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曰:“雍也可使南面。”?6·1
解释 “雍”,冉雍,孔子弟子,已见(5·5)。
“南面”不是南边,而是面向南,也就是坐北朝南。古代天子听政时皆面向南,故“南面”一词有“君临天下”之意[42]。
大意 孔子说:“冉雍这个人可以让他君临天下。”
导读 孔门四科以德行为第一,孔门弟子中德行最可称道的是颜渊、闵子骞、冉伯牛和仲弓(11·3)。仲弓就是冉雍。
仲弓问子桑伯子,子曰:“可也,简。”仲弓曰:“居敬而行简,以临其民,不亦可乎?居简而行简,无乃大简乎?”子曰:“雍之言然。”?6·2
解释 子桑伯子,鲁国人。杨伯峻说:“有人以为就是《庄子》的子桑户,又有人以为就是秦穆公时的子桑(公孙枝),都未必可靠。既然称‘伯子’,很大可能就是卿大夫。仲弓说‘以临其民’,也要是卿大夫才能临民。”[43]
“简”,不烦,不烦琐,下面的“大简”,“大”音、义同“太”,“大简”就是“过于简单”。
“雍之言然”句,“雍之言”是主语,“然”是谓语。
大意 仲弓问到子桑伯子这个人,孔子说:“可以,这个人简单得好。”仲弓说:“一个人存心严肃,但施政简单,这样来管理老百姓,不也很好吗?但如果是存心就简单,施政也很简单,这恐怕就太简单了。”孔子说:“你讲得对。”
导读 施政烦琐,今天一道命令,明天一个政策,甚至朝令夕改,老百姓不堪其扰,是今天常见的弊病,从政的朋友应当想想孔子和仲弓这段对话。
哀公问:“弟子孰为好学?”孔子对曰:“有颜回者好学,不迁怒,不贰过。不幸短命死矣,今也则亡,未闻好学者也。”?6·3
解释 “弟子孰为好学”,弟子中谁是好学的。“孰”,谁,哪一个;“好”读hào(浩),喜好的意思。
“迁怒”,把对一件事或一个人的怒气移到另一件事、另一个人身上去发泄。
“贰过”,同一种过错犯两次,犯同样的错误。“贰”同“二”。
“今也则亡”,现在就没有了;“也”,语气词;“亡”,音、义同“无”。
大意 哀公问孔子:“你的学生当中谁可以称得上好学?”孔子回答说:“有个叫颜回的可以称为好学,这个人从来不迁怒于人,不犯同样的过错。可惜已经短命死了,现在就没有了,没有听说有好学的了。”
导读 这里值得我们注意的是,孔子称赞颜回好学,但好学的内容并不是手不释卷,而是“不迁怒,不贰过”,可见孔子所说的“学”是学道,学做人,这是孔子的一贯思想。
这段话也可以看出孔子对颜回的高度赞许。颜回去世后,孔子非常哀伤,《论语》当中提到多处。传说孔子有“弟子三千”,受过系统教育的有七十二(或说七十三、七十七)人,即所谓“贤人七十”。其中有专门特长的、非常优秀的有十个,分别是颜渊、闵子骞、冉伯牛、仲弓、宰我、子贡、冉有、季路、子游、子夏(11·3),即所谓“孔门十子”。而孔子最喜爱的、最欣赏的学生就是颜回(即颜渊)。颜回被认为最像圣人,所谓“庶几”(接近、差不多),所谓“具体而微”(大体具备,只是规模小一点),后世被封为“复圣”,配享孔庙,与孟子(亚圣)、曾子(宗圣)、子思(述圣)合称“四配”。
子华使于齐,冉子为其母请粟。子曰:“与之釜。”请益,曰:“与之庾。”冉子与之粟五秉。子曰:“赤之适齐也,乘肥马,衣轻裘。吾闻之也:君子周急不继富。”?6·4
解释 子华,姓公西,名赤,字子华,孔子弟子,少孔子四十二岁。冉子即冉求,孔子弟子,是当时鲁国掌权的大臣季氏的管家。这里尊称冉子,可能这一段是冉求的弟子记录的。
“粟”,小米。“釜”“庾”“秉”到底是几斗几升,前人有过许多考证,一般认为一釜是六斗四升,一庾是十六斗,一秉是十六斛(一斛为十斗)。如果是这样,冉求后来给了五秉,就是八十斛,也就是八百斗。孔子说给十六斗,而冉求给了八百斗,未免太多了,看来前人这些考证并不一定可信。
“赤之适齐也”句,“适齐”,去齐国,“适”是动词,意为去、到。“赤适齐”本来是一个完整的句子,现在在中间加一个“之”字,后面再加一个“也”字表示停顿,就变成了整个大句子中的一个分句,用来表示时间,如果用白话文说就是“当公西赤出使齐国的时候”。
“乘肥马,衣轻裘”句,“衣”音yì(意),名词作动词用,意为穿。“裘”,皮袍,“轻裘”即轻便的好皮袍。
“君子周急不继富”句,“周”,同“賙”,周济;“继”,续,增加。
