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希望看作是典型的底层或者云雨区的云由于离我们较近,在性质上和中央云区及上层云区的云之间的差别并没有外表上的差别那么大。中央云区的云,甚至包括高空的卷云,如果说不是蕴含着明显的雨的话,都蕴含着水汽,这一点从喜马拉雅最高峰上的雪中得到了充分的证明。当我们在这样的高山上与中央云区的云亲密接触时[113],我们发现它们除了稍微淡一点,也不那么黑外,和平原上的普通雨云几乎没有差别。不过由于外表上的差别取决于距离的远近,所以这样的差别也最明显,最重要。
首先,就像前文观察到的那样,中央云区的云的阴面因为和旁观者之间的距离使然,呈空灵的纯灰色。由于这样的距离上可能会有很多局部现象影响色彩,比如偶然的阳光、折射、透明度或者局部的雾和阵雨,全都集中到看上去很小的空间内,因此这些云的色彩总是变幻莫测,总是在悸动;无论什么程度的灰色或者黑色和它们混淆在一起,都必然是纯粹空灵的。由于雨云的距离较近,因此不可能同时看得见若干现象,这样和上层的云的色彩相比,其灰色就显得单调,(并且通过失去远处的蓝色,)显得温暖、泛黄。这一点在被阳光照耀的部分尤其明显,阳光使这些部分呈现出一种棕黄、砖色、赭色色调,从来都不明亮,总是在中央的云的光亮部分以黑色的轮廓出现。不过这样的事很少发生,范围也不大,除了底侧和阴面外,雨云通常几乎什么都看不到。当上面的云很浓时,雨云的色彩就会变成墨一般冰冷的灰色,假如下面的空气中有雷电的话,则会变得火红欲燃。
雨云不仅仅在色彩上呈现出这样显著的不同,而且在形状上也呈现出同样多、同样重要的不同,这些差别主要是由于几乎失去了所有明确的特征和轮廓造成的。雨云有时候只不过是一团薄雾,其边缘模糊不清,使得局部风景也变得模糊不清或者昏暗;即使边缘历历在目,也是破碎不堪的边缘,是被风从边上扯掉、被筛过的一朵浪花,而不是云本身的边缘。实际上,它具有大自然的特性,拥有水花状态下的水的真正外表,而不是富有弹性的水汽的外表。这种外表因为常见的有形的雨的出现而得到加强,雨往往呈柱状,以帘幕的形式垂到地面,不过通常却是和云悬在一起,像流苏一样从云端垂下,或悬垂在云的上面,总是比雨云要轻。这些柱状或流苏状的雨往往因为风而弯曲,呈波浪状,或者被扭曲,有时甚至被吹离云团。这些水汽的速度实际上尽管没有必要比中央的云快,不过由于它们距离较近,当然通常还由于更猛烈的风的出现,所以看上去更快。它们看上去也更多地受到风力的左右,而较少受到其自身弹力的影响,不过它们却同样受制于约束上层云彩的伟大法则。它们不是风所携带的固体,但是却带着风,产生风。凡是在暴风雨中外出过的人都知道雨最大的时候也是他撑不住雨伞的时候,风从云生,云过风歇。凡是曾在山区看见过雨的人都知道雨云也和其它的云一样,其内部各个部分快速运动,但是在总体上却停留在同一位置。我记得有一次在过“黑头”山时,我沿着山谷朝特兰托走去,发现一片雨云正在特兰托冰川上形成。由于刮着西风,雨云朝着科尔·德·巴姆峰飞去,其后拖着一个拉长的水汽环,总是形成于冰川上的同一点。这个长长的蛇状云迅速飞驰,直到抵达克鲁克斯·德·费尔板岩下通向科尔·德·巴姆峰下的山谷。在那里,它猛然拐弯,和原先路径成直角,向下进入山谷,直到来到离村落五百英尺的上空,在那里消失;紧随其后的云总是不断向前,总是在同一地点消失。这种情况持续了半个小时,长长的云线呈马蹄状,总是在同一地点生成,也总在另一地点消失,总是迅速越过这两点之间的空间。这种云倘若在十英里之外看,将会是一动不动的云环,呈马蹄状,悬在山上。
