鉴于整个农场没有一处比较平坦的地方,贾东亮根据农场的地形地貌作了全面的规划:请来推土机,将山坡上的泥土推运下来填作堤坝之用。
往日荒凉沉寂的黄盆山变得机声隆隆,一片热闹。
前前后后用了5个多月的时间,一条顶部宽6米、底部宽25
米、长65米的堤坝便筑成了。
与此同时,山坡有两处地方被推平:靠山脚处有2多平方米,用作以后的建设农场本部所用;山腰处约有1多平方米做养猪场,附带有4多平方米的停车场。
贾东亮此举,可算是一举三得,但却让他花费了宝贵的3万多元。下一步是引山溪水,就这样,一个面积达2多亩的山间鱼塘便建成了。
每个人都有各自的喜好与特长。
贾东亮读中学时对数理化方面有特殊的爱好,当兵期间进军事院校主攻的又是通讯方面的技术。自从来到广宁县黄盆村承包荒山办农场后,才初次涉足种养业这个领域。由于缺乏种养业方面的知识,不懂得内中的规则,他在创业初期闹的笑话可不少,亏蚀了的本钱也不少。但他一笑了之:就当交门学费吧。
有个鱼贩子正为塘里屯积卖不出去的鱼苗而发愁,忽然见这个粗身大汉前来采购鱼苗,在对话之中,得知这位外省人是不懂养鱼这一行的新兵蛋。鱼贩子为了一己私利,便大鼓如簧之舌,进行游说,一方面吹嘘自己的鱼苗质地如何优良,方圆十里以他的鱼苗最优;另一方面千方百计地劝说对方要多购买他塘里的鱼苗。贾东亮以为多养必会多收,便下大成本跟鱼贩子成交了一大批鱼苗。那鱼塘面积本来已经不大,投放下过多的鱼苗在狭窄空间里活动不够。几个月过去了,贾东亮见那些买回来的鱼苗长不大,以为喂养不够,便不断投放更多的饲料,买来的是几寸长的鱼苗,春夏秋冬已作了一个轮回,它们仍然是只有几寸长的鱼苗。幸而,那只是发生在山坳下小鱼塘里的事。
贾东亮在栽种沙糖桔时也遭到类似的戏弄。创业初期,他带着员工在山坡那边平土筑路,开辟了一片荒地作柑桔园。本来一亩山地种植柑桔树的合理密度是7多棵,这样才能让柑桔享受充足的阳光与养份,长大之后才有够大的舒展空间,挂的果实才会又大又甜;但他这个北方大汉从来都未曾栽种过柑桔,听信了果苗贩子的话,每亩购种了13棵树苗,辛辛苦苦地种下去,又是施肥又是培土,那些柑桔树苗逐渐长大,你挤我拥,密密麻麻不透风,枝条又长又瘦,病虫害特别多。
令贾东亮更为烦恼的是:第一次买下的那批所谓沙糖桔苗,里面有许多不是沙糖桔品种,而是不同品种的杂桔,它们长势高低不同,杂乱无章。粗略数了一下,杂桔竟然有2多棵。故此,一年四季那片柑桔场都有桔花开,那些杂桔结果后,摘下来一尝,不但果细皮厚,而且苦涩得不能,与沙糖桔那冰糖一般的清甜味道简直是霄壤之别。
贾东亮与员工无奈之际,便将那片柑桔果场戏称为“万桔园”。
创业初期,贾东亮这个外来人要搞好与当地村民的关系也是一件十分困难的事。
贾东亮与黄盆村村委签订承包荒山合同初期,当地一些村民法律意识淡薄,总认为人家虽然承包了那些山头与沼泽地,但这里是自己祖祖辈辈生长居住的地方,这里的山山水水无可争议是属于自己的,喜欢怎样干就怎样干。他们私自在山头的小溪驳接了长长的引水管,将八一生态农场范围内的水也引到自己的田地里。不到几天时间,已有六条引水管似长蛇出洞般从八一生态农场里窜出,将那山溪水引了出来。