大意 公西赤(奉鲁君之命)出使齐国(因行走匆忙,没有来得及安排家里的事)。冉求想帮助公西赤替他的母亲请求一些小米,便来问孔子给多少小米合适。孔子说:“给她一釜。”冉求请求再多给一些。孔子说:“给她一庾。”结果冉求却给了她五秉小米。孔子说:“公西赤出使齐国的时候,骑的是膘肥的好马,穿的是轻便的皮袍。我听过这样的说法:君子周济处在急难中的人,而不给本来富裕的人去增添财富。”
导读 孔子告诉我们,在钱财上帮助别人的正确原则是“周急不继富”,也就是要雪中送炭,不要锦上添花。但是我们常常看到社会上多的是锦上添花,少的是雪中送炭。今天中国社会贫富差距越来越大,作为政府,尤其要注意帮助弱势群体,而不要再给权贵阶层增添财富。孔子的教导并没有过时。
原思为之宰,与之粟九百,辞。子曰:“毋,以与尔邻里乡党乎!”?6·5
解释 原思,姓原,名宪,字子思,孔子弟子,鲁国人。《孔子家语》云:“宋人,少孔子三十六岁。”
“为之宰”,这个“之”指代孔子,从后面的“子曰”可以推知。“与之粟”,这个“之”则是指原思,而主语是孔子。
“毋”,不要,别。“以与尔邻里乡党”,“以”字后面省略了宾语“之”,这个被省略的“之”则指代“粟九百”。
大意 原思做孔子的管家,孔子给他粟九百斗,原思推辞。孔子说:“别,拿去给你的邻里乡党吧!”
导读 原宪是孔子弟子当中有名的穷人,孔子可能有意识地多给他一点工资,而原宪谦让不受,孔子则婉转地说,如果你用不完,可以拿去周济你的邻里乡党。如果换成子贡,孔子大概不会这样说。这也正是前段孔子说的“周急而不继富”的原则。
子谓仲弓曰:“犁牛之子且角,虽欲勿用,山川其舍诸?”?6·6
解释 “犁牛之子骍且角”句,“犁牛”,又作“骊牛”,黄黑杂色的牛;“骍”,纯赤色。“角”,名词作形容词用,角长得周正的意思。
“山川其舍诸”句,“山川”在这里指山川之神;“其”,语气助词;“舍”,同“捨”,舍弃不用之意;“诸”,“之乎”的合音。
关于这段话的解释,自古至今,聚讼纷纭,主要的分歧是两点:一、“子谓仲弓曰”是“孔子对仲弓说”还是“孔子评论仲弓说”?二、“犁牛”到底是耕牛还是杂色的牛?有兴趣的朋友可以参看黄怀信主撰《论语汇校集释》本条“集释”所引古今各家之说和杨逢彬《论语新注新译》本条所附“考证”。
大意 孔子对仲弓说:“杂色牛生的小牛浑身纯赤,两角齐整,(合乎祭祀用牛的标准)即使人不想把它用作祭祀的牺牲,山川之神会不要它吗?”
导读 据《史记·仲尼弟子列传》讲,仲弓的父亲是“贱人”,孔子的话是鼓励仲弓不要自卑,即使父亲不好,只要自己努力,仍然会受到社会的尊重。
孔子从来不用出身贵贱来评价一个人,来决定这个人值不值得培养和教育,他提倡的是“有教无类”,即对任何出身的人都平等地加以教育。他的学生中有出身于极端贫困家庭的,如颜回、原宪,有出身于教养很差的家庭的,如子路,也有出身于被人瞧不起的家庭的,如这里的仲弓。
从孔子以来,“有教无类”基本上是中国传统教育所遵行的通则。想想几十年前,我们社会居然曾经流行过“血统论”“出身论”,居然在升学考试中用家庭成分来决定一个人是否可以录取,二十世纪还发生这种事,实在是不可思议的。
子曰:“回也,其心三月不违仁,其余则日月至焉而已矣。”?6·7
解释 “三月”,长久之意,“三”言其多。“不违仁”就是“不离开仁的原则”,“违”当“离开”讲,前面(5·19)已经见过。“其余”,其他的人,这里指孔子的其他学生。“日月至焉”,偶尔到这里一次;“焉”,代词,这里,那里。
大意 孔子说:“颜回呢,他的心能够长久不离开仁的原则,其余的人嘛,大概只能偶尔达到罢了。”
导读 孔子的学说就是仁学,“仁”是做人的最高标准,是人的理想境界。它本质上只是一种精神状态,所以只要你自己愿意朝这个方向做,谁也拦不住你,也没有力量足不足的问题。但它又是那样的难以做到,因为人的私欲太重,很难做到视人如己,纵使偶尔做到,也很难持久。这里说颜回“其心三月不违仁”,就已经是很高的称赞了。
季康子问:“仲由可使从政也与?”子曰:“由也果,于从政乎何有?”曰:“赐也可使从政也与?”曰:“赐也达,于从政乎何有?”曰:“求也可使从政也与?”曰:“求也艺,于从政乎何有?”?6·8
解释 “何有”,不难之词,前面已经讲过(4·13)。“果”,果敢,做事有决断。“达”,通达,通情达理。“艺”,多才多艺。
大意 季康子问孔子:“仲由可以让他从政吗?”孔子说:“仲由果敢决断,从政有什么困难?”季康子又问:“端木赐可以让他从政吗?”孔子说:“端木赐通达情理,从政有什么困难?”季康子又问:“冉求可以让他从政吗?”孔子说:“冉求多才多艺,从政有什么困难?”
