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天晚上,忙活完毕,我给在美国的郭阳打了个电话。

郭阳听了我说的事情,也觉得有点奇怪,不过他认为可能是我太敏感了,又没看清对方的长相,不能说明什么问题。

说实话,经历了上次那件事情,我在鬼门关走了一圈,确实和以前有很大变化。经历过那次九死一生,赵山的被迫害妄想倾向完全好了,而我却有点这种感觉了。自从在病**苏醒过来,我明显觉得自己比以前敏感多了,很多时候甚至出现了疑神疑鬼的情况。我和赵山仔细讨论过这种情况,他告诉我这属于创伤后的应激反应综合征,是一种很正常的现象,只要别太在意,过一段时间,就会好的。

和郭阳通完了电话,我心里感觉好了一些。

接下来的几天,我尽量不再去想这件事情,果然,心情很快就恢复了平静。

其实想想也是,那件事情已经过去好几个月了,NPR 的事情警方已经有了定论,该抓的都抓了,该判的都判了,事情已经过去了,还能有什么事?

婚纱订好之后,接下来就是买家具、收拾房子,虽说我这半年多赚了不少钱,不过还是不够在北京买套新房子的,我们的婚房用的是我妈给我留下的那套老房子,好好地装修了一下,就当我们的新家了。

房子装修完毕,我们把老旧家具全扔了,买了全套的新家具,接下来就是各种生活用品,床单、被罩之类的,忙得不亦乐乎。

九月二十五号,距离我们结婚的日子还有六天,这天是我和郭阳约好他来北京的日子。郭阳的飞机是下午四点钟落地,我和女朋友上午一起去北四环的宜家逛了逛,准备中午就在宜家吃饭,然后一起去机场接郭阳。

没想到,就在我们逛得差不多的时候,出了个意外。

这个意外倒不是什么大事,我女朋友的肠胃一直不大好,可能是这些天忙着结婚的事给累到了,结账的时候突然胃痛得厉害,最开始她还强撑着,坚持了一阵,我见她脸色都白了,额头冒出豆大的汗珠,我知道这次恐怕挺严重。

女朋友很懂事,死活坚持要等接完郭阳再去医院,我见她实在是撑不下去了,不由分说,挑好的东西也不要了,背上她到停车场上了车,直奔朝阳医院。

到了医院一番检查,医生告诉我幸亏来得早,急性胃炎导致的胃穿孔,必须马上住院。等办完了手续,把女朋友送进病房,郭阳的电话打过来了。

我这才想起来,郭阳已经落地了。

慌忙接起电话,郭阳问我到哪儿了,我把女朋友的情况告诉他,郭阳也很替我着急,急忙问我情况怎么样,我告诉他已经没事了,不过要住几天医院,他这才放了心。郭阳告诉我不用接他了,他自己打车先去赵山家,我们原本说好的就是接上郭阳以后,一起去赵山家聚会,麻雨轩、沈若冰和陈雅楠已经在那里了,晚上大伙儿准备好好聚一下。我表示同意,告诉郭阳等我这边忙活完了,如果没什么大事,晚上就直接去赵山家和他们会面。

交代完以后,我刚要挂电话,郭阳突然说道:“对了,哥,有件事要跟你说一下。”郭阳的口气有些奇怪,我问道:“怎么了?”

郭阳在电话里沉默了一下,说道:“我最近发现了一些事情……”

我问道:“什么事情?”

郭阳说道:“你有没有注意到,最近发生的一些裸奸……”

我愣了一下,问道:“什么情况,什么裸奸?”

郭阳说道:“你听我说,我的意思是……”

郭阳刚说到这里,电话突然断了,发出一阵“嘟嘟嘟”的忙音。我等了一会儿,电话并没有拨回来,我给郭阳拨过去,电话显示手机不在服务区,又拨了好几遍,依旧不在服务区。女朋友这边马上要开始治疗,我也没有多少时间,于是给赵山拨了个电话,告诉他郭阳一会儿直接去找他们,我这边临时有点事情要晚一点到。赵山问我怎么了,我没有告诉他们实情,怕他们担心。

女朋友的情况不算太严重,很轻微的胃穿孔,不需要手术,做过相应的物理治疗以后,医生给她挂上了点滴。我一直在病床旁陪着,挂了几个小时点滴后,疼痛的症状终于减轻了,医生又给女朋友用了一些镇定药物。这种剧烈疼痛是极其消耗体力的,再加上镇定药物的作用,女朋友很快就睡着了。

医生告诉我不用再陪着了,可以回去休息一下,明天早上再过来就行。如果中间有什么事情,医院会打电话给我的。

我终于放下了心,看了看表,已经晚上八点多钟了。我到医院停车场开上车,径直向赵山家开去。肚子已经开始咕噜噜叫上了,估计他们那边的聚餐已经开始了,每次聚餐,都是沈若冰和麻雨轩两人主厨,这两人的手艺都相当不错,不知道今天又做什么好吃的了。想到这里,我的肚子越发感到饿了起来,连口水都流出来了。

