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行前,我让小海到鄂尔多斯的黑市搞到几把弹簧刀、三根甩棍,外加数瓶防狼喷雾。这一趟出去凶险万分,我们不得不防。
一切准备完毕,三人收拾好东西,驾车离开了鄂尔多斯的这栋别墅。
第一站是呼和浩特。我们第一个要拜访的人,一九八三年九月十二日出生,名叫麻雨轩,是呼和浩特当地一家很大的私人企业的老板。
为了保证安全,我们这一轮找人除非迫不得已,都尽量先不给对方打电话。
我们也不会贸然到对方的工作单位或家里去找。反正档案上有他们的照片,我们只需要在他们的单位或住址附近蹲守就行。
我们并没有事先给麻雨轩打电话,而是在他公司附近蹲守,三天之后,直接在他公司楼下的地下车库拦住了他。麻雨轩见到我们几个,非常警觉,直到我和郭阳摘下口罩,告诉他:“我们和你一样,在这个世界上有一个长得一模一样的,没有任何血缘关系的兄弟。”麻雨轩愣了半晌,才放松下来。
安全起见,我们拒绝了麻雨轩去他公司谈的邀请,而是找了一个小饭馆的包间。郭阳用了一个下午的时间,将这几个月来遇到的每一件事情,全部讲给了麻雨轩。麻雨轩听过之后,神色还算平静,但心里的震惊肯定是无法形容的。
沉默了很长一段时间,他问我们:“你们的意思是,我需要重新做一次亲子鉴定?”
我说道:“是的。我们现在有理由怀疑,那个和你长得一模一样的人,并不是跟你毫无血缘关系的陌生人,而是你的双胞胎兄弟。”
麻雨轩脸上的肌肉**了一下,说道:“好,那我马上联系他,尽快重新做一次亲子鉴定。”说完,麻雨轩掏出了手机。
我一把按住了他,说道:“你不能亲自联系他!”
麻雨轩一愣,马上明白了。
我和郭阳真正遇到危险,就是我们做完第二次亲子鉴定之后的事情,所以他绝不能就这么轻易地去联系和他长得一样的另一个人。
麻雨轩问道:“那怎么办?”
我说道:“我们替你办,你只要把检材交给我们,我们去安排。”
麻雨轩很痛快,说道:“没问题。”
他从随身的小包里掏出一万块钱,说道:“鉴定费用我先付给你们,多退少补。”
郭阳伸手拦住他,说道:“这个不用了,我们做鉴定不用钱。”
麻雨轩愣了一下,说道:“你们还是拿着吧,会用得到的。”
我和郭阳一时都没明白麻雨轩的意思,见麻雨轩坚持把钱塞给我们,也就没再拒绝。我拿出纸笔,写下小海给我的那个备用电话号码,递给麻雨轩,说道:“还有一件事情,你可以利用这段时间,在你这边好好查一查,如果有什么发现,随时打这个电话联络我们。”
麻雨轩接过纸条,说道:“你们放心,我会仔细查一下的,保持联络。”
告别了麻雨轩,我们立即动身前往第二站,山西大同。
第二个要拜访的人,叫赵德柱。这名字没什么文化气息,但谐音还不错,“罩得住”,还挺罩得住的。
“罩得住”的档案上只有一个电话和一个住址,职业写着:无。
当天下午,我们来到档案上所写的地址,但是整整等了三天,也没见到这位“罩得住”的踪影。没有办法,只能采取事先准备好的第二方案了。
我用备用号码拨通了赵德柱的号码,电话很快接通了,对方是一个操着一口纯正山西口音的男人:“买票啊,去哪儿的?”
这个“罩得住”,居然是个票贩子。
我说道:“你是赵德柱吗?”
赵德柱说道:“是我,买去哪儿的票?”
我说道:“我不买票,我有事找你。”
赵德柱骂骂咧咧地说道:“不买票找我干吗?没这闲工夫。”说着就要挂电话。
郭阳见我搞不定,赶忙拿过手机,打开免提,说道:“您好赵先生,我姓郭,有一些很重要的事情,想找您聊一下。”
赵德柱很不耐烦,说道:“有什么重要的事啊?买票就到火车站找我,不买票赶紧滚蛋。”说完,赵德柱就挂断了电话。
我这暴脾气,怎么还有这样的孙子啊?
郭阳把电话还给我,说道:“直接去火车站吧。”
我气不打一处来,说道:“走,去火车站逮那孙子,我还就不信了。”
半个多小时后,我们三人来到了大同火车站,很容易就在一堆票贩子里找到了那个赵德柱。之所以很容易,是因为他和麻雨轩长得一模一样。
但怎么说呢,这个“罩得住”,虽然长得和麻雨轩一样,但气质却完全不同。“罩得住”十分油腻,脏了吧唧,一副吊儿郎当、流里流气、什么都无所谓的样子,穿着一件已经看不出来本色的大衣,还瘸了一条腿。
听说我们就是刚刚打电话的人,赵德柱很不耐烦,说道:“你们怎么回事啊?不是说了吗,要买票就买票,不买别废话。”
郭阳见对方不好说话,便报出麻雨轩的名字,说道:“是麻雨轩让我们来的。”
赵德柱听到郭阳这句话,马上笑了,说道:“哟,是麻大老板派你们来的啊,这次让你们带了多少钱过来?”
