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零零六年,纽约,凌晨时间骤然响起的电话,把霍莲煾从睡梦中叫醒,知道他私人手机号的人不多,没有多看就直接接起手机。
来自于电话彼端的是一个略带苍老的女声,那个女声在发抖着。
发抖的女声说出:
“我把那个混蛋杀了!”
文秀清,出事了
二零零六年,斯里巴加湾,这是六月的第一天,这一天对于康桥来说是忙碌的,今天是儿童节,平常时候霍小樊大多事情都是由吴姨处理的,而这一天康桥通常会向学校请假,以霍小樊家长的身份出席和霍小樊有关的一切活动。
一早,康桥就带着霍小樊到学校,去观看他有份参与的表演,看完表演之后去参加了家长会。
家长会之后康桥还得带霍小樊到福利机构,去看望几位倪海棠生前领养的孩子,和那几位孩子共进午餐之后,她带着他们来到了儿童商场。
下午三点左右时间,康桥在商场电视上看到这样的一则新闻:一位名字叫做孙丽华的华裔中年女人朝着自己的丈夫连砍七刀,最终导致其丈夫流血过多身亡,后经证实,该名中年女人其丈夫刚刚刑满获释。
这样的新闻发生在斯里巴加湾市,听起来还是挺骇人的,斯里巴加湾市人平均年收入排名世界前十,斯里巴加湾人生活富裕,大多数人接受过高等教育,那些凶杀,抢劫等等等极好的会和这座城市挂钩。
商场售货员们纷纷在议论着,这起发生在数个小时前的凶杀案,据说是持刀杀人者自己报的警,这些人在听完一些小道消息之后,纷纷表达出对杀人者的同情。
呈现在电视屏幕上朝着自己丈夫身上连刺七刀,叫做孙丽华的女人的确看着很惹人同情,四十多岁的人看着就像是五十多岁,消瘦,近半头发已经霜白,这样的形象再加上其丈夫之前是一名杀人犯,理所当然的人们会凭着第一印象把她归结于弱势的那一方,即使被杀的人不是她。
隐隐约约中康桥还听到若干类似于,“听说在孙丽华杀人时她女儿也在场”这样的话。
离开商场之后,康桥并没有把发生在这个下午的凶杀案放在心里,毕竟对于她而言那位叫做孙丽华的女人只是一个陌生人。
次日,康桥回到学校上课时才知道,昨天那起凶杀案那名叫做孙丽华的凶手,赫然是文秀清的母亲。
若干角落里充斥着幸灾乐祸的窃窃私语声,甚至于那些人还跑到校长办公室,要求学校开除文秀清,因为和文秀清这样的人,成为同学会是她们人生中的一个污点。
六月三号,凶杀案发生的第三天,在斯里巴加湾街头出现了几位年纪,和文秀清差不多的女孩拿着简报,一些过往的行人在看完简报,听完那些女孩的话之后,纷纷在笔记本上签下他们的名字。
这一天,这几位女孩子在斯里巴加湾街头收集到数百位人的签名,她们声称是文秀清的同学朋友,她们声称她们做的,只是想传达对文秀清一种精神层面上的支持。
孙丽华案是最近斯里巴加湾媒体重点报道的新闻,媒体们发布了他们从孙丽华邻居朋友那里得到若干消息,报道中多次提到“自卫”。
部分媒体也报道了那几位女孩在街头寻求前面的行为,第四天很多人主动找到这几位女孩,一些好心人也在网上发起了签名活动,一天之内,签名人数急剧增长。
随着收集到的签名人数爆增,孙丽华的邻居朋友们,也从幕后走到台前接受了媒体的采访。
这些人一致表示孙丽华平常是一个温和的人,她们还强调孙丽华的行为应该是处于自卫,她们还罗列出从孙丽华丈夫获释之后的状态,发呆,无缘无故流泪,身上出现多处淤青。
就像是回应这些人的话一样,一位医生拿出孙丽华两天前到他诊所就医的诊断书。
继而,有不愿意透露姓名参与了该起案件调查的警务人员也表示:从凶案现场取证来看,孙丽华应该是出于自卫,据说孙丽华的那七刀,没有一刀刺中死者的要害,导致死者死亡的真正原因是流血过多。
斯里巴加湾医院也出来证明,在他们在案发当天曾经接到过孙丽华的求救电话。
随着这些消息的被一一曝光,舆论大多偏向孙丽华这一边,这股舆论也仿佛蔓延到了法律界,第六天,斯里巴加湾最大律师所的六名律师联名发表声明,他们将共同为孙丽华进行无偿辩护。
这家律师所在斯里巴加湾市的口碑很好,期间也常常听到他们,会为一些弱势群体无偿辩护,可这样大阵仗的还是头一次。
随着这六位律师的共同联名,孙丽华案再次占据了各大媒体版面头条。
更有号称出于对孙丽君同情,和死者曾经关在同一所监狱,现已经出狱的数人亲证,在服刑期间没少挨过死者的揍,更有监狱的工作人员暗示死者有狂躁症倾向。
短短数十天里,不断爆出的消息都在把民众们引向,“孙丽华是出于自卫才杀人”的这样一个假设。
孙丽华案的热度也波及到上流社会,一些有名望的人,也在私底下表示出了对孙丽华的同情。
源于一些微妙的心理,康桥也在关注着案件的发展,而案件的发展让康桥越来越为的心惊肉跳。
表面上它看起来就像是一场自然发展的事态,有良知的人们做了他们应该做的事情,而细想下去,它更像是类似于有一个幕后团队在操作,在引导舆论,从而达到给法官施压,让陪审团先入为主的这样一个目的。
孙丽华再普通不过,不过孙丽华有一个叫做文秀清的女儿,康桥还注意到这样一个现象,在这场舆论浪潮中,那位据说是亲眼目睹自己母亲杀人的女孩,自始至终都没有人去提及过,她现在在哪里,她现在的状态怎么样。
会不会?一切会不会就像是去年夏天的那场大火。
霍莲煾曾经说过,他外公有一个很棒的团队,他们善于策划,这个下午,这样的想法让康桥提前早退。
从学校后门离开,康桥找到了文秀清住的地方,其实康桥是知道的,文秀清住的地方曾经是霍莲煾名下的一处房产。
而现在,那栋仿西班牙风格的四层楼房大门紧闭,在康桥靠近时两名警务人员表情不耐烦驱赶她。
从警务人员的表情不难猜到孙丽华案,让这处案件事发点吸引住部分人的好奇目光,每天来到这里想瞧一个讲究的人应该不少。
找了一个较为隐蔽的角落,康桥安静的呆在那里,一般孩子们都是很多人所忽略的对象,而恰恰在很多的事件当中,源于好奇的天性孩子们知道的往往比大人们多,孩子们还不会撒谎。
终于,康桥从经过她面前的第三个孩子的口中,听到了这么一件事情:在孙丽华被警方带走的几个小时之后,一辆黑色轿车接走了文秀清。
这个消息让康桥在那条幽静的小巷,站了差不多五分钟时间,她心里想着,不会的,不会的,霍莲煾多懒啊,从美国东海岸飞到这里需要十几个小时时间,他肯定不会出现在这里,最多也就打几个电话让人帮助那对可怜的母女。
嗯,的确,孙丽华和文秀清的遭遇,看在康桥眼里还有那么几分可怜兮兮的样子,源于文秀清曾经帮助过霍小樊,康桥也悄悄在网站发起的签名活动中签下自己的名字。
如果只是打电话帮助的话,康桥想那么她就装作不知道。