同属于雨云区的还有其它各种现象,如清晨和薄暮时分山谷中和水面上飘浮的轻烟、热气和局部薄雾,从潮湿开阔的表面因为蒸发而形成的幻影和白色水蒸气,以及任何对空气有着明显的影响但是却并非真正拥有云的形状的东西。这些现象不仅美丽,而且在各个国家都永远存在,为画家修改固定物体的形状提供了最有效、最有价值的手段。上层云非常清晰,也相对不透明,它们不会改变什么,但是却会把事物掩藏。通过雨云及其附属现象,一些美丽的东西都可以显现出来,一切有害的东西都可以掩藏起来。微不足道的可以看上去很庞大,沉重的可以看上去很空灵。我们可以不需要含混不清就可以获得神秘,不需要掩藏就可以获得装饰。因此,大自然本身把它作为获得最完美效果的一个重要手段,无时不在使用;不是用在某一国家,或者另一国家,而是但凡有某种东西能够被称之为风景的地方,她都在使用。我不晓得撒哈拉沙漠的情况如何,但是我知道再没有比薄雾和雨云的细腻多变的效果只属于北方的想法更错误了。无论是在哪一个地方或哪一个国家,我都没见到过比罗马的坎帕尼亚大区以及索伦托群山中的薄雾更完美的了。所以,在整个古代风景艺术中,从没有对真正雨云的描绘,更不用说雨云区更典型、更细腻的现象了,这一点对我来说根本不稀奇,而且我猜想对任何有头脑的人来说,也会有同感。天真的公众把国家美术馆中加斯帕的两幅画风的画作那样对大自然的肆虐和对艺术的扭曲称之为“暴风雨”;的确,“暴风雨”非常普通,大块的墨水和靛青被使劲地拧,使劲地扭曲,显然想从中挤出一点水分,却怎么也挤不出;勇敢而成功地迎着风,而风在前进中的树上留下的效果只能解释成为它们都是橡胶的。当然这一类东西我们已经有足够多,有富余,但是就合法的雨云而言,就那些有着破碎的浪花般的边、朦胧透明、带着柱状的赐福的雨云而言,不仅仅其自身,就连与之相似或相近的东西,我在古代大师的画作中都没有见到过。我曾经广为搜寻,所以我敢断言:即使某一幅画中出现了雨云,那么也必然是出于偶然而非有意为之。另外,在这些备受尊敬的艺术家的作品中,也没有强有力的证据表明他们认识到这世上还有薄雾或水汽之类的东西。假如一片云在他们的指挥下,触及了一座山,那么云必然扎扎实实地撞到山上,好像有意为之似的。没有任何的神秘,只是这里有一片云,那里有一座山,要么不出现,出现则必有某种目的,并且再也别指望会离开。所以,除了让中央的云变得生机勃勃或者崇高,让形状的错误在“暴风雨”中表现得更明显、更大胆外,除了在所有有形的云当中,通过想象而越来越慷慨地将错误的形状给予没有形状的云外,就与最低层云有着自然联系的风景而言,古代大师们的努力实在不值得一提。
有关雨云区,假设除了科克斯的急就之章,德?温特的模糊墨迹,甚至我们那些二流的水粉画家所画的常见的暴风雨来临时的天空外,我们的现代艺术中没有任何其它东西值得展示,那么古代大师们的努力则不仅让我们觉得好笑,甚至让我们轻视。不过在我们爬上那个孤独的王座的台阶之前,有一个水粉画家却值得我们特别注意。这位画家曾经在他独特的前景过程中,为了表现那些应用范围有限且未得到研究的忠实纯粹的真理,曾做出过即使算不上后无来者,也起码是前无古人的努力。此人就是科普利·菲尔丁。我们都很清楚,在他所做的一切当中,有多少主要依赖于他独特的创作技巧,或者说依赖于某种过于机械以至于不值得称道的努力;我们非常清楚,他值得称道之处是其天空的纹理而不是构思,其中令人赏心悦目的与其说是灵巧的模仿,不如说是明确的构思。我们在把艺术看作是美的体现或思想的表达渠道时,无论我们基于上述原因而怎么分心,忽视他的优点,只要我们谈论的仅仅是真理,那么我们就不可能对他若干年前所画的丘陵景色和湿地阵雨视而不见,因为在这些作品中,他创作了迄今为止艺术史上最完美、最无暇的薄雾和雨云片断。潮湿,透明,形态百变,充满动感,通过山上的阴影而不是在天空露脸而被感受到,只有通过空间深度的加深而变黑,最阴沉之处也最透亮,让蓝色从云缝中露出,阳光从缝隙中撒下,带着大自然本身的那种无常的嬉戏和了无痕迹的梯度——他的天空只要不退色,永远都是对艺术所能表现的独特的大自然的简单、纯粹、完整的描绘。假如他绘制了五幅而不是五百幅这样的作品,然后追寻其它美的源泉,那么毫无疑问,他也许已经是我们最伟大的艺术家之一。让我们心痛的是,我们常常看到他的力量仅仅局限于某一独特时刻,局限于最容易摹仿的那一刻,也是在那一刻,有关形状的知识有可能被如何运笔所取代,色彩画家的判断为色彩的制造所取代,在雨帘落下的过程中,一切形状都被融化,被吹散,天空多变而不规则的色彩消失在暴风雨的灰色色调之中。