河湟谷地中的西平、金城二郡。
彼时的马超考虑自己根基不稳,需要得到汉、魏承认,故不敢出兵妄动河湟二郡。但今时马超渐有根基,为了进一步扩大版图,马超必然要向曹魏进攻。
大的目标可以是曹魏的整个凉州,次级目标可以是曹魏的河湟二郡。
至于为何马超不考虑打关中,主要是因为有了上次经验,凉州魏军若不解决,犹如悬在马超头上的利剑。唯有解决后顾之忧,马超才敢放心全力东出。
邓芝心中有数,笑道:“多谢少君透露实情,明日将有劳姜君帮衬游说!”
“请邓使放心!”
姜维听着屋外的打更声,不敢久留,说道:“今天色已晚,不敢多聊。邓使归程时,我父当会前往送别!”
“少君慢走!”
邓芝取出一封书信,说道:“此信为葛相交予姜君,劳少君代传!”
“诺!”
次日,天色已亮,风清云淡。
冀县王府,马超召见邓芝。
堂中,邓芝礼节性地奉上文书,说道:“陛下登基时,凉王遣使为贺,彼时因军事之故,无暇抽身回访凉王。今钟离大捷,大汉得有空闲,陛下以芝为使,特来拜谒凉王。”
“多劳陛下惦记!”
年有五旬的马超,鬓角虽微见白发,但却愈有威仪之风。看了几眼奏疏上的场面话,马超直问道:“汉使至陇,不知有何指教?”
“不敢言指教!”
邓芝神情谦虚,说道:“禀凉王,今曹丕兵败江淮,国内兵马动**,我大汉兵出二路以伐中原。今汉凉一体,为求主藩之谊,特望凉王动兵讨魏。”
马超将奏疏搁下,说道:“昔先帝驾崩,曹丕趁危南征,孤听闻之时,心不胜而忧愁。但因去世田亩歉收,兵粮不足为用,不得不四处筹粮,以待粮足用兵。今非孤不愿从陛下之诏,而是因受形势所迫。”
邓芝早有准备,说道:“禀凉王,昔陆车骑与大王盟,以河湟二郡换陇南二郡。今大王如欲用兵,我大汉愿出粮六万石,以供大王伐魏。”
马超盘算了下粮草,六万石粮仅算步卒的话,够二万人三月之用。若加上府里的四万石粮,够两万大军五月之用。但若加上战马,以及运粮的农夫,其粮根本不够五月。
有了计较,马超说道:“昔先帝在世,欲以三万石粮助凉。然先帝去世之后,汉便因西土混乱为由,不再拨予粮草。今与六万石粮,安能够否!”
邓芝沉吟少许,说道:“丞相向南中用兵多时,致使蜀中兵粮不足。今下愿将库中所剩三万石粮一并奉上,满九万石之数,应足让凉王用兵!”
“善!”
马超虽有所心动,但却故作犹豫,说道:“九万石粮勉勉强强,今下汉使可稍作休息,容孤思虑一二。”
“诺!”
待邓芝退下之后,马超看向左右文武,问道:“九万石之粮,出兵两万,足以支数月之久。不知诸卿以为何意?”
“当出兵!”
有了招呼的姜冏起身,说道:“河西悬于陇右之上,河西一日不为大王所有,则关中一日不可取。大王既有志关西,今岂能不趁魏虚弱之际而出兵。”
“嗯!”
马超捋须而点头,甚是满意姜冏之语。
思虑片刻,马超看向成公英询问意见,问道:“伯杰可有何高见?”
成公英沉吟少许,说道:“大王,英闻曹丕兵败江淮之后,霍峻趁势兵围寿春。今汉之所以令大王出兵,恐是为了牵制关西兵马,以让霍峻顺势而下寿春。大王此时出兵河西,恐会被曹真、郭淮所御!”
“成公君,当下是为扩张疆土之良机,岂能因忌惮曹真而不用武!”姜冏说道:“今若错失良机,日后无汉粮相助,我军安能有所得?”
马超微微皱眉,说道:“伯杰之意,可是不欲出兵?”
“非也!”
成公英不卖关子,直接说道:“河西为陇右之上,是谓不可不除之。然凉州地广人稀,大王远征武威千里,途中民少,粮草不易供之。且兵马精锐尽出,陇右恐会被曹真乘虚而入。”
“今英之见,大王可先略河湟二郡,以为取凉之跳板。得有河湟,大王收汉羌之心,疏通河西之道。期间,若曹真取陇右,大王可率兵回御之。”
“善!”
马超满意的笑了笑,说道:“如伯杰所言,先取河湟二郡。如曹真向陇西用兵,孤当率兵亲御。”
“伯杰与汉使言,如能给粮十万石,孤出兵河西,为大司马牵制曹真兵马!”
“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