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嗤。”
卫尘一时之间没有绷住，笑出了声。
“堂堂卫家家主，就为了九千万来求人？我还以为是多大的事呢。”
对于自己这个父亲，卫尘早已心思，自然就不会再给他留面子。现在他有求于自己，卫尘更是恨不得极尽嘲讽之能事。
卫显明却也只能勾着脑袋沉默不语，若只是欠了九千万的债也就罢了，卫显明大不了再拖延一段时间。
可让卫显明没想到的是，南湘子是笃定了心思要找卫韬的麻烦，传票都已经送到了卫家的家中。
若是在三天之内没能将九千万还上，等待卫韬的将是昏暗的牢狱之灾。
就算卫家在龙城再怎么一手遮天，那些不能碰的东西，他还是不能碰。
而卫韬若是当真进了局子，卫家之中肯定会因此闹翻了天。
卫尘已经脱离卫家，若是卫显明再没了卫韬，家中的其余子嗣定然会跳出来争权夺利。
而卫家如今正处于风雨飘摇之际，稍有不慎便可能万劫不复。
若是卫韬进了局子，这件事情被商业对手利用的话，卫家定然会处于内忧外患之际。
所以无奈之下，卫显明也只能低头向卫尘开口。
一旁的卫韬目光阴鹜，恨不得跳起来将卫尘生吞活剥。
在他看来，他卫韬之所以会落到这个地步，一切都是因为卫尘。
如果不是卫尘将他从卫家继承人的位置上拖了下来，他又如何会到这个地步。
对于当年之事，他心中非但没有丝毫悔意，反而后悔自己没有将杨轩赶紧杀绝。
不过这目光卫尘当然是不在乎的，他看向卫显明，可卫显明的面色平静如水，看不出丝毫波动。
卫尘也再没言语，他知道，就算自己再怎么嘲讽两人，他想要的，也得不到。
“九千万是吧？我可以白送你们，不用还给我了。”
卫尘的声音突兀的响起，又戛然而止。
卫家父子抬起头看着卫尘，等待下文。
“不过，你们必须答应我一个条件。”
“说吧。”
卫显明的声音有些颤抖，但并不惊讶。卫尘第一句话说完的时候，他就已经猜到了。
只不过他不清楚的是，卫尘的条件究竟是什么。
“告诉我，关于我母亲的所有事情。”
卫显明的身子明显的颤抖了一下，他已经想好了卫尘可能会提出的各种无理取闹甚至落井下石的要求，却万万没想到卫尘会提到这件事情。
房间里一时之间安静了下来，只剩下墙壁上时钟的指针在滴滴答答的走动。
“好，我告诉你。”
卫显明抬起头来，对卫尘说道。
他看了一眼卫韬，卫韬虽然有些不悦，但还是退了出去。
“你母亲是个好人。”
“她叫张云英，是燕城人。”
卫尘的身子颤抖了一下，卫显明的话，让他想到了什么。
“不得不说，她是个十足的大美人。我刚认识她的时候，是在二十九年前，那时她才刚刚十八岁，从燕城逃到了龙城。”
“我看她可怜，就给了她一些钱，但她问我能不能帮她找一份工作，她说她不能白拿别人的钱。”
“之后，我就让她跟我一起去了卫家，让她在卫家打杂。她很聪明，也很勤快，我交给她的事情她都能做的很好。”
“又一次，我和韬儿的母亲吵架，自己躲在房间里喝闷酒。她见我心情不好，就给我煮了一锅粥，那是我这辈子吃过的最好吃的粥。”
“于是，我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就对她做了些过界的事情。”
“在那之后，我一直想给她一个名分，但韬儿的母亲十分强势，这件事情最终也不了了之。从那之后，我因为心虚，便主动的和她拉开了距离。”
“而她再没有主动找过我，我甚至不知道在那一夜之后，她竟然怀上了我的骨肉。”
“等我知道这件事情的时候，你娘已经大出血，险些死去。虽然我找遍了龙城所有的医生，但也只是保住了她的性命，而她从那以后，就只能躲在房间里。”
卫显明说话的速度很慢，一字一句都颇为沉重。
卫尘已是泪流满面。
难怪，在她的印象之中，每每提起卫显明，母亲都会变得冷淡起来。难怪，每次见到她，她的脸色都十分苍白。
往昔卫尘不愿回想起的记忆一瞬之间又重新翻涌而出，充斥着卫尘的脑海。
“就这样，一直到你七岁的时候，她终于撒手人寰。”
“关于她的所有事情，我都说完了。你还有什么想问的，我可以补充。”
卫显明的声音有些颤抖，人非草木孰能无情，更何况张云英还给他生了个儿子，提及往事，他难免有些感慨。
“你爱过她吗？”
卫尘问道，声音很轻，但格外有力。
卫显明微微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
“你就是个懦夫。”
卫尘终于压抑不住，怒骂道。
“你的要求，我已经履行了。”
卫显明没有应答，声音在那一瞬间变得冰冷了起来。
卫尘站起身来，指着门外对卫显明怒吼道：“滚！！！”
卫显明身旁的黑衣人上前一步，却被卫显明拦下。
但他也没有离开的意思。
卫尘见状，又补充道：“至于钱，我回头会打到卫家的账户上。”
“我们走吧。”
卫显明这才对黑衣人说道。
两人离开房间，卫尘整个人如同虚脱了一般瘫软在了转椅之上，大口大口的喘着粗气，豆大的汗珠从额头上滚落了下来。
他原以为自己已经将卫显明从自己的记忆中剥离，但再度见到卫显明，见到他愿意为了卫韬来见自己，他忽然觉得心中如同尖刀搅动一般的剧痛。
卫福从门外走了进来，见到卫尘脸色苍白，关切的问道：“少爷，你没事吧？”
“我没事，不用管我。”
卫尘摆了摆手，问道：“福伯，我想问你个问题。”
“少爷请说。”
“福伯，若是我让你在我和卫家选择一个，你会选谁？”
“只要少爷不嫌弃我，我愿意一辈子侍奉少爷。”
卫尘抬起头看向卫福，老人的脸上，岁月的风霜留下一条条皱纹，一双苍老眼眸之中，清澈见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