[114]我们对此的解释只能假设他的观察方式大错特错,因为有着像他那样感情深度和对真理的纯真之爱的人,除非缘于其户外观察方式的某种错误,否则不应该,也不可能,在范围上受到如此限制,出现力量的衰退。我们毫不怀疑这类错误几乎都是由于画家忽视粉笔的使用造成的,都是因为假定刻画形状的力量或者画家的美感不需要对形状置于简单的光和影中进行不懈的观察,就能够得到维持而不会弱化、钝化。画笔既是画家最伟大的助手,又是最伟大的敌人;画笔使画家的力量能够得到运用,而另一方面,它却又削弱画家的力量,画家除非时刻被拒绝而改用铅笔,否则永远也不能正确使用画笔。然而不管有什么困难,我们都毫不怀疑这种困难一旦被发现,就会被克服或消除。我们时刻希望这位思想细腻的艺术家能够甩掉冷漠,打破习惯的镣铐,在长时间的正确观察中寻求真正的力量之源,成为他那个时代最伟大的艺术家之一(我们对他的能力充满信心)。
我们接下来在讨论我们最伟大的现代大师的作品时,必须基于这样一个前提:构成雨云真理中最基本部分的特征,无论如何都不能通过版画来表现。对雨云破碎、透明的形状所表现出的不确定性,即使我们最优秀的版画家也会感到无能为力:我并没有说超出了他们同时成为工匠和艺术家时所可能具有的能力,而是说超出了他们实际拥有的能力。特纳所使用或创造的灰色的深度和细腻,他创作时所表现出的精致,已经完全超出钢板上不透明、毫无生气的黑色所能模仿的能力。所以,尽管我们也能举出一两个例子,说明版画家也曾在某种程度上成功地表现出了大师的本意,要想理解我们针对他的作品所讲的一切,只能结合原作。
在我们对菲尔丁进行上述讨论之后,“法国河流”系列中的“朱米埃其”也许应当是我们首先要注意的目标,因为它是特纳对菲尔丁的独特时刻的表现,由于特纳从不自我重复,所以它也是唯一的一幅。一幅画只表现一个真理;对真理的陈述完美而辉煌,而且他还谈到了天启的一个新的部分。[115]在这幅最壮丽的画作中,阳光下雨的朦胧,黑树林向深处的一步步退缩,普照寺庙、人物、叶子和泡沫的变幻莫测、稍纵即逝的阳光,这一切都不用多加评说;它们本身一下子就说到了点子上。除此之外,有件事也许可以进一步展示云的特性和形状,证明特纳研究云的深度和智慧。
画的右侧描绘的一艘路过的轮船冒出的蒸汽和烟尘。蒸汽不过是一朵正在消散的人工云;它和天空的云一样名副其实,都是一团水蒸气,因为不完全溶解,而在空气中显露身形。所以,请观察其形状多么破碎,多么不规则!多么锐利,形似浪花!请注意它展现了第二章所讨论的全部事实!迎风一侧突起,边缘锐利,顺风一侧边缘柔和,渐渐隐消。与此相反,烟尘却是实实在在的物质,是一团敦厚的不透明之物,既不会被吸收,也不会消散,只会变得稀薄,但却独立存在于空气之中。请观察其体积;这些人工云既不会破碎,也不会消散;风把这些弹性球体往前赶,但是却不能将它解散或打碎[116]。它们每一面都同样突起,缺乏棱角,是古代大师们所绘之云的典型代表,在显示大师们的无知和虚假的同时,也显示了引导特纳获得真理的观察之准确。
我们在讨论完这幅画后,应当观看的下一幅作品是“兰冬尼”[117],描绘的是发生“朱米埃其”之后的那一刻。阵雨已经下了一半,使完了一半的力气,最后的雨点在穿过放着微光的榛树枝时,发出轻轻的沙沙声,白色的河流因为突如其来的暴雨而肿胀起来,将急匆匆飞溅的浪花高高抛起,迎接反光;上天好像后悔提供了这一切,正在把这一切收回,于是这些浪花在跃起时,变成的水汽,不再落下,而是消失在太阳光的光柱中;[118]急匆匆、不规则、被风罗织的阳光滑过厚厚的叶片,像雨一样沿着苍白的岩石来回踱步;阳光在经过草原时,从阳光照耀的草地上,从低垂的植物中,也从散发出水蒸气的岩石中,召唤起薄雾,薄雾既被阳光征服,同样又征服阳光;薄雾带着和平的信息,被吹送到远处尚未露出来的群山的山颠,那里的寂静被急雨声打破。
