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个大人住海滨城市一个疗养院里开会。业务方面的会,这在一般人眼里不重要。但组织者是省里某业务部一个处长,而且与会者一个人来自一个地区,疗养院便理所当然以省级会议对待了。住宿一人一间室,伙食除了规定的标准之外院里再补贴些(这是惯例,当然不会白补的,省里回头批给你点什么就都回来了,而且回回都是吃小亏占大便宜),文娱活动一般都是放录像同时还有舞会,二者自便。往往跳舞者占百分之百,或者说十分之十一。因为来组织会议的李处长带的十岁女儿毛毛也天天不看录像而跟去看跳舞。开初大人们都以为十岁的毛毛跟着上舞厅会是个负担,便让她自己看录像。她偏特别爱到舞厅去,而且一到里边兴致极高。这个叔叔坐那儿不跳她就往舞池里推,那个阿姨没人请她就拉个叔叔来请她,惹得大家都很喜欢她了,一到晚上跳舞时就喊,毛毛呢,走哇,别把毛毛落下了哇!有天省上边的国家机关要来个人看看这个会开得怎么样。上级机关来人了嘛,舞会也得相应提高一个档次,院领导就问省里处长这样可以不可以。省里处长说可以是可以,不过一个小会就批那点有限的钱,不叫在疗养院开,吃住都紧巴得要命了,再到高档次的营业性舞厅跳去,钱到哪儿弄?院里说他们再往伙食里拨加一千元,就用这一千元足够了。
小小一个业务会十个人,加省上边机关来的那位,再加上请十一个舞伴,一共二十二张票,加上水果点心饮料什么的正好一千元。走时大家又喊:毛毛走哇,别把毛毛落下呀。
毛毛欢跳着要上车时,负责组织会议的爸爸犹豫了一下,说可是正好二十二张票哇,营业性舞厅没有票怕是小孩儿也带不进去呢。毛毛便停了脚步,不知该上不该上了。大伙一呼声说去吧去吧,实在不让进再补张票也得把她带上。
尽管是二十二人的团体票,带个小孩也不行,毛毛还是补了张半票。
不怪五六十块钱一张票,确实高档。一进舞厅,从毛毛到舞伴到开会者甚至连省上边国家机关来那个同志也目瞪口呆了。太高档、太高级、太高雅、太高贵、太高明、太令人高兴了。高高的大厅,低低的乐曲,莹莹的珠灯,幽幽的舞池,柔柔的侍女,软软的雅座,清清香香的饮料和点心。最叫人惊叹那舞池,远远的圆圆的小小的,一圈喷着水,水下往上射着奇幻的灯光。人走进池中简直不知怎么比喻好了。二十多人谁也没去过国外,都暗想外国就是这样子吧?再不就揣摸仙境不过如此,反正那一晚上他们不是觉得到了外国就是感到进了仙境,一个个都翩翩欲仙了,几乎每支曲子不漏,无论男女没有闲坐的,不再像第一天让毛毛忙忙活活推这个拽那个的。毛毛自个儿坐在那里怎么也坐不稳当,眼望舞池身子一动一动的,用心灵在舞,不知她心里想着和谁在舞。也许是爸爸,因为爸爸每次邀请哪个阿姨跳时她嘴里都发出嘶嘶呵呵的声音,很遗憾很嫉妒的样子。但绝对不会是妈妈。她妈妈和她爸爸离婚两年了。妈妈不喜欢爸爸,而毛毛又特别喜欢爸爸,爸爸妈妈一打仗的时候她总是站在爸爸一边,因而妈妈就特别不喜欢她,离婚时妈妈都没说要她。