导读 在承平的时候,从政其实是一件容易的事,正好像李鸿章说过的:“一个人官都不会当,还会做什么呢?”有的人做了官就自以为了不得,其实很幼稚。
季氏使闵子骞为费宰,闵子骞曰:“善为我辞焉。如有复我者,则吾必在汶上矣。”?6·9
解释 闵子骞,姓闵,名损,字子骞,孔子弟子,鲁国人,少孔子十五岁。
“费宰”,费地的长官,“费”,旧读bì(毕),地名,即今山东费县。“复我”,再来找我。“汶上”,即汶水(即今大汶河)边,古人河边、海边多称河上、海上,如“子在川上曰”的“川上”也是河边的意思。
大意 季氏让闵子骞做费县的长官,闵子骞对来人说:“请替我婉辞吧。如果有人再来找我的话,那我一定会逃到汶水边去了。”
导读 闵子骞是孔子的优秀弟子,名列德行科四子(颜回、闵子骞、仲弓、冉伯牛)之一。他不愿做季氏的官应该是讨厌季氏的为人,季氏是鲁国的大臣,而擅权越礼,孔子多次批评过(参看3·1、3·2、3·6等条)。
伯牛有疾,子问之,自牖执其手,曰:“亡之,命矣夫!斯人也而有斯疾也!斯人也而有斯疾也!”?6·10
解释 伯牛,姓冉名耕,字伯牛,是孔子的优秀弟子,也是德行科四子之一。
“子问之”的“问”,是问候的“问”,就是探视的意思。
“牖”,窗户。“亡之”,“之”没有意义,“亡”音、义同“无”,这里的意思是没救了。
“斯人也而有斯疾也”句,第一个“也”字表示句中的停顿,两个“也”字都含有感叹的意味。“斯”,代词,这,这个,这种。
大意 冉伯牛害了重病,孔子去探视他,从窗户里抓住他的手说:“没救了,唉,是命啊!这样的人竟然有这样的病啊!这样的人竟然有这样的病啊!”
导读 伯牛是很好的人,是孔子很喜欢的学生,为什么这样的重病会落到他的身上呢,孔子“是命啊”的感叹中包含无限的惋惜和无奈。好人无好命,这里的“命”与其视为宿命,还不如解释为种种复杂的因缘所交织起来的,主观无法掌控的,因而也就无法躲避的命运。
子曰:“贤哉回也!一箪食,一瓢饮,在陋巷,人不堪其忧,回也不改其乐。贤哉回也!”?6·11
解释 “一箪食”句,“箪”音dān(单),是一种煮饭的竹器;“食”,旧读sì(四),即食物。“不堪其忧”,能承受叫作“堪”,“不堪”就是不能承受、受不了。
大意 孔子说:“颜回真是优秀啊!一盒饭,一瓢水,住在破烂的巷子里,别人会忧愁得受不了,而颜回却不改他的快乐。真是优秀啊,颜回!”
导读 孔子在这里对颜回的称赞也就是自己的追求。孔子毕生追求的是人格的完美,是一个人在精神上所能达到的最高的高度,这个高度的极点是与天为一,与道为一。一个人在这样的追求过程中得到极大的满足,心里永远是快乐的,物质上只要能够维持生命,就不影响自己对道的追求。所以颜回能够一箪食一瓢饮居陋巷而不改其乐,道理在此。汉朝有个严君平,家境清寒,靠卖卜为生,但他每天算命只要赚到一百个钱就收摊回家,下帷读书,道理也在此。每个人的生命有限,时间有限,而物质的追求是无限的,一个人穷毕生之力去追求无限的物质,便永远生活在不满足之中,永远都没有时间和精力去照顾自己饥饿的灵魂,这样的人其实不会有真正的快乐。
可惜古往今来,茫茫人海,有几人能够有颜回和严君平这样的觉悟呢?懂得这点,就能够懂得孔子为什么这么喜欢颜回,为什么给颜回这么高的评价,也就能够明白所谓“孔颜乐处”到底在哪里。
也许我们大家都做不到这样,但我们至少应该懂得,至少应该朝这个方向前进。高山仰止,景行行止,虽不能至,其心向往之!