司各特作品插图中的“科里斯金湖”是展示艺术家广博知识的又一佳作,是一幅更宜于通过版画来判断的作品,我们把它和“兰冬尼”这幅杰作进行比较。当雨落在石山上时,由于石山表面因为被太阳晒得滚烫,而太阳强烈的温暖总是先于雨水,所以表面就会突然发生强烈的气化,把一开始落下的雨水化为水蒸气。因此,但凡在这样的山上,刚开始下雨时,一瞬间到处都会冒出一股股白色的水汽,在上升过程中,被空气吸收,再次以雨的形式下落,然后又变成水汽上升,直到石山的表面冷却下来。凡是有草或者其它植物的地方,这种现象就会减轻;凡是有叶子的地方,这种现象几乎不会发生。很明显,特纳在绘制“科里斯金湖”时,特地选择了这种现象,不是因为这种现象使得他能够用遮掩的水汽烘托出锯齿形的形状,而是因为能够让他讲述一个无法用铅笔讲述的故事,没有苔痕、死寂和荒凉岩石的绝对荒芜的故事:
“除此之外,最荒凉的幽谷也会展现
几分大自然和蔼亲切的光芒;
在高高的本茂峰上长着青苔,
在幽深的格伦科谷缀满欧石楠花蕾,
连克鲁坎·本山上也矗立着树林;
但是此处,上下左右,
无论是在山上,还是在幽谷,
没有树木,没有植物,没有灌木,没有鲜花,
没有任何的植物
能够让疲惫的眼睛看一看;
有的只是任意抛撒的石头,
黑色的波浪,光秃秃的岩石,还有一堆堆的石头。”
《列岛之主》第三章
此处我们再次发现要想了解这位伟大的艺术家,必须拥有科学知识,全面了解大自然。对无知者来说仅仅是不寻常、毫无意义、乱糟糟的一团水汽,对有经验的人来说却是这一点的特征的全面而完美的表达,而任何其它艺术手段对表现这些特征却无能为力。
在“长船灯塔”和“天尽头”中,我们发现了黄昏时无雨的云,包围着海岸的峭壁,但是却什么也没有掩藏,在它们的阴影中每一根轮廓线都历历在目;不仅仅轮廓线如此——很容易让轮廓线做到这一点,而且表面也如此。海岸的岩石在从云裳中退出来时,向旁观者一寸一寸靠近,变得越来越清晰;不是通过让边缘变得越来越明确,而是通过让表面变得越来越清楚,来实现的。这样我们就有了一幅画,画的不仅仅是一个透明帷幕,而一个厚实的云团,越来越大的云团每一英寸都被标记出来,都能感受得到。不过这幅画最奇妙的还是阴影的强烈程度,既不用黑色,也不用蓝色,而是通过纯粹的暖灰色来达到目的。这种阴影依赖于所暗示的巨大空间和深度,而不是色彩的实际浓淡;不借助于一丝一毫的蓝色,而是通过真正的图案来表示距离;不借助于任何一抹黑色,而是通过真正的材料表现黑暗:借助于这一切,它尽管不是毫无形状,但是却充满对特征的各种暗示,狂野,不规则,分散,不确定;充满暴风雨的能量,匆忙而狂乱,而在其行动中却像用人的手一样,把起约束作用的漂浮物的不规则漩涡抛回,把饱受折磨的水汽漩涡抛起,就像是面对着暴风雨,迎着扑面而来的黑暗,把旋风卷起的水流抛回向岩石,从而在一切特征之中,以最佳方式表现天气的这种激动。正是这种无踪无影、毫不相连却又永恒的形状,正是这种被宇宙能量所吸收的个性的丰满,使得大自然和特纳与它们的模仿者区别开来。画一缕风中的青烟,通过单调而类似的线条和方向来暗示动作或暴力,这些都是众人所做的事;但是表现每一个被万能的风暴吹走、征服的扭个不停的云环的独立情感,表现其动**的独立存在,让我们
“成为一种存在或者动作,在那里
成为众中之一,而疾驰的云雾,
和带雨的水汽,从岩石和厚重的大地
召唤出各种形状和幽灵,
就像音乐师从乐器上
散发出音乐一样迅捷。”——
这一切则仅仅属于大自然和特纳。
“考文垂”可以作为特例,来进一步说明在雨和云中通过时刻保持方向并行不悖,从而实现对这种不规则的暗示。横贯整幅图画的大块云团由直线加以刻画,这些直线几乎全都彼此平行,每一个云环似乎都受到这些直线的约束,但是这些直线尽管都有着这样的趋势,而且在每一根当中这种趋势都有几分明确,用最清晰的平行概念给观众留下深刻印象,但是实际上彼此并不完全平行。这些线条中也没有一条真正是直线,并且连续不断的直线;相反,它们全都由最优美、最富有变化的曲线组成,把各个部分连接起来的想象中的线条,是这些曲线共切线,倒的确是直的。[119]它们通过暗示而不是直接表现直线:整个云团清清楚楚、完完全全地受它们的限制,结果人们感觉整个云团被自身携带的暴风雨的力量拖出来,拉长;每一个云环(就像前文解释过的那样)与其说是在风暴之前或者由风暴产生,不如说是风暴本身外显的形状和表现。