但如果霍莲煾出现在这里了呢?不,不会的,康桥在心里安慰自己,霍莲煾如果在这里的话肯定会给她打电话。
不,不,也不对,他们不是约好了吗?在今年夏天七月份来临之前他们不能往各自的手机打电话。可是……
可是,这种不一样,这种怎么可能一样呢?起码她要是霍莲煾的话,她肯定会打那通电话,因为他们都知道,那位叫做文秀清的女孩于他们是什么。
浑浑噩噩的回到家里,最终,康桥给高雅拉打了一通电话,那位可是社交圈小公主级别的人物,和霍莲煾就读同一所学校,据说住的地方也差不多。
电话接通之后,当康桥听到高雅拉的轻笑声时心里一沉。
八点半,康桥开车离开。
九点四十分康桥站在一处日式别院门前,别院紧挨着海湾,这个地方康桥以前来过,霍莲煾曾经带过她到这里来泡海水温泉,别院主人是霍莲煾的朋友。
现在,霍莲煾就在这个房子里面,五天前霍莲煾和学校要了十天假期,一行六人从纽约飞斯里巴加湾,这一行人中有几位是霍莲煾外公的团队人员。
源于康桥曾经出现在这里,门卫在看了她几眼之后打开门。
康桥往着灯光最亮的那个区域走去,拉开门,数百坪的空间满是酒味混合着大.麻味,数十张面孔齐齐朝向她,这数十张面孔的共同点是表情愉悦,眼神涣散。
康桥没有在这数十人中看到霍莲煾,没有霍莲煾也没有文秀清,倒是那些人在看清楚她之后各自交换了眼神,交换完眼神之后再齐齐笑了起来,笑声里头透露着的是不加掩饰的幸灾乐祸。
朝着康桥走来的那位女孩,是已经被清扫出这个圈子的玛奇以前最要好的朋友,她来到康桥面前,吃吃笑问着:拖油瓶姐姐,你是不是来找莲煾。
“他在哪里?”康桥和女孩拉开一点距离,她不喜欢大.麻味。
女孩笑得越发夸张起来,一边笑着一边用教训的语气说:“我要是你的话,肯定装作不知道,姐姐,你现在身份尴尬,你现在的状态用你们中国人的俗语怎么说来着……”
女孩回头,叫了一声“容。”
被点名的另一个女孩名字叫做绣容,祖籍湄洲,模样甜嘴也甜,叫着她姐姐最喜欢和她谈中国美食。
这会,绣容冲着康桥甜甜一笑,说:“破鞋,她这样的情况用中国的俗语来说,就是莲煾不要的破鞋。”
这话几乎可以让康桥联想到,最近几天里霍莲煾该是对文秀清有多好,那些好被他的朋友们一一看在了眼里,霍莲煾的朋友个个都会看眼色。
于是她理所当然的成为了霍莲煾不要的那只破鞋。
这会儿,康桥不想和这些人玩,她现在只想知道霍莲煾在哪里!
“霍莲煾在哪里?”这次康桥的声音比刚才大多了。
告诉康桥霍莲煾在哪里的是绣容,说完之后她用很甜蜜的声音问她:姐姐,你是不是要去告诉莲煾,我们又欺负你了?
她的话让她的伙伴们笑坏了,那些笑声伴随着类似于“破鞋”这样的词汇钻进康桥的耳朵里,嗡嗡嗡的,让她烦透了。
穿过圆形拱门,露天设计的温泉区烟雾缭绕,空气清新,温泉区种着修剪得极为好看的松树,那对男女立于松树下,浓密的烟雾使得康桥无法看清楚他们现在在做什么,她只知道他们彼此之间挨得很近,近到可以让人浮想联翩。
康桥很好奇于他们现在在做什么,一步步走近,较为倒霉的是也不知道她脚踩到什么,脚踩到的物件发出声响。
于是,康桥只能站停在那里,那也许是她最后的自尊心了,假如那个时候冲过去看到她心里所不能承受画面时,她想她的那张脸肯定会因为嫉妒变得很丑。
然后,那两个身影从烟雾中显露了出来,一前一后来到康桥面前,他在前她在后,然后,他停在距离康桥两步左右的地方,而她站在他身后,说是站着可也可以说是躲着,不得了了,霍莲煾那位穷凶极恶的姐姐杀到这里了。
现在他们三人所在位置,是庭院里光线最好的所在,站在霍莲煾身后的文秀清,一张脸比起以前瘦得更加的厉害,那双眼睛有哭过的痕迹。
说实话,那一刻康桥心里一点自信也没有,因为那样的文秀清看着让同为女性的她也觉得楚楚可怜的,倪海棠无数次和康桥说,男人们不喜欢那些咄咄逼人的女孩,他们更喜欢那种小鸟依人一般的女孩,那一类女孩更能满足于男.性潜在的大男子主义精神。
康桥曾经也试过把那种手段用在霍莲煾身上,效果好像不错,可见莲煾少爷也吃这一套,目光从文秀清脸上离开转向霍莲煾。
霍莲煾也在看着她,就这样他们沉默对望着。
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康桥这才想起她应该说点什么,于是开口说:霍莲煾你总是让我撞到这样的局面。
霍莲煾往着她靠近,手伸向了她,说:我们到外面去,待会我会把一切事情告诉你。
“不用。”康桥狠狠的甩开了霍莲煾:“我用脚趾头都可以猜到事态的发展,那种说辞我听腻了,我只知道你为了她抛下你的学业,饶了大半个地球来到这里,而我,在你眼里似乎连知道的权利也没有。”
“不是,不是的。”霍莲煾再次拉住她的手,语气急促:“不是你想的那样的,木头你先不要生气,你……”
“霍莲煾,你不想让我生气吗?如果你不想让我生气的话……”这次康桥没有挣脱开霍莲煾的手,而是看着文秀清,加重语气,一字一句说着:“那么!现在!马上离开这里回美国去,如果你按照我说的话去做的话。”
“我可以把这一切事情当做,是你以霍家继承人的身份做的一场善事。”
她的话迅速让文秀清脸上表情发生了强烈的变化,惊慌、无助、摇着头,嘴里喃喃说着:不,不,不能回去,我妈妈还没有回来,不,不能回去!
康桥冷笑:那么,告诉我,你又有什么权利让莲煾帮你?眼泪吗?
数分钟之后,康桥又沦落成为了彻彻底底的坏人,情绪失控的文秀清宛如羊癫疯病人一样浑身抽搐着,也不知道从那里冒出来的医生指责康桥,由于她的无理取闹干扰到他病人的情绪。
文秀清被医生护士带回会她的房间去了,离开时她手紧紧的拉着霍莲煾的手,嘴里说着霍莲煾你不能走,我求你不要走。
悲惨的境遇总是赋予身陷绝境的人们至高无上的专利,那些专利中就包括了任性,现在文秀清手头上就掌握着这项专利。
霍莲煾走了,而她,变成了那个自讨无趣的人了。
康桥是从后门离开的,她现在没有勇气从正门离开,她害怕看到那些人嘲笑的面孔,因为她现在好像相信了,自己变成了霍莲煾不要的那只破鞋这样的一个事实。
你看,霍莲煾被文秀清拉走时,丝毫没有和她有过任何的眼神交流,哪怕一次也没有。
车子就停在码头上,去触车门把手的手在发抖着,这使得康桥不得不停下来休息一会,当后面的脚步响起时,康桥打开车门。
那挡在车前的人,使得康桥不得不停下车,挡在她面前的人可是莲煾少爷,莲煾少爷她可是碰不得。
拉下车窗,示意挡在她车前的人到这里来和她谈,可他丝毫没有动,很显然他看出她在撒谎骗他。
于是康桥乖乖的按照霍莲煾要求的那里从车里出来,然后来到他面前,讨好的叫了一声莲煾少爷。
他瞅着她,说:说看看,我要怎么做你才不生气?
