妘诀故作惊慌地道歉:“对不起,谢姑娘,我不是故意的。”

说着又弯腰去给她擦被踩脏的鞋面,这一举动让谢含星吃惊不小,她猛地退了一步,警惕地看着她:“你干什么,想暗算我?”

妘诀无辜地站起来,道:“没有,我是真的感到抱歉的。”

她这么说着,表情有些可怜:“姐姐既然介意,那妹妹便不挡着姐姐的路了。”

妘诀往旁边挪了挪,示意让谢含星先走。

谢含星倨傲地上下扫了两眼妘诀,并不打算与她多在这浪费时间,抬脚便要离开。

结果脚刚一落地,便感觉有个硬硬的东西碰触到鞋底,十分硌脚。谢含星退开来,朝底下看去。

像是个玉佩。

妘诀等她拿起来后,才仓皇地叫起来:“这,这是我掉的!”

说着便要去抢。

谢含星哪能让她如愿,一抬手便躲开了,用丝绢仔细擦干净上面的尘土后打量着道:“这是个什么?你的?”

妘诀羞赧道:“不是我的,是,是……”

她欲说还休,谢含星不耐道:“到底是谁的?”

妘诀这才说出来:“是太子殿下的,玉佩。”

谢含星瞪大了眼:“太,太子殿下的?”

她端详了会儿,狐疑道:“太子殿下的东西怎么会在你这儿?”

妘诀道:“是我捡到的,正准备去还给殿下呢。”

谢含星一听这话便气不打一处来,这小妮子还说自己没有攀附太子的心思,可现在这副娇羞的模样,哪还看不出来这心思?

谢含星气愤地咬了咬牙,忽然露出个笑容,道:“不如,让姐姐替你去送吧,我正要往那个方向去呢,顺手的事儿罢了。”

妘诀露出个不愿意的神情:“这,是妹妹捡到的,合该是妹妹去还才是……”

谢含星居高临下,口气也不好了,道:“我前日弄伤了你,今日便想着替你跑腿赔罪,妹妹不会不给这个机会吧?”

妘诀自然不能说“不”,只能依依不舍地看着那枚玉佩:“如此,便麻烦姐姐了。”

言罢,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谢含星目的达成,暗自雀跃地朝太子营帐那儿走去,全然不知在暗处妘诀瞧着她越来越远的背影,神情有些凝重。

这厢,谢含星来到慕珵处,小心脏砰砰跳,向门口禁兵诉说来意后,等禁兵进去禀告后让她进去。

一想到待会能和太子待在一个营帐内,谢含星忍不住又紧张又兴奋,手心都汗湿了。

结果那名禁兵出来后,直接伸出手让谢含星交出来就行了。

谢含星傻眼了,幻想化为泡影,但仍不死心地确认道:“太子没让我进去吗?你没听错吗?”

谢含星不依不饶,那禁兵直接抽出佩刀来,把她吓得够呛,赶紧交了玉佩跑了。

慕珵拿到玉佩后直接放进了净水里,泡了一会儿后才拿起来用布绢仔细擦干净,拎在眼前满含笑意地注视着。

底下九霄回禀着妘诀的一举一动:“洛三姑娘拿到玉佩后很是惊慌,路上撞上谢姑娘后,故意将玉佩扔在她脚下,让谢姑娘来还给殿下。”

慕珵但笑不语,眼睛仍黏在那块玉佩上。

尤记得他刚收到时,是非常嫌弃的,这么好的玉却刻了一个丑东西,他看都不愿意多看一眼。

可慕青亭却很喜欢,以为他不要,便自作主张地夺过去想两个都拿着。

这样慕珵又不愿意了,这是妘诀送的,怎么能两个都给慕青亭,他这才“勉为其难”地收下了。

后来妘诀死了,这块玉佩便是他唯一的念想。想妘诀时便拿出来看看,摸摸,上面的绳子都已经破烂不堪不得不重换一条了。

慕珵忽然道:“她今天还要去见那位贺什么的吗?”

九霄道:“昨天听他们谈话,约好今天去湖心划船。”

慕珵的眼睛锐利地眯了眯,微笑着呢喃道:“阿妘,难道还想嫁给别人吗?”

……

妘诀了却了一桩心事,吃过午饭便去赴贺文生的约了。

经过昨天的和谐相处,又做了两天的思想工作,如今妘诀已经没有了那么强烈的抵抗情绪,此时看向贺文生的目光夹杂了不少欣赏的颜色。

他有才学,有抱负,会关怀,知冷热,还有点少年人的害羞和倔强,尤其最后一点,简直和年少的慕珵一模一样。

妘诀一阵恍惚,过了会儿她摇摇头,将慕珵从脑袋里甩了出去。

小船划到了湖心的位置,此时天高云淡,风平浪静,贺文生从袋子里拿出几样瓜果来,他似乎很喜欢吃水果,昨天带了李子,今天又带了葡萄和香瓜。

“洛姑娘,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便随意带了点,希望不要嫌弃。”

妘诀笑着道:“不会,我挺喜欢的。”

贺文生不好意思地笑笑,推心置腹道:“其实我之前是没有打算这么早成亲的,洛大人找到我时,我受宠若惊,先是拒绝了。

一来我刚中进士,满腔热血,想着先立业再成家。二来,洛姑娘出身高贵,我出身寒门,自问配不上洛府。不过这都是见到洛姑娘之前的想法……”

妘诀捏着葡萄,没有说话。

贺文生窘迫地红了脸,羞赧道:“见了洛姑娘后,只觉得一见如故,倾心……倾心不已。不知姑娘对我意向如何?”

妘诀静静地看着他,心里是说不出的失落,仿佛接下去她要说的话是一把锋利的刀,只要说出口便会挥下一举斩断她和慕珵之间的连接,从此陌路。

只在一念之间。

“我……”妘诀醒了醒神,强硬压下喉咙里的酸涩,微笑道:“贺公子是人中杰才,若能托付公子,自然是能琴瑟和鸣,终老一生。”

贺文生忐忑地等待着妘诀的回复,在得到对方首肯后,心中的大石终于落下,欣喜地拜了一礼。

“洛姑娘不嫌弃我就好。待秋猎结束,我便找媒人,上门提亲。”他说着,有些羞涩地抬眼看了妘诀一眼,目光里都是青涩与热切。

妘诀回了一礼,点头说好。

而远处湖边,慕珵和九霄站在阴凉处远远地看着那两人。

慕珵摇着折扇,悠悠道:“这么相谈甚欢,这是好事将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