我们找不出任何更壮丽的画作,可以拿来和前文提到过的(达利奇美术馆第159号)萨尔维特的这类作品进行对比。两者描绘的都是相互联系的翻滚的云团,但是在特纳的作品中,没有一段曲线被重复过,也没有一段曲线本身很单调或者没有特点,然而云团的每一部分却都受同样鲁莽、凶猛而又不可避免的风暴的影响。在萨尔维特的作品中,每一条曲线都是对邻近曲线的重复,每一条曲线本身都很单调,然而整个云团却到处卷曲,显然对云团究竟何去何从毫无概念,云团则不受任何一般影响的约束。我不可能把两个更精致或者更富有教育意义的例子放在一起了,使得在表现同样的事实时,其中一个一切都很完美,另一个则一切都很幼稚或者讨厌。
在特纳的这个壮丽的天空中,还有更多的东西值得我们注意。不仅仅翻滚的云团的线条因此在平行之中出现不规则,而且下落的雨的线条方向也同样变化多端,显示风一阵一阵的变化,不过各个雨点在下落过程中却笔直严酷,不允许我们忘记其力量。这一印象因为对烟雾的刻画而得到进一步加强,烟雾同时向各个方向吹,不过在每一个漩涡中却总是顺着风的方向吹,非常突然,非常猛烈,几乎拥有像闪电那样互成角度的线条。为了完成这一印象,请注意远近山上的牛群已经离开了草地,正直挺挺地站着,一动不动,低垂着头,背朝着风;最后,我们不仅被告知如今的风暴是什么,而且还被告知它曾经是什么,路旁的水沟里激流奔腾,天空的一阵亮光刚好照在水流上,使得水面波光粼粼,从而引起旁观者特别注意。
有关这幅壮丽画作的话,我还没有说完。狂暴的云,扭曲的雨,闪烁的阳光,飞逝的阴影,奔腾的水流,压抑的牛群,这一切讲述的都是同一个故事——混乱、冲动、力量和速度。只缺一种东西,缺少与这一切形成对比的一段宁静;这种东西也被画出来了。在左侧,高踞在飞驰的乌云上方,透过云缝,可以看见最高的卷云那安静、水平、悄无声息的云片,静静地躺在天空深处。至于这幅画的其余部分,我们从版画中可以形成某种模糊的概念,但是对这些停滞的水汽的细腻柔软的形状,却不能形成任何概念,更不用说让云成为孤岛的蓝天那近乎完美的深度和令人激动的温柔了。版画家都有一个错误的概念,以为为了表示距离,雨云区必须是苍白色,从而不可避免地失去一切冷色的效果,而通常它却应当比天空的其余部分颜色更深。
要想欣赏这一段落的全部真理,我们必须了解雨云特有的另一现象,亦即云缝中透露出最纯粹的蓝色。就像我们在本章第一节看到的那样,水汽总是使天空或多或少带点灰色,所以只有在这些水汽中大部分都以雨的形式刚刚落下后,我们才能看到最强烈的蔚蓝色。那时候,也只有那时候,才可以从最初的云缝中看见纯粹的蓝天,尤其因为云融入蓝天的方式而变得与众不同;云缝的边缘消失在淡淡的白线和白穗中,透过云缝,蓝色的阳光越来越强烈,直到最后一丝水汽都消失在完美的色彩中。不过这样做的只有上层的白云,或者说雨云在消失过程中,最后的残云变白,这样天空的蓝色从没受到云的腐蚀,只是用纯白色,用天空所呈现过的最纯的白色,使之变得苍白、被隔断。因此,我们有了一种不断融化的悸动的色彩,处处不同,偶或加深、变宽成为强烈完美的蔚蓝色,然后随风飘**,逐渐消亡,通过纯粹的苍白的天空的各种色调,成为雪白的薄如帷幕的云。雨云非常清晰的边缘在这上面翻滚,把它作为一种恬退的景色,抛回上层天空。在我的记忆中,古代大师们从来都没有认识到这种现象;就像我们前面注意到的那样,他们所画的要么是白云,要么是蓝天:他们根本没有表里不一或中庸之道的概念。他们在天上凿一个孔,让你爬上去,进入一泓深沉凝滞的蓝色之中,四周由宁静而的不可穿透的云形成圆边;色彩美丽,但是却缺乏精致的梯度和变化,缺少那种稍纵即逝、气喘吁吁、犹豫不决的努力,缺少第一缕天光从地上的风暴中穿透而出的那种努力。