冉求曰:“非不说子之道,力不足也。”子曰:“力不足者中道而废,今女画。”6·12
解释 “说”,同“悦”。“中道而废”,就是半途而废,在途中停下来。“女”,同“汝”。“画”,画地自限。
大意 冉求对孔子说:“不是不喜欢您的学说,实在是我自己能力不够。”孔子说:“能力不够的人会在途中停下来(因为走不动了),但现在你却是画地自限(根本不想走)。”
导读 求道,或者用今天的话讲,追求真理,是人生必修功课,尤其对一个有使命感的知识分子而言更是如此。一个人能力有大小,所以能走多远因人而异,但无论能力大小,都要有求道的决心,都要尽力而为,宁可倒在前进的路上,也不可以畏难而止步不前。冉求的话表明他是后者,而孔子向来不喜欢不努力还要为自己找借口的人,所以对冉求的批评是很严厉的。
子谓子夏曰:“女为君子儒!无为小人儒!”?6·13
解释 “女”通“汝”,你。“无”通“勿”,不、不要。
大意 孔子告诫子夏说:“你要做一个君子儒!不要做小人儒!”
导读 儒者也有君子、小人之分。君子跟小人是人在道德品质上一个最根本的分野,凡有人群的地方便有上、中、下,上者即君子,下者即小人,更多的则是介于君子和小人之间的中人。任何人群不会例外,即使贵为一国的领导集团也一样。
这里讲的儒者在那个时代就是读书人,相当于我们今天说的学者或知识分子。今天的学者或知识分子中有君子,也有小人,更多的是中人,人所共见,无须多说。孔子的话对我们每个人都是一记警钟。不要以为读了几句书,就可以自称君子,如果不在道德修养上严加自律,就有堕入小人儒的可能。
子游为武城宰,子曰:“女得人焉耳乎?”曰:“有澹台灭明者,行不由径,非公事未尝至于偃之室也。”?6·14
解释 子游,姓言,名偃,孔子弟子,吴国人。武城,地名,即今山东省武城县。澹台灭明,姓澹台,名灭明,字子羽,武城人,后来也成了孔子的弟子。澹台灭明少孔子四十九岁。
“女得人焉耳乎”句,“女”同“汝”;“焉”,代词,那里,这里;“耳乎”,两个都是语尾助词。“行不由径”,走路不抄小路,“径”是小路。
大意 言偃做武城的长官,孔子说:“你在那里得到什么人才没有?”言偃说:“有一个叫澹台灭明的人,走路不抄小路,不是办公事从来不到我屋里来。”
导读 一个走路不抄小路的人,那么做其他事情更不会偷懒,不会投机取巧。一个非公事不到长官屋里去的人,当然更不会送红包,开后门,拉关系。这样的人也许有点呆,但呆得可爱,绝对是一个正直的人,是一个可以信任的人。今天的中国社会,就是呆人太少,聪明人太多了。
呆人不讨俗人的喜欢,但会得到贤者的欣赏,《史记·仲尼弟子列传》说澹台灭明长得很丑,又笨,但孔子还是收了他做学生。
子曰:“孟之反不伐,奔而殿,将入门,策其马曰:‘非敢后也,马不进也。’”?6·15
解释 孟之反,鲁臣。
“伐”,夸耀。“奔”,跑,在军事上一般都指败逃。“殿”,殿后,掩护军队撤退。“策”,动词,用鞭子驱马。
这个故事也见《左传·哀公十一年》,“孟子反”作“孟之侧”:“(鲁)师及齐师战于郊……(鲁)右师奔,齐人从之……孟之侧后入以为殿,抽矢策其马,曰:‘马不进也。’”
大意 孔子说:“孟之反这个人不夸耀自己,败逃的时候他殿后,快要进门的时候他鞭打着自己的马,说:‘我不是敢于殿后,实在是我的马跑不动了。’”
导读 孔子欣赏谦虚的人。有的人做了一点好事就生怕人家不知道,到处去夸耀,而孟之反刚好相反,生怕人知道,所以得到孔子的夸奖。
子曰:“不有祝鮀之佞,而有宋朝之美,难乎免于今之世矣。”?6·16
解释 “祝鮀”,即史鱼,名鮀(一名鰌),字子鱼,卫国大夫,卫灵公时任祝史,负责卫国对社稷神的祭祀,故又称祝鮀,擅外交辞令。“宋朝”,宋国的公子朝,长得很英俊。
“难乎免于今之世矣”句,“难乎”的“乎”是表感叹的语气词。古文中,“免”字下面没有宾语的时候,一般都表示避开某种坏事、灾难(参看2·3),没有因而丧生,亦即幸免于难之意。“于今之世”,在今世,在这个世道。
大意 孔子说:“没有祝鮀的口才,却有宋朝的英俊,在今天这个世道怕是很难幸免于难的了。”
导读 宋朝因为长得英俊而惹来乱子,《左传·定公十四年》就记载卫国夫人南子要卫灵公召见宋朝,因而引起太子愤怒,想杀南子,结果造成一场内乱的事,孔子这段话就是因此而发。
子曰:“谁能出不由户?何莫由斯道也?”?6·17
解释 “户”,门。“斯道”,这个道,这条路。“何”,为什么。“莫由斯道”一起读,即“没有人走这条路”,“莫”,否定代词,意为“没有人”。
大意 孔子说:“谁能够从屋里出来而不通过门呢?为什么没有人从这条路上走呢?”
