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本名为张蕃,但可称我为隐蕃或隐蛇,亦能以诸葛蕃称之。因父亲为曹公效力之故,我从有幼年起便成为曹氏亲随。加得武皇帝恩典,我少小便随诸公子习读,专研律法之学。
及成长之后,我本欲出仕为先帝效力。但因身份之故,我被选任校事官,代号为隐蛇,负责为魏室探听诸卿动作,看是否有背逆魏室之举动,或是行不法之所为。
在陛下登基之时,欲遣死间潜入南汉。我年少轻狂,更为报恩于魏室,主动请缨为死间。
那时同期有十余人入选,经过筛选考察,我与蝮蛇入选最后名单。最终因主动请命之故,加自己善口舌,精通律法,得以被陛下看重,被委以重任。
得知自己被选中为死间,我是兴奋之余又有些悲伤。为能为魏室效力而兴奋,为背井离乡而伤感。
在出发之前,陛下召见我,与我交谈一番,得见我精通律法,深感大材小用,空将治国之才让与南汉。
彼时我听陛下如此赞赏,我顿感热血沸腾。无武皇帝收留我父母,恩准我随诸公子读书,我张蕃岂会有如此之学识!
临别时,陛下语重心长交代我,让我南下之后,务必要离间霍峻、诸葛亮、刘禅三人之间的关系。魏能否兴盛,皆系于我一人之身上。
我深重任,遂以性命发誓,不引起南汉政坛动**,则宁可亡于武汉。陛下得见我有如此志向,遂封赏官爵与我,望我早日安然北归。
南下武汉之际,我本欲以隐蕃为名潜入南汉,以归义人身份得到诸葛亮的欣赏。但考虑前后之事,在组织的建议、帮助下,我获取到大佬琅琊诸葛氏的资料。
为快速进入武汉中枢圈,引起南汉内部政斗,我决定化名为诸葛蕃,以汉末战乱为由头,逃难至青州临淄为遮掩,与琅琊诸葛氏攀附关系。
我入了南汉以后,因归义人身份,在江淮得到热情接待。而后入了武汉,以诸葛族人为名,我去寻找诸葛诞。
率兵背叛魏室的诸葛诞,我本是深恶痛绝。但与之交流一番,却不得不承认诸葛诞为人慷慨豪气,恩济礼遇宾客。正是因诸葛诞接济之故,我方能结识不少大臣。
有了诸葛诞的引荐,我不仅在武汉混开,甚至上疏策对,见到了诸葛亮,得其赏识,迁入刑部任职。
诸葛亮能受诸人推崇,果非徒有虚名。其不仅诸事躬亲,更是稳重行事,强调律法规矩,少有讲理论情。若非我斗胆上疏论见,并靠自身出众的才识,仅凭诸葛氏之名不足以入刑部任官。
六部改制人事变化多,因我有善交际之能,近日可谓不断赴宴。如诸葛恪以内官受命升迁至江夏太守,其宴请左右友人,我因与其交好,得以受邀。
宴上,觥筹交错,吟诗诵赋,谈论国事。
“恭贺元逊迁任江夏太守,日后当能承葛益州之后,为汉牧民一方,治理千里之疆!”诸葛诞敬酒恭喜,说道。
诸葛恪略有叹气,说道:“明岁举国北伐,大丈夫不能持剑领军,驰骋沙场。反镇治江夏,代天牧民,操劳案牍,岂不有虚度年华之感。”
随着内庭侍郎、侍中逐渐岁长,以关兴、诸葛恪为首的二代们逐渐要离开刘禅左右任职。
关兴因父关羽在久镇江汉,诸葛亮又欣赏关兴的之才,让关兴以侍中之职,出任前监军,负责军中军纪,不日将随诸葛亮出征。
诸葛恪本欲借平山越之功,出任为将,跟随诸葛亮北伐。但诸葛亮认为诸葛恪为人疏忽,难以受领将职,特委诸葛恪出任江夏太守。
“君为葛相之侄,亦不能改葛相之令?”诸葛蕃问道。
诸葛恪无奈摇头,说道:“伯繁初至大汉不久,不知汉魏之不同。魏或许能因姻亲之故,登阶而授官。但我大汉不同,葛、霍二君主政以来,非才德不能进职。”
“霍公昔委侄霍攸之为将,时人不少言语非议。但下邳一役,足以明霍攸之之能。我之三叔,因才弱而德著,二叔为恐非议,从无举荐我三叔任职。若非先帝下诏,今三叔恐仍在田亩耕作守业。”
官与职需分开来看,官为领俸禄,有品级之官;而职务却是具体之职能,需要有相应官吏负责职务。
诸葛亮在成为丞相之后,顾忌有人非议他任人以亲,压制诸葛瑾、诸葛均二人。直到刘备看不下去,插手去干预,诸葛瑾、诸葛均二人才得以升迁。
但即便如此,诸葛瑾仅至益州刺史,终不得入中枢;诸葛均直接被授予散官,不负责相应事务。
尤其是经历汶山郡奏疏案,诸葛亮在掌权之后,出台相应法律,对任职到地方的郡县长吏严加考课,以杜绝前事再次发生。
得益于诸葛亮以身作则的行为,南汉政治为之清明,上下有序。即便有人想帮扶一二,但也不敢过分干预。
诸葛恪被授江夏太守,属于是诸葛亮、霍峻二人双双确认过之事,纵使诸葛恪想通过亲戚关系运转,亦是做不到。
诸葛蕃得闻言语,心里对南汉政坛风气有了更进一步了解。相比曹魏,南汉政坛风气更为清明,二代们虽同样是结社成团,但在南汉二代中并无像魏二代那般盛行浮华之风。
浮华之风,即为不以学问为本,专更以交游为本业。凭父辈之官职,合党连群,互相褒叹,以毁訾为罚戮,用党誉为爵赏。
尤其是近些年来,曹魏步入衰退期。那些浮华的党人,经常聚集抨击国政,凡国家所执行之事,浮华党人则就抨击;国家所不推行之事,浮华党人为之推崇。之后,互相整合资源,利用父辈权利去结党营私,拉拢下层士人官吏以为己用,如夏侯玄、司马师、邓飏、孙密、何晏等高官二代。
曹叡自登基之后,非常厌恶这些浮华党人,命校事官探查这些浮华党人之所为,故诸葛蕃深入了解过。甚至诸葛诞都是他们其中的一员,仅是诸葛诞不曾见过他。
“元逊甚急!”
