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点也不好笑,真的一点也不好笑,收住往前的脚步,转身往前走,走了几步她看到了站在一边的小小身影,她也跟来了?

她一张脸脂粉未施,表情木然。

想必,也听到了吧?

“嗨。”高雅拉手在文秀清脸上晃了晃。

她抬起眼睛看她。

傻了吧?漂亮的衣服、首饰、鞋子,公主般的房间,以及温柔的话语,其实都属于另外一个人。

不是你,文秀清。

两张脸木然着表情,面面相顾。

一个人影挡在高雅拉和文秀清之间,那是阿JOE,阿JOE的目光落在文秀清脸上,再从文秀清脸上移到高雅拉脸上,嘴里说着:你们怎么了,莲煾怎么了,怎么今晚大家都怪怪的。

这位刚刚被霍莲煾赶出来。

他们三个往着走廊走着,阿JOE回到他房间,之后是文秀清,高雅拉往着走廊尽头走,她得到前面甲板上呼吸一下空气,调整一下自己的情绪,今晚发生的事情让她觉得有点的荒唐。

一直走着,一直走着,差不多快要走到走廊尽头,从后面传来了脚步身,还没有等她看清楚是谁,脚步声擦过她身旁,快速往前。

风一般的,修长背影消失在走廊尽头。

高雅拉站停在那里。

下一秒,前面甲板上传来惊呼声:

有人跳到海里去了。

凌晨,有人开着橡皮艇离开,橡皮艇往着码头方向。

高雅拉站在那个角落,目送着那个人离开,目送着那个人身影远去。

目送着那个人消失在迈阿密满天星辉下。

高雅拉知道,那个人要去哪里。

他要去找她了。

他要去找她了

在那几位女孩提心吊胆的表情中,康桥重重的把啤酒被砸在桌面上,加上这杯啤酒这位一号桌客人的消费就达到三百美元,餐厅规定但凡消费满三百美元的客人,都可以挑选餐厅任意一位服务生让餐厅为他单独服务。

拿着托盘回到柜台,柜台经理笑眯眯的把黄色扶桑花交到康桥手上,康桥无可奈何扯下戴在鬓角的白色扶桑花。

白色扶桑花和黄色扶桑花,在这家餐厅前者代表在线服务后者代表终止服务,这里的服务生们更加喜欢黄色扶桑花,拿到黄色扶桑花者这一晚就可以多拿到二十美元的小费。

台湾女孩阿宝接过康桥手中的黄色扶桑花,她一边把扶桑花戴在康桥的发鬓上,目光一边往着一号座位客人那里。

一号座是这家餐厅最豪华的座位,差不多二十坪的地方形成了独立区域,它看起来就像是酋长们节日聚会的私人场所,豪华且戴着浓浓的异域风情。

从这里看过去可以看到一号客人的侧脸,那是年轻男孩的侧脸,头顶的星空、暗夜里的海洋、滚着金边半卷着的白色幔帐都不及那个人侧脸的美好。

美好的让女孩们总是不厌其烦的赞叹:他可真好看。

“他可真好看。”变成了阿宝最近的挂在嘴上的口头禅,康桥选择自动忽略阿宝的口头禅。

可这会儿,她倒是充当起了说客来:康,你就对他好一点吧,他看起来好可怜,你就原谅他吧,他从那么远的地方飞到这里来看你,康,巴厘人说不要去介意从那朵花掉落下来的花粉粘到你刚刚擦完的鞋,花很漂亮,花的漂亮愉悦了我们的眼睛让我们保持愉快的心情,花的漂亮足以弥补花粉弄脏你鞋子的错。

什么话?康桥啼笑皆非,漂亮就可以犯错吗?

然后,阿宝开始用极为夸张的语调惊呼:康,他……他在对我笑,太神奇了,我确定他真的是在对我笑,天!他笑起来真好看,康……

一步一步朝着一号座走去,随着那个人影越来越近,随着那个人的脸越来越清晰,康桥的心也越来越为的无力。

康桥不知道为什么霍莲煾会追到这里,她都已经躲到天涯海角来了。

现在康桥所在的地方是巴厘岛的金巴兰海滩。

金巴兰是巴厘岛保持得最为原始的一片海滩,这里的木雕、落日、蜡染、海鲜远近闻名,那天在雅加达机场康桥被一位木雕师傅的作品所吸引住,然后她就跟着那位师傅来到了这里。

那天,站在被夕阳染成金色的海滩时康桥就决定留在这里,她租了房子,白天到那位带她来到这里的木雕师傅家学习雕刻,下午三点半时间至十一点半时间在露天海鲜餐厅打工。

眨眼间差不多快过去一个月时间了,问康桥这差不多一个月时间里过得好还是不好其实她自己也不清楚。

前天康桥拿到了工资,拿到工资之后她到集市买了一套雕刻刀,陪着她一起到集市的还有阿宝,很热情的一位台湾女孩。

在集市上康桥从一面面镜子上看到自己的模样,就和集市的很多女孩一样,她交到了朋友,有对她表达好感男孩。

从集市回来康桥在海滩坐了很久,落日余晖落在她脸上,眼前一片片金灿灿的,金色的沙滩连接着金色的海面,金色的海的尽头是被染成金色的天际。

那时康桥想,总有一天那落日的光芒会带走属于积压在她心底里的阴霾。

发完工资的第三天,康桥就看到了霍莲煾。

那是早上七点钟左右时间,她刚刚凉完衣服,直起腰时,就看到了四方形的天井处站着两个人,一个是房东太太,一个是霍莲煾。

他背着背包站在大片的白玉兰花下,看着她。

呆怔了数十秒之后康桥低下头,擦着他肩膀离开,他跟在她身后,她走上了木板楼梯他也跟着上了楼梯,她回到自己房间,他被关在了房间门外。

等康桥从上完雕塑课回来之后,赫然发现和她合租的丹麦女孩搬走了,取而代之的是霍莲煾,当康桥拿着合约去找房东时,房东太太笑嘻嘻的劝说康桥早一点和那漂亮男孩和好。

在康桥去上雕塑课时霍莲煾拿着她,和他亲热的照片说服了丹麦女孩和房东。

再之后,康桥工作的餐厅流传着这样的一种说法:那个叫做康桥的女服务生的男友,从迈阿密追到巴厘岛来了,几乎所有认识康桥的人都来到她面前和她说:“你就原谅他吧,他已经为他犯下的愚蠢错误后悔了。”

甚至于,那位一直对康桥表达好感,在金巴兰开超市的韩国男人也来到康桥面前,指责她不该从一开始就说他没有男友,韩国男人说她欺骗了他的感情。

关于韩国男人的说辞康桥感觉到很无辜,这位姓金的韩国男人有一次在康桥去他超市购物时问她现在有没有男友,康桥回答他没有,可现在却是一下子就变成她欺骗他的感情了。

这已经是霍莲煾来找她的第三个晚上了,这一个晚上重复着前两个晚上的模式:康桥前脚刚刚踏进餐厅霍莲煾后脚就到,然后他成为了一号座位的客人,一号座客人在消费了三百美元之后得到了特权,他点名那位叫做康桥的服务生为他服务。