导读 孔子说“斯道”,就是我这条路,也就是仁义之路。这明明是一条光明大道,一个人要做一个大写的人,就要走这条路,但为什么世人偏偏就不走呢?孔子于此有深沉的感叹。后来孟子也有同样的感叹:“仁,人之安宅也;义,人之正路也。旷安宅而弗居,舍正路而不由,哀哉!”[44]孔孟时代已经如此,今天就更不要说了。
子曰:“质胜文则野,文胜质则史。文质彬彬,然后君子。”?6·18
解释 “质”,资质、质地,“文”,文采、修饰,在一块木头上雕花,木头就是“质”,花就是“文”。
“野”是粗野、朴陋,“史”本义是书史,因为书史免不了粉饰、忌讳、隐恶扬善,所以“史”也有虚浮、华而不实的含义。
“文质彬彬”,前人解释为文质相半之貌,其实更确切一点说,就是文质配合得恰到好处的意思。
大意 孔子说:“质地胜过文采,就免不了显得粗野;文采胜过质地,就免不了显得华而不实。质地跟文采配合得恰到好处,才是一个君子应该有的样子。”
导读 粗野和虚华都不值得提倡,有人以粗野为豪放,有人以虚华为文雅,都是画虎类狗。今天中国社会民间多“野”人,学府多“史”人,彬彬君子太少了。虽然文明的发展基本上是沿着由“野”到“史”这一条路前进的,但走过头或走偏了就会带来祸害。世界上许多时髦理论,尤其是意识形态方面的理论,常常就是这种过头或走偏的东西。如果必不得已,要在“野”和“史”之间选择,则宁取“野”不取“史”。因为“野”近朴,“史”近伪,宁朴勿伪。
子曰:“人之生也直,罔之生也幸而免。”?6·19
解释 两个“也”都表句中停顿,“人之生”和“罔之生”是主语,“直”和“幸而免”是谓语,“罔”是不直,在这里指“不正直的人”,“幸而免”中的“而”字不是连词,而是助词,“幸而免”意为“侥幸地逃过灾难”,“免”是“幸免于难”,前面已经说过(参看2·3,6·16)。
大意 孔子说:“人靠正直活着,不正直的人,他们的活着只是幸免于难。”
导读 孔子这话有深意,人归根结底是要靠正直活着,要活得本真,那些不正直的人,弯弯曲曲不走正路的人,即使幸免于难,逃过惩罚,也是侥幸的,他们其实活得很艰难,心更累。
子曰:“知之者不如好之者,好之者不如乐之者。”?6·20
解释 “好”,喜好,动词,读去声。“乐”,快乐,读本音,形容词作及物动词用,意动用法,“乐之”即以之为乐。这四个“之”字没有明确所指,可以指技艺,可以指道理,可以指学习,解释为学习较为妥当。
大意 孔子说:“懂得的人不如喜好的人,喜好的人不如以此为乐的人。”
导读 “知之”“好之”“乐之”是学习的三种境界。“知之”是知道学习的重要;“好之”进一步,是在学习的过程中感到了学习的好处,产生了对学习的爱好;“乐之”则更进一步,乐在其中,离不开学习了。
每一个读书人大概都有这样的体会,小时候是从父母和老师那里知道读书的重要,所以才读书,这个时候读书还带几分勉强,谈不上喜欢。待到读书多了,才会逐渐感觉到求知的喜悦,慢慢爱上了读书。随着书越读越多,最后读书就成一种生活方式,以至于不可一日无此君,这个时候才会真正体会到“至乐莫如读书”。可惜只有很少的人进入了第三境界,大多数人到第一境界就止步了。
子曰:“中人以上,可以语上也;中人以下,不可以语上也。”?6·21
解释 “中人”,中等智慧的人,“可以语上”句,“以”同“与”,下面省略了宾语“之”,所以“可以语上”就是“可与之语上”;“语”,动词,音yù(遇),告诉,谈论;“上”,这里指上等知识、高深道理。
大意 孔子说:“中等智慧以上的人,可以跟他谈论高深的道理,中等智慧以下的人,就不可以跟他谈论高深的道理。”
