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秃命案和打鱼人周发命案,两案虽然未并案,但却一并指挥,刑警支队长戴涛将人员分两部分,一部分按既定方案继续侦办小秃命案,另一组侦办周发命案。

打鱼人命案由罗红泥和朱大兵负责,他们又分几组,主要的是罗红泥带丁小益去河边周发命案现场寻找物证,朱大兵带小韩去接触周发的家人,还有一组到制绳厂……“罗队,我俩又来河边。”行驶的车上,丁小益说。

“感慨?”

“罗队你说,这河怎么啦,老出命案。”她抱怨道。

是啊,小秃死在河边,调查他的时候,打鱼人又死在河边,两起命案的现场相距很近。更令人惊奇的是,杀人使用同一种凶器——绳子,大概生活中人人都可能接触到绳子,谁会拿它当危险的凶器?恐怖绳子的人,除非被蛇咬过。恰恰是极普通的绳子结果了两条人命,不,加上三年前线人杨树林被害,是三条人命。绳子制造了杀人大案!

丁小益说:“他们都死得不明不白。”

罗红泥同意搭档的说法。

女刑警说的不明不白,指近期两起命案的杀人动机没有取得一致的看法,有人认为小秃的死是因为他做线人,遭毒贩暗杀;有人认为另有原因。打鱼人周发被杀,分歧焦点是周发究竟因为要向警方讲什么而遭灭口,还是死于其他原因?

大家意见不一,侦查还要进行。拉大网找线索,再度到河边来,也是拉大网内容。

“小秃的死因我说不清楚,周发之死,一定与他要见我们有关。”丁小益说。

搭档罗红泥也这样认为,他有意让她说说想法:他问:“根据是什么呢?”

“世上哪有那么巧的事情啊,我们要见他,在见到他之前被杀了。”丁小益说。

“即使你的假设成立,可是杀他的人怎么知道我们要见他?”

丁小益陷入沉思状,她想过这个问题,但没想明白。推测几种情况,周发不慎或无意说出要在河边见警察,她认为这是较为合理的一种可能。她说:

“自己泄露的可能性大。”

“我们就当他自己泄露的消息,”罗红泥接着提出疑问,“杀他的是什么人呢?”

杀小秃的人,丁小益说打鱼人在河边意外见到杀小秃的凶手,那个凶手始终盯着他,包括跟我们交谈,当得知他第二天上午还要在河边见警察,就动手杀了他。

作为一种推理,应该说合乎逻辑。但是,推理与事实真相究竟有多远?罗红泥认为不是零距离。这里有很多讲不通的地方,例如,打鱼人那天下午从河边分手回到家里,他的家人证明周发没有出去过,也没接触外人,他向谁泄露呢?

“也是。”

“小益,你认为凶手是什么人?”

丁小益往小秃命案上联系,推定是打鱼人看见了杀手而遭灭口,她认为小秃之死与毒贩报复有关。她说:

“贩毒团伙。”

假如两起命案都跟贩毒的人有关,这个团伙相当厉害,他们的信息灵通惊人,第一时间知晓打鱼人跟警察会面,时间、地点、内容,不然怎会陡下重手。

他们的谈话到河边中断,车无法再向前开停下来,罗红泥说:“开车到河边来,车只能停在这儿。”

“烂泥塘……”

“我是说,杀手假若驾车来,应该停在这一带。”罗红泥说,“小益,我们先不到河边,找找轮胎痕迹。”

“找找!”

靠近水源的缘故,野草分外繁茂,颜色也特别鲜艳。车子碾过,倒伏的植物很快站起来。刑警相信准有碾折的草,和轮胎印迹。

“干硬的碱土。”丁小益脚踩石板一样硬的草地,说,“留下车胎印几乎不可能。”

罗红泥有信心找到,如果有的话。水分充足的蒿草易被轧断,车轱辘滚过的痕迹还是可以找到的。

“鱼!”丁小益惊呼道。

鱼,什么鱼?罗红泥以为开玩笑。她在河边最易开这种玩笑。

“罗队,你看是什么鱼,脑袋大身子小。”

罗红泥信了,走过去,问:“鱼在那儿?”

