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张铮以为自己听错了。

“我是锦衣卫。”华钢这次认真地回答。

张铮嘿嘿地笑起来,“你是锦衣卫?”

赵珏跟华钢站到一起,昂首道:“他是锦衣卫镇抚司百户,我是锦衣卫镇抚司的千户。”

“就你们,”张铮撇了撇嘴,“那小爷我就是锦衣卫的指挥使。”

“管好你的臭嘴!”赵珏瞪大眼睛,指着张铮厉声道:“我们指挥使的名号岂是你这种小旗官可以随便调侃的。”

“弟兄们,他们说自己是锦衣卫,你们信不信啊?”张铮转身朝着带来的人马调笑道。

众人一阵哄笑,“你们是锦衣卫,那我们就是金吾卫啦……”

这时刚才在府衙大牢中的大头差役跳了出来,指着华钢说:“你不说自己是行商么,怎么现在又说自己是锦衣卫!”

华钢倒是一愣,没想到这家伙竟然还没跑,刚才自己胡乱编的话现在想收回是已经来不及了,此刻只能哑巴吃黄连。

赵珏转头看向华钢,华钢叹了口气,轻声道:“说来话长。”

张铮见他们二人不说话,轻蔑地哼了一声,不再理睬。

“李镔!”张铮挺起胸膛转向王府侍卫,把佩刀一横,“我妹妹的事儿还没找你们算账呢,把朱勇交出来!”

“你妹妹到底是怎么死的,现在还没查清楚,”李镔气势汹汹地上前一步,“我们王府审理所会继续追查,到时候还你一个公道!”

“你们王府审理所?”张铮愤愤道:“贼喊捉贼!能抓到凶手!”

“我们王爷一向秉公执法,你大可放心。”李镔悠悠地说。

“你们王爷……”张铮啐了一口,“就是个反贼!”

“锵!”地一声,寒光一闪,李镔拔剑在手。

“咔,咔。”王府侍卫杀气腾腾地一齐向前几步。

张铮双眼圆睁,小白脸憋得绯红,躬起身子,右手持剑,左手持刃,像一支随时准备发射的羽箭,都司的人纷纷提着兵刃靠拢过来。

两边就像是绷紧的弓弦,只要微微一动,下一瞬就是一场血雨腥风。

只有华钢他们三个人好像是误入禁地的孩童,有些不知所措地左看右看。

“等一等!”

“咔。”王府的侍卫又上前一步,两边已经近的可以看清对方微微煽动的鼻翼。

“等一等!”说话的是余一子,他又高声道:“你们听我说完再打不迟。”

两边虽然没有松懈,但总算是停了下来。

余一子擦擦额头的汗水,舔了舔嘴唇对张铮道:“张小旗,你刚才也听到了,其实这朱勇可能不是凶手,你这样冲动,反倒让真正的凶手逍遥法外。”

张铮撇撇嘴,眼神稍有缓和。

余一子又转向李镔,继续道:“李千户,你也看到了,如果这案子继续让王府审理所来查,真的查出凶手恐怕也不能服众。”

李镔的表情中虽然看不出什么变化,但手上的佩剑明显没有刚才那么泠冽了。

“油嘴滑舌的家伙,”张铮手中持着刀剑,头微微转向余一子,“你倒是说说看,现在还能怎么办?”

余一子嘿嘿一笑,“好办,好办……”

他用手拍了拍华钢,“大伙都看到了,此人是不是锦衣卫我不敢打包票,不过查起案子来可是一把子好手。”

赵珏也附和道:“是啊,是啊,在我们镇抚司,华钢是出了名的神断。”

“你有什么话就直说。”张铮有些不耐烦地说。

“李千户,这案子就交给我这位兄弟来查,”余一子又转向李镔问:“你们看如何?”

余一子见李镔没有反应,又转头看向张铮。

张铮想了想,咬了咬牙,道:“可以!”

“李千户,你看……”

李镔也冷冷地说:“可以!”

余一子一拍手,“好嘞,执黑执白都决定封盘,改日再战!”

“等一下!”

张铮收好佩剑与短刃,又喊道:“你们查这案子,我没意见,不过我们都司一定要参与。”

华钢点点头:“那是自然,案发地很有可能在都司,后面的事还需要你们都司配合。”

张铮看了一眼李镔,转身对华钢说:“我给你十天之限,十天之后如果没有让我信服的结果。”

张铮举剑转向李镔:“小爷就冲进王府抓人!”

赵珏跟着华钢和余一子三人回到余一子的家中,家里没人,梅霜应该是回去了。

余一子推门进到堂屋,拿起桌上的水壶,咕嘟咕嘟灌了一阵,用袖子一擦,长长出了一口气。

华钢拍了拍他的肩膀,“今日亏了有你在。”

余一子斜了他一眼,佯装生气地说:“遇见你就没好事,你瞧我吓得一身衣服都湿透了。”

华钢憨憨地笑了笑,没说话。

“对了,你那什么千户怎么不进屋。”余一子问道。

华钢这次发觉赵珏没有进屋,便推门出去,只见赵珏在门口缩头缩脑,犹犹豫豫的。

“赵千户,怎么了?”华钢问。

“钢哥,”赵珏压低声音道:“你这什么朋友,靠不靠谱啊。”

华钢这才明白,赵珏是担心余一子的来历,便解释说:“这事说来话长,他救了我一命,信得过。”

赵珏迟疑了一下,“钢哥,我有皇命在身……”

“赵千户,我们把眼前的案子解决了再说。”华钢说着就拉着他进了屋子。

又多了一个人,小院子显得热闹不少,余一子也很兴奋,跑前跑后地给他们张罗吃的和睡觉的地方。

华钢本是个随遇而安的性子,对吃住不甚讲究,而赵珏经历了这次北平苦旅早把那些纨绔的派头扔掉了,所以三个人竟也生出一副其乐融融的烟火气来。

梅霜给余一子留了一些牛羊肉,赵珏这么多天来第一次饱餐了一顿,十分满足。

吃罢晚饭,三人又聊了聊案子,夜幕便降临了。

华钢和赵珏睡在**,余一子坚持睡在地下,大家白天时都折腾得够呛,所以三人几乎沾到枕头就都睡去了。

深更半夜,华钢迷迷糊糊地听到一个奇异的怪声,断断续续,忽长忽短……他揉揉眼睛,好一会才看清屋内的情形,却发现本来睡在身边的赵珏不知道哪里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