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杏说让她自己去和将军道谢,可是等她能下榻行走以后,将军又不在府里了。

府里的人说,将军已经带着将士和西蛮打起来了,这一战不知要打到何时,不过将军给她留的三百精兵就在府中,随她差遣。

司徒含烟去见了自己的亲兵,个个精神抖擞,其中有二十人身穿黑甲,为首之人黑甲银盔。

她没见过这人,却知道黑甲银盔是哪支军队。

一问果然如此。

将军从他的黑甲军中挑了二十人,为首之人姓乔,本是黑甲军中的伍长。

伍长是军营里最低阶的官职,只统领五人,但那是黑甲军,战无不胜黑甲军,精兵中的精兵。

精兵中的精兵成了她一个公主的侍卫,实在屈才。

司徒含烟怔愣片刻,问他:“乔侍卫,这是谁选的人?”

“将军亲自挑的。”

“可你们是黑甲军。”

“将军说,黑甲军是为保家卫国而生,长公主于国有功,黑甲军自然要保护长公主。”

司徒含烟隐隐有忧:“你们可是自愿?”

二十名黑甲军齐声说是。

她才稍稍放心。

司徒含烟说要出去走走,走着走着就到城墙上,一望无垠的沙丘,不见人影。

“乔侍卫,将军大概何时归来?”

“将军胜了便会归来。”黑甲军衷心容泊呈,也崇拜容泊呈,乔侍卫提及时眼里都是自豪,“将军必定会胜。”

司徒含烟也觉得将军定会胜。

天色渐晚,风沙也大。

司徒含烟下了城墙后,有一个戴着面具又浑身裹得严严实实的妇人倒在她面前,她要上前去扶人。

乔侍卫挡在前,“如今两国正在交战,身边之人都得小心才是。”

说着亲自去检查。

通过手上的皱纹判断,是名上了年纪的妇人,为何戴着面具?

随着面具揭开,妇人毁了容,一张脸没一处好肉。

再探,不会武功,手无缚鸡之力,应当没什么危险。

司徒含烟把人带回了府里,大夫诊断是饿晕,随着人悠悠转醒,狼吐虎眼地用过膳食后,终于开口说了第一句话。

“多谢。”

对方嗓子沙哑得不成样。

“你的嗓子怎么了?”司徒含烟柔声询问。

对方说:“家中走水,烧了脸,也毁了嗓子,一路流浪至此,多谢姑娘相救,只是姑娘随随便便就在路上捡人,也不怕遭人暗算吗?”

“你怎么说话呢!我家长公主好心救你,你还反过来数落人!”

“瑶池。”

瑶池不满退到一旁去。

司徒含烟解释:“您瞧着不像坏人,不知如何称呼?”

“大家都叫我香夫人。”香夫人打量着她,“你就是皇上刚封的安宁长公主?听闻你娘宸贵妃是火中去世?”

“喂!”先前瑶池就忍了,这会听到香夫人又提起长公主的伤心事,她忍无可忍道:“你饭也吃了,赶紧走吧。”

“好凶的丫头。”香夫人漫不经心道。

司徒含烟浅笑道:“母妃为我挑选的。”

“你确实得有个凶悍的丫头在身边才行。”香夫人道,“听闻长公主是个心地善良之人,老妇如今已无处可去,长公主收留我如何。”

“?”瑶池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又想赶人时,长公主竟然答应了。

香夫人心安理得住下。

瑶池追着长公主问为何把人留下,司徒含烟说:“香夫人比我母妃幸运,从火中活着出来。”

瑶池瞬间无声。

长公主是想贵妃娘娘了。

好吧,既然长公主想留就留吧。

……

又过五日,容泊呈凯旋回来,城门大开时满城欢呼,司徒含烟腿脚全好,只是七日孝期已过,她还穿着素净的衣裳,头上的白花摘了。

未施粉黛,也未簪拆。

她起身出门时,将士们跟在将军身后笑着细数他们是如何打得蛮族节节败退的,将军脸上也挂着笑容。

她鲜少见过的笑。

“长公主。”

“参见长公主!”

随着众人跪地,司徒含烟再次望向在她面前弯腰的将军,对方的笑容已经没了。

“诸位平身,想必诸位和将军有要事相商,本宫就不打扰了。”

“恭送长公主。”

司徒含烟发现自己一走,身后的人就不再拘束,又传来爽朗的说笑声。

“长公主对那位将军似乎不同。”

戴着面具的香夫人出现在她面前,目光意味深长。

司徒含烟心中紧张。

“香夫人误会了,没什么不同。”

香夫人没说什么,只是遥遥和那位年轻英气的骠骑将军对视一眼,各自离去。

容泊呈要和将领们总结此战,商议下边的战事又该如何打。

将领们觉得要乘胜追击,他没有立即点头,眼看时间不早,命他们先回去了。

随后招来乔侍卫询问:“长公主身边戴面具的妇人是谁?”

乔侍卫把当天的事讲了一遍,自己也盯了香夫人多日,并未察觉什么不对。

容泊呈没说什么,只是命落杏去联系轻澈的人,好好查一下这位突然冒出来的香夫人。

一是查人,二是长公主也该启程回京。

司徒含烟也有所预料,将军这次回来定是要送她走了。

“长公主您今日胃口不太好,可是身子不舒服?”

“没有。”她否认得太快,自己都不信。

与她同桌用膳的香夫人道:“连瑶池都看出来长公主心里有事,长公主不如同我说说。”

不知道为什么,司徒含烟不太敢直视香夫人的眼睛。

可能是她太思念母妃,有些把香夫人代入成她母妃,她素来怕母妃。

“没,没有。”

“不想回京?”香夫人一猜就准了,“看长公主的神情,我猜对了,你是长公主,不想回便不回。”

司徒含烟妥协似的,说:“本宫也没理由留在这里。”

香夫人挑眉:“北境有太子亲征,西关也可有长公主坐镇,以鼓舞士气。”

……

云京。

“什么?长公主暂时不回来,要留在西关鼓舞将士士气?”许秧秧一脸的不敢相信,“长公主又不会武不会带兵……”

容轻澈:“所以叫鼓舞士气。”

许秧秧:“……”

“二哥能同意?长公主待在那里多危险!”

“二哥还真同意了。”连容轻澈都觉得不可思议,不仅同意,还让他去查那个香夫人,反正对长公主挺上心的。

许秧秧啧啧两声,嘀咕一句:“柳暗花明又一村?”

“什么?”

“没,既然长公主不回来,过两日我和哥哥还有舅舅就要启程北上了。”

容轻澈拉住她的袖口:“你也知长公主在西关危险,你怎么还上赶着去北境?”

“我会武功!”许秧秧叉着腰,“反正这次我不能和哥哥分开。”

容轻澈伸手戳她脑门,明显气得不轻,丢下一句“随你”。

他一出南疆公主府,等候在外边的秦太医双膝一跪。

“容三公子!求容三公子让老夫见太子妃一面!求容三公子!”秦太医实打实地磕头,都出声了。

容轻澈道:“你要为秦氏许之岩母子求情?给许家人求情该去找皇上和太子,秦太医,我劝你一句,给许家人求情是掉脑袋的大罪,此事没波及到秦太医,秦太医该庆幸。”

“求容三公子让老夫见见太子妃!老夫求见太子妃!”秦太医又是一个猛磕,这次见血了。

秦太医一把年纪,再磕下去怕是要死在这里。容轻澈心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