不过在材料特性上,他们不这么做也有一些借口,因为在一片湿纸上,用水粉漫不经心画下的一笔和一整天的辛劳相比,会更接近这种雨蓝的真理和透明;科克斯和泰勒的一些漫不经心、熔融的水粉天空所表现出的纯粹和巧思会让我们对这一类现象全都吹毛求疵。只有在特纳的作品中,我们才得到了蓝色的这种完美的透明和变化,而且和经过设计的完美的形状联系在一起。在泰勒和科克斯的作品中,形状总有几分妙手偶得的味道,在本质上常常很糟糕,总是不完整。在特纳的作品中,无论是一挥而就还是精雕细琢,全都是在思想和情感的完全控制之下;一切都很完美,一丝一毫的变化都会造成伤害;除此之外,为了获得色彩本身的某种品质,他还利用了独特的操纵和创造技巧,与其他艺术家的操纵技巧截然不同;任何人只要在一生中花费过一个小时尝试过绘画,都不会忘记那些梦幻般的蓝色段落,被千万个纤细、柔和、雪白的形状阻拦、分割,而这些形状都怀着一丝希望,耐心地在纷扰狂奔之云的云缝之间放射光芒,向后渐渐融入高高的天空,直到在其强烈的平和之中,人们感到眼花缭乱,心情沉醉。我并没有说这很美,也并没有说这很理想,很精致;我只想请你在下一次雨后,仔细观察天空出现的第一道云缝,然后告诉我它是否是真实的。
“戈斯波特”为我们提供了比上面提到的“考文垂”还要优秀的例子,向我们说明了如何使用融化中的蓝得欲滴的色彩。有两种距离的雨云伴随着这种色彩,其一俯瞰着地平线,因为遥远,所以通过水晶般的空气看上去非常蓝,其二则火红欲燃,呈浪花状分散在头顶,其松散分布的透明虽然是近处雨云最重要、最典型的特征,但是却恰恰是古代大师们不以为然的地方。比如,以加斯帕·普桑的“狄多和埃涅阿斯”中的云环为例,其令人不快的边缘坚硬、厚实、光滑、不透明已经到了厚厚的黑色油彩所能达到的极处,就像肮脏的没收好的船帆一样,一层挨着一层翻滚。或者请看看N·普桑的“福基翁”中切入山上的云的边缘,看看那种怡人的透明和多变;把它和“坎贝尔”系列配画的第二幅中飘过绝壁的云环进行比较,或者和在本·洛蒙德四周聚集的云环进行比较,这里白色的雨在黑色透明的云影下泛光,或者和森林覆盖的山侧的云环进行比较,这里的云环是由奥克汉普敦清晨的阳光从河中召唤出来,或者和将兰贝里斯的斯诺登峰分散的巉岩孤立起来或沿着坎伯兰郡的群山消融的云环进行比较,而与此同时,特纳却领着我们穿过了莫克姆湾的沙滩。这最后一幅画尤其值得注意。它画的是春天的傍晚时分,从南边来的雨刚刚停息下来;透过懒洋洋、金灿灿的空气,混乱、奇幻的薄雾沿着山中洞穴冉冉上升,又白又纯净,是刚刚落下的雨的精灵的复活,捕捉住峭壁投下的阴影,用自己山一般但是却正在融化的形状向黑色的山峰学样,直到厚重的群山也似乎像那些云波一样动了起来;另一方面,蓝色的水平的夜色沿着海面前来,上冲的波浪向上跃起,捕捉落日路径上的最后一缕光线。
我用不着强调特纳画雾的特殊能力,也用不着强调他绘制高山融入云中或者地平线融入曙光之时,大地与空气之间那种混乱一团的段落的能力。除非是那些离开比例法则一切都无法证明的人,对别的人来说,特纳在这方面的卓越不凡是无可争议的。这位伟大艺术家经过细心观察的形状和色彩无人能够理解,不过这一点却再自然不过了,因为全面认识这些形状和色彩的意义和真理所需要的知识和时间,即使是在一千个人当中,也不见得有一个能够拥有或提供,不过也基于同样的原因,这些真理却能够得以演示,我们也有希望能够让那些觉得这些形状和色彩是一封死信或一种冒犯的人,在某种程度上感受到并且理解它们。就像光一样,风景那空蒙迷雾般的效果是一种只用眼不用动脑筋就能够辨认出的事物,因此,凡是被惟妙惟肖地表现出来的地方,要么立刻就能让人感受到,要么证明观察者眼盲如蝠,感情迟钝,已经无可救药。当然,有些人从未见过云从山腰消失,也有些人一听到雾或水汽,就会想到混杂着硫磺、烟垢和煤气灯光的昏黄的空气,就会想到透过这样的空气模模糊糊地看到的鬼怪般的胡桃木长椅和无形的路灯柱,对这些人来说,还有一丝希望;尽管我们不能够告诉他们山中的晨雾究竟如何,但是却绝不告诉他们即使去寻找,也感受不到其美丽。假如你的一生中有一次机会,让你张开双眼和心灵,看一看露水从长满草的山坡上升起,或者瞧一瞧风暴在海边峭壁集聚,假如你对特纳召集的把天地连接到一起并使之成为活生生可以触摸的东西的那些辉煌的段落没有感觉,那么你就过于缺乏感情,已经毫无希望,艺术永远也不会感动你,大自然也永远不会为你提供任何信息。
