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心下一动,恰巧与华弘量事情已经谈得差不多了。这老狐狸滴水不漏,下棋又装得太假,实在无趣得很,便让华弘量先行退下了。
节度使华弘量目光一闪,推辞了文晨公主的汤品退下了。
“我儿,到父皇面前来。”皇帝轻轻地招了招手,向陈晨示意到他面前来,他注视着陈晨的面容沉思片刻,然后缓缓说:“我儿也是个大姑娘了……”
所以,你要把你最为宠爱的女儿嫁去关外了。
陈晨内心嘲讽,面上却不显。在皇帝的话语中,她低下了头,展现出害羞的表情,掩盖了她眼中的嘲讽。
“胡国的使者十日后到京,他们此次前来签订十年和约,胡国与我国约定,十年互不侵犯,两国贸易互通。”皇帝缓缓道来。
“父皇英明神武,泽被苍生,国家有幸,百姓有福。”陈晨装作替汉国高兴,心里却是一沉。
“胡国可汗却要公主和亲才肯答应和约。文华和文秀又刚刚定亲了,父皇实在不忍心棒打鸳鸯……”
陈晨不敢置信地抬起了头,眼中含泪:“父皇的意思是……”
“胡国可汗求娶了你,还说他们的可汗表明,公主不和亲,两国就开战,真当我汉国无人,实在是欺人太甚。”皇帝虽然不忍心,但终究还是说了出来。
“朕刚刚还在问华弘量北方形势,商讨开战的胜算,华弘量并不看好。我汉国百年基业,现如今风雨缥缈,国内又饥荒大水不断,否则区区胡国哪敢如此放肆……”
“儿臣愿为父皇分忧,和亲胡国。”任务终究是逃不过,还不如答应下来。
皇帝本就感到内疚,但和亲使者十天后抵达,他不得不向陈晨透露了关于和亲的事。
他原本计划徐徐图之,慢慢安慰让陈晨理解他的不得已,接受和亲,但听到陈晨如此爽快的答应,一时也愣住没有说话了。
“父皇终日来操劳政务,儿臣只愿能替父皇分忧解难。如今胡国求亲,如若儿臣和亲,能替父皇分忧,百姓乐业,儿臣愿意嫁去胡国。”
陈晨顿了一下,接着说:“父母在,不远游,我身为汉国嫡女,本想在父皇膝下尽孝,只是胡国遥远,儿臣此去怕是再也不能在父皇跟前尽孝,欲长依膝下不可得矣,儿臣苦矣。”
她一边说一边哭了起来,陈晨生的本就美丽,再加上画皮妖穿越后也没有丢下画脸的大事,哭的是梨花带雨,肝肠寸断,美人落泪,让人心生怜悯。
她哭来哭去只哭女儿远嫁,无法孝顺父亲,没有哭一句自己的苦。
皇帝准备的劝她接受和亲的话,可是一句都没有用上。
他感动于自己的女儿,为他分忧自愿嫁去胡国,又感动于他的女儿一句没有哭嫁得远,不为自己哭,反而还在为无法孝顺父亲哭。
他的文晨真是纯孝。
不像文华和文秀,一听说和亲就有了心上人要嫁人了。
又见她哭得脊背抽搐起来,泪水顺着指缝无声地留下来,皇帝心如刀割,他回想起了死去的发妻,想起了发妻的温柔善良,如今竟然要让他们唯一的女儿,嫁去胡国……
胡国遥远,怕是一辈子见不到了……
皇帝心疼坏了。
他对不住女儿,对不住死去的发妻。
哭到最后,父女二人紧紧相拥,泪流满面,哭了许久许久。
内侍跪了一地,静若寒蝉。
哭了那么久,皇帝也没有说一句不让文晨公主嫁去胡国的话。
他是个父亲,也是个皇帝。
人处高位,也有不得已。
等陈晨从大殿出来的时候,太阳正好西下。
