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芯不明白苏染为什么这么问,难道是儿子得罪了人:“咱们公司发展得快,动了竞争对手的蛋糕,他们想通过挑拨高管的方式,引起公司内讧。我退休之前,听说过这种事。”
苏染问:“聂阿姨记得一个人吗?她叫桑桂英。”
聂芯后背簌得穿过一道寒凉,三十多年过去,怎么最近到处都是跟桑桂英有关的消息。
老家久不联系的亲戚,打电话跟她提起桑桂英。原本跟桑桂英不认识的同乡也莫名其妙提起她。
说桑桂英那个时候有多惨,说桑桂英的好几个亲戚突然都出了事,说那些曾经愧对过她的人都是恶有恶报不是不报,时候才到。
她多少有些担心,但想想自己又没做过什么,就近找了个寺庙拜了个佛,捐了些香火钱。便没再多想。
苏染突然又提起这个名字,让她不得不紧张起来。
聂芯压着有些乱的呼吸,说:“桑桂英,这名儿听着有点儿耳熟。”
苏染有些烦,这种老油条习惯性弯弯绕绕,遮遮掩掩就是不会把话说明白、说痛快:“我们初步怀疑,桑桂英的亲人想通过田思嘉,报复你。”
这会儿苏染连阿姨和您字都不想说了。
聂芯:“报复我?苏总开玩笑,我跟她又没有过节。”
苏染语气不大好:“有没有你心里应该清楚。我是来善意地提醒。于私,田思嘉算是我的朋友。于公,我不想因此连累公司。”
苏染没说,另一方面,她认为聂芯当初自己跑,没通知桑桂英的家人,后来又矢口否认,有点儿不地道。
如果她是桑瑜,也咽不下这口气,只不过她不会殃及池鱼。
聂芯心虚,但不想承认。无论时间还是距离,都是那么遥远的事,苏染能知道什么?多半是想诓她,把公司出的事推到她儿子身上。
“苏总,我真的和那个什么桑桂英没关系啊。那个人跟思嘉更没关系。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啊,有误会咱尽快报警啊。”
陆景行舍不得苏染浪费时间和精力跟这种人周旋:“三十多年前你在玉能设备厂做行政,入职两个月参加了一个酒局。当时抛下桑桂英一个人,自己酒遁离开。没有报警,没有通知她的家人。事后否认在酒局上曾经有人对你和桑桂英有过灌酒和动手动脚行为。”
陆景行身上的低气压带着冷冷的语气扑过来,聂芯心脏连冻再吓,缩成一团。哑了好一会儿才低着声音颤颤开口:“那么多年过去了,我,我真不记得了。”
陆景行嗤道:“你不记得?有人记得。”
苏染:“如果你还不肯承认,我们没法帮田思嘉。”
陆景行做出准备起身离开的架势:“这种推卸的态度,我们也不想再帮。你连累了自己儿子,还波及傲雪公司。后果有的你承担。”
“别走,我……”
聂芯一时就卡住,担心真的是桑桂英来找茬,又想让苏染和陆景行帮忙,又不想说出以前的事情。
毕竟儿子还在看视频,她不想让儿子和老公知道她年轻时的糗事,挺丢脸的。
嘭嘭,敲门声,随即保镖推开门:“老板,有人找,说是苏小姐让他来的。”
被保镖挡在门口的田思嘉焦急地翘首往里张望:“苏总,陆总,我和我妈谈。”
陆景行微微勾手,保镖放了田思嘉进来。
田思嘉一路看着视频赶过来,越听越不对,越听越担心。
他妈是什么人,他太了解了。苏染和陆景行说的那些事,她真的干得出来啊。
田思嘉面色凝重,除了用自己,没别的方法撬开他妈的嘴了:“妈到底怎么回事?您说出来,我才知道该怎么办。事情真的闹大了,我在公司也待不下去了。传出去别的公司也不会要我,博士能不能毕业都是回事。”
一句句都点在聂芯死穴上,她就这么一个孩子,费心费力供养到博士,宁可自己丢脸,也不能祸害了孩子。
聂芯:“其实真的和我没什么大关系,我第一份工作是在老家的一个厂子,有个特别有钱的大老板来厂子谈生意,厂长就拉着我和另一个女生,一起接待客户。”
苏染:“那个女生就是桑桂英?”
聂芯点头,把之前的事情,从她的角度讲了一遍:“……觉得不妙就提前走了。但我当时醉醺醺,将能自保,没能力带上别人一起跑。”
田思嘉听完整个过程,嘴巴抖了下,想说您报个警也好。
报个警有多难?都已经料想到有问题了,也不准备在厂子待下去了,为什么不能顺手帮帮那个女孩。
眼睁睁看着她羊入虎口。
苏染问:“后来她联系过你,请你帮忙作证,证明她当时不是她主动的,而是被灌醉的。”
聂芯:“也不知道她从哪儿找到我的电话,让我回老家给她证明。可那个时候我都已经来了蓟城。再说了,我中途就走了,后面什么情况,我根本不知道。”
聂芯认为自己证明不了什么,毕竟她当时跑了,后面的事情没有亲眼所见,甚至没再打听过。
她也不想证明,都已经发生了,什么也改变不了。她跑回去说那些话,只会让老家那些喜欢嚼舌根子的人,传言她也不干净。
一桌人色眯眯,上下其手,再傻也能看出来有问题。
不知道保护自己,明知道对方那么大年纪是个色鬼浑蛋,还让自己怀孕生孩子的笨女人,不值得她帮。
估计那些亲戚也不是不知道桑桂英无辜,只是因为她丢了脸,只是想让她利用孩子去找那个有钱老板讹钱。
她不想掺和,所以她说她不知道。
很久很久以后,一次回老家,听说桑桂英偷偷带着儿子去找那个老板了,在之后渺无音讯,再没回去过。
现在看来,肯定是傍上了那个有钱老头,所以有本事耀武扬威地使坏报复了。
聂芯挺起脖子:“如果当时她报了警,我愿意帮她出庭作证。但她只是跟那些无聊的亲戚浪费口舌,却不知道给自己争取。”
苏染听着聂芯字字都在强调自己无辜的讲述,不信她真的会为了桑桂英出庭做证明。
想起之前看过的桑桂英的资料,苏染忽然觉得有些没有力气:“不是所有人都有自救的本事。”
那年的桑桂英,才十八岁,最好的年纪。她脆弱又懦弱,但不能怪她。
有些人活着就很费劲,有很多女孩从小被教育得根本不会反抗。
还要被骂不够努力,不懂反抗,看不清形式。
没人教过她啊。
她只学过听话,顺从。
她撞向石狮子的那一刻,或许是她最有勇气的一次。另一次,是为了让自己的孩子能亲眼见见他的爹。
她或许以为她死了,那个老头就会认下孩子。
苏染:“就算你不帮她,也不该说不知道。你不是在撇清你自己,而是在告诉那些人,桑桂英在说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