哈!
要怎么做她才不生气对吧?
这个时候康桥也想尝一下任性的这项专利,手一指,指向了海面:霍莲煾,想不让我生气的话,现在!马上跳到海里去,没有听到我叫你,你不可以从海里离开,在跳下去之前,你最好听清楚我的心里话。
“霍莲煾,我希望你去死。”
一分钟之后,康桥愣愣的站在堤岸上。
怎么可能,霍莲煾真的跳到海里去了!
他从码头跳到海里去的动作极为漂亮,就像是一条会飞翔的鱼。
霍莲煾,我希望你去死。
一分钟之后,康桥愣愣的站在堤岸上。
在她说完那些话之后,霍莲煾真的跳到海里去了,干脆利索的往海里一扎,而且他还和她卖弄起了技巧来,项长的身躯使得他看起来就像是一尾会飞翔的鱼。
跳跃、翻腾、幻化成为海面上一朵白色的水花,最后消失不见。
现在康桥所站位置有白色灯塔,灯塔上的灯把附近海面照得一清二楚,康桥没有看到霍莲煾,这里的海水可不浅,要是他被海水淹死了呢。
不不,康桥迅速驳斥自己,霍莲煾每天早上都会在水里泡一个多钟头,不会有事的。
这是属于她对他的惩罚,这个人太坏了,他刚刚让她很伤心,她得恶狠狠的惩罚他,这个想法让康桥退回到车里去,身体靠在车上,眼睛盯着表,她得让霍莲煾在海里多泡一点时间。
十分钟过去,康桥来到霍莲煾往下跳的地方,把手圈在了唇上:霍莲煾。
康桥连续喊了三声海面上还是静悄悄的,白色的浪花拍打在提岸上,又凶又急,这让康桥心里开始慌张了起来,据说这样的浪花象征着海底下又汹涌的暗潮。
这是大海不是游泳池。
康桥把声音提高了数倍:霍莲煾——
海面上还是没有丝毫的动静,康桥心里更加慌张了,她曾经听说过这一带有鲨鱼出没,要是……
再次从康桥口中叫出的霍莲煾,已经带着浓浓的哭腔。
“霍莲煾,快出来,你快出来,如果你不出来我真的生气了,你给我听着,我要倒数了,如果我倒数完之后,你还没有出现的话我可要开车走了,我就再也不理你了。”
当康桥从五倒数到一时,她终于看到了霍莲煾,他往着她脚边的这块海堤游,他并没有急于上岸,半边露出海面的身体倚靠在海堤的岩石上,他抬头,很安静的瞅着她。
她再一次从他的眼眸底下,看到淡蓝色水晶的光泽。
康桥得承认,那一刻她想她是被他**了,半露出水面的他宛如来自于深海里的精灵,漂亮,迷人。
可,心里还是有那么一点点的不甘愿,一点点的恼火,抬脚,做出想把他踢到海里去的动作,高跟鞋从她脚上掉落下去了,眼看它就要掉落在海里去了,他抬手,手牢牢接住那只高跟鞋。
他握着她的脚腕,完成了电影中最为浪漫的经典画面:我的爱人,在某一个繁星满天的夜晚,为我套上了那只高跟鞋,指尖温柔。
很奇怪,那么简单的动作,却拥有着让人催然泪下的强大力量。
宝蓝色的高跟鞋穿回到她的脚上,矮下了身体,手触摸他被海水弄湿的头发,他亲吻着她的手指,说:还想让我为你干疯狂的事情吗?
她没有说话。
他再一遍遍的亲吻她手指:对不起。
她抽开她的手,他仰望着她。
“木头,我没有对别的女孩动心,这个我可以用我妈妈的名义和你起誓。”
心里有一块的领土,就这样因为他的话很丢脸的松软了,然后蔓延。
“可你。”康桥听到自己语气哀伤:“为了另外的女孩饶了大半个星球。”
他伸手触摸她的脸颊:“可意义不一样,我只要你记住,之所以日以继夜的饶了大半个星球,仅仅只有一个理由,因为你在这里,所以我来了,就纯粹的为了想见你一面,而别的女孩没有那个本事。”
康桥听到自己心里面的叹气了,叹着气,缓缓说出:霍莲煾,记住了,这是最后一次。
说完之后康桥板着脸:“霍莲煾,你要是再一次惹我伤心的话,你即使跳海一百次也没有用。”
他安静的看着她。
她顿脚:霍莲煾,你听见没有!
“听见了,听见了。”他朝着她笑。
半个小时之后,还是在那片码头上,霍莲煾已经换掉了湿衣服,他们呆在她的车上,绵长的吻过后,霍莲煾开始告诉康桥之所以出现在这里的原因,都是因为文秀清妈妈在深夜打到他手机上的那通电话。
那段最近在斯里巴加湾,闹得沸沸扬扬的凶杀案发生过程是这样的:刑满获释的文爸爸还延续着之前恶习,酗酒赌博,最终输疯了的他把主意打到他们所居住的房子上,那天下午醉醺醺的文爸爸逼问文秀清拿出房契,文秀清和文爸爸解释房子不是他们的,文爸爸在酒精的作祟下打了文秀清,而这一幕被文妈妈看到了,在争执中,文妈妈处于自我保护意识拿起了刀,等到文妈妈理智回来之后,发现自己丈夫一身的血,而自己的女儿蜷缩在一边瞪大着眼睛,于是,文妈妈分别打了三个电话,一个打到医院,一个打到警察局,一个打到了美国。
而被母亲劝返往房间的文秀清半路折回,在亲眼目睹自己母亲,拿着刀往自己父亲身上连砍七刀的文秀清,患上了短暂了语言障碍症。
在霍莲煾的描述中,当文秀清看到他时,才“哇”的大哭了起来,也是从那天起她才愿意开口说话,即使是这样那个下午发生的事情,还时不时的刺激着她的神经。
听完霍莲煾的话康桥脸趴在车窗上,盯着海面瞅着,小会时间过去他唇触了触她鬓发:怎么不说话了?
