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先生却是不敢立刻回答。

他抬起手,将手指搭在温老夫人的手臂上,仔细把了脉,而后又查看了老夫人的伤口,这才敢最终确定。

“温老夫人这是癫痫。”

“癫、癫痫?”

“正是。不过我这儿有一个坏消息和一个好消息,你要先听哪一个?”

温泽海道:“我、我现在禁不起旁的打击了,您还是先说好消息吧。”

老先生点点头,说:“好消息就是,她这个癫痫不是长久的,只是这一时。我用些药,服下去便能好。”

温泽海长松了一口气。

“太好了!那就好!多谢先生!若非先生,我可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

老先生摆摆手道:“你先别着急谢我,坏消息我还没说呢。”

温泽海表情一凝,一颗刚落地的心又高悬了起来。

“您说吧……”

“坏消息就是,老夫人的癫痫,是因她的伤导致的。她的伤口伤到了脊柱,脊柱连接着人的脑子,是因着这个,才会像现在这般抽搐和口吐白沫。”

温泽海没听懂。

“可是您不是说,您开一副药,我娘喝下去就好了吗?”

“那是癫痫会好而已。”老先生深深看了他一眼,说:“但脊柱,是不会好了。”

“这是何意?”

老先生言简意赅道:“老夫人……瘫了。”

温泽海的眼皮子狠狠一跳,一双眼睛瞪得老大。

韩氏听到这话,眼中没有丝毫的惊讶,反而唇角勾起了一个不易察觉的弧度。

这一刻,她终于等到了。

她可是计划了许久了呢。

韩氏的余光不着痕迹地往银月那边一瞥。

只见银月还一副满眼担忧的模样。

韩氏心中冷笑。

有时间担心老夫人,还不如担心担心你自己吧!

而那边温泽海终于从震惊中回过了神。

但他依旧不愿相信,沉声问道:“我娘昨日还好端端的,今日怎的突然就要瘫了?您是不是弄错了?”

老先生见温泽海这副语气,心里也有些不高兴。

“你的意思是,你觉得老夫误诊了?觉得老夫是个庸医?既然如此不相信老夫的水平,你们何须请我过来?我这就走!”

老先生迈步就要走,温泽海连忙拉住人的衣袖。

“老先生,您误会了!我只是一时不能接受,不是不相信您的医术啊!”

银月也在一旁劝说:“是啊,先生,爷他绝不是这个意思,您别生气啊,妾身求您了。”

老先生见两人态度尚算可以,心里的怒火终于平息了一些。

他提了口气,慢慢吐出来,说:“算了!我不与你计较。只不过老夫人她的确是瘫了,就是因为瘫了,才会引发癫痫。”

温泽海忙问:“那癫痫您都能治好,我娘的瘫病……”

老先生摆摆手。

“这我可不行!而且不说只是我不行,就算是宫中的御医来了,也没有办法。她伤得太重了,伤口已经恶化进了脊柱里,除非华佗在世,否则……无药可治。”

“那、可有性命之虞?”

“性命倒是能保住的。”

温泽海稍稍松了一口气。

能保住命就好。

瘫了就瘫了吧,横竖这不是以前在乡下的时候。

有那么多丫鬟和嬷嬷伺候着,还有韩氏和银月,以及那个不中用的瞿氏在,无需他伤神。

只是……为何会突然恶化起来?

温泽海问出心中疑惑。

“老先生,您上次不是说,用了药伤口便能好了吗?怎的如今还严重起来了?”

老先生沉思一阵,说:“我心里已经有了猜测,不过还不能完全肯定。你且等一等,先带我去老夫人平日弄药的屋子,我去看一眼才能确定。”

“是。”

温泽海不敢耽搁,连忙带着老先生去到了院子里的偏房。

银月也着急跟上。

只有韩氏,她不紧不慢地走在后头。

她怕自己走太快,容易笑出声来。

这个老先生瞧着不怎么样,不过现在看他的反应,似乎医术还不错,否则也不可能要去放药材的屋子看。

亏她还担心这个老先生看不出来,还想劝温泽海找其他大夫。

如今来看,是她多虑了。

这老先生还是有点本事的。

……

门一打开,屋子里就一股子药味。

老先生径直走到千草灵面前,他只看了一眼就转回身来。

“行了,我可以确定了。”

温泽海忙问:“究竟是何原因?”

老先生扭身拿起一株千草灵说:“是因为这个。”

“千草灵?可是当时,您不是说这千草灵对老夫人的伤很有效果吗?”

“是啊,但我也说了,这千草灵,绝不能用药过量。”

“过量?您是说,我娘用了千草灵过量了,所以才会变成现在这样?”

“正是。而且不是过量了一些,而是过量了许多倍。要是再多一倍的剂量,老夫人恐怕连命都保不住了。”

“这、这、这怎么可能……”银月脸色煞白:“我都是按照您分配好的量,把千草灵捣成泥的啊。怎么会过量呢?”

温泽海猛地想起老夫人的药,尤其是这千草灵,是由银月负责的。

韩氏在这时候开口。

“月姨娘!上次老先生走的时候,他老人家就千叮咛万嘱咐,说这千草灵一定要按照剂量来,你怎么能把剂量加倍呢?”

“我、我没有……”银月连连摇头:“我真的都是按照老先生嘱咐的剂量来的。”

“你撒谎!老先生都说了,千草灵的剂量加重了好多倍,不只是一星半点。若是一星半点,还可以说是失误,毕竟你的眼睛不是尺,偶尔多了一点也可以理解。但是多了那么多倍,我不信你不是故意的!”

“我不是故意的!”银月急得脸色由白到红,又变成了黑。

他顿时怒从心起,一把揪住了银月的衣襟。

“贱人!你好歹毒的心!为何要害老夫人!她已经接受了你,你却容不了她吗?”

话落,温泽海抬起手就狠狠扇向银月的脸。

只听“啪”一声脆响,银月的脸被打的直接偏了过去,并且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高肿了起来。

这些人不知道的是,温浅浅正用千里镜,向瞿家人实时展示着这边的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