面对“生命之源”的突然减少,以后自己农场的开发与生产会受到较大的影响,贾东亮确实是一阵阵的心痛,本想据理力争,但想到自己是外乡人,既然只身来到这里创业,就要尽量与当地的农民搞好关系。如果因引水的事情与四周村民的关系弄僵了,以后做什么事情都不好办。“心字头上一把刀”,于是,贾东亮强咬牙关一一忍了。
有些村民还得寸进尺,导致矛盾激化。
黄盆村的一位村长名叫高秀荣,以前因为用水与鱼塘的问题与贾东亮发生过纠纷,甚至对簿公堂打过两场官司。
这件事由高秀荣的一位亲戚高木火引发,缘由得从1998年春说起。
高木火见自己以前辛辛苦苦筑垒的小鱼塘现在囊括进八一生态农场的范围内,心里好像被插上一根刺,十分难受。毕竟,这原来是自己心爱的东西呀!现在这位外省来的承包者任由村民们在山上拉管引水,他定是软弱可欺之辈。
高木火便独个儿来到八一生态农场,拉着贾东亮来到山坳里的一块小小的鱼塘旁边,诉说他当时将山坳中的那块烂地改造成鱼塘时,工程是多么的艰难,花费了多少的人力物力,要贾东亮额外再补5元给他。
对这无理的要求,贾东亮初时想迁就他一下,补他几百元算了,但细细一想,觉得不行,便向他说:“我与你们村委会签定承包合同时,已经就这些大大小小鱼塘的赔偿作过详尽的讨论,达碍了一致的协议,你也在那协议书上签了名,按了自己的手指印,在我所付给村委会的承包款中已包含了你这小鱼塘的赔款了。我问你,那承包款你领了没有”
高木火不假思索地直答:“已领了。”
贾东亮耐心地解释:“既然你已领了,就是说,我们双方都已经履行了合同条约。须知,我与你们村委会所签定的承包合同书已经在广宁县公证处作了公证,具备了法律效力。如果我私下再补钱给你,一来不符合法律约定;最难做的是,若果人人都学你,要再额外补钱,我怎有那么多的钱去补?合同的法律效力岂不是成了一句空话”
高木火见这样不行,便把脸一沉,来硬的:“既然你不肯再补钱给我,那么,这个鱼塘你就要归还给我”
贾东亮责问他:“你这不是在无理取闹吗?”
“不管你有理也好,无理也好,总之,一句话,这鱼塘是我以前挖的,今天你就要归还给我”高木火强行向贾东亮索回那个小鱼塘。
面对高木火横蛮无理的要求,军人出身的贾东亮本来是不怕硬的,如果硬顶起来,便是针尖对麦芒了。他经过细思后,还是强行按捺着自己的脾气,决定大事化小,小事化无,得忍时要强忍,能退让时尽量退让,最后还是将那个小鱼塘还给了高木火,并且也没有向对方索还那承包款。
高木火从世俗的观念来看,这是自己祖先耕作生息的地方,现在被外地人占了,心中甚为不忿。小鱼塘到手后,他仍然对贾东亮极为不满,在小鱼塘的四周和上山的路上种上漆树和一些会使人过敏的树木。那些树木也较厉害,即使在远处闻到它的气味,也会觉得呛鼻。如果人有不慎,皮肤接触到那些树木,过敏程度更甚,极度发痒难受,到市面去买许多种抗过敏药来涂抹也无效,并且,皮肤很快便红肿溃烂。
场里的员工对此愤愤不平,说对方出尔反尔,白白占了贾东亮给的承包费;更有人说对方为人心太狠,无疑是在八一生态农场安置了“地雷”,叫贾东亮去跟他论理。
而贾东亮采取息事宁人的做法,叫员工们宁愿自己辛苦点,绕路走,别招惹他,以免发生事端。
一退再退,这样的处理,贾东亮算是仁至义尽了。
不久,一件事情爆发,促使贾东亮改变了自己那“以忍为上”的做法。