导读 孔子这里讲的中人,是指中等智慧的人,这可以从孔子说的“唯上知与下愚不移”(17·3)推论出来。孔子认为就智慧而言,人可以分成上知、下愚和中人三类。所谓“上知”,按孔子的说法是“生而知之者”,而孔子说自己“吾非生而知之者”,所以“上知”几乎没有。“下愚”则差不多等于白痴,这样的人也很少。那么世上大多数人都是一般人,都可以教育,也都需要接受教育。孔子这里讲的“中人以上”是一般人中资质偏上的,“中人以下”是一般人中资质偏下的,偏上的可以教给他高深的东西,偏下就不可以。这段话可以看作是孔子因材施教的理论基础。
樊迟问知,子曰:“务民之义,敬鬼神而远之,可谓知矣。”问仁,曰:“仁者先难而后获,可谓仁矣。”?6·22
解释 樊迟,名须,字子迟,孔子弟子,齐国人,少孔子三十六岁(一说少四十六岁)。
“问知”的“知”同“智”,“问知”就是问什么是智慧。
“务民之义”句,“务”的意思是努力、致力,“务民之义”按王肃、皇侃的解释是“务所以化道民之义”[45],也就是“致力于寻求教化引导人民的办法”。
“敬鬼神而远之”中的“远”是形容词作动词用,旧读yuàn(怨),意为疏远。“先难而后获”句,先努力后收获。
大意 樊迟问什么是智慧,孔子回答说:“致力于寻求教化引导人民的办法,既尊敬鬼神,又不迷信鬼神,这就是智慧。”樊迟又问什么是仁爱,孔子说:“仁爱的人努力在前(先为别人奉献),收获在后(然后自己才得到好处),这就是仁爱。”
导读 对鬼神采取尊敬但疏远的态度,是孔子思想中很值得我们注意的一点,孔子对鬼神既不完全否定,也不赞成迷信。不否定是因为鬼神之类的问题本来就不是人的理性可以证明或者证伪的,正如基督教之上帝,信者恒信,不信者恒不信,信者不能证明其有,不信者也不能证明其无。对待这样的问题,我们采取一种尊敬而不亲近的态度,其实是最明智的。而且这也是教化引导老百姓最恰当的办法,一方面它不反对神道设教,因而让人们有所敬畏;另一方面也不依靠鬼神,不迷信鬼神真可以解决人间的问题。。
至于“先难后获”,可能是孔子针对樊迟的缺点提出来的,但也是对许多总想不劳而获的人的一声棒喝。社会上总有那么一些人,做事不努力,老想投机取巧,不想为别人奉献,却想从别人那里得到利益,这也是一种“不仁”。
子曰:“知者乐水,仁者乐山;知者动,仁者静;知者乐,仁者寿。”?6·23
解释 “知”同“智”。“乐水”“乐山”的“乐”是动词,音yào(药),喜爱。后面“知者乐”中的“乐”是形容词,读lè(勒),快乐。
大意 孔子说:“聪明的人喜爱水,仁爱的人喜爱山;聪明的人活泼,仁爱的人安静;聪明的人快乐,仁爱的人长寿。”
导读 这是孔子的一个观察,极有道理。它说明人性出于自然,人性可以跟自然打成一片。为什么“知者乐水,仁者乐山”?李泽厚说:“作为最高生活境界的‘仁’,其可靠、稳定、巩固、长久有如山;作为学习、谋划、思考的智慧,其灵敏、快速、流动、变迁有如水。”[46]智者洞察万物,所以快乐;仁者心理稳定,所以长寿。
子曰:“齐一变至于鲁,鲁一变至于道。”?6·24
解释 “变”,变化,在这里指进化,进步。“道”,大道,这里指孔子所憧憬的理想社会。
大意 孔子说:“齐国变一变可以到鲁国的样子,鲁国变一变就可以到理想社会了。”
导读 鲁国是周公所封的国家,鲁国统治者是周公的后代,所以鲁国的礼制比较完备,齐国则差一点。康有为说:“盖齐俗急功利,有霸政余习,纯为掳乱之治。鲁差重礼教,有先王遗风,庶近小康。拨乱世虽变,仅至小康、升平;小康、升平能变,则可进至太平大同矣。”[47]康的观点未必对,但可以帮助我们了解这一段话的意思。孔子的理想社会显然还是周文王、周武王的时代。
子曰:“觚不觚,觚哉!觚哉!”?6·25
解释 “觚”,读gū(孤),古代的酒器。一个觚当时的容量是两升,古代的酒是淡酒,两升不多,所以觚有限制滥饮的意思,后来觚越做越大,孔子乃有此叹。
大意 孔子说:“觚不像个觚,还是觚吗?还是觚吗?”
