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淳礼出府的时候,发现卓无恙已经牵着两皮马在外边,见到她立马解释:“我正好要出城一趟。”

“还有这马,洗干净了,就是毛发没怎么干,不过有马鞍也不碍事。”

容淳礼深深地望他一眼,说:“一道吧。”

“好!”卓无恙的眉毛和嘴角都高高扬起,似乎心情很好。

两人上了马,容淳礼说:“跟紧。”

卓无恙:“好嘞!”

容淳礼没有直接出城,先拐到西街去,她得去见见三叔三婶,三叔这段时间没少为她操心。

她没说去哪儿,卓无恙也不问。

两个人就这么装傻充愣。

马儿在冉府门口停下,听着马蹄声后有人从里边打开门,看清人后恭敬道:“淳礼公……姑娘。”

容淳礼:“从前怎么喊现在怎么喊。”

里边立马传来容轻澈的声音:“来啦!”

容淳礼下马,回头看一眼卓无恙,示意跟上,将马交给家丁看着,两人一道进了冉府。

三人坐在黄澄澄的桃树下品茗。

头戴芍药的木芍率先抬眸,一眼看见淳礼公子后头还跟着一个翩翩少年郎,忍不住挑眉打趣:“这是哪家的小郎君?”

容淳礼和许玉冉望过去。

卓无恙行礼道:“晚辈卓无恙拜见三叔,三婶,还有这位姑娘。”

“姑娘?”木芍笑得乐不可支,“都好久没人这么喊我了,卓家小公子眼光真是不错。”

“东家,卓家小公子怎么就成你侄子了?”

这话把容轻澈说得愣了一下,他当时也没想到卓家小子这么快知道淳礼是女儿身,只当是淳礼的同窗兄弟,就让人叫三叔了。

想想还有点后悔。

不过卓家小子也懂礼,腰还弯着呢。

“行了,都过来坐吧。”容轻澈早就给人备好凳子,没料到多一个人,又抬下巴让人再送凳子过来。

容淳礼和卓无恙先后落座,面前热茶飘香。

容淳礼品了一口,骂道:“蒙顶石花?南疆每年上贡的皇家御茶,我立马上禀皇上,给你都抄了。”

容轻澈用折扇打在她的手背上:“别喝了!”

容淳礼手稳得很,既没缩手,杯中茶水也一点没洒,白他一眼:“喝一口赚一口。”

“真不是个东西。”

“不是东西骂谁呢?”

“骂你呢兔崽子!”

“啧!”容淳礼声音还没落,三叔立马反应过来了,又是一扇子要打她手腕上。

她躲开了。

“反应慢了啊。”容淳礼一脸得意,“人还是得服老。”

一语双关。

给容轻澈气得脸都绿了。

三人都低低地笑着,木芍接了东家一个眼神,立马敛了笑,装作什么也没听到。

容轻澈的目光扫到许玉冉那儿,许玉冉轻轻地“嗯?”一声,不可以笑吗?

容轻澈立马歇菜。

笑吧笑吧。

淳礼这小子忒没良心了。

在场只有卓无恙一个人没笑,不仅没想,眼睛还瞪得圆溜溜的,吃了一惊的样子。

他是真没想到容淳礼还有噎死人不偿命的一面。

从前只觉得她孤傲。

稍加相处觉得她彬彬有礼。

如今又不一样了,正儿八经的气人!

木芍悠悠道:“哟,看来小郎君没见过淳礼小公子这一面呢,今日赚了啊。”

容淳礼侧头望过去,发现他还有点呆滞,紫眸微闪,叫来藏于身上的左右护法叫叫他。

左右护法一出来,卓无恙立马吓得回神,屁股都挪了挪,凳子空出一半来。

容淳礼侧头,两个小家伙又乖乖钻回去。

木芍扑哧又笑了,没有不屑的意思,纯纯觉得卓家小公子好玩,又好奇淳礼小公子怎么瞧上的。

容淳礼接到木芍意味深长的神色,什么也没说,只是默默地喝口茶。

木芍的笑容更大了。

许玉冉还有些疑惑,什么样的好事值得木芍姐如此高兴?

木芍朝她挤眉弄眼。

许玉冉:“?”

木芍又笑了,笑得爽朗,这次是觉得怎么红蕖嫁给东家后怎么又单纯了。

容轻澈也是心里跟明镜似的,垂眸时也勾了勾唇,淳礼这小子在战场上的兵法都用到这种事上了。

“淳礼,你小子差不多得了,一个劲喝,夜里还歇不歇息!”

“你就是舍不得。”

“你配喝什么好东西,去去去,一边去。”容轻澈开始护犊子了,把盛着蜜饯的瓷盏推过去,“西关苦没少吃,回家多吃点甜。”

“太甜,不过这东西裹在油纸里能带着走。”容淳礼抬眸看向三叔,意思已经再明显不过,给军中将士弄点?

手上也没闲着,捏着一颗蜜饯递给身旁的卓无恙。

眼睛看着三叔,手却给旁边的人递东西。

一瞬间大家的目光都看过去。

卓无恙愣了愣,在木芍一句“小郎君拿着啊”里伸出手,油亮的蜜饯轻轻落在他的掌心里。

有点黏。

甜味一下子就飘到鼻尖了。

就是颗蜜饯,也不是没吃过,怎么就要流口水了呢?

“多谢少将军。”卓无恙把蜜饯放进嘴里嚼了嚼,说,“好吃。”

许玉冉微笑:“喜欢就多吃些。”

容轻澈回到刚刚的话题上,装傻充愣道:“你一直看着我做什么?”

“给军中将士们来点。”

“西关多少将士你没数吗?一人分一颗?”

“城外驻扎的两千将士就行,不用太多,到西关正好吃完。”

木芍又意味深长地笑笑:“谁教你的啊淳礼小公子。”

木芍一手虚虚撑着下巴,眼睛往卓无恙身上瞄了一眼。

卓无恙停下咀嚼:“?”

容淳礼浅笑:“家里人以身作则,教得好。”

木芍想想也是,笑着点了点头,忽地扭头问卓无恙:“卓公子和淳礼小公子同龄吧?可有婚配?”

“忏愧,比少将军年长半岁。”卓无恙被问得有些紧张,生怕又要给他做媒,谨慎道,“也未曾有婚配。”

“这样。”木芍点到为止,忽又不说话了。

气氛一时有点紧张。

实际上紧张的还是只有卓无恙一个,容淳礼气定神闲,又和三叔三婶说了会话,见时辰不早便起身。

她起身,卓无恙也跟着起身。

两人并肩而行,保持着半臂的距离,正是斜阳西下时,地上的影子却是挨着一起的。

不见人影后,容轻澈说:“卓家小子今天谨慎得跟个鹌鹑似的。”

许玉冉反驳:“哪里鹌鹑?是彬彬有礼,谨言慎行。”

木芍:“卓公子在国子监可没这么安分,心里紧张着呢,这次为了淳礼小公子可没少出力,瞧瞧他刚才谨慎的坐姿和走姿,带着万民书一路狂奔,怕是皮肉给颠青了。”

许玉冉眨眼:“我没瞧出来。”

木芍:“有东家在这儿,你敢往小郎君下三路瞧吗?”

许玉冉轻轻“啊”一声,后悔道:“你该早些说。”

木芍被容轻澈赶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