鬓角戴着黄色扶桑花,康桥撩开可一号座位的幔帐,这里位居全餐厅最高位置,从这个位置望出去可以看到大片大片的海,客人可以一边吃着海鲜一边看着海景。

半米高餐桌上各种由海鲜特制的菜肴琳琅满目,铺在餐桌下的是当地人的手工座垫,康桥半跪在座垫上,和之前两个晚上一样面对着海,和之前所有霍莲煾在她面前瞎晃时的都保持着同一样的表情,宛如坐在她面前的是一名陌生人。

七点半,也就是说距离她下班时间还有四个小时,这四个小时里她必须得呆在这里,时间有点难熬呢,比在出租房里更难熬,出租房好歹隔着一道竹编的拉帘,隔着那道竹凉,他在一边她在另外一边。

而现在,二十坪的空间里毫无遮挡。

八点半,康桥打开电视,电视刚刚打开就听见霍莲煾说“把电视关掉”康桥乖乖的关掉电视。

十点半,霍莲煾出去接电话,推开一号桌另外一道门是在巴厘岛很常见的,更趋向于视觉效果的小型游泳池。

霍莲煾站在游泳池那边接电话,那通电话接的时间挺久的,渐渐的康桥一直看着海的眼皮变得厚重了起来,渐渐的耳边的音乐也混沌了起来。

一忽神,脖子一酸,下一秒额头重重的往下砸,额头并没有砸在桌面上,一双手掌挡在桌面和她的额头之间。

撑开眼睛,一双眼眸安静的瞅着她,那双眼眸底下有着淡淡的柔光,那种柔光配合着特属于金巴兰蜡染屏风的魔幻色调,使得仍处于混沌状态的她那声“莲煾”就要溢出口中了。

指甲狠狠往着自己大腿一掐,驱赶睡意,端正身体。

搁在一边的香薰已经差不多烧完了,距离她下班时间还有差不多一个钟头时间,起身康桥想去拿新的香一双手压在她肩膀上。

“在这里等我。”霍莲煾低声和康桥说。

差不多十分钟之后,霍莲煾拿着她的包进来,把包交到她手上说我已经和你们经理说好,你可以提前下班。

确实,康桥现在挺想回家洗澡,洗完澡之后躺在**好好睡一觉,以她现在的状态来看她是可以一倒在**就呼呼大睡,康桥最近总是睡不着。

接过霍莲煾的包,康桥顾不得回去换下服务生制服,直接从后门离开,出了后门就是沙滩,直接沿着这片沙滩就可以回到她住的地方。

在沙滩上玩水散步的人很多,手里拿着大杯啤酒的男人迎面而来停在康桥面前,男人晃动着手中的啤酒嘴里邀请康桥和他喝一杯。

晃动的啤酒就被一双手拿走,拿走啤酒的人朝着那个男人说了一声“滚!”

男人朝霍莲煾靠近时也不知道从哪来冒出来两个肌肉结实的黑人挡在他面前,之后那个男人灰溜溜的离开,再之后两个肌肉结实的黑人宛如凭空消失一般的。

康桥继续往前走,身后脚步一直不紧不慢跟随着,听似平淡的声音在说着“像不像那个时候,你生我的气跑掉,我追到南部去。”

加快着脚步,深夜的海风迎面而来,吹乱她的头发,一边走着一边把发丝拼命往后拨。

说也奇怪,之前康桥还觉得自己特别困,只是这会儿倒是一点也不困了,这种状况让康桥心里叫苦,她觉得今晚大多时间她又要睁大着眼睛看天花板了,这让康桥觉得烦躁。

“只是,这次你跑得有点远。”那道声音还在康桥身后继续说着。

差不多到住的地方时,手机响起了,是中介所打来的电话,接起电话,中介所的工作人员在和康桥表达完他们无能为力之后挂断了电话,这已经是康桥这三天来接到的第四通来自于中介所的电话了,他们都用了差不多的说辞:现在是旅游旺季,背包客特别多,住宿紧张。

也就是说她还得和霍莲煾同住在一个屋檐下了。

疯了,要疯了。

站停,手里紧紧的拽着包,回头,朝着霍莲煾一步步走去,扬起手,手里的包就这样没头没脑的朝霍莲煾脸上、身上砸去。

手酸了,手袋也被砸坏了掉在地上,手机,水瓶,防暑药品从手袋的裂口掉落了下来。

手垂落,站在那里看着掉落在沙滩上的物品发呆,看着他弯下腰把散落的东西一样一样捡起,再一样一样的放进手袋里,在把脱落的手袋链接好,然后递给她。

没有伸手去接,第一次正眼去看近在眼前的这张脸。

嘴角微微扬起,他说:“终于肯看我了,这是好的开始。”

“我猜,接下来,你会和我说话了?”

康桥逆风站着,海风把她好不容易整理好的头发又吹得乱七八糟的,这次康桥没有去理会它们,些许发丝遮挡住了她的眼睛,导致于站在眼前的人就像是那海面上的倒影。

开口,康桥说:为什么?为什么要来到这里?为什么要出现在我的眼前!

随着她的这一句,这几天来康桥对霍莲煾采取的沉默对抗也宣布平破功。

他往前一步,手落在她脸上,把散落在她脸上的发丝一一整理好,让她的脸整个呈现了出来,他瞅着她。

“你的房东,你的朋友,你的邻居,你的同事他们没有告诉你,我什么会到这里来,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吗?”

“木头,我是来和你认错的。”

倒退一步,避开他的触碰,脸朝着海。

“在从迈阿密飞雅加达的十几个小时里,我想了一下,才觉得我好像做了很多对你不好的事情。”

“第一不好的是,我不该用那样卑劣的手段,把你弄到那个脏兮兮的房间里,让你稀里糊涂的失去了初吻。第二不好是,我不该把我们接吻的照片发出去害你挨了你妈妈的打,让你顶着一头一边剪过一边没有剪过的发型,走在斯里巴加湾街头上让你觉得孤独,第三不好是,不该捉弄你,让你在很多人面前跳进喷泉里,帮我捡模型飞机让你难堪,第四不好是,不该骗小樊狗粮是薯片,让小樊喝下墨汁惹你伤心,第五不好是,明知道玛奇不安好心还故意让她到家里,让你被她推到河里去,第六不好是,故意拿着那些照片去吓唬你,而且说了很多自以为是的话让你害怕,第七不好是,在你那般狼狈的时候,我没有把衣服盖在你身上,反而向别的女孩大献殷勤让你难过。”

“细细一想,我好像一直都在做对你不好的事情。”

“最不好的是在你失去妈妈的艰难时刻,我躲在新加坡,最最不好的是在很多很多个夜晚里,我让你独自走在那条长廊上。”

“木头,我错了。”

昂起脸,康桥让自己的一张脸面向着头顶的星空。

“如果,你现在还不知道我为什么会来到这里,为什么会来到你面前的话,那么我来告诉你。”

“其实,霍莲煾来到康桥面前是想和她Say sorry。”

伸手,拭去眼角的泪水。

那个脚步声来到她背后,那双手环住她的腰,那张脸轻轻蹭着她的头发,那个声音充满着懊悔:

“木头,原谅他吧,他以后不敢了,他以后真的不敢了。”

“所有木头讨厌的,会惹木头生气的,会让木头伤心的霍莲煾都不会去做。”

手指再狠狠的揉着眼睛,把新生出来的泪水揉散,手落在圈住自己腰间的手上,狠狠掰开。

他在认错

打开房间门,没有回到自己住的区域,而是来到霍莲煾住的区域,找出那个旅行袋,打开床头柜直接找出霍莲煾的护照证件,再把他为数不多的衣服一股脑的塞进旅行袋里,拉上拉链,把旅行袋直接塞到一直站在她背后的人怀里。

“你想表达的我差不多都听明白了,你从迈阿密到雅加达的,那十几个小时的时间没有白花,所以!”手往着房间门,冷冷说着:“现在,请你离开这里。”

手里拿着旅行袋的人纹丝不动。

余光中康桥看到墙上,还挂着霍莲煾的一件衬衫,把那件衬衫揉成团狠狠的朝着霍莲煾那张脸砸去。

用尽力气:霍莲煾,你走,你马上给我走!

