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晚上,纳尔逊主动要求找我们谈话。
虽然前后只隔了几个小时,纳尔逊却显得苍老了很多,人也异常疲惫。沉默了很长一段时间,纳尔逊才开口,对我们说道:“孩子们,我刚刚思考了所有的事情,我选择相信你们的话。”
我问道:“这么轻易就相信我们吗?”
纳尔逊苦笑了一下,说道:“你们别忘了我是做什么工作的,我一生的精力,全都奉献给心理学了,一个人有没有对我说谎,我是看得出来的,虽然你们的话,我十分不愿意相信,但我还是选择相信你们。”
我们几人互相看了看,看来这回还真是业余选手遇到职业选手了。
纳尔逊说道:“我选择相信你们,我也相信你们说的这个故事。但是坦白来讲,得知这件事情,我的心情很不好。我没有想到,我辛苦了一辈子创建的机构,竟然发生了这样的事情,而我作为创始人和主要负责人,竟然毫不知情。”
麻雨轩问道:“你说什么,这些事情,你毫不知情?”
纳尔逊说道:“是的。不过我答应你们,如果你们让我回去,我会动用我所有的力量,将这件事情查个水落石出,为你们死去的亲人、朋友讨回公道。”
我问道:“我为什么要相信你?”
纳尔逊将目光望向我,说道:“因为你是个聪明的年轻人,如果我没有猜错,你们使用的方法,是平托上校的多次重复试谎法,对吗?
所有人都是一愣。
纳尔逊说道:“平托上校的这种方法,确实从来没有出过错。因为人即便说谎手段极为高明,微表情却无法掩饰。我相信你们刚刚已经仔细研究了录像,录像里的内容,已经告诉了你们答案。”
这个老头果然厉害。
纳尔逊说完,静静地注视着我。我思索了很长一段时间,说道:“好,既然这样,我也选择相信你,放你走。但是你要在临走之前,把知道的所有事情,包括你回去以后,准备怎么着手去查这件事情,全部讲给我们听。”
麻雨轩说道:“老赵,你不能就这么轻易答应放他走……”
我打断麻雨轩的话,说道:“老麻,这是我们唯一的机会。”麻雨轩愣了愣,明白了我的意思。我转头对纳尔逊说道:“纳尔逊先生,你的意思呢?”
纳尔逊说道:“没问题,你想知道些什么?”
我思索了片刻,说道:“你个人所有的经历,另外,有关NPR 的所有事情,包括机构如何成立,这些年以来的发展过程,所有的重大事件中有没有可疑的地方,还有你回去以后,具体打算怎么来查这件事情。”
纳尔逊点了点头,思索了片刻,开始详细回答我的问题。
纳尔逊所说的事情,与我们查到的NPR 公司的资料,没有任何出入。
看来我们之前做的功课,已经足够细致了。只是纳尔逊所讲的,更为详细。
其后,我和纳尔逊交换了我们这边知道的所有信息。
纳尔逊告诉我,NPR 确实是研究人类性格成长的一家研究机构,也确实用很多孩子做实验对象,但都获得了孩子父母的同意,全都是公开、公正的研究,但我跟他讲的这种双胞胎分开抚养的案例,他公司的所有实验案例里面,一例都没有。他在和我们谈话前,仔细回忆了NPR 公司从筹建到今天的每一个细节,但是没有发现任何值得怀疑的地方,这一点他也感觉非常奇怪。
我和麻雨轩几人交换了一个眼神,其实这个原因我们大家都看出来了,虽然接触的时间不长,但我们都已经感觉到,纳尔逊是一个非常单纯的科学家,他的心里除了科学研究,没有别的,所以,即便公司里有一些不合常理的事情,他也不会留意到的。
我将我的想法告诉了纳尔逊,纳尔逊说道:“你说得对,这些年,除了做研究,对其他的事情,我确实没有太在意。但是请你们相信我,回去以后,我会动用所有的手段,把这件事情查清楚,而且我答应你们,只要一有结果,我会马上联络你们。”
我点了点头,说道:“好,那我们马上送你回去,但有一点,你一定要注意。”
纳尔逊问道:“什么?”