大人们跳得愉快极了,间歇时双双还促膝热烈交谈着,谁也没闲功夫和毛毛打招呼,也许把她忘了。她心里充满了希冀,渴望大人们能注意到他。
.忽然舞曲又起了,但不是平常的华尔兹、探戈什么的,而是迪斯科。那曲子欢快得火爆而激烈,最适合跳迪斯科霹雳啦,可是大人们都定定坐着没有起身入池的,因为没有谁会迪斯科,更不用说迪斯科霹雷。可是毛毛会,毛毛在文化宫业余舞蹈班学过,小孩不学交谊舞,专学迪斯科。一听曲子立刻像机器通电一样,毛毛身子不由自主在原地晃起来,晃着晃着在几位阿姨的鼓励下她走进舞池,这时舞池只她一人,舞姿出乎意料的优美和天真,全场都被她吸引住不动了,两三分钟后爆发出的掌声压住乐队的声响,乐手们又忽然起劲为她伴奏,将掌声压过去,毛毛竟为这座富丽堂皇的夜总会掀起了**。大人们受了感染,抑制不住纷纷下舞池,不管会与不会,都忘我欢跳起迪斯科来。毛毛在中间,大人们围着她,大家滑稽可笑的舞姿漾溢着童心童趣。舞曲结束时大家情不自禁在舞池里把毛毛举抱起来,向她祝贺,向她致谢。
有趣的摇奖节目就在这时开始了。会做生意的老板一共设了三等奖,一、二等奖的号码都落在毛毛她们这伙团体票里,而且一等奖号码就是毛毛那张半票。老板公布奖品时特意强调了一下,一等奖是价值二百元的玩具大熊猫一个,二等奖是价值二百元的舞票(四张)。当热烈的掌声把这个团体推出的领奖者送出舞池时,领奖者不由自主跑到毛毛面前,把大熊猫送给地了,那时大家没加思考都同意送给她的,她接大熊猫时的掌声为证。
得了大熊猫的毛毛乐得舞也不跳了,一会举给阿姨亲一下,一会举给叔叔亲一下,一会又自己亲个不够。
不知被多少人亲过后,忽然有人议论,老板宣布说这熊猫值二百元,何不拿熊猫换二百元钱多合算!三议论两议论,会议管钱那同志真从毛毛手里要过熊猫去跟老板换钱了。老板很不情愿,因为熊猫在商店不过百八十元,为了刺激和鼓励舞客们回头再来的情绪,才把熊猫定了高价,如用二百元换了岂不赔账。可话既说了,而硬门头的团体客人非坚持要钱不可,老板只好忍痛换了。
占了便宜的大人们好高兴啊,边跳舞边说如何治了老板的话。可是除了毛毛的爸爸李处长,谁也没注意到毛毛情绪低落极了,自己不跳舞,也没心思拉叔叔阿姨们跳了!几乎谁也没听见她在叨念:“大熊猫换钱了!大熊猫换钱了……”
舞会结束时,当毛毛在心里说“大熊猫不换钱好了”对,那换来的二百元钱已派好了新用场。
“大熊猫不换钱好了!”睡觉时毛毛又跟爸爸把这话说了好几遍。当夜她还做了个梦,说大熊猫又换回了,一早起来就说:“昨晚我做梦了,梦见大熊猫自动跑我这儿来了!”
毛毛的爸爸李处长望着离开妈妈的女儿,心里不是味儿,但是为了工作,中午饭还是用那二百元钱在街里喝了顿酒,为欢送省上边机关那同志。当然二百元钱在街上也吃不到什么,为了使酒菜质量好点,只叫四五个?身份的参加了坐陪。席间,酒喝到高兴处又说起昨晚的舞和大熊猫。省里的处长当笑话把毛毛梦见大猶熊又回来的事一说,省上边机关那同志很是不安酒后上街买了个二十元的小熊猫送给了毛毛。可是毛毛仍很遗憾地叨念说:“大熊猫不换钱好了!”