还是用那种特属于莲煾少爷的姿态,就宛如她此时此刻说的、做的只是那只一直乖乖呆在他身边的小猫儿小狗儿偶尔和他发的一点小脾气。

他说你现在需要好好洗一个澡,洗完澡之后好好的睡一觉,我今天让他们送来了泉水,泉水的矿物质有助于提高睡眠质量,我打电话给房东太太让她把泉水加温,这样效果更棒。

说完之后霍莲煾还真的往搁电话的那边走。

呼出一口气,康桥抢下霍莲煾的电话,电话往着**砸去,砸完电话之后康桥拨开了把房间隔成两片区域的那块竹帘,走回自己住的区域。

康桥找出自己的旅行袋,打开旅行袋把护照身份证一一塞进去,一片阴影朝着她罩了过来,下一秒,她被他紧紧的抱在怀里。

“别走。”他低声说着。

“那你走。”她冷冷回应。

“我也不走。”他在她耳边呵着,语气温柔:“但你如果坚持要走的话也可以,不过最后的结果都一样,我将会无比热衷于扮演你室友、你邻居、和你坐在你身边座位的旅客等等等这些身份,你要那样吗?”

颓然的,康桥耸下肩膀。

他的唇触了触她的鬓角:“我去打电话给房东。”

竹帘的那一头传来霍莲煾打电话的声音,他用很礼貌的语气和房东太太说“我女朋友待会要洗澡了,您能不能把我中午送到您那里的泉水加温,最好能加点精油,她最近睡眠不好。”

房东太太很喜欢那个从迈阿密背着背包来的漂亮男孩,一逮到说个不停,从竹帘那边偶尔听到霍莲煾类似于“她还在生我的气。”“她今天和我说话了。”

缓缓的,康桥捂住耳朵。

这里差不多五.六位房客共用一个卫生间,洗完澡之后康桥打开浴室门,没有和之前几个晚上一样面无表情的回到自己房间,而是选择站在浴室门口。

浴室是木板制作的,由于时间长的关系拼接在一起的木板墙出现了若干裂缝,以前康桥洗澡的时候都是那位丹麦女孩在外面守着,现在丹麦女孩换成了霍莲煾。

看着霍莲煾康桥张了张嘴,还没有等她把话说出来霍莲煾先开口了。

“那些水声分分钟钟都在**着我。”他的目光在她脸上巡视着:“我用了很大的力气才克制住自己,不让我的眼睛凑到那些木板缝隙里去。”

他的手指触了触她鼻尖:你看,我也不好过。

吞下想说的话,拍开他的手康桥往着房间走去。

橘红色的台灯亮光忽近忽远,手里的雕刻刀渐渐变得沉重起来,眼皮渐渐往下瞌,迷迷糊糊间有脚步声来到她跟前。

手中的雕刻刀被拿走,身体悬空,那个怀抱有特属于巴厘岛的那种淡淡草香的香皂味,康桥很喜欢那种味道的,一到这个地方就喜欢上了,也不知道为什么的她今晚特别的喜欢,脸往着那股香气靠,好像还不够一样,鼻子开始去找寻,寻到了,脸开始往着那股香气贴。

那个瞬间,也不知道是谁在叹息了,那叹息声听着好像很满足的模样,就像是她幼年时代,外婆喂到她口中那小勺的枇杷蜜,沁入心田的甜腻使得她忍不住的想要说点什么,可又不知道该说点什么,最终,幻化成为了一缕气息,甜腻而满足。

迷迷糊糊中身体被平放下来,手触到类似于麻纱布料一样的东西,很熟悉,她想起来了,那是她的床单,这里的人喜欢这种布料,触摸起来就像是沙滩上的细沙。

那从她鬓角抵达到眉心的手指力道宛如春风拂面,几下之后眼看就要让她的思想陷入混沌状态了。

眼皮触到的光亮很是柔和,但那柔和的光亮很快被淡淡的阴影所覆盖,当那片阴影越积越厚时,她睁开了眼睛。

霍莲煾的脸近在眼前。

“被逮到了,本来想趁你睡觉时偷亲你。”

被逮到的人从表情乃至声音没有半点尴尬。

两张脸隔着数十公分距离,他没有离开的打算,她没有避开的打算。

缓缓伸手,手指去触碰他的那张脸,声线放得很柔,柔声叫着“莲煾。”应答出来的那声“嗯”有些的抖。

手指越过他的眉形,往下,顺着她的手指他闭上眼睛,手指在他闭上的眼帘摩擦着,轻轻去触碰他长长的睫毛。

“莲煾,你很喜欢很喜欢我对吧?”她问他。

“嗯。”

“莲煾,你记得你那天来找我时我的样子吗?我的样子看起来很不错对吧?我呢,在你没有出现之前,我很满意我现在的生活状态。”叹着气:“可是,自从你出现之后我的生活开始变得糟糕,我想你心里也清楚。”

“当你出现在餐厅时,我精神就会特别的紧张,在那个二十坪的空间里,坐在你面前的每一刻都让我觉得难熬,莲煾,你是知道的,我最近每一个晚上都睡不着,我不喜欢从竹帘里听到,来自于你发出的任何声音,你的那些声音很容易吵到我让我睡不着。”

他凝望着她:“那我以后不出现在你工作的餐厅,我以后不让自己发出任何声音,这样可以吗?”

“不行,你是莲煾少爷啊,莲煾少爷怎么可以做那种事情呢?被那些女孩子知道了她们心里得多难受啊,不仅她们难受我也会难受。”她摇头,语气是那种软软腻腻的:“莲煾,我其实想和你说,如果那些事情是别的人做的话,我就不会精神紧张,我就不会整晚睡不着觉。”

又,又皱眉了,手指轻轻落在他微微敛起的眉头上,霍莲煾皱着的眉头样子可真好看,好看得她都不忍心说完接下去的话了。

可……

心里在叹着气,继续说着:

“莲煾,如果你真的喜欢我的话,就不要出现在我面前了,如果你离开这里的话,我会记住你在沙滩上和我说的那些话的,如果你不离开那些话等于是你白说了。”

“莲煾,只要你离开,我就相信你是喜欢我的,如果你不离开的话,我就不相信你喜欢我。”

他的目光落在她唇上,手指从她的唇瓣越过,嗓音低沉:“我的姐姐,你可真会誑人。”

很近的距离她看着他太阳穴的所在凸起着,仿佛下一秒那凸起的血脉就要冲破皮肤表层:“可怎么办?我一点也不想离开这里,木头我已经很久没有亲你,很久没有摸你了,我想在这里等,等到你不再生我的气,等到你让我亲你让我摸你。”