导读 孔子的感叹显然不仅在觚,而是对当时名实不符的社会现象充满了深沉的忧虑。孔子认为要搞好政治,第一件要做的事就是“正名”。名实不符是引起社会混乱的总根,要治理社会就得先扭转名实不符的现象。关于这一点,请读者参看《子路篇》(13·3)的导读。
宰我问曰:“仁者,虽告之曰:‘井有仁焉。’其从之也?”子曰:“何为其然也?君子可逝也,不可陷也;可欺也,不可罔也。”?6·26
解释 “虽告之曰”的“虽”意为如果、假令;“之”,指代前面的“仁者”。“井有仁焉”的“仁”不是“仁者”的“仁”,而是“人”的假借字;“焉”,语尾助词,有“于之”“于此”的意思。
“其从之也”的“其”不是代词而是语气词,呼应前面的“虽”,有“那么”的意思;“也”在这里不是表示肯定,而是跟“其”配合,表示疑问。下句“何为其然也”的“也”也是跟前面的“何为”配合,表示疑问语气;“其然”,这样,那样。
“君子可逝也,不可陷也”句,“逝”,去、往;“陷”,落,这里的意思是跳下去。“逝”“陷”在这里都是使动用法,意为“使之逝”“使之陷”;“之”,指君子。
“可欺也,不可罔也”句,“欺”和“罔”的意思都是欺骗,但有细微的差别。朱熹《论语集注》说:“欺,谓诳之以理之所有;罔,谓昧之以理之所无。”《孟子·万章上》说:“君子可欺以其方,难罔以非其道。”就是说君子可顺着他的原则去骗他,但不能胡乱去愚弄他。
大意 宰我问孔子说:“一个仁人,如果告诉他井里有个人在里面,那么他会跳下去救人吗?”孔子说:“怎么会这样呢?一个君子,这话可以让他跑去证实,不能让他就糊里糊涂跳下去;你可以骗他,但不能愚弄他。”
导读 一个仁爱的人自然关心人、爱护人,但他并不是一个没有头脑的人,明知跳下去不仅救不了别人,还会赔上自己的命,这样的行为是没有意义的。孔子曾经在另外一个地方批评子路做事莽撞说:“暴虎冯河,死而无悔者,吾不与也。必也临事而惧,好谋而成者也。”(7·11)也是同样的意思。
子曰:“君子博学于文,约之以礼,亦可以弗畔矣夫!”?6·27
解释 “君子博学于文”句,“博学”,广泛地学习;“文”,指一切典章制度,特别是见之于文字的东西,跟今天讲的“文学”“文章”不是一个意思。
“约之以礼”句,“约”,约束;“之”,代词,指“君子”,“约之以礼”就是用礼制约束自己。
“亦可以弗畔矣夫”句,“弗畔”,“弗”,不;“畔”,同“叛”。“弗畔”就是不背(道义)。“矣夫”,感叹词连用,“夫”读fú(扶)。
大意 孔子说:“一个君子,广泛地学习各种文籍典章,并且用礼制来约束自己,也就可以做到不背离大道了。”
导读 这段话出现了两次,第二次在《颜渊篇》(12·15),除了少一个“君子”之外,其他没有变化。另外,颜渊也说过“夫子循循然善诱人,博我以文,约我以礼”。可见“博文约礼”是孔子在教育上的重要主张。
子见南子,子路不说,夫子矢之曰:“予所否者,天厌之!天厌之!”?6·28
解释 南子,卫灵公夫人。
“不说”即“不悦”。“矢”,发誓,“矢之”,为这件事发誓。
“予所否者”句,“予”,我;“否”,不,不是,不然;“所……者”,古人发誓时常用这种语式,有“如果……的话”之意。
大意 孔子见了南子,子路不高兴,孔子(向子路解释了自己的行为,然后)发誓说:“我如果不是这样的话,天会厌弃我!天会厌弃我!”