高木火不懂得养鱼的科学管理,一天塘里的鱼翻了白肚,死鱼浮满了水塘。高木火从小鱼塘里捞起一条死鱼,怒气冲冲地来到八一生态农场场部,当着贾东亮的面把死鱼猛地摔在地上,再用粗大手掌一扪桌子,厉声质问:“贾东亮,我的鱼塘在你的八一生态农场范围里面,现在鱼突然死光了,你要向我当面解释。”面对“黑脸玄坛”般的高木火,贾东亮指出了其中的原因:“你把鱼苗丢进鱼塘就算饲养了?要懂得对塘鱼做许多防病治病的工作,而我从来都没有见过你做这方面的工作。你不妨找专家来,掀开死鱼的腮部查看一下,便明白个中原因了。”
高木火拿着死鱼前来闹事,场里一些员工围上来看热闹。他们之中,有些人在家乡曾养过鱼,都插说高木火塘里的那些鱼是病死的。
高木火哪里听得进贾东亮他们的话,大声地说:“我的鱼昨天还是好端端的,会一下子就病死?我看其中有鬼”
贾东亮不明所以,追问:“有啥鬼”
高木火浑身的怒火直朝贾东亮发泄,手指差点儿戳中贾东亮的鼻子:“我看是你在我的鱼塘下了毒”
“我下毒?”贾东亮一听,顿时火冒三丈。他是个军人出身,多年来在部队受到党的正规教育。下毒,是只有坏人才会去做的罪恶勾当!如今,这农民当众说自己去下毒,岂不是把自己说成是坏人?!
一股怒气直冲脑门,贾东亮怒眼圆睁,大声地回击:“你别冤枉好人”
高木火却耍泼地硬撑着,连连地用手拍桌子:“就是你下的毒”
贾东亮怒斥:“你那6亩的小鱼塘在我的鱼塘上游,而我的鱼塘面积有2多亩,里面养的塘鱼比你多了几十倍。人人都知道水往低处流,如果我下毒,那些水岂不是要流到我的大鱼塘里,把我那些鱼也毒死了?”
高木火倚仗自己是本地人,贾东亮不过是一个外省佬。
而贾东亮倚仗的是理,自己从来没做过亏心事。
两人大声地争吵起来,唇枪舌剑,短兵相接的架势,互不相让。旁人想拦阻也拦不住。
午饭后,高木火的老婆也来到了农场,一边跺着脚,一边对贾东亮大吵大闹。她那骂人的方言,贾东亮一点也听不懂,但从她那狰眉凸眼的神态与指天戳地的动作可推测出,她骂的是不堪耳的脏话。
“是可忍?孰不可忍”到了这个地步,即使是石佛也会发火了。
贾东亮在静思之后,觉得一味的忍让并不能从根本上调和自己与四周群众的关系,决定使用法律这个武器来维护自己的基本权益,以此教育附近的村民,使他们以此为戒,避免日后更大更多的麻烦。
于是,贾东亮连夜执笔写了状纸,向广宁县人民法院提出了起诉:状告发包的甲方没有履行合同的责任,不但没有协助农场搞“三通一平”,协调甲乙双方的关系,而且还引出了鱼塘的纠纷,事态越闹越大,恳请法院调查裁定。
由于在当日签承包合同时,高秀荣是发包的甲方法人代表,也是村民代表,因此,他成了第一被告人。
高秀荣一向以务农为生,自认安份守己,从来没有犯过事,更没有进过法院这些“衙门”。现在,突然被贾东亮一张状纸传到了广宁县人民法院,高秀荣心中十分恼怒。
法庭上高秀荣与贾东亮两人怒目相对,各自陈述理由。
经过庭外调解无效后,广宁县人民法院经过调查与研究,查清了原因,后来下了判决:既然双方已签订了具有法律效力的承包合同,高木火早已领取了贾东亮在承包时所付的应得款项,从法律的角度来说,那片小鱼塘已属于贾东亮所有。故此,高木火要马上将小鱼塘退还给贾东亮,还要赔偿经济损失1元给对方。官司诉讼费13多元由败诉方负责,所以那笔钱也要由高秀荣他们一方承担。
面对如此判决,高秀荣与高木火听到一些人的怂恿,大为不服,上诉至肇庆市中级人民法院。
肇庆市中级人民法院开庭时,高秀荣那一方的律师自知胜诉无望,借故溜之大吉,不敢在法庭再露面了。
高秀荣与高木火只得乘车来到肇庆,亲自上庭应诉。