“瞅!”她指前面一根蒿子。

那棵蒿子已枯死,光光的蒿子上挂着一条风干的鱼。这种现象多见,有些鸟把吃不完的猎物挂在树杈儿、蒿子上,多是蝼蛄、蚂蚱、四脚蛇什么的,鱼也有,但不多见。

“什么鱼,罗队?”

“老头鱼。”

“唔,你说过这种鱼。”

“有一种水鸟,捕到鱼后……”罗红泥讲起知识来,鱼是他最津津乐道的话题,“狼、狐狸、松鼠、鸟……都善于储藏食物,人类跟他们学的。”

“怎么不是它们跟人类学的?”她反驳道。

罗红泥一口气举出一串例子,最有说服的例子是鹦鹉跟人学唐诗,他们争论中止,他有了发现,当然不是鱼。一条车辄印,节节草被轧倒,大约有半米长。他说:

“轮胎印儿。”

单一侧的车轮胎,但看不清轮胎印,对车颇有研究的罗红泥一时也分不清是哪种车。

“什么车?”

“轮胎很宽,是辆越野车。”罗红泥推断出车型,具体哪一种确定不了,越野车很多,三江最常见的是城市四驱车,如奔驰的ML、宝马X5、路华、凌志、丰田、三菱、马自达、本田等等,这么多越野车,说得准是哪一种?刑警首先要确定它是不是犯罪嫌疑人的车辆留下的痕迹,不然探究毫无意义。

“我看说明不了什么。”丁小益说,任何人都可能开车到这里,游玩、兜风、钓鱼,情人幽会也说不定,范围太大了。

罗红泥也觉得车胎印的发现意义不大,也就当有这么回事。他说:“我们去河边吧!”

四间房一下子涌进多名警察,多年未发生人命大案的屯子,很少见到这么多警察进村。

“出大事了嘛!”

“周发被杀,真是怪事。”

村民议论纷纷。

刑警朱大兵带小韩到周家,一家人刚刚圆坟回来,脸上还带着悲伤。他们坐在院子里。

“真不好意思这个时候来打扰您。”朱大兵对周发父亲说。

周父揉了下红肿的眼睛,说:“一家人全靠他打鱼生活,人忽然这么一没,日子可咋过呀!”

刑警同情地点点头。

“大爷,周发得罪过什么人吗?”

老人摇摇头,说:“我儿子憨厚出名,从来没跟外人红过脸,谁骂他一句,踢他一句,绝对不会还手。”

“您仔细想想,以前,大以前,也没和什么人吵嘴、打架吗?”刑警问道。

周父努力想,说:“没有。”

“屯子里还有人靠打鱼为生吗?”

圆坟亦称“暖坟”、“暖墓”。死者葬后第三天,新坟添土,奠纸,举哀,谓之圆坟。

刑警想从同行争夺鱼什么的上找线索,事实上,行不通。四间房屯依靠打鱼过活的只周家一家,河里的鱼不多,打鱼的人多了不成。厚道的村民将这生存之道让给周家。

“出事前一天下午,周发几点到家?”小韩问。

周父抬头望望天,说:“傍贴晌儿(接近傍晚)。”

“回到家里他出去过吗?”刑警问。

“没有。”

“有外人找过他吗?”

“嗯,头晚没有,早上有人订鱼。”

屯邻四虎子来周家订鱼是第二天早晨,老人记得清清楚楚。放雾天周父比儿子起得早,他想到雾天鱼比晴天多,捕的自然比平常多。四虎子进院还是他给开的院子大门。

“五舅,周发起来没?”

“起来啦,有事吗?”