我用最快的速度赶到赵山家,敲开房门,直接冲进餐厅,口中大呼“饿死我了,饿死我了”,上桌拿起筷子就吃。几人看到我一副饿死鬼的样子,都笑了。

我也不理会他们,埋头狂吃,要说沈若冰和麻雨轩这两人的厨艺还真不赖,我一口气吃了半个小时,直到实在塞不进去了,这才停下筷子。

赵山问我到底出什么事了,这么晚才过来,我这才把情况告诉他们,得知我女朋友没有什么大事,大伙儿都放了心。

看了看表,时间已经快十点了,几人又聊了一会儿天,我带郭阳回家。

这一次郭阳过来,他提前和我说好了,我婚礼前的这几天,都是他陪我住,按照郭阳的话说:“我过来陪你度过单身时代的最后日子,将来万一有一天你又一个人了,也不再是单身了,而是离异无子女了。”

郭阳这小子,虽然是个书呆子,有时候说出来的话,还挺傻气的,但话又说回来,郭阳说得确实挺有道理。跨过婚姻这道坎,就是要一直走下去的,绝不能再回头了。即便你回头,也回不到原来了,想一想还挺伤感的。

我和郭阳都累了,我是忙活了整整一天,又是担惊又是受怕的,郭阳则是坐了十几个小时的飞机。赵山他们几个意犹未尽,准备彻夜畅聊,我则拉着郭阳先行回家了。

进了家门,我们分别洗了澡,在**躺下。

我这次装修,特意在小房间安排了一个上下铺,一个是为了将来有了小孩用,另一个就是留给郭阳来北京的时候,我和他一起住的,郭阳是我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他在美国,我们见一面不容易,以后他来了北京,我还能让他住宾馆?

我睡在下铺,郭阳在上铺,两人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着,我突然想起他下午在电话里跟我说的事情,问郭阳:“对了,你下午要跟我说什么来着?”

郭阳似乎一时没想起来,问道:“什么?”

我说道:“你不是跟我说什么裸奸嘛,你犯罪啦?不像啊。”

郭阳似乎一愣,随即笑了,说道:“就你贫,想什么呢,什么裸奸啊?我就是随口跟你胡说一下,你还当真啦!”

我也笑了,骂道:“几个月不见,你怎么也跟我学的这么贫了!怪不得不让我帮你找女朋友呢,是不是已经有了?”

郭阳说道:“这个啊,得暂时保密。”

我们不再说这个话题,两人又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了一会儿。不知道为什么,我总觉得郭阳今天好像有点怪怪的。至于哪里怪,我也说不清。

他似乎并不是很想跟我聊天,但凡我说起什么话题,他总是含含糊糊应付我几句,并不想深入进去,难道是坐了十几个小时的飞机,累了?

看了看表,已经快十二点了,我们停止了闲扯,各自睡觉。郭阳确实是累了,没两分钟就听到了他那边的鼾声。我虽然也挺累,但一时还睡不着。

在**翻腾了一会儿,还是睡不着,我起来上厕所。回来的时候,见郭阳的脚耷拉到床外面了,我拿起他的脚,给他放回到**。

但就在拿起郭阳脚的一刻,我愣住了。

我记得很清楚,几个月前,我们在乌兰左旗大雪封山被困的那次,郭阳崴了脚,差点骨折。当时他落马的时候,脚踝被石头划了一道很大的口子,由于在山上缺医少药,也没法缝针,后来留下了一个挺大的伤疤。

可我面前郭阳的这只脚,脚踝位置却干干净净,没有任何伤疤的痕迹,就算是他回美国做了疤痕修复,也不可能修得这么干净。难道我记错了?

我躺回到**,凝神细想,不会是我记错位置了吧,不是这只脚?

我仔细回忆那一次我们在乌兰左旗遭遇大雪,雪夜追杀,郭阳落马时候的情况,以及后来我们在木屋里照顾他的情形,没错,是右脚,我不可能记错!

我心头一凛,问郭阳:“郭阳,你睡着了吗?”

郭阳没有回答,我又问了一遍:“郭阳?”

郭阳“嗯”了一声,嘟囔了一句:“怎么了?”

我故作轻松地说道:“我睡不着,再陪我聊会儿吧。”

郭阳说道:“大半夜的,你折腾什么啊?”

我说道:“这不你过来我高兴嘛,再加上要结婚了,兴奋得睡不着,再陪我聊会儿。”

郭阳坐起身来,说道:“行,你想聊什么?”

我说道:“你知道前几天,谁过来看我了吗?”

郭阳问道:“谁啊?”

我说道:“乌兰左旗那老头子,他一直认为咱俩是他儿子,所以到现在还惦记着呢。”

郭阳问道:“他来干什么?”

我说道:“也没什么,就是过来看看我,对了,他还提起了你,说挺想你的,他说等什么时候你回国了,通知他一声,他过来看你。”

郭阳“嗯”了一声,没有说什么。

我说道:“你还记得咱们在大山那个木屋的时候吗,老头子不是腰不太好吗?那时候一犯毛病,你就给他揉腰,我还奇了怪了,你说你一个做IT 的,哪儿学的这么好的技术?老头子跟我说,等见到了你,还想让你给他好好揉揉,他最近腰病又犯了。”

郭阳笑了,说道:“他还记得这事呢?行,等忙完你的婚礼,咱们一块儿回趟乌兰左旗,到时候我给他好好揉揉,虽说他不是咱们的亲生父亲,但毕竟对咱们不错。”郭阳轻描淡写地说道。

但是听到郭阳这句话的同时,我瞬间感觉头皮发麻,浑身上下在这一瞬间,被冷汗完全湿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