然后康桥说话了,她问霍莲煾如果这件事情的当事人中,不涉及文秀清他还会放下所有的一切来到这里吗。
霍莲煾选择用沉默来回应,答案已经很明显了。
什么都不说的人频频亲吻着她的头发,她也懒得去避开,十一点半左右时间,康桥说我得回家了。
他没有放开她,反而把她抱得更紧,他的脸埋在她肩窝里,低语,声线低沉:不要生气,木头我也不知道怎么的,我现在很怕你生气。
康桥很怕霍莲煾用那样的声音和她说话,那样的声音总是让她的心容易变软变弱。
装模作样的挣扎了几下,于是他的声音如释重负了起来,唇拼命的啃咬着她的唇,最终她闭上眼睛,让他的舌尖卷住她的舌尖。第二次康桥把霍莲煾伸进她衣服里的手拿开,莲煾少爷自然不乐意,一边找寻突破口一边说着,他今晚可是为了她喝了不少的海水,他呵着她木头就摸,我保证除了摸什么都不干,他的声音很是可怜兮兮的,于是在半推半就中她让他的头伸进衬衫里,她今天穿的是他最钟爱的大衬衫。小会时间过去,车厢里传出两股气喘吁吁的声音,“让我进去,嗯?”“休想。”“我保证,这次一定,嗯?”“你真的想吗?”“要我再一次跳到海里去吗?”“不用跳到海里去,你只要打一个电话定机票就可以了,今晚的航班,我保证你要几次都没有问题。”
短暂的沉默之后,是他气急败坏的声音“你得把每当到这种时候就谈条件的臭毛病给我改掉。”“我不改,我就是不改,我就喜欢在这种时候和你谈条件。”“不改的话我把你丢到海里去。”她吃吃笑着:“那还等什么?现在马上把我扔到海里去。”
叹息,无奈,声音带着满满的缱绻:“不,怎么舍得,永远都舍不得。”“不舍得怎么行,我就喜欢在这样的时候和你谈条件,上瘾了。”
他再次叹气,叹着气,一声声的唤着木头,木头……最后的最后,他说你喜欢怎么样就怎么样吧。
从文秀清的房间可以看到码头上发生的一切,从霍莲煾离开她的房间之后,她就来到窗前,明知道这样不对,可一双脚还是不停使唤的移到窗前去,她的脚定在窗前,眼睛看着在码头上的那对男女,看着他为她跳到海里去,看着他和她在车厢里接吻,看着他把头伸到她的大衬衫底下。
站在窗前的这段时间里,有无数次文秀清和自己说:快离开这里,现在这些事情不是你应该关心的事情,你现在最应该关心的是妈妈的命运,如果你继续为这些事情伤神的话,那么你就太对不起和你相依为命的妈妈了。
文秀清知道妈妈是为了保护她才杀的人,自从爸爸回来之后,文秀清感觉到每天自己都活在厄运当中。
那个缺席了她整个童年时代的男人的行为,就像是街头上的恶棍,有数次文秀清曾经在夜里偷偷的哭泣着,想必妈妈把这些看在眼里了。
她怎么能在这样的时刻纠结这件事情呢?而且,她也没有立场,霍莲煾从来就没有给过她任何承诺,甚至于连给她任何想象的空间也没有。
文秀清曾经问过霍莲煾为什么要帮她。
“其实我也不明白,我就单纯的想要帮助你而已,你不要把我对你的帮助,和别的事情联想在一起。”他如是回答。
所以,她又有什么立场,指甲陷入她的大腿处,生疼生疼,那种疼痛提醒着文秀清快离开这里,码头上的那对男女不是你应该关注的范围。
可,脚宛如生根一般的,这个时候文秀清真的很恨自己,很讨厌自己,讨厌到生出了一种很疯狂的念头。
这个念头让她心里开始兴奋了起来,然后她拿出几天前从医生口袋掉落出来,被她无意捡到的不锈钢钢笔,拆开钢笔,找出最为尖锐的那一端,狠狠朝着自己的腿上扎下去,随着那一个举动,腿好像有些的松动了,可好像还不够,再扎下去……
六月十三号,孙丽华案进入了司法程序,一些法律界资深人士一致表示对孙丽华案看好,他们相信孙丽华最终会因为正当防卫而不会被定罪,但介于防卫手法太过于血腥而所造成影响恶劣而获刑两到三年。
随着孙丽华案进入司法程序,以及法律界权威人士的预测,康桥在心里也松了一口气,这下霍莲煾可以安心的回到美国去了。
昨晚,霍莲煾也通过电话和康桥交代了,他已经订好今天下午回美国的机票,电话里霍莲煾的声音听着有些的疲惫。
下午,四点钟左右时间,康桥的手机响起,来自于霍莲煾的电话。
五点半,康桥见到了霍莲煾,他们的见面地点为机场的咖啡座,整个咖啡厅就只有他和她,咖啡厅外面挂上着暂停营业牌子,介于他和她的身份尴尬,这样的她已经见怪不怪了。
几分钟之后,霍莲煾的话让康桥那口咖啡几乎套喷出口了。
放下杯子,康桥听到自己几乎扭曲的声音问出:“霍莲煾,你再说一次。”
于是霍莲煾把之前的话原封不动说了一遍,说完之后安静的看着她。
那一刻,康桥几乎无法把面前的霍莲煾,和前天晚上在码头上为自己穿上鞋子的霍莲煾联想在了一起,那个晚上的霍莲煾是多么的温柔啊,而现在的霍莲煾……
现在的霍莲煾乍看起来有着几分霍正楷的寡情。
康桥摇着头,嘴里喃喃说着:不,不,我不许……
霍莲煾怎么能把文秀清带到美国去呢?霍莲煾和文秀清什么也不算?霍莲煾和康桥才是一对。
不是吗?
咖啡座的密封设计很有音效感,他的嗓音又低又沉,很好听,如果在这样的空间里,那个声音用来说情话的话那该有多好。
可很遗憾,不是,那个声音带着不容驳斥的坚定:“你不要胡思乱想,我就只是负责把文秀清带到美国,去接受心理治疗让她远离这个环境,等她妈妈官司结束她会回来,我可以和你保证她在美国治疗期间,我不会和她有任何的接触……”
“不,我不相信你。”康桥冷冷说着。
她没有一双能望见千里的眼睛,她不想让自己整天陷入怀疑着怀疑那的可怜兮兮状态,那样,她的人生就太悲惨了。
霍莲煾把一份病例推到康桥面前,淡淡说着:“这是文秀清的病例,里面有医生提出的建议,我也是三个小时之前,才决定采纳医生的建议。”
即使现在文秀清还没有到美国,她心里已经很害怕了,康桥得承认,那个叫做文秀清的女孩面前是有点不自信,那女孩就像是一张纯白色的纸。
推开那份病例,康桥问霍莲煾:文秀清现在在机场里吗?
霍莲煾的航班定在七点,他把从五点半直飞纽约的航班,改成了七点飞洛杉矶的航班,现在五点四十五分。
片刻之后的,霍莲煾点头,拽在康桥手里的包,就这样朝着霍莲煾头上拍上去:霍莲煾,我们完了。
怕他还听不清楚,康桥一字一句:“霍莲煾,你给我好好听着,我们!玩!完!了!”
霍莲煾,我们玩完了
面对着近在咫尺的那张脸,康桥一字一句:“霍莲煾,你给我好好听着,我们!玩!完!了!”
咖啡厅的门紧锁着,康桥怎么也打不开,康桥拼命用手袋拍打着咖啡厅的门,咖啡厅的门纹风不动。
打累了,没有了力气了,康桥背靠在咖啡厅门上,冷冷的看着站在她面前霍莲煾,直到霍莲煾双手遮挡住她的眼睛。
“刚刚你说的那些话,我就当做没有听到,我已经订了七月五号回文莱的机票,你数一下,还没有到一个月我们就可以见面了。”
“木头,我十八岁了,我可以给你买成人电影票了,很棒,对吧?”
康桥紧紧的闭着嘴。
“不要生气,我答应你这是我最后一次帮助文秀清,你就把我帮助文秀清的这件事情,当成是我以霍家名义做的慈善,好吗?”