法官方经过仔细的复查,在再次的庭外调解失败后,维持原判,高秀荣为此还要再缴交13多元的官司费。
折腾了这么一段日子,高秀荣与高木火耗费了时间,丢了面子,又赔蚀了官司钱,真的是“赔了夫人又折兵”。两人大叹倒霉。
通过这两场官司,黄盆村的农民也知道这个外省人的厉害,会用法律的手段来维权,也知道法律是神圣不可侵犯的,在法律面前,人人平等。以后他们也不敢随意在八一生态农场为所欲为,生惹什么事端了。
而高秀荣、高木火为此与贾东亮成了陌路人,在路上大家互不理睬,俨然似仇人,似冤家。
数个月后,贾东亮觉得事情已经过去,自己的襟怀应该宽广一些,曾在路上几次碰到他们,主动上前打招呼,但他们回敬的是冷眼与哼声。
贾东亮知道:自己承包的那几座瘦瘠的黄泥山,泥质少,含沙量大,这土壤最缺的是有机肥料。
民间有一句流行的话:“鱼靠水来地靠肥。”要将瘦瘠的黄盆山变为花果山,如果不掺进带腐殖质的有机肥来改善土质,要大搞什么种植将农场办好就如同一句空话。
到哪里去弄有机肥呢?贾东亮好像侦察兵一样在县城这边走走,那边走走,到处寻觅,回到农场再作深度的思考,相互比较,终于有了目标。
一天下午,贾东亮来到位于县城东边的县肉联厂,找到了刘厂长。
面对从天而降的不速之客,刘厂长觉得他既陌生,又有点面熟,眯着眼睛思忖了一会儿,终于有所悟,问:“你是不是在电视上介绍过来这里承包荒山的外地人”
贾东亮点了点头:“对,我是八一生态农场的贾东亮。”
刘厂长有点不解:“你我素不相识,常言道无事不登三宝殿。你这次来找我有啥事”
贾东亮直言:“我是个军人出身,讲话毋须转弯抹角。我这次来是想要你们厂里屠宰生猪后剩下的猪毛。”随手指了指那边堆着的那一大堆猪毛。
刘厂长怔了一下:“猪毛”
贾东亮解释道:“我承包的荒山土质太差,那些黄泥沙土只长茅草,我想要你们厂的猪毛掺进泥土里当腐殖质,增强土壤的有机肥。”
刘厂长:“你的想法倒不错。虽然宰猪后的猪毛很脏,不大值钱,但你知道,当今社会,没有免费的午餐。我们一天的猪毛约有七八百斤,你打算花多少钱来买”
贾东亮:“钱?你们厂的猪毛我每天都要买,我这农场刚起步,怎有那么多的钱”
听到贾东亮这样讲,刘厂长的脸色变得很难看,坚决地摆手:“没钱去跟鬼讲。对不起,我要去安排工作,你别在这里阻手碍脚了。”言罢就举步要离开。
贾东亮追上前去,一把扯住他的衣袖:“厂长,你先别走,我不是白要你们厂的猪毛。我有一个想法。”
刘厂长:“啥想法”
贾东亮的神色十分认真:“你们肉联厂屠宰之后,猪粪满地,污水横流,四周不是很乱很脏的吗?你们将每天屠宰后的猪毛都给我,交换条件是,我每天负责替你们将里里外外都打扫干净。”提到这一点,令刘厂长的心弦怦然一动,因为广宁县肉联厂位于县城的郊外东乡,屠宰场又脏又臭,打扫厂区的范围广,工作量大,每天这么干,实在是太脏太累了。这几个月,以优厚的条件先后请来过好几个临时杂工。应聘时那些临时杂工都是昂首拍胸,信誓旦旦说不怕苦不怕累,会一直干下去。来干此脏活的人,相对来说,都是社会的底层人物,绝对不会开着小汽车前来上这样的班。那些临时杂工每天都要提前起床,从县城骑自行车前来,凌晨四点钟前就要依时到达肉联厂,凌晨两点肉联厂工人就开始宰杀肉猪,肉贩将猪肉运走后开始搞清洁工作,一直要干到天将亮。那些杂工干了几天都先后打了退堂鼓,有的说家中有事来不了,有的说身体有病干不成,有的干脆不辞而别。故此,每天屠宰猪只之后,作为厂长,他要以身作则,亲自带领厂里的其他行政人员来大搞卫生。每天都要干这些又脏又累的“份外事”,厂里的人自然是怨声载道了。