“所以,不要和我耍那些小心思,你和我耍那些小心思只会让我觉得你更可爱。”

说完之后,他和她微笑,这个时候,属于他澄清的眼眸被橘红色的灯光镀上了一层柔光,这午夜,那双眼眸似乎会吸人魂魄一样。

别开脸避开他的触碰,扯起被单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

睁开眼睛,康桥第一眼就看到放在床头柜上冒着热气,带有金巴兰某早餐店标志的餐盒,今天是鲜榨果汁配菠萝包,昨天是牛奶配三明治。

起床,拖鞋放在她脚刚刚好触到的地方,穿上拖鞋,在公用的流理台上搁放着她的牙刷和杯子,牙膏整齐的贴放在牙刷上,牙刷打横搁在杯子上。

拿着牙刷杯子康桥打开房间门。

拐了一个弯就是公用洗手间,有四.五个人正在排队等着用洗手间,霍莲煾排在第二的位置上,在另外几位也在等洗手间的女孩们羡慕目光下霍莲煾拉着康桥的手来到他的位置。

等康桥打开洗手间回看时,排队等洗手间的队伍又多了两名年轻女孩。

在这里不得不提一下,自从霍莲煾每天早上都来这里排队等洗手间之后,这个洗手间成为了这一带最受欢迎的早间景点,来排队等洗手间的大多是年轻女孩。

梳洗完之后康桥回到自己房间,背着包手里拿着那份早餐打开门,和之前几天一样霍莲煾抱着胳膊站在门口。

在公车站,当康桥想把那份早餐交给一边的流浪汉时一双手拽住了她。

霍莲煾拽住康桥的手,他的目光落在她脸上,数秒之后垂下眼帘,说着:不吃早餐对身体不好。

在康桥越聚越紧的眉头中霍莲煾淡淡说着:把早餐带到车上吃,今天我就不送你去上课了。

车窗印着她的脸,两边脸颊凹陷,眼睛因为失眠的关系更显得大了,大得还真有点像霍莲煾那个时候说的那样,好像一双眼珠子都要掉下来似的。

霍莲煾,霍莲煾。

转过头去,他站在那里,就这样隔着车窗玻璃看着她,公车缓缓行驶着,公车站还有站在公车站的修长身影越来越远,别开脸,低头,咬了一口菠萝包。

上完课之后康桥直接到餐厅上班,这一天一号座位一直呈现出空空的状态,女孩子们一个个冲着康桥笑,一个个问她你们和好了吗?

十一点康桥准时下班,一出餐厅康桥就看到等在那里的霍莲煾,他接过她的手袋,淡淡说着:酒鬼多,我不放心。

就这样,她们维持着之前几个晚上的模式,康桥走在前面霍莲煾走在后面,一前一后回到住处,她往着她住的那个区域,他往着他住的那个区域。

这一晚,康桥没有听到从竹帘那里发出任何的声响,即使没有任何的声响康桥还是顶着一双熊猫眼起床。

最近几天公车多了不少上学的学生,已经是九月初的时间了,学生们都上学了,可这里还有一个不肯回学校的学生,这名不回学校的学生天天缠着她,即使他就只在早上七点半到八点半,以及晚上十一点到十一点半这两个时间段出现,即使他真的做到了在她在房间时他没有弄出任何声音,可还是让她觉得很烦。

烦透了!

下了公车,康桥把今天早上霍莲煾强行递给她的早餐盒丢到垃圾桶去,中午时间,康桥就只吃了一个鸡蛋,晚餐时间她也就象征性的吃了小碗面汤。

然后,在九月上旬的这个周末,康桥晕倒在去餐厅上班的路上,经过的路人把康桥送到医院。

康桥两点半被送的医院,霍莲煾两点四十分就出现在医院,康桥四点半醒来,睁开眼睛她就看到了霍莲煾。

从莲煾少爷脸上的表情,可以看出他正处于愤怒的边沿,眼看着马上要发脾气的模样,那样的霍莲煾让康桥本能的选择闭上眼睛。

其实,对于霍莲煾康桥还是在存在着惧怕的心理,她初初去到霍家时,霍家的佣人就威胁她,要是让莲煾少爷不高兴了,就会被装进麻袋丢到海里去,那个麻袋在后来长长的时间里,一直是康桥心里的阴影。

闭着眼睛,康桥心惊胆战的等着莲煾少爷对她发脾气,可是,没有,康桥等了好一阵子都没有等来他的恶言恶语。

那道熟悉的气息逐渐靠近时康桥别开脸,午后的病房安静极了,被压得极低的嗓音还是从她肩窝那一块透露出来。

他唤她木头,他说木头你现在做的事情一点都不可爱,不仅不可爱而且可恶极了。

这个康桥知道,她现在是有点可恶,更可恶的在后面呢,她最擅长的是得寸进尺。

手落在他头发上,康桥轻轻的说着:“莲煾,还好今天我是在大街上昏倒,要是在别的地方晕倒就糟糕了,之前我听说过有一位日本女孩遇到和我类似的事情,不过她运气没有那么好,她晕倒的地方十分偏僻,之后,有几个男人把晕倒的日本女孩拉到树林里,莲煾,你猜,几个男人都对那位日本女孩干了些什……”

剩下的话被吞没在唇齿交缠间,宛如狂风肆虐一般,到后来,他们彼此的舌尖布满了淡淡的铁锈味。

获得呼吸之后她又开始继续说:“莲煾,我现在不仅睡不着,我现在还没有胃口,我一看到那些食物就觉得恶心,我也不知道怎么了,莲煾,你说我会不会患上厌食症?”

冷冷的声音从她嘴角传来:“厌食症没有那么轻易就会患上的。”

看来莲煾少爷不是那么容易糊弄的,挑了挑眉头,还想继续说点什么,就被霍莲煾抢先说了。

“康桥,我有的是办法让你吃东西,我有的是办法让你的体重逐月增加。”

霍莲煾的话让康桥没有来由的联想到那些穿白大褂人士。

闭上眼睛,声音半带着娇嗔:“莲煾,你是不是要把我送到某种特定的地方去,就像是养宠物一样,什么时候吃药什么时候睡觉,什么时候对你笑,什么时候窝在你怀里,你要那样吗?”

说到这里娇嗔的声音已经带着淡淡的哀伤:“莲煾,你不是说喜欢我吗?你舍得用那种方法对我吗?哪有人这么对待自己喜欢的人?”