就特纳的更凶猛的风暴,我们再多说一句。我们迄今为止一直在谈论和阵风有关的较柔和的雨云,但是却没有谈到雷雨云和旋风。假如说有什么让版画家更丢脸的话,那就是在他们表现漆黑、狂暴的暴风雨方面。似乎压根就无法让他们相信艺术家使自己的色彩拥有锐利的边缘和棱角分明的形状并非出于偶然,也不是为了使他们拥有修改和改善的快乐;同样无法让他们相信的是在某些情况下,不需要超常使用墨水也许就能表现能量和阴影。我不知道有哪一个当代版画家,其雨云概念不可以纳入如下两个标题:圆和黑。的确,它们的一般转化原则(可以从较大的画作清楚地总结)如下:——1、凡是是灰色的画,让纸成为黑色;2、凡是是白色的画,在纸上画上之字形线条;3、凡是具有特别柔和色调的画,用交叉线画出阴影;4、凡是棱角特别分明的轮廓线,把它倒圆;5、凡是水中有纵向倒影的,用清晰的横向线条进行表示;6、凡是具有特别简单段落的,把它分割处理;7、凡是有意隐藏的,把它显露出来。尽管版画家要求自己必须严格遵守这条一般法则,但是却很难想象如何能够将“石篱”和“温切尔西”这样的版画呈现给公众,使得它们在某个方面与特纳同一主题的画作相似,或者拥有某种奇特的关系。“石篱”的原作因为其云横扫一切的力量和巨大的比例和空间,因为从中获得的火红欲燃的云的惊人特性,也许是表现暴风雨的标准之作。其所有的形状都带有锐利的角,打个比方,就好似云的所有肌肉力量在每一个折叠中扭曲:它们奇异、凶猛的体积带来一种奇特的恐惧,一种可怕的生命,在它们怪异、迅捷、可怕的轮廓中得到暗示,这些轮廓比它们巨大的阴影的威胁对人的压迫还要大。白色的闪电,不像粗心马虎或者能力较弱的画家所画的那样,呈之字形分杈,而是拥有可怕的不规则火流,如今不仅仅出现在乌云上方,而且穿过充满阳光的通向蓝天的云缝,其亮度丝毫云缝中露出的阳光的影响;地面上最后一只闪电的痕迹通过牧羊犬对着倒下的牧羊人哀嚎,母羊用头抵着死去的羔羊的尸体,从而被刻画地令人触目惊心。
我没有篇幅对特纳所画的暴风雨进行讨论;我只想对公众提出一个警告:千万不要以为版画家也能够表现出其效果。特纳的最大原则就是棱角分明的轮廓,形状的巨大和能量,梯度的无穷,以及不用黑色所表现出的深度。伟大的版画家(参见罗杰斯《意大利》中的“帕埃斯图姆”和上面提到的“石篱”)的原则却是圆圆的轮廓,没有边,缺少特征,力量均衡,以及没有深度的黑色。
说起我所写的内容,我发现无论是在远景中,就像“滑铁卢”和“里士满”(女孩和狗在前景中)中的那样,辽阔的平原或多或少被默认或掩藏,还是像“邓斯塔夫雷吉”、“格伦科”、“圣迈克尔山”和“奴隶船”中的那样,没有到达地面,而是以波动、扭曲的线条的形式悬挂在黑色的天穹上,我对特纳所画的雨帘强调得都不够。我没有时间对特殊的方面进行进一步阐述;我必须推迟讨论,直到我们把每一幅画都看成一个整体。为了使每一个云区的特征都得到充分理解,我不得以把天空分割成块,但是这样的分割使得我在谈论任何作品时,不能够公正地对待每一块所集中的各种真理。我们必须时刻牢记:我们目前并不妄想对任何画家的所有作品逐一进行评论,更不用特纳的普遍性了;我们只想尽量解释是什么构成了真正的真理,只想通过那些明显包含有真理或者缺少真理的作品进行解释。只有当我们熟悉了什么是美之后,在对个别作品进行单独的全面讨论过程中,我们才能够证明大自然的真理存在与否。
于是,我们目前对云的真理的讨论所得出的结论就是:在千万种风景体系中,古代大师们仅仅选择了其中之一加以表现,而且在他们所表现的体系中弄假成风;另一方面,我们在现代艺术中,却能够发现天空每一种形状或现象都有记录,从照亮了天穹的最高的云幕到使尘土变暗的最狂野的水汽,应有尽有,而且在这些记录中,我们能够发现最清楚的语言和最缜密的思想,发现斩钉截铁的言辞和真实可靠的信息,发现不受限制的丰满和永不动摇的信仰。