“我家窜薄,用点儿鱼。”四虎子说,他朝周父叫五舅,是村中论的,老村子住久了,都能沾上亲挂上拐,“五舅,今天能整上鱼来吧?”

“今个儿要是整不上鱼,放响(晴)天就更没鱼啦!”周父说。

刑警问:“四虎子跟周发都说些什么?”

“他家窜薄,用鱼。”周父说他们就站在院门口说话,工夫很短,说完就走了。

“他们还谈些什么?”刑警问。

“鱼,全是鱼。”

“您听清楚了?”

“我始终站在他俩身旁……”

来周家的屯邻四虎子,嫌疑基本可以排除,他属实在自己领人弄房盖,他不具备作案时间,更没有杀打鱼人的理由。

“大爷,您最后见到周发是什么时候?”刑警问。

周父没立刻回答,回忆儿子他要穿过痛苦地带——儿子被杀死河边,火化儿子,埋葬儿子——从死想到生。几天前儿子活着,最后一别很湿,大雾缠绕着父子,儿子的身影在飘渺之中……他哽咽道:“才四十……刚出头,腰……弯啦,日子拖累的呀!”

刑警用想像完整老父眼中负重生活而压弯腰的儿子,在那个大雾弥漫的早晨中远去,成为永诀的画面。

“他早上没吃饭,空着肚子走的。”父亲悲怆地说道。

小韩闭紧嘴,他忍受痛苦折磨总是这个样子。朱大兵使劲捏着自己的下颌。

“着急去起鱼篓,饭都顾不上吃。”他说,父亲的遗憾无法弥补了,儿子再也不能回来吃饭。

“周发近日有什么反常吗?”刑警问。

“没有。”

“他弄鱼怎么处理,卖给什么人?”

“就看截多截少,鱼截多了,他到城里去卖,少了拿回屯子里,有时卖有时送,乡亲们吃啦。”

“您说大雾天会弄很多鱼是吗?”

“是,也不是板上钉钉。”

“平常他身上带很多钱吗?”刑警问。

“顶多带买盒烟的钱。”周父说。

家境贫寒的打鱼人,抽的烟也不会贵。劫财害命显然是不存在了,刑警跟周发妻子谈,委婉地问他们婚姻、情感方面,只识几个字的村妇,回答得机智而干脆:别的女人他都不敢正眼看,回家上炕只认得我一个。

周家的调查结束。他们去跟到四间房屯走访的其他警察会合,他们又做了些调查,一起返回城里。

回到专案组,大家讨论起来。

“别说周发与屯人结怨,甚至周家跟屯邻结怨都不可能。”参加调查的刑警说。

屯人口碑周家是“一个好人家”,说周家与什么人结怨,乡亲们说除非是鬼,世上又没鬼。调查结果是,在周发遇害的时间里,没有陌生人来屯子,那个大雾的早晨,屯子没人出去。

“问题出在周发从家出去到河边遇害前,大约是三个小时左右。”小韩说,“这三个小时里发生了什么呢?”

“意外?小韩你说意外?”

“不排除意外,但是我认为周发被杀是有预谋、有准备,目标准确,目的明确。”小韩的结论是:周发命案没有意外。

持不同意见的人问:“杀人总该有个理由吧?”

“有,灭口。”小韩说。

周发是否被灭口争论一番,正反方谁也说服不了谁。反方提出更尖锐的问题:

“杀周发的是什么人?”

“应该是杀小秃的人。”朱大兵代搭档回答,他俩讨论过,小韩讲的是他们讨论的答案,“至于杀小秃的人,我们认为是毒贩。”