康桥没有应答,片刻又听到霍莲煾的那句“嗯?”这个时刻康桥才想起原来自己已经二十一岁了。
她已经长成了二十一岁的大姑娘了,此时此刻,在她的手袋里就有着男孩子强行塞给她的电话号。
那位叫做什么来着?对了,他说他叫着嘉荣,叶嘉荣,香港男孩,叶嘉荣就读的学校就在她学校的附近,他宣称对她一见钟情,他天天放学在她学校对面的餐厅蹲点,就为能远远的见她一面,此时此刻康桥细细想起来,叶嘉荣开的车不错,而且叶嘉荣念的学校和斯里巴加湾女中齐名,可见家世也不会差到哪里去,如果和他交往的话应该不会有什么烦心事。
也许,现在她需要为自己考虑一下了。
把那只贴在自己脸上的手拿下来,看着霍莲煾缓缓说着:“你真的想带文秀清到美国去吗?”
他伸手想触她的脸被避开。
紧紧盯着霍莲煾:“那也不是不可以,但在你离开之前,你得打一通电话给你爸爸,你要把我和你之间的事情原原本本告诉他,告诉他之后你得和他表达想和我在一起的意愿,现在,我给你五分钟时间考虑。”
康桥的话成功的让霍莲煾眉头敛起,不仅眉头敛起,而且眼底下的那种反感也不加掩饰。
咬着牙,康桥继续说着:“霍莲煾,在我的手袋里有一张男孩子给我的手机号,他叫叶嘉荣,他说他很喜欢我,据说他家世也不错,他说话也很有礼貌,我觉得他会是一个不错的人选,我……”
“所以?”霍莲煾抢过她的话:“你是想表达如果我没有打那通电话,还带着文秀清到美国去的话,你会考虑去接受他?”
“是的。”
霍莲煾浅浅的笑了起来,食指搁在她额头上:“我的姐姐,你好像很怕我忘了,你有一个妈妈叫做倪海棠这样的一件事情,你总是有办法让我在瞬间倒胃口,给我五分钟时间考虑对吧?不需要,我现在就可以回答你。”
“我现在没有给我爸爸打任何电话的兴致,文秀清我会按照计划带到美国去,而你最好乖乖的,你也知道我是一个很情绪化的人,你最好不要做出类似于打扮得漂漂亮亮的,和任何一位异性约会这样会惹我不高兴的事情,如果你做出此类事情的话,到时候你就会知道我这话可不是随便和你说说的。”
背靠在咖啡馆的那处阴影处,散落的头发乱七八糟覆盖在康桥的脸上,灰色的平底鞋东一只西一只躺在地板上,不远处是她的手袋,距离她最近的是她那桃红色的胸衣,他强行把她带到这里,此时此刻康桥的唇上还残留血的腥味,分不清是他的还是她的,他的吻宛如狂风暴雨一样的,她拿他没有任何办法,此时此刻,属于她胸前的柔软所在还有着他大力捏搓所带来的胀痛,吻也吻了,摸了摸了,他这才带着他惯用的,类似于在哄小宠物般的语气在她耳边呵着“再过一个月我们就可以见面了,你不是让我好好的想一想吗?我可是有听你的话,然后得出的结果我好像对你越来越着迷了,这世界上比你可爱的,比你听话的,身材比你好的女孩多的是,你说为什么我就单单对你着迷呢?”
然后,他就这样走了。
有人打开咖啡馆门,那是咖啡馆的店长,那位店长似乎给她的状态吓了一大跳,频频说着对不起,说完对不起之后,他问她需不需要打电话让医生过来。
“不用了。”润了润唇瓣,艰难说出:“你能暂时回避一下吗?”
站在卫生间的镜子前,让康桥较为庆幸的是,霍莲煾就只弄坏她校服的一颗纽扣,拿着向店长要来的针线康桥把纽扣缝好。
缝好纽扣之后康桥离开咖啡馆,此时时间为六点二十五分,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不死心的缘故,康桥拔腿就往着一个地方跑,她知道有一个地方可以看到飞机和机场接壤的通道,她还向一位旅客借来望远镜。
六点三十分,透过望远近康桥看到霍莲煾和文秀清,在机场工作人员的护送下,数十人组成一个小集团,文秀清走在中间,她身边跟着几位穿制服的医护人员,霍莲煾和他两位随处走在最后面,临进机舱时霍莲煾站停了下来,他站在那里脸往着康桥这边。
拿着望远镜的手缓缓垂落,康桥觉得自己的行为怎么想都很可笑,总是不死心,就是都不死心。
现在好了,该死心了吧?
走出机场康桥给叶嘉荣打了电话,他们约好周日见面,约好地点之后,他用小心翼翼的语气问你真的是康桥吗?
得到确定之后从电话彼端传来的声音把康桥吓了一跳,慌忙把手机拿开,叶嘉荣的欢呼声透过手机扬声器继续传播着。
挂断电话之后,康桥的手机再次响起,看了来电号码之后,康桥走到一边,想了想最终还是接了电话。
这次把电话打到她手机的是远在澳洲的周颂安。
周颂安是三月去的澳洲,离开时康桥去机场送他,那天在机场他和她说的话有些的意味深长“我得让自己变得更好。”
当时,康桥假装听不明白他的话,她朝着他笑,她和他说周颂安你现在已经够好了。
的确,周颂安已经好到让康桥有点望尘莫及了,好到让康桥觉得周颂安一定要遇到,真正喜欢他的女孩,他也真正喜欢的女孩,那样的幸福才是人世间真正完美的幸福。
到了澳洲之后,周颂安维持在差不多十天时间给康桥打一通电话,大多的时间里康桥都拒听他的电话。
只是,这会儿,她特别需要听到周颂安的声音,于是,康桥靠在墙上一边听着周颂安的声音,一边呆望着被机场顶棚分裂成两块的天空。
絮絮叨叨的周颂安说了半个多小时,在差不多挂断电话时他说“我猜木头又遇到什么不开心的事情,对吧?”
