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癫狂世界（二）
“别死！”
最后剩下的男孩望着铁酋长的眼神茫然而疑惑。他跟其他几个微声一样也是被父母抛弃的天生聋哑儿。五六岁时就被曼波从比城的福利院选来，培养为职业狙击手。从那时起，他的世界里就只有瞄准器那么大。他的世界里没有声音，他发不出声音，也听不见。铁酋长说了什么他一无所知，但却拥有极好的视力。多少年来他只凭借着这有限而又精确的视力判断着距离和同伴。他们听不到任何影响他们判断的声音，也听不见人死亡前绝望的惨叫。他们的狙击枪从来都端得稳稳地，直到他们被迫把枪口瞄准自己亲妹妹一样的伙伴。
铁酋长讲的故事在他们的瞄准器里只是嘴巴的一张一合。然而洋槐树背面小女孩儿微声每一次艰难呼吸，他都感应的得清清楚楚，悲伤和担心随着每一次心跳敲击着他的神经。没有听力和语言能力并不证明他没有感情。伙伴之间的牵绊，对惩罚的莫名恐惧，都是他那安静的世界里最强烈的感情。
他也把枪口塞进了自己嘴巴。没有声音，脑袋一阵爆破般的震动，最后一个微声也失去了知觉。最后的几秒里，眼前这男人的嘴唇还在一张一合。人们真是可笑而又奇怪！
“那些急着从嘴唇里吐出来的语言究竟意味着什么？”
完全失去知觉前，最后的一个微声也鬼使神差地对不相识的纹身男人伸出自己的小手。洋槐树的树叶依然在风中发着巨大而绝望的哗哗声，如响彻云霄的葬礼挽歌，献给四个听不见枪响的狙击手！
高速路尽头
切的右臂被蒙面人丢进“紫金矿”割破，尖石头刺破肌肉刮入骨头。马波虽然小心地移开石块，但化脓的地方发出难闻的脓血味。
“整个切断它！化了脓会感染，我还想活着呢。”切再一次催促马波下手。
“莫莫这混蛋！”马波咬牙切齿地骂着。
“莫莫？刚才念书那家伙？”
“嗯，他是泥浆天使核心人员中的一个。发明了很多紫金矿这样，既能杀人又能折磨人的酷刑。还有个什么天梯。泥浆天使里满是这样的天才！”
“天梯？我听过。”切说：“几年前，从阑尾镇海里上来的那蝼蚁人就说了这个词。”
“天梯的出口在阑尾镇的内海？”
“看来是。你这几年都去了哪儿？”
“一会儿跟你说。”
马波一边跟切说话一边从兜里摸出些火柴，到工地的凉棚里找了些文件等可燃物，压在些巴掌大的圆石头下面，在切的紫金矿周围点燃一小堆火。没有修完的高速路尽头既没有村镇也没有人烟，只要一入夜就立刻降温。这个火堆可以取暖还可以提防附近的野兽。
他还从工头待过的凉棚里找出来一把全新的白铁工兵铲，小心地放在火焰上烤着它的周边。
“给你，本来是礼物。”马波从怀里摸出一个金属小酒壶。
切用左手接过来，用牙齿咬开瓶盖，“下次送独臂人礼物，最好拧开盖子。”他咕咚咕咚地喝起了烈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