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凌薇的指控,王兰不止没有半分心虚,反而气得脸都红了,又狠狠甩了她一耳光。

“你居然敢这么对我说话?我是你妈?”

凌薇冷笑一声,突然觉得‘妈’这个字好可笑。

“人家说,妈妈是世界上最好的,最无私的人!妈妈是孩子永远的港湾!可是您呢?我从来没有在您身上感受过温暖,也从来不知道有妈妈是什么感觉。

您知道吗?

当班里的同学病了,她的爸爸妈妈焦急的跑来带她去医院时,我有多羡慕。

当下雨了,同学们的爸爸妈妈怕他们淋湿了,带着雨伞来接他们放学时,我有多羡慕。

当他们被人欺负,被人冤枉时,他们的父母替他们出头讨回公道时,我有多羡慕。

当我每次看到您带小浩去游乐城玩时,我有多羡慕。

当我每次看到您给小浩买玩具,买衣服时,我有多羡慕。”

她一口气举了很多很多例子。

说到后面,她又一次哭了起来。

突然之间,她觉得自己真的是世界上最可怜的可怜虫。

“当别人都在被爸妈呵护的年纪,我却要担负起家庭的重任,哪怕是这样,我也没有任何怨言,我只希望您能给我哪怕只有小浩百分之一的爱也可以。

我只希望您能正眼看看我,认可我这个女儿。

可是您没有!

您眼里永远只有小浩。

永远都看不到我的好!

小浩摔了,您打我,说我没有保护好他!

小浩和同学们打架,您打我!说我没有保护好他。

小浩逃学,您还是打我,说是我没有看好他。

小浩学习成绩不好,您还是打我,说我作为一个姐姐,没有辅导他的工作。

我是一个人啊,我没有三头六臂,我兼顾不了那么多。

您作为一个母亲,您都不可能时时刻刻的看着他,更何况是我!”

凌薇一边控诉,眼泪一边往下落。

“今天,您的钱不见了,您甚至不去问问爸和小浩,直接就认定是我偷的!为什么您不相信我?

为什么这么笃定是我偷的?有的时候我都在想,我到底是不是您女儿?您为什么对我比对外人还差。

您把对生活的不满,对命运的不公,全部都发泄到我的头上。

我是您女儿啊,又不是出气筒。

我一直以为,只要我努力,就可以得到您的认可,得到您的喜欢,可是我错了!不管我怎么做,您都不会看到,不会喜欢我,还觉得我是理所应当。”

她的每一句话乃至每一个字,仿佛都带着血。

任何一个人听了,都会有所触动。

可是王兰却没有。

她一点儿感觉都没有,只觉得这个女儿在忤逆自己,在挑衅自己,让自己颜面尽失。

在凌薇又准备继续控诉时,她再一次扬起手里的鸡毛掸子,准备抽上去。

就在这时,家里的大门开了。

小浩双手插在裤兜里走了进来。

待看见被打的满身是伤的凌薇时,脸色一变,立刻跑过来,抢走王兰手里的鸡毛掸子,将凌薇护到身后。

“你干嘛又打我姐?你是不是疯了?把她打成这样?”

王兰颤抖着手,指着凌薇道:“你给我让开,我今天非打死她不可!小小年纪,不学好,不止到处在外面勾三搭四,居然还敢在家里偷钱!她现在偷钱,以后在外面就是偷金偷银了!我必须让她涨涨记性。”

小浩问:“什么钱?”

突然,想起什么,又问:“你藏在衣柜最里面衣服下面的钱?”

王兰瞬间明白了什么,不可置信的看着小浩:“是你拿的?”

说凌薇时,是用偷。

说小浩时,却是用拿。

两个字的区别,天差地别。

凌薇心脏再次传来密密麻麻的疼。

果然。

这就是喜欢和不喜欢的区别。

在母亲心目中,弟弟永远都是最重要的。

小浩点点头,不以为意道:“对啊,是我拿的!”

王兰气的脸都绿了:“你知不知道,那是我攒来以后给你读高中的钱,那么多钱,你全部拿走了,你要那么多钱干什么?”

小浩耸耸肩,不以为意道:“我看上了一双跑鞋,正愁没钱呢!就让我翻到了你的私房钱,所以就先拿走用了!”

说着,还不忘记抬起脚,向王兰展示自己买的新鞋子。

“你……你……你……”王兰气的说不出话来,可是最终却还是没忍住说一句重话,只是无奈道:“你要买鞋子,可以跟我开口,为什么要偷偷拿?”

小浩瘪嘴道:“我说了你就给我买吗?同学们鞋子衣服都是好几千,就我穿着几十块钱的破鞋。他们都在背地里笑话我!有了这双鞋子,我看他们还敢不敢笑话我。”

王兰气的胸口疼。

凌薇讥讽的看着她,只觉得无比可笑。

母亲在怀疑她是小偷时,还没问清楚就让她跪下来,对她一顿毒打。

而这会儿,弟弟已经亲口承认是自己拿的了,母亲却连一句重话都舍不得说。

呵——

呵呵——

她一直都知道母亲不喜欢她。

可是,在一次又一次亲眼所见后,她还是会很难过。

小浩转身将跪在地上的凌薇扶起来。

结果因为跪的时间太长,双腿已经发麻了,凌薇没站稳,差点儿摔倒,幸好被小浩眼明手快的扶进怀里。

他转头看着王兰,恶狠狠警告:“我告诉你,以后你再敢打我姐,我和你拼命,我就再也不认你这个妈了。”

王兰气死了。

“你这个臭小子,到底谁和你亲?”

小浩搂着凌薇的肩膀,毫不犹豫道:“当然是我姐!所以,你以后不要再欺负她了,否则我就带我姐离开这里。”

“你……”王兰气的一口气没提上来,差点儿昏死过去。

就在这时,一直躲在房间里当缩头乌龟的凌仓走了出来做和事佬:“行了行了,既然事情已经真相大白了,就不要再吵了!

咱们就当这件事没有发生过好不好?薇薇啊,你也别生气,你妈不是不喜欢你,她是恨铁不成钢。

小浩啊,你也不要这么对你妈说话,她教育你姐姐,是为了你姐姐好。”

凌薇看着终于从房间里走出来的父亲,自嘲一笑。

从刚才母亲冤枉她偷钱,打她开始,这个父亲就一直躲在房间里,生怕被牵连。

现在弟弟回来了,把事情真相说出来了,他倒是知道出来做好人了。

虽然每次打骂她的是母亲,这个父亲表面上看着对她不错。

可是只有她知道,父亲不抗事,所谓的对她不错,也只是不打她,不骂她,偶尔对她笑一笑而已。

其余的时候就像一个隐形人一样。

凌薇冷冷的扫了他一眼,推开他,独自一个人回到最小最潮湿的房间,将房门关上,一个蹲在角落里,蜷缩着身子,双臂抱着双膝,委屈得只落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