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劲眼眸闪了闪,目光复杂冰冷,只是当他看到女孩身旁那个优雅如猎豹般尊贵的男人,突然就明白了什么。

他冷冷一笑,笑容充满了讽刺,不发一言地收回了视线,仿佛和慕天晴是陌路人。

慕天晴自然察觉到权劲的细微变化。

她深吸了一口气,纵使压抑,也无法克制从骨子里散发出的排斥与厌恶,她想立刻起身离开,却又不甘心权劲比自己更沉得住气。

“墨爷,拉玛亲王,这位是来自夏国的权总,和墨爷还是同胞呢。”区长笑嘻嘻地开始给权劲拉拢人脉。

拉玛不清楚权劲和慕天晴之间的恩怨,自然也只当是区长给他介绍个人认识,“那便就座吧,少钦给二位填了碗筷,不过都是些残羹冷炙了。”

拉玛心直口快,说出口的话却令人扎心。

区长倒不觉得什么,但权劲脸色明显难看了几分,他不动声色,微微一笑,“多谢亲王美意,不过来的时候,我们已经用过饭了,叨扰了亲王用餐,实在是失礼。”

慕天晴在心里冷笑。

果然,权劲还是那个权劲,高高在上,目中无人。

哪怕面对的是别国王亲贵胄,也是一副高人一等的姿态,绝不吃嗟来之食。

只可惜,他将要为他的傲慢付出代价。

拉玛自然听出权劲话语中拒绝的成分,于是便为他打上了一个“不识好歹”的标签。

他放下筷子,黑了脸,这时,才拿出一个亲王的威严,“什么意思?知道失礼还来拜访?存心给我找不痛快?阿南达,管好你带来的人!”

区长吓得哆嗦了一下,赔笑道,“拉玛亲王,权总不太会说话,我替他向您赔礼,我们这就入席。”

说着,便拉权劲入座。

权劲面上不显,却在心里生闷气,不仅仅是丢了尊严,更多的是当着慕天晴的面,丢了这份尊严。

他嗤得一笑,眼底却按捺着冷意,最终还是带着这份扭曲的笑容坐下来,拎起酒杯,斟满美酒,向拉玛致歉,“刚才失言了,我先干,您随意。”

说着,一饮而尽。

拉玛终于满意,笑着道,“这样才对嘛,给了你脸面,你要学会接住,否则下一次落到你脸上的可就是巴掌了。”

真是毫不客气的调侃和戏弄。

慕天晴看了眼权劲那张冷峻而平静的面孔,外人也许不了解他,但慕天晴知道,此时权劲的内心一定已经风起云涌。

他一帆风顺地走到现在,身边处处是贵人,还是头一回,被人当众这般羞辱。

但如果权劲连这点心胸和耐力都没有,上一世也不会如此轻易便打败墨少钦了。

他沉稳地坐着,面上带着恭谦的笑容,愣是没再多言一句。

一顿饭,众人各自心怀鬼胎。

除了一开始的对视,接下来,慕天晴全程都没有再朝权劲看过一眼。

墨少钦在饭局结束前十几分钟,拉着慕天晴离开了包厢。

推开门一走出来,慕天晴深深地吸了一口外面自由的空气,心里仍旧不放心,“墨爷,咱们就这样走了,会不会不礼貌?”

看得出,墨少钦和拉玛关系很好。

可拉玛刚才立威的样子,让她深刻的意识到,什么叫伴君如伴虎。

墨少钦毕竟是夏人,若触碰了拉玛的利益,拂了对方的脸面,是否也会面临权劲刚才的处境呢?

温凉的掌心落在她手背上,墨少钦握紧她的手,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再待下去,我怕你消化不良。”

“啊?”

慕天晴一愣,抬头对上男人的眼睛,他的眼眸清润柔和,深不见底,有着慕天晴读不懂的情绪。

“会心疼么?”突然,墨少钦开口这么问。

“心疼?”慕天晴一愣,但很快便意识到,他指的是权劲。

她立马摇了摇头。

开玩笑,她没幸灾乐祸就是好的了!

心疼权劲?

心疼他,倒霉八辈子!

墨少钦认真地凝视着她,从她的眼神和微表情里,没有看出异常。

她像是彻底走出来了,从那段令她沉迷,令她痛苦的感情里,脱胎换骨了出来。

可没来由地,心尖微微刺痛,他握紧了她的手,就这样一步一步将她逼到了墙角。

慕天晴紧张地屏住了呼吸。

她不知道,他这是突然怎么了,太近的距离,让她忍不住心跳加速,脸颊滚烫,“墨爷……”

“肩膀可以借给你靠。”他弯腰,凑到她耳边轻声说。

清新的气流传入耳洞,拂过细小的绒毛,酥酥麻麻的痒意传来,慕天晴心脏狠狠一震,下一秒不可遏制地狂跳起来。

她眨了眨杏眸,看向墨少钦。

从他的眼神里,她看见了浓浓的担忧。

他似乎不相信她的话,认为她是在逞强,认为她在为权劲而心伤?

所以,他这是在……安慰她?

慕天晴睫毛颤了颤,不由看向男人宽阔的肩头,要顺从他的心意,靠上去么?

这么做,不就变相承认了,她还爱着权劲?

可若不这么做,他会不会觉得她不识好歹?

“墨爷。”

慕天晴喉管吞咽,做了一个深呼吸,微微一笑。

她的眼睛漆黑而平静,用尽可能轻柔的口吻安抚道,“我没您想的那样脆弱。之前年少无知,确实在权劲这里走过弯路,可我已经看清楚了,我已经不爱他了,又怎么会心疼他?今后,我只会拿起手中的武器,反抗他,以此保卫属于自己的权益。”

她其实是有些感动的。

昨晚她喝了很多酒,虽然说的那些话,有许多表演博同情的成分。

但又何尝不是肺腑之言?

墨少钦听进去了。

一个与她萍水相逢的人竟然能如此与她共情,说不触动,是不可能的。

墨少钦看似危险,实则内心比她想象中要柔软得多。

而权劲总是摆出一副正义凛然的样子,却是最卑鄙无耻的那一个。

什么是正?

什么是邪?

也许,她要重新去定义了。

“慕天晴。”墨少钦紧紧地盯着她的眼睛,声线华丽,宛若海上人鱼的吟唱,可怕而极具吸引力,他轻轻抬起她的下巴,在她的额头印下一个轻柔而危险的吻,“希望你没有欺骗我,我讨厌被欺骗。”

宛若羽毛般的触感。

慕天晴下意识闭了闭眼睛,再次睁开时,身体突然便僵硬不会动了。

浑身的血液以额心为起点迅速沸腾蔓延至四肢百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