“没有。”她应答着:“我只是有点想妈妈了,我也想外婆了。”
周日下午,康桥坐在她和叶嘉荣约定的餐厅位置上,她在这里已经坐了半个钟头。
两点时间康桥才和叶嘉荣通过电话,在电话里叶嘉荣告诉康桥他已经正在前往公寓楼下拿车的路上了,他还一再和康桥保证她一打开餐厅门就会看到他。
三点四十分,康桥接到叶嘉荣从警署打来的电话,叶嘉荣用无比沮丧的声音告诉康桥他遇到大麻烦。
叶嘉荣曾经在某个公共场合发表一些,关于他个人对于宗教问题的看法,他没有想到的是他的那番话,会导致他惹上几位自称情报局的人,而且这几个人还是那种可以直接跳出,文莱政府所管辖的范围执行侦察任务,现在这些人正在调查他近几年来前往的所在地点。
较为麻烦的是去年叶嘉荣去了一趟阿富汗,介于好奇他和阿富汗当地的武.装分子聊了几句,而且这些人现在手中握有他当时和那几位武装分子的合影照片。
挂断电话之后康桥有种无力感。
霍莲煾说过,他碰过的杯子谁碰过了谁倒霉。
这天,康桥在那家餐厅坐到了天黑,离开餐厅之前,康桥给霍莲煾发了一条短信,发完短信之后,康桥发现自己的包不见了。
次日康桥放学时,发现她身边赫然多了两名女保全,这两位女保全对靠近康桥的异性虎视眈眈。
关于平添多出来的两位女保全,姚管家拿着康桥昨晚丢失不见的包,告诉她这是一位见义勇为人士把包送回家,这位见义勇为人士还绘声绘色的给姚管家说起,他昨天在街头看到的一幕,嗯,在这位热心人士的描绘中,她是那为在路上忽然遭遇到几位马来人抢劫的弱势女子。
说完之后姚管家语气带着心疼的和康桥说:“康桥,霍先生一直强调,你和莲煾、小樊一样是霍家的一份子,以后要是遇到这样的事情一定要讲出来。”
老人家善意的话让康桥欲哭无泪。
再过几天之后,康桥听到叶嘉荣退学回港的消息,而叶嘉荣的退学消息更好像坐实了康桥背后有神秘男友的传闻,传闻中她的这位神秘男友实力强大,任何敢打她主意的人将会受到报复。
这样一来,之前若干的几位和康桥表达对她有好感的男孩子一下子对她敬而远之。
再一个周六来临时,那个上午,在儿童乐园,康桥弄丢了霍小樊,那天人很多,意大利花车经过他们面前时,坐在车上的表演人员频频往两边丢各种各样的小玩偶。
“姐姐,我也想要。”霍小樊和康桥说。
于是,康桥展开手去追花车,等她拿着好不容易接到的玩偶侧过脸去寻找时,发现霍小樊不见了,站在她身边的是一位身高和霍小樊差不多的孩子,那个孩子在看着她。
那一刻康桥觉得诡异极了,那种感觉宛如冥冥之中带着很强烈的暗示意味。
回过神来之后,康桥嘴里拼命喊着霍小樊的名字,她的喊声引来了霍小樊的保姆,康桥的两位女保全也来了。
儿童乐园人山人海的,她所眼及之处都没有霍小樊,眼睛越过一张一张的面孔,最终在拨开遮挡在她面前的两个人身影时,康桥找到了她熟悉的身影。
圆形的喷泉边,一半脸在笑一半脸在哭的小丑低着头把彩色糖果放到站在他面前的孩子手上。
那个孩子一脸虔诚的仰望着小丑,那个孩子就是她的小樊。
手里还握着抢到的小玩偶,康桥一步步往着霍小樊走去,走到他跟前,在他侧过脸来看她时,手上的玩偶狠狠往着他脸上砸去。
在把玩偶砸到霍小樊的脸上时,康桥泪流满面着,她和他说:霍小樊,你就能不能乖一点,姐姐已经很累了。
离开儿童乐园时,霍小樊手里还拽着小丑给他的彩虹糖果。
繁星闪烁的夜,康桥和霍小樊躺在花园的吊**,她的吊床大一点,他的吊床小一点。
下午发生的事情让霍小樊知道自己犯了大错,从儿童乐园回来之后就一直粘着她,康桥去哪里他就跟到哪里。
两张吊床就间隔几十公分距离,那小小的手掌第N次握住她的手,在她想要再次狠狠甩开时,那个声音软软糯糯的“姐姐,我保证,我以后会很乖。”
那句话之后,康桥的手去反握住那只小小的手。
“姐姐,今天小丑叔叔给我的彩虹糖果我只吃掉一颗,其余的我放在姐姐喜欢的抽屉里,小丑叔叔说彩虹糖他轻易不送人,所以我觉得那肯定是好东西,好东西要给姐姐。”
咧开嘴,笑,霍小樊小朋友真的很好骗,那个小丑兜里一大兜都是彩虹糖。
夜空,有漫天繁星,不知道为什么,康桥总是觉得今晚挂在天空的星星,比起任何时候都来得亮来得大,大到仿佛下一秒就会从天空中掉落下来似的。
康桥呆呆的看着,看着,然后,那个声音很突兀的响起来——
“流星!”
心里一抖,下意识间康桥手盖在霍小樊的脸上,幼年时的康桥最喜欢抬头仰望星空,每当有流星经过时外婆都会捂住她的脸。
在老家,流星被认为是不吉利的东西,长大之后康桥明白了,每一刻流星划过天际所代表的是一颗星石的消失。
那些一到夜晚就闪闪发光的石头,已经在天空盘踞了数千年数万年甚至数亿年光阴。
霍小樊的声音从她手掌里渗透了出来:姐姐,我从来就没有见过像今晚这般漂亮的流星。
“姐姐,今天下午的事情你不要生气,就当我在和你玩捉迷藏。”
“姐姐,要是我以后不在了,你不要慌张,也不要哭,我在哪里好好的躲着呢,你只是没有看到我,而我一直在看着你。”
在康桥的想象中,她真的只是和霍小樊走失而已,就像那个周日下午,她拨开那两个人就看到了她的小樊。
在圆形的喷泉边好好呆着呢。
只是,那些人都不相信她的话,连霍莲煾也不相信她的话。
她失去了她的小樊
雨下得可真大,大到什么程度呢?大到无边无际,沿途的建筑物轮廓都被淹没在雨中。
康桥坐在车上,载着她的车子正开往着斯里巴加湾市郊外,这是她好不容易求来的机会,她拼命的求着姚管家,最后姚管家才让她坐上车。
车子一直在雨中穿行着,最终,停在了湖畔上,湖畔上停了很多车辆,车门打开,撑着伞的吴姨站在一边,康桥站在了伞下,放眼一看。
满世界的雨,有若干的黑点在雨中若隐若现。
康桥沿着那些黑点一直走一直走,脚下的路经过雨水冲刷之后露出了光秃秃的石块,那些石块总是轻易的绊住她的脚,导致她的步伐跌跌撞撞的,吴姨一直在她耳边说着,康桥小心一点,担心摔到湖里去。
渐渐的,随着她加快的脚步声,吴姨的声音逐渐远去消失被雨声所取代,渐渐的那些黑点的轮廓逐渐呈现了出来,那些黑点大多都是穿雨衣的人,也有穿潜水服的人,很多很多穿潜水服的人,在磅礴的雨声中康桥不时从对讲机传出来的声音,那些声音在大喊大叫着。
都是康桥所听不懂的专业术语,在那些专业术语中混合着另一道康桥所熟悉的声音。
侧耳倾听,循着那个声音,撞撞跌跌的,路越来越难走了,她鞋子掉落了,她的膝盖好几次磕到了地上的石块。
终于,她停在了那个人面前,他站在用临时搭建的遮雨棚下,脸面向湖面。
淌落在康桥脸上的已经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泪水了,努力睁大着眼睛,想去看清楚眼前的这个人脸上的表情。
痛苦吗?揪心吗?
他的亲生骨肉在湖底呢,她的小樊现在在湖底呢。
看着那张脸,轻声叫了一声:霍叔叔。
那个人侧过脸来。
于是,她伸手去触摸那张脸,她问他:叔叔,你怎么看起来一点都不痛苦啊?
“康桥。”他低低的叫了一声。
“嗯”的应答一声,然后康桥把那些被雨水打湿粘在自己脸上的头发一一拨开,被拨开的头发整整齐齐的过别在耳边,她让自己一张脸毫不遮挡的在那个人面前显露了出来。
她和他说:“霍叔叔,看清楚我脸上的表情没有,叔叔?叔叔!如果你还看不懂的话,我和你说,那就是痛不欲生!”