两天后大人们差不多就把那顿酒饭忘了。’
毛毛的心灵里会不会牢记大熊猫一生呢?记得鲁迅先生就一直没忘童年时被哥哥一脚端了的风筝。
冤家路窄
几乎羌人不向往美。吃木上穿不上的穷美,朱门酒肉臭的富美,不穷不富不懂美为何物的也要臭美一番。有的为追求美而死了,有的因为活得不美而去死时还想葬身美地。我就因为吃饱撑的而去黄山臭美过两次。两次都听说过到黄山寻死的人。不管什么原因烜死,到黄山去寻死都是葬身美中无疑。有的确实死了,大概实在活不下去。有的却因见了黄山之美而不肯死了。也许他本来死的愿望就不甚强烈,但无论如何是美对这种想死而未死者发生了作用。
在黄山,我还亲身经历一个比想去死而又不愿死了更有意味的故事。我爬黄山,未知的黄山之美全在朦胧雨雾中罩着。继尔云开日出,各具姿态的奇峰异峦被雨雾擦洗过后身披万道金光。爬到高处又忽降大雨,一二小时后便是漫山遍岭的大小瀑布。一峰一涧,峰回水转,简直走一步好几个景观。黄山秀色可餐可饮。不到半日便餐饱饮足,将胸中诸多烦闷排挤得烟消云散,五脏六腑浊气**然无存。可那妙不可言的美景仍然跟踵而来,应接不暇。爬到山峦极高极窄处——鲫鱼背时,仿佛置身天上了,湿漉漉的云就在身边和脚下,拭身擦脸伸手可摘。太阳透过高天云隙射出玄妙之光,照耀着只可过一人那鲫鱼背似的山巅小道。小道几十米长,若不是两侧有铁链扶手拦着,没人敢走。即使扶着拦索过,胆小的也会吓得直哆嗦。听说有的男人就是趴着爬过去的。我过鲫鱼背小道时因阳光照耀,正有一大片白云团漫过,那惊险情境便被掩住,我如神仙踏着祥云巡天一样悠悠前行。眼观下界时,远远近近万千层次。近的真真切切似神座,远的渐次模糊,隐约朦胧飘渺如仙境。我站在左右丝毫不得挪动的天路上久久驻足,不肯离去。深深地吸气,清爽得浑身雾化般松快舒服。长长地凝望,想把那空的不可言语的美妙全摄进眼底。看到忘情处,我激动得想喊,想唱,想欢呼,还想找人说一声黄山真美,大自然真伟大,可是前不见有人,后无来者,我抑制不住独自啊啊啊长喊起来,让那声音尽量传得远些,希望能遇上知音,得一声回喊。果然迎来了回喊,那喊声就在小路前头的崖坡下传出。我欣喜若狂,一刹间几乎忘记了是在惊险的鲫鱼背上竟小跑着朝那回声奔去。
悬崖的白雾间终于爬上一个人来,没等看清相互模样,我们就不约而同对说:“太美啦!! ! ”
我想,凡是爬上黄山的人都会这样惊叹的,不过独自惊叹实在不如有个朋友、亲人、爱人或随便什么人一同将那叹声发出过瘾,伏身悬崖口去拉他。他伸上来的手和我伸 '下去的手快要握在一起时,我们相互怔了一瞬间,我才发现他竟是她,我邻居家的女人!只是在心里怔了极短的一瞬,我俩嘴里发出了同一惊喜之声:“你也来了?!”
若不是在黄山,这句普通得再不能普通的问话大概再过十年也不会在我俩之间发生:十年啊,我们已经十年天天见面而.沐不说话啦。
大城市里的人一天行色匆匆,从早到晚不知各自在忙着什么。有的住了十年八年竟不问邻居姓何名谁,甚至有乡下亲戚来找时打问到对门了竟说不知道。即使知道也是从收水电费煤气费人的喊声中知道的。我初和这个在黄山相遇的邻居她时也是这个样子。后因我不在办公室坐班,整天在家工作,无形中'成了那个楼洞的安全防卫者,当然这只是我自己这样认为的,邻居都不知道。有次她家新买了台进口录音机,不知怎么被一个偷儿瞄上,趁她家无人时来撬门,被我捉住送了派出所。从此我们两家才有了见面相互说句话的关系,逐渐发辱,到家里没人时互相代交个水电费、卫生费、安全费什么的。关系发展到最**时也就是相互借把铁锹锯子斧子等等,也没达到互通有无送点什么东西。再发展,竟因两家共用的厕所和走廊电灯谁管多谁管少,以及被别人弃脏弄坏却误认为对家干的等等,而日渐生分,及至两家女人闹红脸吵骂一架后便再不说话,相遇时一低头一扭脸,形同路人,而且不光水电费、卫生费等不互相代交了,就是对门被火烧了也不再过问。这隔膜和僵持足足十年有余。
共用一个厕所一个门廊,开门相互碰鼻子的邻人同时去黄山,这大稀奇事竟互相不知丝毫,这是怎样的隔膜呀。要知在中国,从遥远的北方到这黄山也不亚于出国等闲的,黄山邂逅却使我们化解隔膜了,不约而同向对方发出了惊喜之声。当时我也没弄清是什么力量使然,双手将她拉上崖顶,一时欢喜得就差相互拥抱了。我们又不约而同连说数声太美了之后,我说,拍张像片吧。于是我俩掏出各自的相机,兴奋地给对方拍了一张。那一刻我忽然悟到,美是很有力量的呢!