许久,许久——

“木头,你真是坏透了。”

“坏、自私、固执、不负责任、你好像忘了,那个时候,是你先来敲我房间的门,是你先爬上我的床,如果知道会变成现在这样结果的话,那个时候我一定在姚管家敲门时应答,让姚管家打开门进来,让他把你带走。”

此时此刻,霍莲煾想,要是时光能够倒流的话,他一定会在那个晚上对敌人的女儿下逐客令,即使没有下逐客令,也一定不去看她的嘴唇。

那涂着口红,让人忍不住想咬上一口的嘴唇。

不,不,时间倒流应该更早一点,就停在那年他十三岁前往机场的路上,十八岁的他要轻敲十三岁的他的脑壳,提醒着:

“霍莲煾,不要拉下车窗,不要回头去看。”

霍莲煾想,就是十三岁那年回头看的那一眼,才导致了若干年后,那涂着口红的嘴唇怎么看都像是让人想咬上一口的水蜜桃。

敌人的女儿,真是坏透了。

他明白了

被送到医院的次日康桥就离开了医院。

随着昨天霍莲煾离开前的那句“康桥,你赢了”,康桥没有再看到霍莲煾,霍莲煾从她房间搬走了。

不过,那个代替霍莲煾排队、跟在她身边、送她回家的变成了,会说一口流利中文身材高挑的泰国女人,泰国女人话很少,她整天就摆着同样一副表情跟在康桥后面。

泰国女人看着比另外一张脸顺眼多了,只要霍莲煾不出现在她面前就行,霍莲煾不出现在她面前她就睡得着。

九月中下旬的这个晚上,康桥从阿宝口中知道了一件事情,九点半时间,阿宝把康桥拉到了一边,听清楚阿宝的话之后康桥顿了顿,继续往着柜台走去,十号客人点了烤鳗鱼卷,那位可是急性子的客人。

刚刚走几步,阿宝再次拦住了康桥,她用一脸不可思议的表情看着康桥,阿宝说的事情听在康桥耳朵里也不是什么大事情,这里的背包客大多都是从西方来的,大多数人都在他们的背包里藏那种东西,从事艺术的人说那玩意可以帮助他们找寻灵感,旅游的人说那是可以在晚上帮助他们排解孤独的伙伴。

“康!”阿宝的声音愤愤不平。

抚额,再一次和台湾女孩解释:“现在你应该相信了,那个人不是我男友。”

说完之后康桥一把推开阿宝,接过厨师从窗口递过来十号座客人点的餐,十号客人脸上的表情已经显得十分不耐烦了,康桥加快脚步,距离十号座位还有差不多十几步距离,康桥脚崴了一下,那一下可真疼。

低头,大颗的泪水掉落在鞋面上。

康桥一瘸一拐的离开餐厅,她拼命的朝着阿宝说的那个地方走,阿宝说的地方距离餐厅不远,那是背包客们的露营地,也是这里最受墨西哥人欢迎的区域之一。

巴厘岛人讨厌墨西哥人,很久很久之前这里来了几位墨西哥人,墨西哥人把毒.品带到了这片海滩,逐渐的,更多的墨西哥人来到了这里,一到晚上,这些墨西哥人就倾巢而出。

一个个帐篷支在沙滩上、三三两两的人正在讨价还价着,他们毫无顾忌的讨论着手上货物的成色以及价格。

很快的康桥就找到了她想找的人,她总是能在很多人中第一眼就看到他。

放慢脚步,一步一步朝着那个人走去,很显然他买到他想要买的东西,现在他正在往皮夹里找钱,站在他面前的胖子目光,一边往他皮夹里瞄,一边在给他推荐,现在他手头上卖得最好的货。

胖子拿着钱走了,那个人把买到的东西装进了外套兜里,那是一件连帽外套,他捡起外套帽子套到头上,从光线不是太明亮的地方走了出来,不远处有人在燃烧着篝火,火堆的光亮把藏在帽子的半边脸,清清楚楚的呈现了出来。

霍莲煾,霍莲煾!

站停在哪里,手紧紧握住,等待,等待他看到她,康桥想等到他看到她时,她一定要在他脸上狠狠的轮上一拳。

十五步、十步、九步、八步、灰色的鞋子,停在距离她七步左右距离所在,被帽子遮挡住三分之一的那张脸在触到她之后一怔。

一怔之后低下头脚朝着另外一个方向走去,他脚步飞快。

站停在哪里发呆,看着霍莲煾身影逐渐远去着,那阵海风吹过来时,康桥拔腿就跑,朝着霍莲煾的方向。

他的腿太长脚步又飞快,即使她用跑的她还是追不上他,而且她脚受伤了也跑不快,眼看他和她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远了。

康桥冲着那个背影喊:霍莲煾,你给我站住。

可他没有丝毫想停下来的打算。

然后,夜风传来他的声音:“不是说看到我睡不着觉,看到我吃不下饭吗?不是说因为我你都晕倒在路上吗?你现在应该洋洋得意才对,快看,霍莲煾拿那个拖油瓶一点的办法也没有。”

“他怕她吃不下饭,他怕她睡不着觉,他更害怕她一不小心又晕倒在马路上,他怕她下次晕倒在马路上时,没有那么好的运气,遇到愿意送她到医院来的好心人。”

“所以,他躲她躲的远远的,所以……”

从风力传来的声音越来越小的,他的身影越来越远了。

“霍莲煾!”康桥用尽力气喊:“我脚扭到了!”

终于,他停下脚步,回头,一步步朝着她走来,站在她面前低头看着她的脚,后退,避开他的触碰。

眼睛直勾勾看着他,他避开她的目光脸朝着海面。

一字一句问:什么时候的事情?

康桥知道,霍莲煾不碰大麻的。

回应康桥的是一拨又一拨的海潮声。

涩着声音叫了一声“霍莲煾。”

“霍莲煾,那东西对身体不好。”

这话怎么听都假,可好像,她能说的就只有这样的了,即使她现在心里恨不得把他拉到海里去,狠狠的把嘴趴在他耳朵边,用最为恶劣的语言把他狠狠的大骂一顿。

她现在很伤心,她现在心里也很累。

片刻,他淡淡说着:“康桥,这一刻你有资本得意洋洋,我猜你妈妈很多时候都在心里咒骂着我,可她又拿我没有任何的办法,康桥,等下次你祭拜你妈妈时,你大可可以和她炫耀。”

“妈妈,我让霍莲煾那小子狠狠的栽了一个大跟头,而且,妈妈他现在为了我学也不上了,更扯的是他为了我违背和她外婆之间的约定,康桥,我想,你妈妈会很高兴的,而你……”

他侧过脸来,目光落在她脸上,表情乃至声音都带着嘲讽:“而你也应该心里很高兴吧?你看,霍正楷的儿子如今傻兮兮的来到你面前求饶来了。”

胡说八道,她哪里高兴了,她一点也不高兴,一点也不。

“也许。”他继续说着,声音冷淡:“也许,你现在可以考虑打一个电话给我爸爸,你可以告诉他,霍叔叔,莲煾现在为了我都不愿意去上学了,霍叔叔,莲煾为了我都跑到巴厘岛来了。”

这个人在胡说八道,要是很久很久以前她也许会在心里偷偷高兴,可现在不了,现在她一点也不高兴,不仅不高兴她心里现在难过得要死。

在阿宝告诉康桥她看到霍莲煾和墨西哥人混在一起时她的心里就开始不安,然后当她看到霍莲煾和墨西哥人在干什么事情时那会她气得恨不得扒下他的皮。

可他都不知道,他还在那里继续说着:“我的姐姐,你现在要不要打一通电话给我爸爸示威,你和他说霍叔叔,你快来把莲煾带回去吧,他老是缠着我,不管我怎么赶他都赶不走,要不要我告诉你,可以让我爸爸在短时间里暴跳如雷的办法?嗯?”