那张脸默然着,细看,真是看不出任何一缕表情来。
于是,康桥再问,一字一句问出:“霍正楷,接下来的话我以倪海棠的名义问你,如果被绑架的人是霍莲煾煾的话,你会不会选择向绑匪妥协?”
霍正楷选择别开脸避开康桥的目光。
然后康桥知道了。
假的,假的,一切都是假的!庆幸的是霍小樊还小,他不明白那种虚情假意,这样也好,这样也好。
这样一来她的小樊就不用长大了,不用去清楚一些人虚伪的嘴脸。
这个想法康桥好不开心,开心得咯咯的笑了起来,笑声凄厉,那个笑声乃至笑着的表情也许把那个人吓到了,他一张脸泛白,嗯,是不是从她的这张脸上看到另外一位女人的脸了。
康桥开始用另一张脸的那种笑容笑着和霍正楷说:霍正楷,我诅咒你不得好死。
吴姨来拉她,在她耳边一个劲儿唤她的名字,康桥,康桥。
这个时候康桥想起来她是康桥不是倪海棠。
康桥是谁,康桥是我,十二岁失去外婆,十九岁失去妈妈,而现在,连唯一的小樊也要失去了。
小樊他现在在湖里,她的小樊已经在湖里呆了十几个小时了。
更多的雨点打落在她脸上,巨大的痛苦使得她的肺活量史无前例,她的声音来到最高分贝,一时之间,那个声音在雨中,在湖面上盘旋着:
“霍正楷,把我小樊还给我,快把我的小樊还给我!!”
很多很多的人拉住她,手被架住,可她还有脚,那双脚踢向霍正楷,这一刻,她力气可大着呢,四五个人好像都那她一点办法都没有,他们把她拉走又让她挣脱开,她朝着霍正楷靠近,又被拉开。
就这样霍正楷一张面无表情的脸一会儿远的,一会儿近的,她朝着那张脸咯咯笑着,她说霍叔叔要不要给医生打电话啊?然后就再给我打一针,这样我就不会打扰到你了。
漂泊的大雨中,康桥最后的那一脚,踹到另外一个人身上,然后,康桥看到了一张脸,一张有几分酷似霍正楷的脸。
霍莲煾,霍莲煾!
哦,霍莲煾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对了,霍莲煾是霍正楷的心肝宝贝,要是毁掉霍正楷的心肝宝贝,不知道能不能让霍正楷面无表情的脸上出现和她类似的痛不欲生。
脚收回,用尽所有力气挣脱那些人,捡起了一块石头,紧紧握着那块石头,康桥一步步往着霍莲走去。
很好,拿在她手上的是一块三角形的石块,再好不过。
雨声宛如是献给壮士的鼓乐,伴随着她的每一个步伐,眼睛直勾勾的看着前面,手一定要坚定,不能抖,一定不能抖要有准头,要精准的找到他的脑壳,一定要让他漂亮的脑壳就像是那骤然碎裂的西瓜一样,停在他面前,扬手,发力——
那个瞬间,在大片大片的雨声有一个轻轻的,浅浅的声音落在了她的心上:木头。
霍莲煾霍莲煾!
像西瓜一声爆裂的是她的那颗心,四分五裂开来,红红的,都是血。
在菱形石块最锋利的那一端,停在霍莲煾的头距离一公分左右处停下时,高雅拉这才想起了去呼吸。
这之前,高雅拉承认,康桥的所作所为吓到她了,那么瘦的身躯具体能爆发出那么大的力气。
她捡起石块时意图很明显,高雅拉想去阻止却被一只手搁住,那只手的主人来自于霍莲煾,他死死的按住她想要前行的脚。
当块菱形石块最尖锐的一个端往着霍莲煾时,高雅拉有种要窒息掉的感觉,等到那只手握着石块的手在距离霍莲煾一公分左右距离停下来时,高雅拉这才大大松下一口气,然后转过脸去看霍莲煾,那一看,那一刻——
那一刻,属于高雅拉的心有一种寸寸成灰的绝望。
最终,是爱上了,那两个人,她爱他,他也爱她。
所以,此时此刻,他脸上才会出现那种表情,那种表情写满了:没有关系,只要你喜欢,只要你高兴,都行,什么都可以。
这一切也不过是发生在一个眨眼之间的事情,真的只是一个眨眼之间的事情。
接到从斯里巴加湾打来的电话时,正是课间休息时间,铃声响起时高雅拉正靠在走廊围栏上。那时,霍莲煾正在一边装模作样的谢绝热情的姑娘们的慰问。
一个礼拜前,霍莲煾在参加一次游泳比赛中肩膀拉伤,于是女孩子们借着这个机会纷纷表达出对霍莲煾的关切之情,霍莲煾是学校里唯一可以带特助来上课的学生,霍莲煾的特助把电话交到霍莲煾手上,那个电话让霍莲煾有了赶走那些女孩子走的机会。
和往常一样霍莲煾漫不经心接起了电话,几秒之后,霍莲煾骤然发白的脸色,使得高雅拉本能的站直身体。
接完那通电话的半个小时之后,霍莲煾登上了从纽约飞香港的航班,自始至终霍莲煾都苍白着一张脸,源于霍莲煾的种种不对劲,高雅拉也买了从纽约到香港的航班,到达香港之后,霍莲煾再次接到了一通电话。
通话大约维持在三十秒,三十秒之后霍莲煾目光直直望着天空尽头,手缓缓垂落,就像是忽然丧失掉所有力气的人一样,电话从他手中跌落。
霍莲煾的样子,让高雅拉下意识的叫了一声莲煾。
没有应答。
于是,高雅拉再叫了一声。
那一声之后,他脸这才缓缓转向她,他的表情充斥着:你怎么在这里?
“莲煾,能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情吗?”高雅拉轻声问着。
于是,他们继续往着停在不远处,接他们回斯里巴加湾的飞机方向走。
一步、两步、第三步,霍莲煾停了下来,然后目光再次放空,放空的目光直直看着远方,那一个时刻的霍莲煾给高雅拉的感觉是宛如入魔般。
小心翼翼的,手指去触霍莲煾,那一触,霍莲煾宛如那瞬间垮塌的高楼,就这样高雅拉眼睁睁看着他跌倒,先着地的是膝盖,膝盖半跪在机场跑道上,低头,霍莲煾的脸埋在了膝盖上,手捧住头,宛如困兽。
从膝盖处透露出来的声音绝望而恐慌:
“这下,她肯定要怪我一辈子,她妈妈出事的时候,我不在她身边,她弟弟出事的时候,我也不再她身边。”
之后,高雅拉和霍莲煾从香港机场,乘坐私人飞机回斯里巴加湾,在从香港飞斯里巴加湾途中,霍莲煾一直透过电话和斯里巴加湾的警方联系。
在通话过程中高雅拉了解到一些事情:印尼一向存在着很严重的排华倾向,在霍正楷和印尼政府眉来眼去期间,一伙印尼人绑架了霍小樊以此威胁霍正楷全面退出印尼零售业。
霍正楷素来以强硬著称,再加上霍家之前曾经遭遇过绑架,当年年仅十一岁的霍彤遭遇绑匪绑架,在霍家交了全部赎金之后,绑匪依然选择撕票,霍家已故先祖在一怒之后写下家规,以后如果再碰到类似的事情一律选择报警,把一切事物交给警方处理。
在霍小樊遭遇绑架之后,霍正楷派遣谈判专家和绑匪交涉,可以给绑匪部分资金以及离开斯里巴加湾的途径,只要霍小樊平安回来,他可以当做一切事情没有发生过。
霍正楷派出的谈判专家,并没有取得他所想要的结果,在霍小樊遭遇绑架的二十四小时之后霍正楷报警,并且通过公共媒体公开先祖留下的家规。
霍小樊遭遇绑架的三十个小时之后,霍正楷和印尼政府签下协议,他将会在印尼建设大型商场,在霍正楷的理解里,这是堵截绑匪最好的方法,让他们认清楚事情,从而选择收下他的部分资金离开斯里巴加湾。
可他忘了印尼人长期存在反法情绪,他们憎恨华人,霍正楷的行为恰得其反,最终也导致了悲剧的发生。
绑匪把霍小樊丢到了斯里巴加湾郊外的一处湖泊里,驾车逃跑。
而霍莲煾接到那通电话时,已经是霍小樊遭遇绑架的十几个小时之后,等高雅拉和霍莲煾赶到斯里巴加湾市时,霍小樊已经沉入湖底数十个小时之久。
这是高雅拉出生以来见过最大的一场雨,她就像是一个旁观者,旁观着她心爱的人瞬间真情。
一切只不过是发生在眨眼之间的事情而已,在香港机场跑道上她只是在猜测,而这刻霍莲煾的行为证实了她的猜测。
在磅礴大雨中,那块棱形石头还是舍不得再往前一公分,那舍不得的往前的一公分,也应该是源于爱吧?
