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女孩儿和魔鬼（五）
浅坑走回自己的工作区，一边干活儿一边监视着扮猫。扮猫照她所说，沉默地开始搬运一个个沉重的化学药剂桶。种植葡萄的这间大屋子比外面的酿酒厂安静得多。工人们之间也从来不说话，无论是半蝼蚁人还是正常肤色的人都一言不发地努力工作，似乎只有这样一直工作下去，他们的生命才能延续保全。
不知道干了几个小时，葡萄藤之间的光线突然改变了。之前的光线是蓝色的，现在则是红色的灯光。有些人抬着一个个的大铁桶走进他们的工作区。扮猫注意到抬桶的都是些男人，其中有一个似乎是鬼面人。他已经白化的胳膊和脸上，以及身体的其他部位还留着各种颜色的图腾纹身。比起一般蝼蚁人来，鬼面人变的蝼蚁人更加恐怖难看。扮猫突然想起来泰卡曾经问过鬼面人变成蝼蚁人到底是什么样子。说来奇怪，就是这一点点毫不相关的回忆居然让扮猫觉得不那么孤独难过了。
桶里装的是工人们的饭。跟集装箱里的饭一样，也只是些不知道什么原料的稀糊糊，吃起来既没味道也没嚼劲。扮猫就着白水用力的吞咽这些糊糊。它们虽然无味，却能让扮猫不至于饿死。瓦肯镇火灾时扮猫断然拒绝了马波弄来的炭火烤鸡，现在想起来真是可笑。
“食物里也有记忆，每一口美味都是感情！”想到这里扮猫的喉咙被哽住了，她痛苦地往下咽着味如嚼蜡的糊糊。
这顿饭吃得很急，不光是扮猫，所有人都是大口大口地吞咽，瞬间就填饱了肚子。扮猫觉得奇怪，自己平常吃饭没有那么快，在集装箱里关着的时候也没吃那么快。抬大铁桶进来的人不到五分钟已经开始收拾器具了。屋子里的光线再次改变为蓝色，扮猫突然觉得心情也比吃饭的时候平和了一些。刚才的红光！一定是刚才的红光让所有人都那么匆忙焦躁。为缩短工人的吃饭时间而改变光线。扮猫的判断被接下来的很多细节应征了这里的确在用光线控制工人们的情绪，比如洗手间里的光线也是刺眼而讨厌的大红色！
“诶！诶！”
扮猫往最后一排葡萄藤的根茎上浇二氧化硫时，一个粗重的声音似乎在跟她交流。扮猫小心地四处望了望。一颗还未完全成熟的大葡萄砸在她胳膊上。扮猫揉揉胳膊，捡起葡萄。
“吃，吃！”几片叶子后面，尖角丑陋的脑袋和小眼睛露出来。
什么都比那些如橡胶屑一样淡无味道的糊糊看起来诱人。扮猫一把把大葡萄塞进嘴里。牙齿咬破葡萄皮的一瞬间，她几乎流出眼泪来。似乎是很久了，舌头上的味蕾第一次被浓郁香甜的汁液浸泡。扮猫差一点就哭出声来了，但她的嘴唇却闭得严严的。因为一滴葡萄汁，甚至是葡萄皮她都不愿意浪费，全部咽进了肚里。尖角在葡萄藤另一侧傻笑。
除了马波，尖角是第二个请扮猫吃东西的人。但那一颗葡萄的恩情在晚上就变成了令人骨头都发寒的恐惧。
浅坑所说的“窝”就是扮猫等工人睡觉的地方。在另外一个广场那么大的巨型房间里，有些梯田一样的一层层的圆弧形盐层，每隔一两米，盐层里就被挖出一个人体大小的长圆孔，这就是所谓的“窝”。每个窝就是插在墙壁里的睡袋，工人把身体钻进里面，头却露在外面。无数个窝拼凑起来的是一个巨大的蜂巢形状“建筑”。无比渴望休息的扮猫被指派着爬进其中一个。无论如何，她总算有了一个属于自己的狭小空间可以安稳睡一觉。盐壁上做的“窝”除了翻不过来身以外没什么缺陷，对奴隶们来说已经够好了。盐可以保持适度地温度还可以调节空气里的适度和温度。当光线变成全黑的时候，扮猫甚至觉得“盐窝”被稍微加热了，周身像是做着缓解疲劳的按摩。满是盐窝的大厅里放射着黄色的光，让人昏昏欲睡。
“这对干苦力的奴隶来说，过分舒服了！难道在做梦吗？”
“啊----！啊————————————！”
一声声痛苦的叫喊把本已经迷迷糊糊，马上就要进入熟睡状态的扮猫惊醒。这是尖角的喊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