他冤枉她了。

摇头,喃喃低语:霍莲煾,你胡说八道,你在胡说八道……

“你不是一向很能装吗?你只要捏尖嗓子和我爸爸说,霍叔叔快来把莲煾带走,他让我烦透了……”

是的,是的,霍莲煾这话说得没错,他真是让她烦透了,烦透了,他出现在她面前让她烦透了,不出现同样让她烦透了。

喃喃低语着的声音骤然提高:“是的,霍莲煾,你说得没错,你是让我烦透了,烦透了。”

脚步倒退着,往海的那一边一直倒退,也就几步之后她脚触到海水,继续往着海水倒退,嘴里就宛如无法思想的人一样,一个劲儿的循环重复着:烦透了……

烦透了——

在最后的那个尾音中她转过身去,大步面向海,海水瞬间从她膝盖蔓延带她腰间,下一秒到她胸前,再下一秒来到她的肩膀,下一个浪潮形成了一道白色链带,在风的推波助澜下眼看就要把她吞没。

一股来自于背后的力量把她往后扯,下一秒她跌落在一个怀抱里,白色浪潮朝着她腰间部位穿过。

她被他紧紧的框固在他怀抱中。

他在她耳边呵着:“木头,别生气。”

从他们身边经过的浪潮消失在沙滩上,新的浪潮又从他们身边经过,就这样一拨一拨的,她没有说话,他也没有说话。

此时此刻,半边的月亮从海面上升起,淡淡的月光铺满了整个海平面,风变小了。

沙滩上有星星点点的篝火,她半边的脸埋在他怀里,目光呆呆凝望着篝火的亮光,抱住她的力道加大,他的声音宛如在叹息:我终于抱到你了。

他的声音让她宛如从幻梦中醒来,她想起不久之前,他把那个墨西哥人给他的东西放在他的外套口袋里,从他怀里解脱出来,在他口袋里找到让她心惊胆战的东西,那些东西被卷在报纸里。

用尽力气,把拿包东西狠狠的扔出去,可她的力气并不大,那包东西也仅仅被她扔到距离她一米多所在的地方,而且它在海潮的带动下,逐渐朝着他们靠近,手在海面上拍打着,嘴里说着快走快走。

溅起的海水打在康桥脸上,些许落到她嘴里眼睛里,眼睛难受嘴也难受,都是霍莲煾的错,骤然涌上来的愤怒情绪使得她的手更加大力拍着海面,之后手被另外一双手捉住,再之后被强行指引着去环住他的腰。

使劲挣扎,在挣扎中他问她你不喜欢我碰那个东西吗?

点头,头重重的砸在了他肩窝上。

“我答应你,以后都不碰那东西。”他说。

手停止挣扎,只是呵,那双手去环住他也不是,去推开他也不是。

在近乎被凝结住的月色中,他的声线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有了初初从年轻男孩转变成为年轻男人的那种低沉魅惑,动人如斯。

“你不在我身边,我痛苦。”

“即使我想方设法去弥补,你不在我身边的那种空缺,可每一个夜幕降临时,那空缺就变得无边无际,让我慌张,你总是不回来,总是不回来。”

“跟着你的人打电话告诉我,说你租了房子,说你买了日常用品,说你找到了工作,说你交到了朋友,说有一位开超市的韩国男人,在频频对你示好,随着这些消息不断传到我耳边,那些慌张就变成了恐惧,要是木头真的不回来怎么办?要是她真的不回来了,我该怎么办?”

“我每天都彷徨在这里莫名其妙的想法中,可就像那时我和你说的,我也有我的骄傲,然后我就开始每天活在焦躁当中,导致我不得不去找寻出能缓解我,焦躁的另外一种渠道,在纽约,人们戏称,只要你打开门左拐又或者右拐,就可以买到让你获得快乐的东西,很小的时候,我就和我外婆约定,我不去碰那东西。”

“康桥,你看,你又一次在霍莲煾的人生中扮演了一次罪魁祸首。”

明知道这个时候应该要狠狠推开他,明知道这个时候应该闭着耳朵,可手没有去推开他,也没有关住自己的耳朵。

那一望无际的银色海洋呵,被她凝结在眼眶里的泪光倒映得宛如海市蜃楼。

霍家的莲煾少爷什么时候起变得这么会说情话了。

“康桥,你看,你妈妈破坏了我爸爸和我妈妈的约定,而你,破坏了我和我外婆的约定,我觉得无论如何,我都得把你忘得一干二净,在我天天用这样的理由催眠自己时,出现了一个让人倒胃口的人,他叫JOE,我真的不该邀请他到迈阿密来,这个倒胃口的人和我说了倒胃口的话。”

“他说,莲煾,文秀清和你家的那个大眼妹样子很像,JOE看到你时,那一年你十六岁,十六岁的你瘦巴巴的,不明白的人还以为你大约也就十二.三岁,那时候的你瘦小又安静,常常会让人一不小心,就忘了有你这样一个人的存在。”

迎面而来的风咸咸的,把她的眼睛刺得又涩又酸,但就是舍不得闭上,一秒也舍不得离开那浸透在水中一望无际的银色海洋。

“JOE的话让我买了从迈阿密到雅加达的机票,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做出那样的事情,在我看来那仿佛只是我的一个念头驱使而已,我下意识的排斥着JOE的话,我从来就没有觉得你像文秀清。”

“但当我在飞机上遇到那对夫妻时我想我明白了,也许就为了那样的一个时刻,木头如果你看到那对夫妻时,我想你的眼睛一定会被那对奇异组合吸引住。”

当时霍莲煾在目触到那女的的脸时第一时间就是迅速别开眼睛,那女的有一张惨不忍睹的脸,那是一张被深度烧伤的脸,甚至于连上唇肉也没有,这样一来导致于她的牙龈和牙齿都直接暴露了出来,当时霍莲煾想那真是一张会让孩子们做噩梦的脸。

但就是那样一张脸看在那男人的眼中却像是自己妻子是那位刚刚摘下世界小姐的绝代美人。

当时霍莲煾想那个男人真可怜,他脑子的想法似乎被那男人看穿了,等到妻子睡着之后那位丈夫来他的座位上,男人告诉他他妻子以前很漂亮。

就像是怕他不相信一样男人拿出了他们的结婚照,还真的就像是那个男人说的那样,照片上和男人相拥的女人性感漂亮。

凝望着自己妻子的座位,男人说出了这么一句话:“我爱漂亮的她,我同样也爱不漂亮的她。”

重复着那个男人的话,霍莲煾嘴里喃喃说着:“木头,那一刻我想明白了,想明白为什么会在第一眼看到文秀清时,会有一种我自己也无法说清楚的特殊情感,为什么总想着去拉她一把。”

“那是因为文秀清像十六岁,站在斯里巴加湾街头的康桥。”

“我的拖油瓶姐姐,在你不知道的时间里,有那么一个下午。”

“一个再平常不过的下午,那男孩坐着车在前往机场的路上,男孩看到站在人行道上那女孩的背影,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他一下子被那个背影所吸引住了,粉白色的短袖衬衫,天蓝色的百褶裙,散开的头发在夕阳的风里就像是金丝线,惹得那男孩忍不住拉下窗户往回看,那一看,把他吓得手机都掉落在地上了,那一看也让他在慌乱中头磕道了前车座。”

“那站在人行道的女孩名字叫做康桥,那头磕到车座的男孩叫做霍莲煾,那一年她十六岁,他十三岁。”

