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妘诀”却再也醒不过来。

“南斗!”伏尘立刻看向身边的老者,惊慌失措地问:“这是怎么回事?!”

名为“南斗”的老者赶紧上前查看情况,阵符完整,施法也没有问题,明明有了伏尘的百年修为,“妘诀”可以再醒三十年,这是怎么了!

南斗仓皇着喃喃:“这,这,属下也不知啊……”

伏尘茫然无措地看着妘诀紧闭的双眼,忽然像求救似的攥紧南斗的手腕:“再来一次!”

南斗心中大震。尊上尚且年轻,能有多少个百年修为?这次断然不可再听他的了。

南斗沉着脸,指尖注入法力,趁伏尘正虚弱时猛地打上他的眉心,伏尘即刻失去意识,软软地倒了下去。

*

妘诀在巨石旁和衣睡了一晚,早上被同门师弟唤醒了。

来人名为丰羽,在同门中模样天资都不显,却是为人最热心的,平日里跑腿累活都愿意干,是以同门众人都很喜欢他。

妘诀一睁眼便见丰羽担忧的眉眼,听到他问:“桑师姐,你还好吗?你怎么在这呀?”

妘诀这次借用的身体名为桑荫,是玄阳宗月华堂下年轻弟子中的佼佼者,天赋极佳,只修炼十年便已是元婴三层,前途不可限量!

妘诀坐起来,沉默地靠在巨石上,脸色颓唐。她的识海已经将桑荫的记忆提了出来,只等她读取便可知桑荫的一切。

“师姐?”丰羽又问了一声。

妘诀转动眼珠,安静地凝视了丰羽半晌,终于主动关闭了记忆读取,做出一副疑惑表情来。

“你是谁?”

丰羽呆住了。

这一天月华堂上下人人皆知,月华堂的得意门生桑荫,莫名其妙失忆了。

听审阁的正中央,妘诀盘腿安安静静地坐在地上,身后站了一众平日里和桑荫一起修炼一起生活的同窗。

而正前方坐着肃穆威严的两个人。

一个是月华堂的堂主岕风,一个是年纪轻轻便被立为月华堂下一任堂主,在整个玄阳宗都是个中翘楚的宣仪。

岕风一头白发,面目和蔼但眸中却不失厉色,手里拄着堂主权杖七星玄武杖,他手指摸着最上面的一颗蓝色的顶星,问道:“你为什么会在后崖?”

妘诀摇摇头:“不记得了。”

“那你是如何晕倒的?”

“不记得了。”

岕风沉吟一声,宣仪心中焦急,接口问道:“那你记得什么?”

记得什么?妘诀恍惚了一下,声音有些空洞:“我听到一声巨响,太响了,震得我心脏都痛了。”

上座两人疑惑地对视了一眼,从昨晚至今晨,整个月华堂都平平静静,并无所说的巨响。若有如此大的动静,又怎会只有她一人听见?

宣仪道:“你是在哪里听到的?”

妘诀又摇头。

宣仪问:“听到之后你做了什么?”

妘诀继续摇头,只答:“待我有意识,便是今晨丰羽叫醒我时”。

听审阁中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岕风摸了摸胡子,不再问妘诀,转而问她的同窗们:“你们一向和她一起起居修炼,可曾发现异常?”

几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面面相觑,终于其中一个女修站出来,道:“桑荫每日卯时起,亥时息,从不惫懒,不管是修炼还是休息,都与我们一道,未曾见过异常。”

她接着道:“昨晚也是我们一齐熄灯休息的,并不知晓她何时去的后崖。”

宣仪也沉默了,这实在奇怪,既没有任何异常,桑荫怎么会好端端的失忆呢?

岕风从鼻息中叹出一口低沉的气,沉吟片刻,道:“桑荫,若真如你所说什么都不记得了,那你就免不了要走一趟灵析水镜了。”

灵析水镜是玄阳宗的验真魂的地方,若是魔界的人,或是被魔气沾染上了,一验便知。

宣仪眉头一蹙,阻止道:“进入犀水镜的人,法力越高便会越痛苦,桑荫如今已是元婴三层,只怕……”

岕风叹了口气打断他,道:“我自然也不舍,只是她现在的情况过于异常,我们不得不防范。若是魔界的人潜入……”

岕风的话没有说完,但宣仪明白他的意思,玄阳宗等修仙正派与魔界正邪不两立,绝对不允许沾染魔气半分。

宣仪看向妘诀,眉宇中充斥着担忧。

妘诀倒是神色如常。她并未读取记忆,自然不知道灵析水镜是什么地方,不过对她来说也无所谓了。

她死也死不了,若是肉体需要受些折磨,那便太好了,说不定还能缓解心痛一二。

岕风抬起左手比出几个印式,而后下方四角忽然破出两条金光闪闪的锁链,像有意识般迅速缠绕到妘诀身上,随着金光愈盛,它缠绕得便愈紧。

妘诀吃痛地皱紧了眉,却没有一丝反抗。

岕风收了手,对宣仪到:“带她过去吧。”

玄阳宗有七堂,每堂都有一道灵析水镜,用于在招收新弟子时查探其真魂中是否有魔气,从而杜绝魔界的人混入其中。

但探查过程痛苦异常,无异于拔骨抽筋,能顺利通过的人寥寥无几。

灵析水镜威名在外,倒是劝退了不少想进玄阳宗混饭吃的浑水摸鱼之辈。

岕风和宣仪带着妘诀来到灵析水镜外,身后跟了一群人,如今月华堂上下都知道了这事,个个都凑热闹似的想看个究竟。

宣仪看着眼前一轮潋滟如水晶一般的灵析水镜,犹豫踌躇,他实在不舍桑荫再吃一次这个苦楚,可他又没有别的办法。

他看了一眼身边被五花大绑的妘诀,她倒是安然自若,看来是没了记忆,自然忘了在这里吃过的苦头。

妘诀对他莞尔一笑,问:“直接进去就行了吗?”

宣仪咬紧牙关点了点头:“走到中央”。

妘诀毫不犹豫地走了进去。

进去后才发现原来里面是一汪清澈的池水,脚堪堪接触到那一点儿水花,便立即感受到一阵刺骨的痛意,那痛意绵延至四肢百骸,竟丝毫忍受不了一点。

妘诀倒抽了口气,额头上顷刻间冒出冷汗,但她没有停顿,一步一步慢慢地向中央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