宫殿金顶、红门,被夕阳染上了金色的色彩,上好的白玉铺造的地面闪耀着温润的光芒,檀香木雕刻而成的飞檐上凤凰展翅欲飞。
如此宏伟壮观,如此庄严肃穆,谁能想到这个王朝已走到了末路,只剩不到十年的光景。
“宿主,你太厉害了,你怎么想到要东西。”系统目睹了刚刚的一切,对宿主大为佩服。
它看着宿主一边哭一边要,要来了黄金万两,要了三百护卫,要了万件御寒冬衣,还都是皇帝的私库出的。
“我们是一定要嫁去胡国了,就多带点嫁妆过去,有钱哪里都好办事。让皇帝心疼女儿出点血,总比啥都没有强。”陈晨脑海里回复系统。
节度使们拥兵自重,谁都不服谁,还想吞下对方,陈国现在就是个火药桶,大战一触即发。
以至于让胡国趁火打劫,竟敢要一位真正的公主。
她是一定要被嫁过去了,国家层面已经决定的事情,不会因为女人的哭泣改变。
嫁过去也好,陈国接下来不知道要乱成什么样子,现在位高权重的,但最后又有几人能活到新朝更替。
皇帝现在都自顾不暇,身不由己,何况她只是个公主。
还是个没有母亲、母族庇护的公主。
孤零零一个人,不欺负你欺负谁,和亲的最佳人选。
“去把刚刚伺候那二位少将军的公公叫来,我有话问他。”陈晨吩咐身边的宫娥。
“是。”宫娥低头称是。
周长存被映月宫的宫娥带进文晨公主的寝殿,他内心忐忑却又兴奋,不知道前方等待他的是什么。
他只是宫中的最底层的小太监,没有干爹的他,经常被大太监苛责打骂,何曾有机会这样面见贵人,却也知道这是个难得的能一飞冲天的机会。
“奴才见过公主殿下。”他磕头行礼。
“起来吧。”少女懒洋洋的声音。
周长存在起身的瞬间,迅速地向上方的贵人看了一眼。
文晨公主穿了一件鹅黄色凤仙裙,下衣微微摆动竟是一件青春绿色插针织金陀罗经被百褶裙,耳上是金丝石英耳环,白皙如青葱的手上戴白玉戒指,一双金丝线绣重瓣莲花锦绣双色芙蓉鞋子。
身上无一不精致,脸上毫无瑕疵,实在是贵气逼人,贵不可言。
“你叫什么名字?今日的二位少将军,你见过几回了?”陈晨上下打量了一下周长存。
“回公主,奴才周长存,今日是第一次见二位少将军。”周长存满脸堆笑,讨好公主,十足的奴才样。
“哦。”才第一次见。
“你几岁进的宫?”陈晨又问。
“奴才是十岁进的宫,待在宫中已有八年了。”周长存笑意满脸,讨好回道。
“可愿意来映月宫伺候?”
“奴才愿意。”磕头谢恩,这泼天的富贵终于轮到他周公公了。
“不急,你回去再想想,过几天本宫会把你要过来,如果那会你还愿意来映月宫。”文晨公主的话富有深意,周长存没有理解。
“公主看得上小的,奴才一千一万个愿意。”周长存说的坚决,只差发个毒誓了。
“那你先暂时来映月宫伺候,总管太监那边我会打招呼的,明天你去帮我做一件事。”贵人的话从头顶上方传了下来,周长存心中一惊。
一件事?不会是要他做什么腌臜的事吧?
果然天上不会掉馅饼。
“是,但凭公主吩咐。”周长存坚决答道。
一分耕耘一分收获,不管是什么事,他被人肆意打骂、随意欺辱的日子也是过够了,与其一辈子被人欺负,喝来喝去做个底层小太监,不如搏一搏。
生死有命,富贵在天。
现在他只想博个前程,在宫中混个人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