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娇娘!娇娘!……”余一子转着圈地高声喊叫。

楼阁上的窗户纷纷打开,许多客人、女乐和女妓都探出头来看热闹。

高妈妈连忙跑过来,拉住余一子,“贵客,贵客,您这是干什么?”

“我找人啊,”余一子笑了笑,继续冲着上面喊:“娇娘!娇娘!……”

华钢和赵珏也跟着进了教坊,北平教坊是个两进的格局,第一进是小厮们休息和接待一般客人的场所。余一子一口气冲到了第二进,这里有三间正房都是二层楼阁式的,中间有廊道相连,东西两厢各有三间也都是楼阁,这里都是接待贵客的地方。

“是哪个泼皮在这里大呼小叫!”

西厢最南面一间楼阁底下的门“吱呀”一声开了,从里面娉聘婷婷地走出一位女子。

华钢三人同时望过去,心里不约而同地“砰、砰”跳了两下,这娇娘生得小家碧玉,温柔秀气,是个十足的美人儿。

“你就是娇娘?”余一子整了整身上的衣服,开口问。

那女子点点头,一开口却有些泼辣,“我就是娇娘,你在这里大呼小叫的,想干嘛?”

余一子被娇娘一问,瞬间没了刚才的气势,张了张嘴巴,却不知道说什么。

还是高妈妈上来打圆场,“娇娘,这几位客人想见一见你。”

“散了,散了……”她又冲着楼上挥了挥手,楼上看热闹的只能将窗户依依不舍地合上了。

“娇娘姑娘,我们是从辽东来的,”赵珏神色自若地走上前道:“这一路上听闻娇娘的琴艺十分了得,特来洗耳涤心。”

华钢发现高妈妈的脸色变得十分古怪,却听娇娘上前一步说:“你们几个到底想干什么,老娘我根本不会弹琴!”

赵珏也被噎住了,求助似得看向华钢。

华钢只得硬着头皮上前道:“娇娘姑娘,我们是在帮都司衙门查一桩案子,有些问题想问一下姑娘。”

“都司衙门?”高妈妈和娇娘对望了一眼,神色都有些变化。

“可否移步到屋内详谈?”华钢继续问。

“既然是都司衙门的差事,那我们去里面说吧。”高妈妈倒是转得快,冲娇娘使了个眼色。

可谁成想,娇娘却当成没看见,“你们说是都司衙门的人,可有什么凭据?”

这下,华钢也被问住了。

高妈妈见状,又出来打圆场,“娇娘,你就先让贵客进去坐坐吧。”

“不行!”娇娘断然拒绝。

三人相互看了一眼,都觉得这里有古怪。

赵珏又开口道:“娇娘,都司衙门查案,你就不怕将你牵扯进去。”

“什么都司衙门!在北平城,老娘谁都不怕!”娇娘语气有些发虚,却依旧双手叉腰,装出一副盛气凌人的样子。

“这可是人命案!”赵珏重重地说。

娇娘的身子一颤,语气又弱了一些,但还是挺直身子强辩道:“人命案,我一个弱女子好好地呆在教坊,干我什么事儿!”

余一子凑到华钢身边悄悄地说:“这女人的屋子里有古怪。”

华钢点点头。

“我唬她一下,你冲进去,”余一子说话间,上前了一步大声喊:“娇娘!你屋里怎么逃出一个男子!”

“什么男子……”娇娘身子一颤,转身看去。

华钢趁着娇娘转身的时机,一个箭步就冲进了屋内。

“你不能进去!”娇娘转身去抓华钢,华钢哪里能让她抓住,早就几步窜上了楼梯。

余一子和赵珏也跟着冲进了屋子,娇娘一屁股坐到了地上,对进来的高妈妈说:“完了,一切都完了……”

高妈妈似乎一瞬间就明白了,急忙安慰道:“没事,没事,一切都有那位贵人在。”

“高妈妈,贵人他……”娇娘一开口,又哽咽了。

余一子和赵珏两人顾不得这两个教坊女子,急忙跟着华钢上了楼梯。

两人急匆匆上到二楼,眼前有一间开阔的厅堂,中间有一张檀木圆桌和几张鼓登,四周布置了一些古董架和名贵的花草,跟一般富贵人家相差无几。

华钢则蹲在地上,而地上有一名男子躺在血泊之中。

“钢哥,怎么回事?”余一子急忙问。

华钢仰起头,正色道:“这里有具尸体。”

“尸体!难道是朱勇?”赵珏来来回回地搓着手,“这朱勇死了可怎么办。”

余一子幸灾乐祸地看着着急的赵珏,一副哭笑不得的表情。

华钢也摇了摇头,厉声道,“赵千户,找纸笔!”

“哎。”赵珏回过神来,满屋子里找了一圈,发现有张靠墙的几案上放着纸笔。

“钢哥,有了。”

“记!”华钢正色道。

赵珏急忙磨了墨,将纸摊平在几案之上。

华钢一边检查尸体,一边大声地说:“男子,二十岁余,身长约五尺五寸,侧卧于地。”

他用手动了动尸体四肢,道:“身体未僵。”

又扒开衣物,查看了尸体靠着地上的半边,道:“未见血坠,身亡时间应该不长。”

他又站起来,查看尸体的正面,“面色微黄,两眼睁开,双手握拳于胸,一腿伸,一腿曲。”

华钢继续说,“唯腹部有伤,长约二寸,观其形似尖刃所致。”

他查验完毕,长出了一口气。

赵珏也记完了,华钢站起来接过记录,又仔细地读了一遍,提起笔写上了自己的名字。

“钢哥,别说北平府了,皇华坊属于大兴县,就连大兴县刑房的人都没来呢,你记这些有啥用?”余一子调侃道。

“锦衣卫的验尸记录当然有用!”赵珏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

“差点忘记你们是锦衣卫……”余一子一拍脑袋。

房间里不知何处突然“当啷”一声,发出了一个清脆的响动。

华钢三人立即警觉起来,屋子里还有其他人!

三个人默契地继续有一搭没一搭说着话,但眼睛却在房间里扫来扫去。不一会,三人的目光都落到了一个巨大的青花瓷瓶前。

余一子伸手指了指,另外两人同时点点头。三人继续说着关于案子的事儿,但是华钢和赵珏兵分两路左右包抄,慢慢靠近花瓶。

正当两人要同时发动的时候,又是“当啷”一声响,花瓶后面有一个人影晃了晃。

“不用你们……”一个声音艰难地说:“我……自己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