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的路上,车里气氛沉默。

慕天晴扣着手指,在脑子里疯狂想话题,试图打破这尴尬的沉默,“今天发生的事情,墨爷可以替我保密么?”

“嗯。”

“墨爷您好像心情很低落,是不是我刚才说错话了?”

“没有。”

墨少钦的嗓音一如既往的清冽动听,可兴致却不高,慕天晴偷偷朝他瞥了一眼,刚滴完眼药水,视线似乎变得清晰了许多。

她看见墨少钦靠着车窗,金色的光线落在他的脸上,绝美无匹的侧颜宛如刀削斧刻的艺术品,那双漆黑的眸,透而深邃,是个很有故事感的人呢……

身下的车就在这时缓缓停了。

前面褚四恭恭敬敬汇报,“爷,到地方了。”

墨少钦颔首,起身下车,绕到另一边打开车门,弯腰去抱慕天晴。

一阵凉意袭来,昨天那场雨,让整个山林都湿漉漉的,慕天晴这才发现,他们没有回慕家。

“墨爷,这是哪儿?”

“小苍山公墓,带你来见见我的父母。”

宽阔温暖的怀抱将她搂住,慕天晴听见了头顶落下的声音,她大惊失色,“见……见您的父母?”

她猛然想起,昨日墨少钦当着父亲的面说过,他这次回国,有一部分原因,是他父母的忌日快到了。

难道就是今天吗?

可是,为什么要带她来?

“不……不……不太好吧?”慕天晴有点语无伦次道,“令尊令堂并不认识我,万一不喜欢我怎么办?毕竟我是有夫之妇,和权劲还没离婚。”

这句话像是戳到了墨少钦的软肋上,他停下脚步,驻足。

就在慕天晴以为,他要生气的时候,男人却勾了勾唇角,漆黑的眼底漾起细微波光,那是他短暂人生里为数不多的美好时光在闪回。

过了很久,墨少钦才认真回复,“不会的,他们一定会喜欢你的。”

“晴晴……”

时音开口说的第一个名字,不是墨沣,也不是墨少钦,而是那位手语老师颜锦夕带到家中来的小肉团子。

小肉团喜欢缠着她,叫她漂亮阿姨,用手语告诉她,就算耳朵听不见,也可以说话,一遍又一遍拿起她的手放在自己的声带处,让她感受声音的振动频率。

也是因此,她爱上了钢琴。

墨少钦从不敢想象,有朝一日,他会和自己最惧怕,最讨厌的母亲坐在同一张钢琴椅上合奏。

也没有想到,母亲的钢琴天赋居然这般强大。

自己仅仅只是示范了一遍,母亲就能将曲子完整得弹奏出来……

他惊叹于母亲的天赋,母亲则夸赞他的才华。

他的童年阴暗而压抑,虽然父母健在,却活得孤僻扭曲,可是小肉团的出现,却成了他和母亲之间的纽带,让他逐渐了解母亲,给他冰冷灰暗的生命增添了一丝光彩和温暖……

一片青青草地上,躺着一座花岗岩的石碑,这里很清净,似乎是怕打扰到亡灵,整块草坪,只有这一座石碑。

慕天晴被男人一路抱上山,到达墓碑前,她终于还是挣扎着从他怀里跳了下来。

毕竟是祭拜先人,被抱着实在不礼貌。

但慕天晴的双腿还未痊愈,只能依靠在墨少钦的身上,强迫自己站稳,“叔叔阿姨,你们好。”

看着墓碑上的刻字,亡父墨沣,亡母时音,男人和女人的遗照看起来十分年轻,男人英俊帅气,女人美丽得像个精灵。

墨少钦长得更像他母亲。

慕天晴本来不太敢直视墓碑,可是在看见那上面的照片之后,心里的抵触居然消散了许多。

也许是墨少钦的父母长相过于优越,所以有亲和力?

许是她入神的样子,与小时候如出一辙。

墨少钦晲着她,莞尔,忍俊不禁,“傻姑娘。”

他眉眼含笑,温情脉脉,看着她,就像是看见了世间的珍宝。

慕天晴瞪圆了眼睛,疑惑地问,“我哪里傻了?”

她就单纯的问声好,怎么就傻了?

而且,不是他硬要拉着她来见他父母的吗?

褚四已经摆好了祭品,点燃三炷香递了过来,墨少钦接过香,祭拜三下,然后将檀香插进碑前的香炉里。

慕天晴站在原地,为了缓解尴尬,忍不住轻声嘟囔了一句,“阿姨长得好美,墨爷您真像她。”

墨少钦动作一顿,转眸看了慕天晴一眼,清冽的声线透着一丝冷淡,幽幽的,带着哀怨,“嗯,我的母亲是个聋哑人,而且她有精神病。”

慕天晴脸色一僵,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

墨少钦一直以来都被这个病困扰着,上一世甚至因为此病而耽误了前程和命运。

可慕天晴不信命!

现在科技这么发达,墨少钦又经济实力如此强大,区区一个病,只要有心,一定能治好!

上辈子,他只是太消极悲观了,才会走上那条不归路。

思及此,慕天晴咬紧唇瓣,深吸一口气,“那又如何?有些事情是上天注定的,身体发肤受之父母,谁也无法改变,您的母亲如此,您也如此,可是只要我们不服输,只要我们敢与命运做斗争,就算是艰难的石缝里,也能开出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