几乎是终极的讨论,命案归结到贩毒,案子处在侦查阶段,破了案子才真相大白,讨论到此戛然而止。

“罗红泥这一组还没回来,我先说说绳子……”戴涛说。

大家希望罗红泥能带回有价值破案线索,当然也希望听到制绳厂的调查有好消息。

之前,戴涛跟技术人员刘大唯探讨一个问题,杀人凶器绳子。比对过了,杀打鱼人周发的绳子同杀小秃使用的绳子相同,说明什么呢,同一个凶手作案。

“我们是否从绳子上找到突破口呢?”戴涛说。

技术人员刘大唯琢磨绳子很多天,绳子应该用在港口装卸,电力系绳,远洋运输,国防军工,石油勘探,渔业捕捞等领域。这种很细的三股绳子,大概渔业捕捞实用。

“三江有家制绳厂。”戴涛说。

三江是有一家制绳厂,主要生产缆绳什么的。不过已经破产好多年了。

“戴队,我建议调查一下。”刘大唯说,他认为有必要查绳子,“从源头查,三江是否生产过这种绳子,什么人再使用它,或许线索就在绳子里面。”

绳子,一团,不,一堆绳子!如果破案的线索在绳子里,别说一堆,再多也要查。

“我亲自去!”刑警支队长说。

戴涛带一名刑警去制绳厂,是去寻找遗迹了。厂子破产倒闭多年,是三江最早破产的企业,如今什么都没有了,职工全部买断工龄,解除了劳动合同,自己去交养老保险,等到法定年龄退休。

“戴队,这位置就是。”刑警指着一个居民小区说。

小区叫福民小区,半开放式,有大门垛有门卫室,但无保安守卫,远远望见有堆人,是两人下棋十几个人围观的那种场景。

“我们过去。”戴涛说。

刑警走到下棋,或者说看下棋的人跟前,没人注意他们俩,小区的闲人都可能路过停下,因无聊凑上前看热闹,数一数,没几个人是爱下棋而来观棋,纯粹打发时间,混吃等死的人时间总是很漫长。

围观的人太多了,想看到棋盘还真难。外面的一层人基本只见到里层人的头,天知道他们在看什么。

“走吧,到那边去。”戴涛指向另一边,有两个老头坐在小区绿化带的水泥台上,“问问他们去。”

离开下棋的和看下棋的,刑警来到两位居民面前。

“老师傅,问您一个事儿。”戴涛上前问,“三江制绳厂在哪儿?”

“哦?制绳厂?”一位清瘦老人惊讶道。

“听说就在这一带。”刑警说。

“你们找制绳厂干什么?”清瘦老人还是觉得奇怪。

“我们是市公安局刑警队的。”戴涛介绍自己身份,“听说制绳厂位置在这一带。”

“就在这儿!”清瘦老人脚尖点下地,说,“我坐的位置应该是一号仓库,呣,仓库的大门。”

清瘦老人准确说出制绳厂的仓库所在位置,显然他了解制绳厂,是厂子的人也说不定。

“我在制绳厂做原料保管员。”清瘦老人说。

正如刑警希望的那样,老人就是原制绳厂的员工,了解情况方便多了。

“记得制绳厂当时是很不错的企业。”刑警说,这样说容易打开话匣子,辉煌总有人愿意提起。

“正景风光呢!”清瘦老人说。

“突然就破产啦。”刑警说。

清瘦老人向远处望一下,往昔情景就在遥远处。他愤慨道:“多好的企业架不住造祸,原厂长搂(搜刮财物),换个厂长还搂,一顿把(一口气)搂黄铺。”并说了首自编的歌谣:原厂长搂,新厂长搂,看守厂长缝个大挎兜!

刑警听到过类似的抱怨和演绎的民谣。

“好端端的厂子,眨眼间……”清瘦老人说。

“厂子有多少职工?”

“一百多人。”

“他们现在都干什么?”刑警问。

清瘦老人说各寻生存之道,他还说到刑警感兴趣的一件事:工厂破产拖欠职工工资,库存有产品,大家分了抵工资。

“绳子,您说分了绳子。”戴涛问。

“嗯哪!一个人几捆。”清瘦老人说。

一个个职工扛一捆绳子走出工厂的情景,从曾经辉煌的工厂走出,叫人心里发扎。以后的绳子将要有故事,喜剧故事自不必说,悲剧故事呢?绳子可救命,也可杀人。

“都是什么绳子呢?”