再下一个眨眼之间,康桥被很多人拉走,而霍莲煾自从见到康桥的第一眼之后,就状若大理石雕像一样。
现场因为康桥的行为更加的混乱,在拉扯中康桥的膝盖,好几次从石头上面擦过,被石头擦伤的伤口渗透出了部分的血丝,血丝被雨水冲走。
也许是那些血丝刺激到了那个大理石雕像,大理石雕像动了,就这样霍莲煾一步一步往着康桥走去,停在她面前,他冷冷叱喝那些人:你们放开她。
那些人放开了她。
他继续用冷冷的语调说着话:康桥,现在你的小樊在湖底下,据说这个湖里有很多的水生物,如果你想让小樊完好无缺回到你身边的话,那么你就在一边乖乖的呆着,你再这样继续闹下去的话,只会干扰到搜寻人员的工作进度,说不定,待会霍小樊的眼睛就会成为鱼的美食。
那番话让康桥本来就煞白的脸变的死白,她的那双眼睛缓慢移动到和湖面去,然后眼珠子再也没有转动过,也不哭了也不闹了。
在霍莲煾的眼神示意下,留着一头利索短发的中年女人,把一件大衣披在康桥身上,中年女人为康桥披好大衣之后手掌落在她的头颅上,就这样康桥的头颅靠在中年女人肩膀上,从高雅拉这里看过去,那颗头颅小小的,穿着制服的司机拿来伞,伞罩在那颗小小的头颅上。
黑色的伞,黑色的头颅,倾盆而下的大雨所组成的那个世界充满了悲凉,那种悲凉蔓延到了霍莲煾的眼底,透过霍莲煾的眼底蔓延到高雅拉的心底。
四点半,霍正楷接到来自于斯里巴加湾警署的电话,他们抓到绑架霍小樊的绑匪了,接到电话之后霍正楷坐车离开。
现场的指挥棒交到霍莲煾手上。
四点,一位潜水员因为体力消耗过度昏迷被紧急送往医院,四点十分又有一名潜水员,因为腿抽筋被送到医院,四点半,数十位参加水底搜寻的潜水员,来到霍莲煾面前表示他们已经筋疲力尽。
现在,还在继续搜寻的潜水员就只剩下八名了,天空昏暗,不久之后也将迎来天黑。
协助现场指挥的专业人士建议霍莲煾停止搜寻,雨太大,湖水浑浊成为了搜寻最大障碍,在这位专业人员和霍莲煾说这些话之间,又有一名因为体力透支,被他的队友搀扶着来到霍莲煾面前。
四点四十分,高雅拉挡在已经换好潜水服的霍莲煾面前,她看着霍莲煾,霍莲煾看着康桥,康桥看着湖面。
霍莲煾看着康桥的那道目光又痴又傻的,就这样他看着她,一动也不动的看着,然后,他问她,小心翼翼的问着:
霍小樊,尸体和葬礼
雨哗啦啦的下着,天色一片昏暗,高雅拉挡在已经穿好潜水服的霍莲煾面前。
霍莲煾问了高雅拉如是这样的一个问题:“高雅拉,你说我要是亲自把她的小樊找出来,然后把她的小樊还给她,你说,到时候她会不会少埋怨我一点。”
听清楚霍莲煾问的问题之后,高雅拉有点想笑,让她觉得可笑的是霍莲煾的语气,宛如那溺水的人终于寻到最后的那根稻草。
那位一直高高在上的莲煾少爷呵,也体会到一次低到尘埃里的姿态了。
现在就只剩下两位自愿留下来的潜水员了,雨一点也没有减弱的趋势,要在这样的状况下找到霍小樊根本不可能。
更何况,霍莲煾现在肩伤,他现在连抬手都吃力,而且,这是斯里巴加湾市第三大湖,一不小心恐怕连命都会搭上。
高雅拉不想让霍莲煾冒这个险。
“不,不会。”高雅拉加重语气说着:“霍莲煾,如果我是康桥的话,即使你把霍小樊亲手交还给我,我也不会原谅你,因为你的爸爸叫着霍正楷,而且……“
高雅拉咬牙说出:“而且,那个一直在接受你帮助的人不叫康桥,她叫文秀清。”
那番话让眼前的人面色瞬间宛如死灰,最后的那根稻草没有了。
那番话也斩断了霍莲煾看康桥的视线,恋恋不舍的他目光离开了她,缓缓移到湖面上,不停往下掉落的雨快要把陆地和湖面连成一片。
他低低的说着:我猜到了。
说完那句话只是霍莲煾戴上潜水镜。
“霍莲煾。”高雅拉拽住他的手:“我刚刚回答的你还没有听清楚吗?如果没有的话,我可以再说一遍,如果我是康桥的话,我一辈子都不会原谅你。”
“雅拉。”霍莲煾用很低沉的声音叫着她的名字:“知道吗?关于小樊那个孩子,我一直吝啬于给他一次笑容,那种打从心底里发出的笑容,可那个孩子不懂得那些,嘴里叫着莲煾哥哥傻乎乎的跟在我后面转。”
“雅拉,这也是我能为那个孩子做的最后一件事情,最后的,唯一的,诚心诚意去做的一件事情。”
“我有预感,那个孩子其实也在等着我,在等着他的莲煾哥哥找到他,然后把他亲手交给他姐姐。”
霍莲煾的目光再一次拉到某一个方向,透过镜片凝望着,短短的几秒之后,那镜片也不知道是因为雨水的关系,还是另外的一种原因,聚满了水蒸气。
他喃喃诉说:木头,这一次我是真的知道害怕了。
呆呆的站在那里,高雅拉目光牢牢的跟着霍莲煾,看着霍莲煾坐上了快艇,看着快艇往着湖中央行驶,看着快艇在湖中央停下,看着霍莲煾的落水姿态。
渐渐的雨变小了,一直昏暗的天空仿佛也有了放晴的趋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