多余的韭菜花
赵副科长家的人都爱吃韭菜花,0卩顿饭要是没有一碟,饭就明显少下。因此他家每年不腌一大坛子也腌一小缸。今年小缸打了,只好用坛子腌吧。
在家里,别的事儿赵副科长都不动手(好歹是副科长,老婆大集体工人,被他使唤蔫蔫的),唯独每年腌韭菜花必得亲自动手。他叫老婆挑最好的菜花买了五十多斤一篓筐,亲自监督剪,亲自接通绞菜机电源,一罐一罐子绞成酱后又亲自加了盐和调料才放心地装入坛中。今年赵副科长实在是太贪了,一家伙买五十多斤,大坛子装满后,又装四五个玻璃罐子,还剩两大碗没处装。没处装就在碗里放着吧,反正秋天了一时半晌也不坏,一天三碟子,有个四五天也就吃完了。
放到第三天时还剩一大碗零点儿,家里忽然决定请客吃饭,必得用那大碗,而那韭菜花又没处倒,扔还舍不得。
“送人吧!”赵副科长指示老婆说,“你愿意送谁就送谁,就说刚做的吃个新鲜!”
“晒三四天了,吃鬼新鲜。”老婆说,“就你拿韭菜花当好玩艺,扔它得了!”
“不不,扔了只解决咱家用碗问题,并没发挥韭菜花作用。送人,两个作用才都起到了。”
'“哎呀!我说你头发那么稀就是一天密算计的,一碗韭菜花能发挥你当正科长作用?”
“你倒是头发厚厚的,就是不长见识。反正东西送人比扔了强!”
“好好,送吧。可你送谁呀,住这么多年邻居都不怎么认识,冷丁送谁一碗韭菜花,叫人犯寻思!”
赵副科长一寻思老婆的话也有道理,琢磨一会儿忽然想到同科的李副科长家。他家住前栋一楼,下楼走几十米就到了,又是同科的,除他家而外确实没人可送了。对,就送李副科长家。
这任务当然不能一家之主亲自去,去了显得同是副科长低人一头似的。赵副科长就叫老婆去。老寒想,李副科长家里人从不登我家门,尤其他家女人,见面总得我先打招呼她才说话,好像她是科里第二夫人我是第三夫人似的,两个副科长不是没排大小吗?她便让孩子去。
孩子不愿去。男人也“让孩子去怎么行,叫他家看着不尊敬,一旦不收再叫孩子知回来岂不难堪?”