的确,我们很难想象有人甚至不需要像我们这样进行勤勉的调查研究,在大自然进行更高尚的作业时,竟然能够走进大自然一整天或者一个小时,同时却又不失对古代大师们的尊敬;他不可避免地会发现眼前升起、休息或者离去的一切都带有一千种荣耀,但是在古代大师们的作品中却看不到一个影子,一个图像,一丝痕迹,或者一根线条,但是这一切却每时每刻都在为他解释现代艺术的一些段落,一些他从前不明白的段落。当夜雾刚刚从平原上升起的时候,在拂晓时站在某一座孤立的山峰上,[120]观看白色糊状的薄雾区域,看着薄雾围绕的矮山的孤峰在山洼和峡谷中飘**,仅仅受到曙光的影响,比午夜月光下的无风的大海更冷,更安静;当第一缕阳光照在银色的河道上时,观看它们起伏不定的表面的泡沫如何离去消失,而在底下,闪烁的城市和绿色的草原像是水底的亚特兰蒂斯岛一样,位于弯弯曲曲的白色河道之间;随着云环在上方破碎消失,黑色群山混乱的顶峰和山脊缩短了投在平原上的影子,光斑落到星星般的尖塔上越来越快,越来越宽。克劳德表现过这一切吗?再稍等一等,你会发现那些消散的云雾在峡谷中集结,然后沿着曲折的山谷,向你飘来,直到它们躺在静静的云团之中,在早晨的阳光照耀下变得像彩虹一般[121],靠在更高的山峰宽阔的胸前,而高山上起伏的云团将往回融入彩虹之中,直到渐渐消失,消失在五彩之中,然后再次在上方出现,在静谧的天空,像一个狂野、明亮、难以置信的梦,毫无根据,不可捉摸,其基础本身消失在底下深湖那虚无缥缈的嘲讽的蓝色之中。[122]克劳德表现过这一切吗?请再等一等,你会发现那些白雾自己聚集成塔,像要塞一样矗立在山岬上,庞大无比,岿然不动,只是越堆越高[123],直冲云霄,在岩石上留下长长的影子;在水平线上的淡蓝色之中,你会看见一支由狭窄、黑暗、尖尖的水汽组成的队伍的形成和进军过程[124],这支队伍将用它们的灰网,将天空一寸一寸占领,用阻止鸟儿唱歌和树叶儿摇动的日食将风景中的所有光线带走;然后你会发现在它们下面形成了黑色横条状阴影,发现火红的云环沿着山腰滋生出来,而你不明就里;你永远也看不见它们是如何形成的,不过当你蓦然回首,却发现片刻之前还是很晴朗的地方,如今已经有了一朵云,悬挂在峭壁旁,就好像雄鹰停留在猎物上方似的。[125]克劳德表现过这一切吗?然后你会听到醒来后的风突然猛奔,会发现那些水汽形成的了望塔被连根拔起,不断波动的不透明的雨帘以黑色下垂的流苏的形式从云中垂下山谷[126],或者沿着湖面以苍白的雨柱形式来回踱步,在行进过程中把水面啃成泡沫。然后,随着太阳西沉,你会发现暴风雨暂时飘离群山,使得群山辽阔的山坡冒出烟雾,同时却又蕴含着一丝丝变幻无常、雪白、破碎的水汽,倏然而去,倏然而来[127];另一方面,闷燃的太阳看上去似乎不远,但是却像一个通红的火球在你身旁燃烧,就好似你能摸得着似的,穿过呼啸的风和翻滚的云直落而下,仿佛不想再升起似的,用血色染红了整个空气。[128]克劳德表现过这一切吗?然后你会听见渐渐消瘦的暴风雨在黑夜死去,你会看见东边的山顶出现一个绿色的光晕[129],更加明亮——更加明亮,直到缓缓爬升的月亮那巨大的白色月晕被一步又一步,一条线又一条线,抬到条状云朵中央[130];她用自己的光芒把星星一颗又一颗熄灭,在天空用一队苍白、能够穿透的羊毛状云环取代了星星,为大地提供光亮;这些云环手挽手,一群挨着一群,一队挨着一队,齐步前进,步调非常一致,令整个天空的云团都在翻滚,大地则在下面跟着转动。向克劳德或者他的兄弟们索要那个。然后再等一个小时,直到东方再次变紫,黑暗中隆起的群山像咆哮的大海中的波浪,一个个淹没在火红的天空。请观看白色的冰川在群山四周蜿蜒的河道上闪闪放光,就像长满火鳞的巨蛇。请观看孤零零的柱状雪峰,一个又一个断层向下照耀,每一个断层本身都是一个新的清晨;它们长长的雪崩奔泻而下,比闪电还要明亮,就像祭坛的烟雾一样,将每一个支流的雪都抛向天空;寂静的峰顶的玫瑰色光线映红了四周和上面的天空,用更纯粹的光线刺透云的紫色的线条,并在穿过时,给每一个云环散下新的光辉,直到整个天空成为一个猩红色的天棚,与摇曳的火焰之顶交织在一起,这些火焰就像很多天使展开的翅膀,扑扇不停。然后当你不再寻找快乐,当你因为出于对这一切的创造者和执行者的畏惧和热爱而五体投地时,请告诉我谁曾经用最好的方法把这一消息传递给了人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