相比众人为诸葛恪打抱不平,霍弋反而规劝道:“我兄范少时从军,我父命其屯田,而后令其运粮。历任多年,方有领兵平交之事。继而立下功绩,得以受命平深远之山越。”
“君以弱冠之龄,辅平山越,是谓有功。当下葛公委君治江夏,必有他任相托,君不宜妄自菲薄!”
诸葛恪实在是聪明,其天赋也实在好。诸葛亮挺看重诸葛恪,今让诸葛恪出任江夏太守,也是有培养诸葛恪的打算。
“然也!”
关兴笑道:“汝南满宠为国之强敌,大军如若北伐中原,满宠必会为患。江夏临近汝南,元逊何言无驰骋沙场之机。”
关兴虽不太待见诸葛恪,但二人终究未翻脸,而是在刘禅、霍弋的撮合下,二人关系稍微缓和。
闻言,诸葛恪神情微微好转,笑道:“望能如安国之言,恪能率江夏之兵出征,建立功绩,封侯拜爵。”
霍弋开玩笑,说道:“二君各有任命,而弋却苦居宫中。日后二君若能富贵,当莫忘弋也!”
“伯先又在胡言!”
诸葛恪笑骂道:“有江陵公蒙照,君必有其余委任!”
霍弋喝了口酒,无奈说道:“服侍陛下左右,亦是桩重任。”
刘禅虽为大汉皇帝,但手上并无过多权利。在刘禅身侧服侍,多半是难以建功。且平日间无大事,近侍们也多是无聊。故而霍弋看关、葛二人各有任命,说不羡慕那纯粹是假话。
诸葛蕃旁观汉家顶级二代们聊天,心中不禁与那些魏二代对比。二者之间皆为天子骄子,享受了父辈们的政治资源。但因父辈的不同,他们也走上了不一样的道路。
在武汉里,因父辈们以身作则,进人以才德。故而大量无能二代仅被授予散官,或归家自读,或从事简单的工作。
唯有精英出众的二代才会被授予官职,且担任相应的事务。而这些精英二代们不似魏二代结党营私,而是渴望建功立业,力图继承父志,恢复中原。
说起来让诸葛蕃想笑,汉二代希望建功立业,以不坠父辈之名。而魏二代们却沉迷浮华之风,结党营私,渴望榨取政治利益。
当下诸葛蕃虽忠于魏室,但他却不得不承认,魏走向衰弱不仅是军事上的失利,与其在政治上的腐败也有一定关系。
纵观南汉上下,其所外镇都督、将领、尚书,纵使与霍、葛二人有深厚关系,但霍、葛二人却并未滥用权利,而是以身作则,尽量保持政坛之清明!
实际上汉魏为何有这般风气之区别,除了领导人德操外,还与南汉核心圈子的高层们有关,这些高层出身皆非世家门阀,而是属于吴楚的边缘性士族、豪强。
南汉士族、豪强因历史短,还未沾染上中原世家门阀的恶习。即为了保证自己家族的政治地位,常结党营私,培养故吏朋党,攫取政治利益。
抿着酒水,诸葛蕃深思如何,通过操作引起南汉政坛之混乱。
诸葛恪好心问道:“伯繁,今任命可有下达?”
“嗯?”
诸葛蕃回过神来,笑道:“据吏部王侍郎言,因别有空置,让某暂候些许时日。”
王祥正奉霍峻之命,仔细探查诸葛蕃,看其似乎为曹魏死间,故以别有空缺官职为名,让他多等几日。
“善!”
诸葛恪向众人敬酒,笑道:“望日后归京,诸君与我各有宏伟之前程!”
“祝君立有卓著之功!”众人言语回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