老婆不敢真违男人意志,只好去了,出屋时还嘟嚷:“就在芝麻小事上下功夫吧,头发掉光也出息不成科长! ”嘟嚷得赵副科长直想骂她,又不能骂出口,急等她送掉韭菜花倒出碗来用哪,客人要来吃饭!便忍辱负重哄她下了楼。
怕老婆在楼下偷偷将韭菜花倒垃圾箱里,赵副科长在阳台一直看女人走进李副科长家的门洞才回屋。
李副科长家只孩子在,赵副科长老婆便没遇任何不愉快而将韭菜花送出了手,那晚的客饭也十分顺利,盛韭菜花倒出的碗被装了四喜丸子放在桌子正中,好出色,好助气氛。
不想李副科长家却遇了难题。他先是在楼下看见赵副科长在门口往家迎客,回屋后才知道送韭菜花的事。两位副科长虽同科共事多年,但一人管一摊事,都直接向科长负责,井水不犯河水,就是科长外出也不明确谁代为主持工作,只交代管内勤的科员协调,所以两人既无大矛盾,关系也不深,互相根本没送过什么东西,忽然送来一碗韭菜花,怎么回事?李副科长和夫人琢磨开了。他家请客,给我家送韭菜花。韭菜花、请客。请客,韭菜花。请客谁家都有过,不足为奇。送韭菜花就稀奇了。赵副科长为什么送我韭菜花?李副科长和老婆都犯开核计,一时又都核计不懂。夫人说好像见你。科长也进赵家门了,八成赵家请客也请了科长?
李副科长顿时眼一亮,同时心一惊。是不是科长真要调走!前几天偶尔听别科小伙子说一嘴科长要调走,也许此事真的。莫不是赵科长心有底了,他要提升科长。当科长要得副科长支持,尤其刚下令这阶段不好平衡副科长心理,所以提前送这种稀里糊涂小东西睃着看一下即将出现的差距,或等差距的台阶出现时借助这东西抹得平滑些。这不能不算是一种可能。但是,也有另一种可能。赵科长才气平平,魄力也不行,怎么会让他而不是我当。若让他当的话老科长就太不够意思了。也许他已摸到我要当科长的底而提前主动向我靠近乎,免得到时弄得尴尬。按说应该是这样,可老赵那家伙没有这境界:那是为什么呢?会不会因为领导看出他没这境界而提前找他谈了话,授意他我当科长之后也调他到别的正科级单位当头,让他事先主动和我搞好关系?还可能有另一种原因,这小子是不是想求我或我妻子办什么事?这种可能是很快否定了,想求办事送韭菜花,那简直儿戏一样可笑。还是关于当科长的事,不是他当就是我当,我李某人当的可能性大。
连醒着加梦中足足折腾一宿才这样认定之后,李副科长又想到来而不往非礼也这句话。第三天他便差妻子送一瓶辣椒酱给赵家,说是老家刚捎来好几瓶,一时吃不了请赵家尝尝风味。李家故乡湖南喜吃辣椒赵家知道,但也知道他不会送了一碗韭菜花后李家故乡就忽然捎来辣椒酱。赵副科长掂着辣椒酱瓶说妻子:“怎么样?要是扔了韭菜花能有辣椒酱吗?运筹和算计就是领导者的才能,一般群众和领导所差的就是这才能!”
赵副科长老婆撇男人一嘴:“你这一运筹倒好,往后看麻烦吧。你瞧瞧人家送这罐辣椒酱,带瘦肉的,三分之一肉,三碗韭菜花顶不住。”
赵副科长用双指捏一条肉丝扔嘴里嚼了,觉得确属高级风味,三碗韭菜花是顶不住的,又吩咐老婆说:“把咱家麻辣香油送一瓶去,宁可叫他家欠咱们点,咱们不能欠人家的。不过要等三两天再送,马上送叫他家感觉像在换似的。”
三天后香油送过去了。
又三天后火腿肠送过来了。
一来二去越送越大,送到年底已发展成送高档烟酒,甚至照相机什么的了,可科长仍没调动。正赶这年春节前中央号召各级领导要在拜年问题上体现出廉政来,改改往年习惯,倒拜年,'要领导给群众拜年而不要群众给领导拜年。科长拜到李副科长家时,喝了几杯上好名茶,格外兴奋,李副科长便忍不住问:“早听说科长要提升,咋还没见动静啊?”
科长咽了好茶心安理得说:“提什么提,我这水平我自己还不甸道嘛,提不了,领导跟我没过,叫我安心多干几年,离退休还有五年呢!”
李副科长一口茶喝呛了,咳嗽得茶水洒了满膝盖。
按原来的节奏,春节这几天该李副科长给赵副科长家送东西了,却到十五也没送。赵家又给李家送过两次小东西,李家仍没还送什么,逐渐也就中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