“杂啦,几种绳子。”清瘦老人说他们厂子的产品,“八股,十二股……龙须绳,聚丙烯的、锦纶、维纶的都有。”

戴涛拿出一张照片,递给老人,问:“有这种绳子吗?”

清瘦老人仔细看照片,说:“有,三股乙纶的。当时这种绳子积压最多,职工分的也最多。”

“您说很多人分到了这种绳子?”刑警问。

“基本上人人都分到,一大捆。”清瘦老人说。

“分这些绳子,用得上吗?”

“够使(用)几辈人啦,至今我家还有呢。”清瘦老人说绳子怎么处理,“大家八仙过海卖绳子,商店代买、自己蹲马路牙子卖。”

“您家的绳子能给我们一段吗?”警察说。

“中,用多少都行。”清瘦老人很爽快道。

刑警拿到绳子,带回专案组,比对两起命案凶手使用的绳子一模一样。这一发现未能令办案人员兴奋,原因是拥有和使用这种绳子的人太多啦。以绳子找人,几乎不可能做到。

“戴队,绳子是三江生产的,大大缩小了我们的侦查范围。”朱大兵说,“之前我们几乎没有范围,漫无边际。”

有个范围总比没范围好,大海里捞针毕竟确定在大海里。所有分得绳子的人和购买绳子的人,都可列为嫌疑人。

“这样理解也行。”戴涛说。他联想到三年前杨树林被杀也是使用绳子,这里边……要是查绳子,无从查起。目前范围太大,等待缩小。即使这样,绳子的源头找到,笼罩命案的迷雾淡了些,侦查朝前迈了一步,看上去小小的一步,事实意义重大,后来破案通过绳子。

河边没线索,罗红泥他们几乎一无所获。一场大雨后,河水猛然高涨漫上岸,打鱼人被害现场完全淹没水中,基本没痕迹了。迅速生长的水草把一切罪恶和不幸覆盖了。

“罗队,周发截鱼的位置应该在这里吧?”站在河边,丁小益寻找雨前事物。

河涨水冲毁了那道河坝,打鱼人下须笼的地方淹在水下。在小秃命案现场附近遇到周发,如今周发遇害,还会遇上别的什么人吗?刑警希望是这样。

“那个早晨大雾……”丁小益说。

罗红泥话很少,起初搭档未察觉,丁小益自己说着,问了几句不见他吭声,发觉他心事重重。为不打搅他,她尽量不提问。

今天罗红泥心里确实有事,从看过那道不清晰车辄印后,脑袋里老往外蹦一个疑问:杀手怎么如此准确知道打鱼人周发在这里,而且准确无误将他杀掉?

周发贩毒?罗红泥立刻否掉,根本不可能啊!约周发次日到河边谈,只自己跟丁小益知道,难道……他不敢想了。疑问一直缠绕他,直到回专案组。

“戴队,”罗红泥单独和刑警支队长谈,“我有一个疑问。”

“噢?”

周发被杀刑警推断是他看见了杀害小秃的凶手,他要向刑警讲这一情况之前,遭灭口。

“这里有一个必要的条件,杀手知道小秃看见他,而且还知道周发要对刑警讲,抢在刑警到达前杀掉他。”罗红泥的疑问是谁向杀手提供确切的情报呢?“说杀手发现周发看见自己行凶,为何当时不做出任何反应不说,杀手是怎么知道我们约周发的?”

“你没分析周发自身的原因?”戴涛说。周发有自己无意泄露消息的可能,从而导致杀身之祸。

“可以排除他自己泄露。”罗红泥说走访结果,周发从河边到家里,没有出过院,当晚没外人来过,早晨屯邻四虎子来订鱼,调查了四虎子,此人没问题,“有人向杀手提供了情报。”

“你认为问题出在哪里?”刑警支队长问。

罗红泥长叹一口气,面带难色。

“不好讲?”