郭阳一愣,问道:“什么钱?”
赵德柱说道:“给我带的钱啊,你们每次不都给我带钱过来吗?”
我和郭阳、小海一下子明白了,看来麻雨轩自从认识了这个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的赵德柱,就经常接济他。
郭阳说道:“我们找你,是有一些事情。”
赵德柱笑了,说道:“有事?行啊,对面那家酒楼,先请我撮一顿再说。”说完,赵德柱一瘸一拐地就向前走去。
我们三个一时间谁也没有反应过来。赵德柱见我们没动,回过身来,说道:“怎么着啊,不是有事吗,那不得先请我吃个饭?”
我心里的火儿一下子上来了,张嘴就要开骂。郭阳拉了拉我,说道:“走吧,请他吃顿饭而已,正事要紧。以前我不也请你吃过饭吗?”
我说道:“那不一样。”
郭阳笑了,说道:“走吧,我们也都饿了。”
看在郭阳和小海的面子上,我强压了压火气,几人一起向前走去。
进了酒楼,我们找了个僻静的包间。赵德柱也不客气,拿起菜单一口气点了十来个菜。我要阻拦,被郭阳拉住了,说道:“算了,就请他吃一顿吧。”
郭阳说到这里,突然笑了笑,说道:“麻雨轩不是给钱了吗?”
我一愣,猛然想起麻雨轩死活要塞给我们的一万块钱,原来是这样,看来麻雨轩早就知道他这个兄弟是什么德行了。
饭菜上齐,赵德柱不理我们,拿起筷子闷头就吃。
我敲了敲桌子,说道:“嘿嘿我说,你别着急吃啊,我们有事找你呢。”
赵德柱头也不抬,说道:“你们说你们的,我吃我的。”
看到赵德柱这副德行,我腾地一下站起身,就要发作。
郭阳按住我,说道:“我来说吧。”
我强忍怒气坐回到椅子上,看了看一旁的小海。
小海显然也被那孙子给气着了,郭阳示意我们放松,然后把事情简单地和赵德柱讲了。赵德柱听完,没有任何反应,打了个饱嗝,说道:“你们说的这个事情啊,我也听不懂,跟我也没什么关系。你们不就是让我再做个鉴定吗?”
郭阳说道:“对,所以我们希望您能配合一下。”
赵德柱说道:“配合一下,没问题啊。”
他伸出手来,说道:“给多少钱?”
郭阳问道:“给什么钱?”
赵德柱说道:“上回那个姓麻的拉我去鉴定,给了我五万块钱。这回我也不给你们涨价,还是五万。五万块钱,这事我帮你们办了。”
狮子大开口啊,这都哪儿跟哪儿啊?
我压住火,对赵德柱说道:“姓赵的,坐地起价是吗?你给我听好了,这事跟你也有关系,帮了我们,就是帮你自己。”
郭阳说道:“对啊,只有查出真相,我们才能都安全。”
赵德柱很不耐烦,说道:“什么安全不安全的,你赵爷我是吓大的!”
赵德柱把他那条瘸腿“咚”地一下撴在一旁的椅子上,说道:“看到我这条腿了吗?你赵爷我烂命一条,你们几个兔崽子,别跟我扯这些没用的,到底给钱不给?”
听到赵德柱说“兔崽子”,我的火儿一下子上了头,我起身一把抓住赵德柱的头发,将他按在桌上,吼道:“孙子,你他妈说谁兔崽子呢,嘴里吃屎了?”
赵德柱一边挣扎一边喊道:“王八蛋,你放开我!”
我一脚将赵德柱踹倒在地,抄起桌上的水壶就扔了过去,正中赵德柱的额头,血一下子就下来了。我返身又抡起一把椅子,郭阳死命拉住我,说道:“哥,别惹事,算了。”小海也上来劝架,我被两人生拉硬拽弄出了包间。
郭阳要去结账,我一把拉住他,说道:“结什么账,让他自己结。”
我拽着郭阳和小海出了酒楼。刚走出去没几步,赵德柱从酒楼里冲出来,冲我们几个喊道:“王八蛋!给我站住!”他又冲着火车站的方向大声喊道,“哥儿几个快过来啊,这帮北京的找事来了!”
火车站售票口的几个票贩子听到这边的动静,立刻抄家伙飞跑了过来,一边跑一边喊着:“北京来的兔崽子,敢到我们大同来撒野!”
我和郭阳看到眼前的情景,一下子愣住了。小海非常淡定,拽出兜里的甩棍就冲了过去,三下五除二,七八个票贩子就躺了一地。我反应过来,上前一脚将赵德柱踹倒,拽住他的头发就往一旁的树上磕,“罩得住”发出杀猪般的叫喊声。
我一口气撞了十几下,直到把赵德柱撞得人都迷糊了,这才放手。小海跑过来,拽起我和郭阳就跑,说道:“他们是地头蛇,快走。”
跑回车上,我总算是冷静了下来,对小海说道:“这回解气倒是解气了,不过咱们要办的事黄了。”
小海看了看我,突然笑了,说道:“你看看你身上是什么?”
我低头望去,只见我的大衣上沾了不少血迹,还有一绺一绺的头发,我这才想起来,这都是刚刚把赵德柱往树上撞的时候弄的。
小海从我胸前取下一绺头发,说道:“这不就是我们要的检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