我说道:“安全,你的调查工作一定要先保护自己的安全,我们的对手,实在太邪恶了。”
纳尔逊点头说道:“好,我会注意的。”
为了确保万无一失,送走纳尔逊的时候,我们还是给他戴上了头罩。将他送回到我们最初的接应地点,再用纳尔逊的手机给他的司机打了电话,通知来接。我们躲在暗处,直到看到司机过来接上纳尔逊离开,我们才撤离。
回到住处,麻雨轩说道:“老赵,我还是觉得你太容易相信人了。”
我说道:“相信我的判断,这个老头肯定什么都不知道。放了他,还有可能查出真相。除此以外,我们没有任何办法能够接触到这件事情的核心机密。”
麻雨轩明白了我的意思,不再说什么。
说实话,我之所以这样选择,也是无奈之举。我们现在面对的,是一个极为庞大的犯罪集团,而且手段无所不用其极,极度残忍。我们现在没有任何实质性的证据,所以没有办法报警。以我们几人的能力,要想把这件事情彻底查清,可以说难于上青天,因此,纳尔逊是我们唯一的希望。
接下来的日子,我们没有任何事情可以做了,只有等待。
大家随时关注着网上的新闻。国际心理学年会结束的第二天,纳尔逊就回了美国,新闻上对纳尔逊失踪了一个下午和晚上的事情,没有任何报道,看来纳尔逊并没有报警。
就这么静静地等待了两个多星期,时间进入六月,这天早上,我刚刚跑完步回来,邮箱里收到了纳尔逊的来信。
我立刻叫来麻雨轩几人,点开邮件,只见纳尔逊在邮件里写道:孩子们,很抱歉这么久才给你们写信。回到美国之后,处理完手里的一些工作,我就开始调查那件事情。情况远比我想的要复杂,不过可喜的是,我已经取得了一些重要的进展,虽然还没有查到幕后主使,但已经取得了一些实质性的突破。我将于六月十九日抵达中国,到中国甘肃省的张掖市出席第二天NPR 的一个新实验机构落成仪式。之所以提前一天到达,是希望如果可以,我能够先在那里与你们进行会晤,随时保持联络。
纳尔逊的信到这里就结束了,看来纳尔逊之所以来这封信,第一是要告诉我们事情的进展,第二就是与我们约定见面时间。
麻雨轩问道:“老赵,你感觉怎么样,去还是不去?”
终于收到纳尔逊的来信,我们几人的心里都很高兴,这至少从某种层面说明,纳尔逊并没有骗我们,他确实回去就开始调查这件事情,但同时让我们担忧的是,万一这是一个陷阱呢?
我问麻雨轩:“你觉得呢?”
麻雨轩说道:“我觉得要去,不过只我们俩去,她们两个姑娘,留在这里。”
我还没说什么,陈雅楠已经不干了,说道:“你们干什么呀!这么长时间大家都在一起,现在终于要有进展了,你们要甩了我们!”
我和麻雨轩连忙解释,我们不是要甩了她们,而是从安全角度出发。
没想到越解释越乱,最后连沈若冰也不干了,我和麻雨轩拗不过她们两个,最后只能同意,但同时,我和麻雨轩的心里都很感动。
距离纳尔逊约定的时间还有几天,我们决定不在北京待着了,收拾一下,明天就动身前往张掖市,到得早的话,至少还可以先勘察一下环境。
张掖市位于甘肃省中部,距离北京将近两千公里。第二天一早,我们简单收拾了一下东西就出发了,四人轮换着足足开了两天的车,第三天晚上,我们抵达张掖市。为确保安全,我们并没有住宾馆,而是在路上联系了一家中介,找了一家民宿,安顿好之后,四人足足睡了一觉,第二天早上,一路的疲劳一扫而空。
起床吃过早饭,我们先到纳尔逊提到的那个高新技术产业园区勘察了一下。
回到住处,沈若冰突然问我们:“对了,那几个人怎么办?”
沈若冰突如其来的问题让我们几个都是一愣,我问道:“哪几个人?”
沈若冰说道:“就是我们一直监视的那三个人。”
麻雨轩问沈若冰:“你的想法是?”
沈若冰说道:“我在想,我们这一次见纳尔逊,究竟有没有危险谁也不知道,那几个人和我们的遭遇是相同的,他们有权力知道这件事情的真相。”
我明白了沈若冰的意思,还是她心思缜密。沈若冰说得没错,从目前我们掌握的情况看,那几个人的遭遇和我们一模一样,他们确实有权知道真相。最重要的,万一我们出了什么事情,这件事情必须有人继续查下去。
我看了看麻雨轩和陈雅楠,两人都缓缓点了点头。
我说道:“那好,那就立刻通知他们,让他们来这里和我们会合。”
至此,作家赵山的故事讲述完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