“之后,他们经历了很多不开心的事情,他看着她在嘴唇上涂上厚厚的唇彩,他看着她越来越会打扮,看着她一年比一年迷人,看着她用淡漠的眼神掩饰真实的心情,他在她身上已经找不到,她十六岁时的模样,在他内心里其实还在眷恋着,那年她站在夕阳下的那个背影,而这个时候另外一个女孩出现了。”

“他开始在另外一个女孩子,身上找寻着属于她逝去的那种纯粹。”

“原谅我,到了现在才明白,爱一个人不仅要爱她的美好,也要爱她的不美好。”

在这一刻之前,这一切一切在霍莲煾的心里,仅仅是一种潜藏在心底深处的意识形态,可当那些意识形态变成语言从他口中流淌出来时。

他明白了,原来是这样。

请求她的原谅

伴随着他的那句“原谅我,到了现在才明白,爱一个人不仅要爱她的美好,也要爱她的不美好。”月光来到了鼎盛时期。

那声音宛如一场夏夜里的呢喃,在那些呢喃中康桥仿佛看到十六岁的自己。

没有多快乐也没有多不快乐,躺在特属于她秘密乐园里的草地上,抬头看天,一看就好几个小时,怀揣着的愿望简单而又单纯:妈妈有一天会不去在乎她首饰盒的珠宝,小樊能健康长大,然后等到她毕业之后有生存能力一家人离开霍家,在某个城市的角落里安家落户。

可一系列的变迁让一切人物事物,早已经是面目全非,不复当天模样,泪水来得悄无声息,所以她才会讨厌文秀清,在她内心深处其实也应该是明白的。

再也回不去了,回不去了。

开口:莲煾。

“嗯。”

“我讨厌你碰大.麻。”

“好,我以后都不碰。”

她在他怀里点头。

一直不知道应该放哪里的手松开,双手手指纠缠着,去环住他的腰,他的手掌落在她头发上,力道温柔的梳理着她被海风吹乱的发丝。

谁也没有动,谁也懒得去开口,就这样呆着,海浪一波一波从他们腰间穿过。

也不知道过去了多久,有人拿着手电筒站在沙滩上,那是夜间海滩巡逻队员。

手电筒光往着他们这里照射着,巡逻队员朝着他们喊话,大致是在说现在是涨潮时间,他们那样呆着有可能发生危险的事情。

末了,巡逻队员还自以为幽默的添加这样一句:“这里可不是乌鲁瓦断崖。”

乌鲁瓦断崖是情人谷的标志性景点,传说很久以前有一对因为在身份差异而得不到祝福的青年男女选择从乌鲁瓦断崖上双双跃入深海结束自己的生命,从此之后,乌鲁瓦断崖就成为了见证忠贞爱情的神圣之地,每年都有因为得不到祝福而来到情人谷的男女,他们选择用另外一种方式永远在一起。

在夜间巡游队员的喊话中康桥松开手,刚刚垂落的手被霍莲煾握着:“我们回去吧?”

康桥点头。

他拉着她的手一步步走向沙滩,往着他们住的方向走去,好几次他侧过脸来看她,眉宇间的欢喜溢于言表。

打开房间门,他跟着她进入房间时她没有阻止他,他和她说我那天在这里,还有衣服没有带走,康桥找出那天霍莲煾没有带走的衣服。

把衣服交到他手上,说:要不要在这里洗完澡再回去?

他点头,然后呐呐说着木头这些天我就住在你楼上。

这个康桥知道,那个住在她楼上的房客是谁。

她也知道每一个晚上,他都从他的阳台下到她的阳台来,然后打开她的窗,进入她房间之后他会细细检查,因为是老房间,毛病多着呢,有没有蛇通过草丛溜进她的房间?有没有漏电的地方?驱赶蚊虫的香有没有点着?她有没有落枕?

和之前一样在康桥洗澡时,霍莲煾就站在浴室门口,康桥洗完澡之后,把她和霍莲煾被海水弄湿的衣服拿到公共洗衣房去。

洗完衣服晾好衣服康桥回到房间,已经洗完澡的霍莲煾正在地毯上做俯卧撑,她打开门时他一下子趴在地毯上。

下一个眨眼间,他已经从地毯上站了起来,一张脸涨得通红,呐呐站在她面前,眼睛都不眨一下的瞅着她。

垂下头,她问他要不要喝茶。

从罐子拿出些许茉莉花干放进了杯子里,之后就是等水开了,刚刚往烧水壶装好水他就来到她背后,然后从背后环住了她。

拿下她的发夹,让半干的头发垂落在她肩膀上,拨开她左边头发呢喃着“好香”吻就印在她的颈部上。

“霍莲煾。”她声音显得有点的软弱。

其实,一些话在海边时她就想和他说,但月光太美好了导致于她始终没有说出口,后来在路上时她也想和他说来着,可他频频转过来看她时嘴角扬起的笑意使得她再次咽下想说的话。

后来来到房间里,看着他衣服被弄湿了裤管鞋子都是沙子她又想等他洗完澡再说,莲煾少爷可是特别爱干净的人。

嘴里那声“霍莲煾”在这午夜里,由于声线低听起来更像是在撒娇,这样一来也就导致于他的变本加厉,之前落在她腰间的手往上移,隔着衣服覆盖在她胸前高耸之处,手掌一边揉着一边在她耳畔叹息:“木头,我都有多久没有碰你了?”叹息之后是低语:“你猜我们今晚可以几次,嗯?”

现在,应该说了吧?

深深呼出一口气,拿开他的手,脸避开他的触碰,冷着声音说:霍莲煾,不行,一次也不行!

“怎么了不行了,嗯?”他的唇瓣再次贴在她耳垂上。

康桥一字一句说出:因为你的爸爸叫着霍正楷,你的爸爸害得我一无所有,我天天做梦都想着你的爸爸暴病身亡,他要怎么死?他要怎么死才好?一定要全身腐烂才行,七孔流血也行,最好是无数的虫子爬满他的全身。

她的话成功的让他唇离开她耳畔,从背后抱着她的身体变得僵硬。

咧开嘴笑:你看,光听这些就让你心里很不舒服了,你还想和这样一个天天诅咒你爸爸不得好死的女人在一起吗?你又能和她在一起多久?一个月?两个月?三个月?

片刻,从背后传来了他的声音:如果说我无所谓呢?

“十八岁的你觉得无所谓,二十八岁的你还会觉得无所谓吗?即使你能做到无所谓可我不行,我活在自自欺人的时间够久了,久到我都以为那件事情是真的了,如果这个时候不提一下的话我真的怕自己有一天还真的会忘掉。”惨然一笑:“莲煾,你现在还敢发誓,我妈妈的死和你爸爸没有半点关系吗?”

