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成识海，神识自现。

神识一现，便为洞玄！

一段“壶天养气诀”记载的口诀，在庞坚的心间浮现，令他微微一怔。

他无比肯定从“泉眼”般的穴窍中，逸出的如鱼般的游丝，就是修行者所谓的神识！

以洛红烟的说法，和戚青松的描述来看，只要神识形成了，就意味着跨入到了洞玄境，提升了一个大境界。

然而。

让庞坚感到迷惘的是，他的灵海未曾掀起任何惊人波动，不像突破先天时灵海重新拓展，也没大肆吸纳周遭的天地灵气。

躯身……亦无明显异常。

回想通脉境，开辟一条条筋脉的痛苦，洗髓境时在黑暗中的咬牙哀嚎，先天境“天人合一”异境下的奇妙感悟。

洞玄境的达成，实在是太过平静，太过的……儿戏。

——这也让他对自己的状况产生了怀疑。

“我还不能掌控神识，难道不算洞玄境？可根据记载来看，能够精妙驾驭神识，又是洞玄境中后期的本事了……”

他越想越觉蹊跷。

“以洞玄境的描述，只要神识形成了，内，可洞察入微地看到脏腑灵魂玄妙，外，则能四面八方审察环境……”

心存怀疑的庞坚先尝试外部。

闭着眼的他，心神一凝，注意力立即集中起来。

一种奇妙的体悟陡然涌现心头！

闭着眼的他，能看到自己静坐在洞府，能清晰看到四面八方，头顶和脚下的所有场景！

他仿佛全身长满了眼睛！

这意味着他和人战斗时，压根就不会遭受什么偷袭，身后，身侧，敌人的所有攻势，他全部都能洞察！

“洞玄境，难道就是这样？”

站起来的他，闭着眼继续感受，发现情况基本保持一致。

在一片范围内，以他为中心会有一幕立体画面直观地呈现，他能在与人战斗时看清各方对手的行为。

这种奇妙的状态，就像他和云泽小树建立感应时，能够通过小树的视野，全方位看到周遭情况一样。

“或许，当真就获得突破了，再试试……内观！”

重新坐下后，他和往常一样，试着感知自己的丹田灵海。

他看到了！

在那片浩淼的灵海深处，有嵌入其中的冰池、炎池！

灵海上方的明月，一轮微小太阳，点缀着的碎小星辰，再也不是存在于他的感知之中！

在那片神奇的丹田灵海，仿佛有了他的眼睛，让他能直观清楚地看到所有细微！

炎池内跳跃的火焰，岩浆硫磺的爆裂气息，冰池内犹如寒晶般的极寒异力，全部呈现在他的“心眼”之下！

甚至在灵海下方，许多和筋脉连接的“幽井”，也都清晰闪现。

心念一动。

他又清楚地看到，在他“咚咚”跳动着的心脏之上，覆盖着三片小小的嫩绿叶子。

三片嫩绿叶子上繁复精美的纹络，流淌在当中的生命气息，还有对他心脏的滋养，也都历历在目。

旋即是他的肠胃，肝脾，人体脏腑器官，还有缭绕着淡淡血光的骨骼。

一条条输送着灵力，亦或气血的经脉，仿佛突然放大了数十倍，显得是那么的清楚。

庞坚也忽然知道，原来经脉和血管亦有区别，在肢体一些纤细的经脉内，只能流动灵力和诸多异力。

一部分血管内，则只能流淌鲜血和浓郁的气血。

亦有经脉可以兼容所有，不论什么种类的力量，皆是畅通无阻。

此刻的他，虽然还不能精妙动用识海内的神识，可因为那些神识的存在，他便有了诸多奇妙感受。

“错不了，这就是洞玄境！”

庞坚暗暗振奋。

种种迹象都表明，他已顺利突破了境界，如戚青松般抵达洞玄境！

原来神识只要在，他就有了奇异的心眼，对外可观周遭异境，对内则能洞察自身细微。

“再试试看，看看能否和异族天女沟通……”

此念一起，他眨眼就和第五界的黑暗巨蚺建立感应。

视野画面为之一变。

“小黑，也不知道羽沽他们，在第三界怎么样了。”

天族的羽馨，焦虑地轻抚着黑暗巨蚺的额头，望着死寂的湖面，喃喃低语：

“过了好些天了，应该死了很多人了，只希望第二界的那些大人物们，还没注意到发生在元莽的剧变。羽沽，请你一定要活下来啊……”

她的声音，她的一举一动，庞坚都能感觉都能看到。

“战争伴随着牺牲，他们中的大多数人目前还活着，收获……也还不错。”

庞坚将一缕心声念头，试着逸入黑暗巨蚺的兽魂。

黑暗巨蚺漆黑的兽瞳，陡然浮现迷惘困惑。

它清清楚楚地，听到了庞坚的声音，感觉到了庞坚正在对它说话。

“啊！”

