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无恙不能久走,她们得先去置办一辆马车,也好把青蛇这个大家伙藏在里头。

这座城实在过去偏僻穷乱,即使是买好的,也只是马车稍微宽敞点,依然是一驾马车,再去买匹马,又买不起了。

西蛮的马本就贵,越是穷乡僻囊价格只会炒得更高。

买好马车,容淳礼把卓无恙搀扶进去,自己则在外边驾马,到一个人少的地方,再把青蛇叫出来藏进马车里去。

马车出城时都得受人检查,又是一姑娘驾车,更得查查了。

查守城门的人记得容淳礼,因为出入这座城的姑娘很少,她又长得漂亮,来时是一个人,走时还带着一个。

容淳礼说马车里的是她家中姐姐,姐姐生了病,她是来接人回家去的。

查守的人只听见一阵咳嗽,掀了帘子看进去,确实是个白白净净,披头散发的女人,唇无血色,摊坐在马车里,好似马上就能去了似的。

倒也看不出什么异样。

“什么病?”

“花柳病。”容淳礼在提议装病出城时,卓无恙就告诉她说这个病,这座城里女子少,男子多,有点权势的人男女不忌。

平常都是一女侍多人,这里的人最常见的就是花柳病,最怕的也是这个病。

容淳礼话音一落,查守的人立马变了脸色,嫌弃地往后退步,赶紧将他们放行。

只要出了这座城,一切都好办。

祖孙二人在城外三里一直等,眼看着一个时辰就要到了,还不见两人的人影,小六子肉眼可见地急了。

老人家还算坐得住,眼睛一直盯着道上,盼啊盼。

时辰一到,即将转身的时候,身后传来一阵马蹄声,祖孙二人下意识回头,看见了坐在驾马的容淳礼。

小六子甩开爷爷的手,迈着腿就跑过去,差点让马踩了。

老人家又拧了拧小六子的耳朵,小六子呵呵直笑。

容淳礼也跟着笑:“小六子,带着爷爷上马车。”

“好嘞!”小六子应得清脆,扶着爷爷先上马车,自己则一骨碌翻身进去。

进去看到他李哥穿着女子的衣裙,他整个人都傻了。

马车里传来一阵笑声,容淳礼驾着马一路狂奔,等到繁华一点的城就好了。

找家客栈住两日,好好修整,重新买衣裳和路上的干粮,再置办两驾的马车,能更快些离开西蛮。

卓无恙的安全很重要,他的脑子里装着西蛮半壁江山的地势图。

不过也没必要过于小心谨慎,越是小心谨慎反而出事,他们本就是以商队的名义而来。

找到三叔的商队就更好办了。

老人家年事已高,面黄肌瘦,时不时也会咳嗽,身体不适,得留在客栈里。

卓无恙的脚上有很多伤痕和厚厚的茧子,也是到了客栈的房间里她才看见,卓无恙最好也不要出去。

买东西的事容淳礼自己去办,三叔商队的事,只能拜托小六子了。

她提笔画了一幅画,让小六子认清楚,去大街上转悠,看见上边有溪上芍药标志的商铺就进去,把信物交给那的掌柜。

小六子一脸郑重,保证能找到,把东西给掌柜。

他就花着一张脸,穿着破破烂烂的鞋子跑出去。

容淳礼心想,回来就有鞋子穿了。

要出去时,卓无恙问她:“你一个人去买?能提动吗?”

容淳礼说:“能,我那长枪也不轻。”

“少将军啊。”卓无恙倚靠在窗边的塌上,笑了笑,“你不能提得动那么多东西。”

“为何?”

卓无恙看了看她身上的衣裙,容淳礼垂眸一看,恍然大悟。

她现在是女子,女子轻松提着诸多东西,实在反常。

卓无恙说:“去铺子里买了什么,直接叫小二送到客栈来,这才是商户之家姑娘的做派。”

容淳礼立马唤他:“卓兄。”

还得是你啊。

卓无恙被她一脸正经叫自己卓兄的样子逗得发笑,摆摆手说:“我在这儿等你,你得快点回来。”

“好。”容淳礼笑笑,转身出去,带上门时透过门缝看见斜靠在塌上的卓无恙已经眯上眼睛,疲惫极了。

她按照卓无恙所提议的那样,买了什么都叫店里的伙计送到客栈去,唯独到了卖鞋的地方,其余两双都叫人送去,卓无恙的那双她自己拿着,回了客栈。

祖孙二人都以为她和卓无恙成了亲,在进客栈时她们又都是女子装扮,她只好和卓无恙住一间房,否则又要叫人觉得奇怪。

容淳礼推门回去,听到里边有水声。

“谁!”卓无恙的声音很警惕,来得也很快,是来西蛮后养成的习惯,毕竟他要时时刻刻注意自己的安危,军营里需要他,容淳礼也在等他。

他要是回不去,家传玉镯就不叫家传玉镯了。

“我回来了。”容淳礼顿了一下脚步,听到他放缓语气,才关门继续往里去。

卓无恙在屏风后沐浴。

还是客栈里的热水才能洗得干净,也洗得人舒服。

途中有人敲门,是容淳礼买的东西送到了,她打开门,让人一一放在门口,又把门关上。

“卓兄,衣裳鞋子都到了。”

“这回是男子衣裳还是女子衣裙?”

容淳礼拿着套浅蓝色的男装,故意逗他:“女子。”

下一瞬就听到哗啦的水声。

人唰地从木桶里站起来了。

“卓兄,我给你送来了。”她将衣裳搭到屏风上,卓无恙伸手抓了过去。

没一会里边就传来打趣声:“好啊,你骗我。”

“没骗你。”容淳礼抿着茶笑笑,“逗你呢。”

卓无恙已经穿好衣裳出来,头上斜插着一支白玉簪,虽还消瘦,面色红润不少,他赤着脚,一步一个水印走过去。

容淳礼的茶杯还抵在唇边,怔怔地望着朝自己走来的人。

她真的,很久很久没见到卓无恙了。

当初一别就是一年,一年后再别就是三年。

除夕夜短短的一面都不想算,就是四年没见。

青蛇红蝎听到动静爬到卓无恙身边去,围着他转了一会。

曾经那个远远看着蛇蝎都会吓到爬树或者躲在人后的少年,已经不再畏惧,面含笑容,神态自若地走来。

容淳礼起身。

卓无恙问:“怎……唔!”

一只手勾住他的后颈,拽着他的身子往下,猝不及防地就亲上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