然后,缓缓的,那双搁在她腰间的手松开,背后的身体倒退着远离她,她转过身,面对着他。

说:很不幸,莲煾,你的爸爸叫做霍正楷,如果我和你在一起了我将一辈子无法原谅自己,我会在愧疚中度过余生,我也终将无法获得快乐。

“莲煾,你也知道我是一个很自私的人。”润了润唇瓣:“现在再提起这个虽然有点晚,但是还是想让你传达我对你外婆的歉意。”

“那时,不该因为一时贪图和你在一起而使坏留你,最终导致你无法见到你外婆的最后一面。”

这个时候水开了,康桥把烧开的水倒进杯子里,茉莉花香瞬间充斥着整个空间,泡好茶,她转过身问他要不要加点冰糖。

他就站在竹帘那边,淡淡的看了她一眼之后转过身,他的身影越过那道竹帘,往着房间门口走。

紧紧跟在他身后,说着:霍莲煾你回去吧,不管你留在这里多久,结果都只有一个,现在我想我已经无需向你解释,我们为什么不能在一起的原因了。

他的身体已经越过房间门线,她也跟着他越过房间门线。

“霍莲煾,你之前答应我的你不去碰大……”

剩下的话被骤然遏制在喉咙口,他转身单手掐住她的喉咙,之后她的身体在他掌力之下倒退着,最终背部被抵在墙上。

她用尽力气吐出“不要碰大.麻。”

屋檐下的照明,把霍莲煾眼眸底下的戾气呈现得一清二楚,他的声音含着浓浓的嘲讽:“你可真可笑,自私恶毒的形象刚刚扮演完,现在又迫不及待的想塑造出圣母玛利亚的身份了?”

终于,他放开了她。

弯下腰,康桥大口大口的呼吸着。

从头顶上传来了他的声音:

“我在想,如果这些话你在海边说的时候会好点,如果那个时候说的话,我现在心里应该会不会这么的男声。”

“在从海边到回到这里这段时间里,你充分的让我体会到竹子打水一场空的糟糕感觉。”

月光来到这块四四方方的天井里头,靠在墙上,康桥咧开嘴笑,莲煾少爷又犯了乱用成语俗语的臭毛病了。

“竹子打水一场空?”是“竹篮打水一场空”才对啊,笨蛋。

在嘴里骂出那声“笨蛋”时她眼眶里的眼泪就出来了。

接下来的几天里一切还维持和之前的一样,身材高挑的泰国女孩还跟着康桥,住在她楼上的那位房客还是在每当深夜时就会打开她窗户,康桥也从阿宝那里知道,霍莲煾没有再和墨西哥人混在一起。

康桥第二次因为晕倒住进医院时再一次见到了霍莲煾,别开脸不敢去看,也不忍心去看他的那张脸。

冷冷的看着,冷冷的说着:康桥,如你所愿!

从这天起,在房东太太的扼腕叹息中楼上的那位房客搬走了,那位一直跟在康桥身边的泰国女人也不在出现,也没有……

也没有再有人打开她的房间窗户。

很快的一位的长相甜美的韩国女孩成为了康桥的室友。

一切又回到了之前康桥初初来到巴厘岛时的模样,平淡又安静。

康桥的生活每天按部就班着:上完雕塑课就到餐厅去上班,下班之后回到住处,洗澡睡觉。

这阶段康桥发现自己越来越懒,她甚至于懒得去翻看日历,流逝的时间好像和她没有半点关系,她只知道太阳从山的那边升起绕过了她屋顶再沉入海的那边,然后星星出来了,一天就这么过去了。

康桥每一个礼拜周日休息,每一个周日晚上对于康桥来说都是无所事事的晚上,这样的晚上康桥都会从房间搬来藤椅放在天井,她会坐在藤椅上一边听音乐一边透过矮矮的围墙去看那片海滩,看着翻滚的白色海浪一拨又一拨,看着晚上在海边玩水的人,看着他们嬉戏,接吻。

这一个周日晚上尤为安静,今天海滩有露天音乐会,大家都跑去看表演了。

新生的月牙倒映在放在天井里盛着水的大木桶中,很久以前金巴兰淡水资源短缺,住在这里的住户都会在天井里搁置一个大木桶来存储雨水,他们把存储的雨水用来洗澡洗衣浇花,很多年过去了,即使现在这里的人们已经用上了从邻地接来的自来水,可一些念旧的金巴兰人还是把这一传统固执的保留了下来。

此时此刻,倒映在水中的月牙儿看起来就像是康桥幼年时吃到的最奢侈的零食,一种薄薄的膨化食品,这种膨化食品因为造型酷似月亮人们管它叫做月亮饼。

那时,在康桥心里偷偷想着妈妈时,外婆总是把手背在身后叫着她的名字,然后康桥就知道外婆给她带来了月亮饼,揣着圆盘一样的月亮饼,即使她已经吃得很慢很慢了,可那个大圆盘还是一不小心的就变成初三、初四时期的月亮。

手机铃声打破天井里的静寂,那是周颂安打来的电话,康桥差不多十天的时间会和周颂安保持一次通话,远在澳洲的周颂安什么都不知道,康桥和他说什么他都信,现在康桥的状况在那个傻大个的理解里,这只是她的一次毕业旅行,她在巴厘岛过着轻松惬意的日子。

在电话中周颂安又在和康桥说他最近在动物园学到的猩猩哲学了。

康桥一边听着电话一边看着那倒映在大木桶水里的新月,周颂安应用了大量的术语,那些术语把康桥听得昏昏欲睡,风吹过大木桶的水面,使得那轮倒映在水面上的月牙儿摇摇晃晃的,然后,有一个身影挡住那片月牙儿。

然,那个人纹丝未动,耳边听着周颂安在问她“康桥你再说什么?什么你挡住我了?”目光一边无意识的往上移动。

看清楚站在眼前的人之后,康桥木然说出“颂安,我现在有点事情要出去办,挂了。”

话刚刚说完,手机就被拿走,一个眨眼之间手机就朝着木桶那边,“扑通”一声,那倒映在木桶里的新月被搅**碎。

下一个眨眼间,她的手被恶狠狠的拽住,拽住她的手的人狠狠的拖着她往着她房间方向,那只拖着她的手手腕上有着几处牙印,那是她某年某月留在他手上的。

在康桥被拖往着房间时她的目光在天井里巡视着,就盼望着能找到一个人,然而,一个人也没有,她现在有点怕他,不,是很怕。

最终,目光落在大木桶上的水面上,随着水面的逐渐平静,那轮新月又在摇摇晃晃着了,但已逐渐距离她越来越远。

他说过的:我的杯子谁也不能碰,谁碰了谁倒霉。

几天前,康桥知道了这样的一个消息,那位一直对她示好在金巴兰开超市的韩国人结束营业回韩国去了,谁也不知道什么原因,一些人说韩国人的在离开金巴兰时神情恍惚。

他在嫉妒周颂安

头磕到房间门板和那声房间门关上,发出的声音几乎是同步的,那一下头磕得可不轻,康桥还没有来得及,从头磕到的眩晕中回过神来,霍莲煾咄咄逼人的声音就逼到了眼前:

“第五分钟,我听到你叫他‘颂安’,我和自己说那没什么,也只不过是比较温柔一点而已,第九分钟,我听到你和他说‘颂安,你上次被大象踩到的地方好点没有’,我和自己说那没什么,那只是一般朋友间的问候而已,只不过问候语气关切了一点而已,第十四分钟,我听到你和他说‘颂安,我前几天晚上梦到我们那时出海,你放回海里的那条鱼’,我忍住不让自己走到你面前,问你,你什么时候和那个傻大个一起出海了,我告诉自己一切都过去了。第二十五分钟,我听到你在笑,笑声听起来好像很开心的样子,我忍住不让自己走到你面前,用唇堵住你的嘴,让你一丁点笑声也发不出来。”

回过神来,康桥手拼命去抓那只扣住自己锁骨的手:“霍莲煾,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扣住她锁骨的人对她的话视若罔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