手放在它额头的羽馨，指头轻颤了一下，顿时汇聚魂能感知。

她聆听到了那个神秘存在的意念心声！

就在小黑的兽魂中，有一缕缕不属于小黑的意识，准确地表达着思想意志。

“我该怎么做？我又能为您做些什么呢？”

羽馨用上了敬语。

她不敢将自己的思想意识，也逸入小黑的兽魂，以免多种思维意识出现在小黑兽魂中，导致小黑陷入灵魂错乱的状态。

她只是看着黑暗巨蚺的兽瞳，恭敬而不安地柔声询问：“是您，将他们送达第三界的元莽，我们都感谢您的恩赐。”

“请问，我们可以为您做些什么？”

她诚恳无比。

“你们从第五界，以飞行灵器登天的木族族人，希望能去第四界的天运碎地。木族，将会在那里找到他们的信仰。”

庞坚以心声给出指引。

“感谢您的指引，我会和木苑奶奶说清楚，她早已亟不可待。”

羽馨毕恭毕敬道。

“嗯。”

庞坚还在考虑着说辞，脸色突然一变，瞬间截断了感应。

“谁在里头？”

岩洞外，传来一个陌生声音。

专注于和羽馨沟通的庞坚，只能草草结束交流，马上将惊殛枪唤出。

做好准备后，他一脚轰开堵在岩洞的碎石。

此刻，一行身穿血月服饰的门人子弟，就站在岩洞下的山脚。

一人手持血球，仰头望着处在第五峰山腰的洞穴，眼看碎石四射急忙往后避让。

“血月！”

站在岩洞口的庞坚，粗略扫了一眼，就看到了曾在交易场见过的一人。

方博轩，洞玄境中期修为，刚满二十岁，血月的天之骄子。

除了方博轩外，还有六个先天境和洞玄境的血月门人，都穿着同样的衣袍，也在山脚下看着他。

“庞坚！”

方博轩轻喝。

“庞坚？”

“九元长老，一心想弄死的那个庞坚？”

“他居然还活着！”

那些没有见过庞坚，却听过庞坚名头的血月门人，因方博轩的一声轻喝，当即确定了庞坚的身份。

之后……

有人眼睛一亮，突然道：“听说，他手中有百万还没有用掉的灵石！”

“不错！他没有能从华夫人手中，将那个血灵教的余孽抽到。他兜售七级灵兽身上的灵材，兑换出来的那些灵石，此刻就在他手中！”

另一人舔了舔嘴角。

除方博轩皱眉不语外，六个血月的门人，目光全部落在庞坚手上的储物手环。

他们眼中所透露的东西庞坚再熟悉不过了。

“加方博轩，一共七人，大多在先天境和洞玄境。一旦陷入重围，就会比较麻烦，若是将战线拉长的话，倒是可以试一试。”

庞坚顿时有了主意。

“呼！”

没有施展御枪之术，他就提着这杆惊殛枪，从岩洞口一跃而落。

在落地的瞬间，他便直奔第四峰的位置而去。

“这小子很聪明！”

“追！”

一行五人不及多想，立即追了过去。

“方师弟，你？”

颇有几分姿色的陈敏，黛眉微蹙道。

眼看方博轩一动不动，她强行忍住了追击的冲动，又说：“我知道你和九元长老不对路，可这并不妨碍你出手，将百万灵石斩获囊中吧？”

在第三界，只有各大宗派凝神境的长老，通过多年的积累，才有可能拥有百万灵石。

方博轩虽是天纵奇才，因踏入修行时间太短，积累也是不够的。

将来，他即便脱离了第三界的血月，到了更高的天地谋生，也是处处依赖灵石开路。

陈敏有些奇怪方博轩为何不动。

“红山的赵媛琦，曾拜托过我搭救他姐姐，和他应该是有点渊源。”

心中犹豫的方博轩，倒是没遮掩什么，解释道：“我和赵媛琦，杨睿、谢熙雯，将来都会去第二界修行，我不想因为杀了这个庞坚，给赵媛琦知道后埋怨我。”

“又是赵媛琦！”

陈敏心底冷哼。

她对高大俊朗的方博轩，一直都有好感，明里暗里示好许多次，方博轩就是视而不见。

前两日，他们好不容易从木族的围击下挣脱，她又主动寻上去想要献身。

她希望将来方博轩飞黄腾达以后，还能念一念她的好，能够给她一些修行资源。

然而，她又再次被方博轩给拒绝。

一听方博轩在庞坚生死一事上，顾虑的竟然是赵媛琦，陈敏愈发感到不是滋味。

“你不肯动手，那就换我来！”

陈敏随后追了过去。

想到若能拿到百万灵石，她兴许也能晋升凝神境，成为如九元般的血月长老。

一念至此，她愈发坚定了杀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