导读 南子是卫灵公的夫人,因美艳很得卫灵公的宠爱,在当时名声不大好。孔子到卫国的时候,南子主动要见孔子,孔子婉辞,南子坚持,最后孔子只好见了南子。这事引起了子路的不快,孔子跟子路解释自己的行为后,讲了这段话。
《史记·孔子世家》也有这件事的记载,比较详细,其文曰:“灵公夫人有南子者,使人谓孔子曰:‘四方之君子不辱欲与寡君为兄弟者,必见寡小君。寡小君愿见。’孔子辞谢,不得已而见之。夫人在帷中。孔子入门,北面稽首。夫人自帷中再拜,环佩玉声璆然。孔子曰:‘吾乡为弗见,见之礼答焉。’子路不说。孔子矢之曰:‘予所不者,天厌之!天厌之!’居卫月余,灵公与夫人同车,宦者雍渠参乘,出,使孔子为次乘,招摇巿过之。孔子曰:‘吾未见好德如好色者也。’于是丑之,去卫,过曹。”
子路是个直人、粗人,不论他的不悦是因为哪一个原因,但总之都是没有细心体会孔子的不得已之处。子路这个人有点像《水浒传》里的李逵,既可爱也粗鲁,弄得孔子像宋江一样,只好发誓以明心迹。
孔子发誓这个故事也说明了孔子的可爱,孔子居然会对弟子发誓,可见他并不以一个教主或者领袖自居,并不神化自己,并不搞个人崇拜,不是那种老虎屁股摸不得,一摸就要跳起来的人。孔子在另一个地方说:“二三子以我为隐乎?吾无隐乎尔!吾无行而不与二三子者,是丘也。”(7·24)可见孔子对弟子的态度是民主的,在人格上是平等的,甚至连行为都是透明的。儒家不是宗教,孔子不是教主,孔子只是一个教师,中国传统上称孔子为“大成至圣先师”,应该说还是确切的。
子曰:“中庸之为德也,其至矣乎,民鲜久矣。”?6·29
解释 “之”字无义,只起把句子化为词组的语法作用,“中庸为德”本来是一个句子,现在成了一个词组,在大句子中作主语。谓语部分是“其至矣乎”,“其”是表示推测的语气词,“至”是顶点的意思,是“美好之至”的至,不是到来的意思。二十四节气中的“夏至”“冬至”就是这个“至”,许多人误以为是“夏天到了”“冬天到了”。
“鲜”读xiǎn(险),少,这里指缺少、缺乏。这句话又见《礼记》,只是末句多了一个“能”字,作“民鲜能久矣”。
大意 孔子说:“中庸作为一种道德境界,大概是到顶了吧,人们很久都做不到这样了。”
导读 中庸是中国传统文化中一个重要的观念。其实不仅儒家提倡中庸,其他各家也有类似的论述。
“中庸”到底是什么意思?最有代表性的解释是两种,一种是把“中”解释为“中和”,“庸”通“用”,“中庸”就是“中和之为用”,这是郑玄在《礼记注》中说的。“中和”的含义见《礼记》正文:“喜怒哀乐之未发谓之中,发而皆中节谓之和。中也者,天下之大本也;和也者,天下之达道也。致中和,天地位焉,万物育焉。”另一种解释是把“中”解释为不偏不倚,“庸”的意思是平常。这是朱熹在《论语集注》中提出来的,原文是:“中者不偏不倚,无过不及之名;庸,平常也。”朱熹又引程颐的话补充说:“不偏之谓中,不易之谓庸。中者,天下之正道;庸者,天下之定理。”这两种解释没有本质的差异,宋以后多取第二种解释。用今天的话来讲,“中庸”就是适度,就是恰到好处;“中庸”就是把握正确的分寸,寻求最好的点;“中庸”就是永远走在大道的中间,既不左,也不右。
子贡曰:“如有博施于民,而能济众,何如?可谓仁乎?”子曰:“何事于仁,必也圣乎!尧舜其犹病诸!夫仁者,己欲立而立人,己欲达而达人。能近取譬,可谓仁之方也已。”?6·30
解释 “如有博施于民,而能济众”句,“博”的意思是广博,“施”的意思是施恩、施惠,“博施于民”就是给大多数老百姓带来好处。“济”是救济,“济众”就是帮助大家渡过难关,改善生活。
“何事于仁,必也圣乎”句,“何事于”在这里的意思等于“何止于”;“必也圣乎”中“也”“乎”都是语气词,“也”表示肯定,“乎”表示感叹。
“尧舜其犹病诸”句,“其”,也是语气词,表示推断,前面已经见过。“病”在这里是动词,由疾病的本意引申为“忧虑”“为难”“不易做到”的意思,人有病就忧虑,做事就为难,这很好理解。“诸”是“之”“乎”两个字的合音。“尧舜其犹病诸”就是“尧舜其犹病之乎”,“之”是代词,指代前面所说的“博施于民,而能济众”这样的事,作“病”的宾语。
“己欲立而立人,己欲达而达人”句,“立”是建立、树立的意思,是“建功立业”的立,“达”是发达、闻达的意思,是“富贵发达”的达。要注意两个“立”字用法不一样,前一个“立”是不及物动词,后面没有宾语,后面一个“立”字作及物动词用,是使动用法,后面有宾语“人”,意思也变了,变成“使人立”的意思。两个“达”字的用法跟“立”字一样。
“能近取譬,可谓仁之方也已”句,“近取譬”就是从身边的事情推到远方的事情,“譬”是譬喻,“取譬”就是用这个作比方,来推测别的东西。“仁之方”意思是行仁的方法、途径。“也已”中“已”同“矣”,两个虚词连用,既是判断,也是陈述,语气就比只用一个更为丰富而婉转。
大意 子贡问孔子说:“一个人如果能够广施恩惠,给大多数老百姓带来好处,这样的人可以叫作仁吗?”孔子说:“这样的人,岂止是仁人,一定是圣人啊。尧舜恐怕都还难做到这样吧!一个有仁心的人,不仅自己想要在社会上好好立足、事业发达,而且还想帮助别人也能立足、也能发达。能够从身边的事情推到远方的事情,就是行仁的方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