“我真不愿看到,甚至看错眼才好。”罗红泥要说的话题太沉重,心里疑问愈来愈大,眼看要撑破心房,到了不说不行的程度,“戴队,事情怎么会是这样啊!”

戴涛在思忖罗红泥想什么,他怀疑的东西也是自己怀疑的,他们想到一起。

“当天就我们三人知情,我,周发,丁小益。”

“你说丁小益?”

罗红泥说丁小益本人没问题,他说:“她可能是无意泄露出去的。”

“泄露给谁?”

“刘宛泽。”

戴涛一愣。

“丁小益跟我分手后,始终在医院,一直到第二天我开车来接她。”罗红泥还了解到,刘宛泽的儿子湾湾被车轧伤,丁小益护理他,刘宛泽在酒店主持欢送郎多和欢迎翁力宴会,很晚才回医院。丁小益见他累了赶他回家休息,她一个人留在医院。

“你确定丁小益跟刘宛泽说了,你们次日在河边约谈的事?”戴涛问。

“她亲口对我说的,”罗红泥说,“她对刘宛泽说了。”

刑警支队长沉默一会儿,问:“红泥你怎么看这件事?”

罗红泥慢慢低垂下头,过会儿抬起来,说:“问题很严重,戴队。”

严重是什么意思?是一种肯定,如果肯定了,他们都心痛,谁也不愿看到的情形。刘宛泽是禁毒副支队长!

“红泥,记得你们是战友,对他应该了解。”

“可是人在变啊!”罗红泥意味深长地说。

尽管在部队刘是自己的上级,饱受他的“虐待”,因此他称他军阀,论个人感情,罗红泥和刘宛泽不错。刘宛泽与前妻离异,他介绍丁小益给他。

“你是大红媒。”戴涛说。

“是!”罗红泥忧心忡忡,与这件事有关,如果刘宛泽真的有问题,坑害丁小益的罪魁祸首是自己,“唉,我成了千古罪人。”

“红泥,目前是可疑,一切都没有证实,怎么自责起来啦。”戴涛解劝道。

“戴队,我再看不明白,不是变质了,就是自欺欺人。”罗红泥现出痛苦,一种莫名的痛苦,“我怎么办?”

戴涛思索后说:“此事不宜扩大……涉及一个人的政治生命、事业、名誉。”

“我没考虑好向不向明局汇报。”

“这样大的事情应该向组织汇报,”戴涛说,“还是我跟明局说吧,代表支队向局领导汇报。”

罗红泥觉得如此处理得当,明显看出队长在保护自己,因为此事非同小可,一旦误会,战友关系就完啦。他说:

“戴队,那你去说吧。”

“没有局党委领导明确态度前,你跟谁都不要讲这件事,和丁小益也不能讲,更不要轻举妄动。”戴涛很严肃地说,支队长讲了原则,说下命令也成。

戴涛去见明天罡。听了戴涛的汇报,明天罡神情异常凝重,半晌未说话。

“丁小益只对他一个人说过周发的事。”戴涛强调一遍。

这是事情的关键,丁小益对刘宛泽讲了他们次日见周发,刘宛泽对周发直接下手,或指使他人下手都有时间和条件。

“周发看见杀小秃的凶手?”明天罡问道。

“是,丁小益也肯定这样对刘宛泽说的。”

明天罡表情严肃异常,他能做出什么决定?又必须做出什么,部下听他指示。他说:

“过后局党委开会研究这件事,你等消息。”明天罡嘱咐道,“破案照常进行不能停下来,涉及刘宛泽,有任何行动你都需事先向我汇报。戴涛,大东子有线索吗?”

“目前还没有。”戴涛说,“我们正全力寻找他。”

“他是否逃出了三江?”

“也有这种可能。先在三江找,然后扩大范围。”戴涛说,“我们已掌握大东子跟他女友欣蔚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