世间没有不透风的墙,久而久之,刘厂长虽然直接或间接得知场里干部群众的抱怨情绪,心中也觉得不安,但是想不到别的好办法。
刘厂长正为这个难题发愁,现在有这只“自来蜢”送上门来,猪毛留在厂里又脏又臭,难于处理,现在有人要了去,还帮自己将工厂的里里外外打扫干净,真是一举两得,这又何乐而不为呢?便正色地说:“既然你提出这样的条件,你有好处,我也有着数。这样,我倒没有什么意见,不过有话在先。”
贾东亮见事态有了转机,连忙趋前一步,说:“有啥话,厂长你尽管照说。”
刘厂长双眉往上一扯,板着脸,宛若平日给下属布置工作一样:“你该知道,全县那么多人吃的猪肉都是从我们这厂出去的。我们厂每天都要杀15头至18头肉猪。所以你答应之后,不管天寒地冻,抑或刮风下雨,甚至你感冒发烧,你都得前来替我们厂将厂区打扫干净。行吗”
贾东亮的眼睛闪射出坚毅的目光:“行!行!你们的工作时间是……”
刘厂长:“我们的工人凌晨两点钟就起床杀猪,干完活出货后该是凌晨四点钟。然后,你要紧接着搞屠宰场里的清洁,拂晓前将场地全部打扫完毕。行吗”
贾东亮一拍胸:“这个绝对没有问题。”
刘厂长严肃地说:“胸可不是乱拍的,最重要的是实际行动。”
贾东亮:“我们军人讲话犹如步枪射出的子弹是没有回头的。”
刘厂长一脸的认真:“既然你说行,那么我们就签一个协议吧。”
贾东亮喜上眉梢:“好。”
刘厂长叫人立即起草了一份协议,与贾东亮当场签上名字。
从此之后,贾东亮就成了县肉联厂没有编制的“编内工”。他每天凌晨三点钟就起床,洗过脸后驾驶着那辆又破又残的二手拖拉机,穿过夜幕,赶到肉联厂去。等工人屠宰完猪只之后,他独自一人拿起扫帚水桶,又扫又冲,忙个不停地做清洁工,换回的代价是可以拉回一大车约莫七八百斤的猪毛,这对改善荒山的土质起了很大的作用。
人毕竟是肉造的,谁也免不了有时患上大病小病,闹个身体不舒服。贾东亮虽然身体健壮,但有时也会感冒发烧。如果是在自己的农场里干活,要么就休息几天,要么就找人顶班。但是县肉联厂搞清洁的活贾东亮自己最熟悉,自己得了病,是不能休息的,也无法找人去顶班,只好带病咬着牙关硬扛着。
贾东亮到肉联厂干完活、把猪毛拉回农场后,又开摩托车到几公里外的地方去割鱼草,回来洗完澡,吃过自己煮好的早餐后,六点钟叫醒场里的员工,七点半开工。
贾东亮身先士卒,每天都与工人们一起大干苦干,开荒垦地,筑路砌基,整治鱼塘,种果养鸡……直至繁星缀满了夜空。
面对种种意想不到的困难和挫折,贾东亮牢记自己是一名共产党员,是从军队这个大溶炉锻炼出来的。
贾东亮对场里员工说的话里常常有一句头禅,那就是他从贾东亮正在水塘边割鱼草料部队带回来的:“累不累,想想革命老前辈;苦不苦,想想长征二万五。”我们这些部队出来的人挨惯了。部队大熔炉出来的人真是铁打钢铸的。几个月之后,贾东亮由来时皮肤白皙的空军军官变成了又黑又瘦的“地道农民”。
黄盆村四周山头大多是黄泥与沙质,能喂鱼的草本已不多。贾东亮如侦察兵般四下搜寻,没有多长的时日,附近的鱼草便被他割得清光。若然每天到商店去买饲料来喂鱼,自己哪里有这么多的钱?并且核算成本会增高,这并不是自己办农场的初衷与思路。故此,一切都要从运作成本着想,要养好池塘里的鱼,就要想方设法去挖掘新的草源。
贾东亮每天到县肉联厂搞完清洁后,天尚未大亮,他开着摩托车到县城去到处转悠寻觅。他发现,在一些宾馆旁边的排水沟两旁,由于肥料够充足,野草长得特别青绿,特别丰茂与肥嫩。他割了一大把,扔进鱼塘里面,鱼儿争抢着吃。这真令贾东亮大喜过望。于是,他又有了新的目标,隔一段时日便到县城各家宾馆旁边的排水沟去割鱼草。
贾东亮平日干活算得上是一位“拼命三郎”,从不叫苦叫累。戴着黑色的胶皮手套,手握镰刀,选中能喂鱼的青草,一把拿住,“刷刷”几下,就把草割了下来。他的动作快捷,有如坦克车般不断向前推进,很快已割了一大片。此时他已是汗如雨下了。
在割草时,他偶尔抬头用手抹汗时与进出宾馆的人目光接触对碰。一些穿金戴银的人向他这个在水沟边割草的“下等人”投来卑视的目光,甚至与身旁的伴侣在低声呢喃。
人毕竟是有血有肉有思想的,贾东亮虽然听不到他们讲话的内容,但从那些人的表情他已明白了他们话语的所指,那颗心会自然地涌起异样的感觉。每当见到人家一家老少笑着走进宾馆去饮早茶,他情不自禁就会浮想联翩,想到妻子或许现在正独自在家中做早餐,年幼的儿子或许在路边吃着粥与粉,往日这个时候,自己该是在空军司令部装有空调的房间用膳了……一幕又一幕,便会陆续地浮上眼前,两边的对比与反差,实在是太强烈了。到了这个时候,贾东亮只好把牙关狠狠地一咬,什么也不想,用力挥着镰刀,埋头去割他的草了。
广宁大地上,更多的是好心人。
在开办八一生态农场初期,贾东亮为了将山上的溪水引下来,来到南街镇一间五金小商店里去购买水管、水龙头等物。
贾东亮左挑右拣,好不容易才相中了一种水龙头。五金小商店那位姓杨的老板开价1元,贾东亮只给他还价5元。买水管也是这样,贾东亮以一半的价钱来砍价。
那杨老板年约3多岁,长相颇为精灵。他听贾东亮的普通话就知道对方是个地道的北方人,便有点不耐烦,责备道:“你这个北方倍,是不是来买东西的?如果是来搅事的,就请你快点离开。如果真的是买东西,就拿出点诚意来。”
贾东亮见对方态度不好,似乎在下逐客令,便直白自己的身份:“我在黄盆村承包山头办农场,当然是真心实意买东西啦。”
杨老板质问他:“既然你从北方前来承包山头办农场,那么大大小小算是个老板啦。我这商店卖东西历来是货真价实,童叟无欺,在远近闻名。你挑上的水龙头和水管,我开的价钱已经够便宜的了,你这个当老板的还要砍价砍得那么厉害”
贾东亮实话直说:“在北方时,我听闻广东人做生意说是精灵也好,说是狡猾也好,总之,卖东西时常常把价钱抬得高高的。若然你去买东西,就要将他原定的价格砍去一大半。否则,你定然会吃大亏。”
杨老板反驳道:“你们这是以讹传讹。我不排除广东有个别商家会这样做,但广东做生意的大多数不是那种人,你不要一竹竿打死一船人。”
贾东亮是打开天窗说亮话,杨老板也是性格直率豪爽,两人就在店子里倾谈起来。
话语投机,杨老板这才知道,这个从北方来广宁承包荒山办农场的“贾老板”原来在部队也是一个“官”。
为了割鱼草,贾东亮在县城四处奔波。城郊的南坤城那里草源比较多,他在那里一割就是很多天。每天,他都看见五金小商店那位杨老板与老婆在那附近一起晨运,跑步后做早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