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鲜

“露茜的嫂嫂很不错哟。”“就是,能干得很。”“听说是个医生吔。”“很懂事,很会和人相处。”

我还没见到少鲜前,就听我妈、二姨妈、幺姨妈等老辈子夸奖她。要得到我那几个老辈子的如此夸奖也并非容易之事,因为她们衡量人的标准还是有点水平的。露茜是我的表妹,她们为她有这样一个嫂嫂感到高兴万分。

待我见到露茜的嫂嫂少鲜,已是1994年。我1992年调入重庆交通学院(现在的重庆交通大学)外国语学院,少鲜两年后为照顾家庭关系,从重庆市第七人民医院调到交院卫生科。从一个市立的正规医院调到一个学院的卫生科,实在是有点“弃高就低”,但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因为少鲜的爱人在交通学院工作,而他们幼小的女孩,我们叫她“妹妹”,患有严重的先天性心脏病,少鲜只好放弃自己的“前途”来将就照顾孩子。于是,她到了交通学院的卫生科。

我见到妹妹时,她不过两岁左右。那时,少鲜的母亲,孩子的“外婆”(我们都这样叫她)抱着她。妹妹的嘴唇完全是乌黑的,两只小手的手指头也是乌的,指端肿大着,叫人看了十分心痛。但一旦妹妹张开小嘴说话,你就会被她逗得哈哈大笑。有一次,我问她:“妹妹,妈妈呢?”她说:“炒股去了。”我很好笑,心想,这么小的娃儿还知道炒股。我又问她:“妈妈为什么要去炒股呢?”她居然一本正经地回答我:“不炒股,不炒股哪来钱买菜呢?”她的回答和语气是那样的大人化”,回话是如此机敏,我忍不住哈哈大笑,同时也被这个小女孩深深吸引。后来,我听到她更多的、更精彩的语言。在她上中学后我又见到她画的非常精彩的画。我一直认为妹妹是个人才!

少鲜和丈夫马骏当年为了医治妹妹的病费了多少的心血!马骏除学校的工作外,一直在外面当工程监理,为的是多挣一点钱,以承担妹妹昂贵的医疗费。在1991年至1999年的八九年间,少鲜和丈夫带着妹妹三次到沈阳求医,因为沈阳医学院有一位为先天性儿童心脏病人动手术的专家。他们对这位专家毕恭毕敬,因为专家可救女儿的命啊!马骏千辛万苦挣的钱全部都花在这种来回的奔波和看病上面。重庆到沈阳天高路远,他们却一次又一次地奔向这个寒冷的北方城市,为的是抓住那一线救治女儿的希望。

我1995年到沈阳接任一个教育科研课题并任华新国际学校校长。那时,沈阳的夏宫是最高档的游乐场所,里面的“水上乐园”属当时稀有,票价很贵,一般人还很少能去光顾。公司有时发给我两张水上乐园的票作待客用,我就把票存起来,拿去“孝敬”专家医生。我也多么想这个专家医生能给妹妹动手术,把妹妹的病治好,让她成为一个正常的孩子啊!

少鲜来到交院卫生科后,以她高超的医术及热情耐心对待病人的态度,很快赢得同事和学院广大师生的一致好评。我从前十分不喜欢卫生科,因为那个科长非常傲气而且对教职工要分等级。在学院地位高的或爱人地位高的,在学院时间长的人她态度热络,但对我们这种新来的、名不见经传的人就爱理不理。后来,少鲜以自己的实力被卫生科员工推为科长后,她立马改变了这种不良气氛。我到科里明显地感到那里的空气从冷空气转成了暖暖的的热空气。科里的医生护士们活跃起来,脸上挂着笑容,对病人耐心呵护,看病的教职工和学生也比过去多了许多。少鲜努力说服学院增加卫生科医疗设备,改善现有设施并引进好的医护人员。她上任三年后就以实力证明,交通学院卫生科已经不是一个小小的科室。2000年12月,经重庆市南岸区卫生局批准,重庆交通学院卫生科升级为校医院。后来,重庆交通学院升格为重庆交通大学,因此从前小小的卫生科就发展成了具有一定规模的重庆交通大学医院。这个医院设施齐备,有教职工的住院部,有一批不错的医生和护士,不但接待本校病人,也面向社会开放。我是这个医院最大的受益者之一,因为有几年我疾病不断,经常要输液,我从来就是在自己的校医院输。教职工住院部十分舒适干净安静,医生护士态度好得很。来到这里,我真的有“宾至如归”的感觉。

从1997年开始,高校扩招,十年间,交通大学的学生人数从不足三千人猛增至近三万人,当时校医院难以跟上学校迅猛的发展,学生防疫防控这块工作尤为艰辛。2003年非典、2009年甲流,裴少鲜院长指挥带领全体医务人员全力以赴、打赢了一场又一场没有硝烟的战争,确保了一方安全。少鲜的工作得到市疾控督察组专家的高度评价,他们称交大防控经验是高校卫生工作的典范,他们真是万分佩服这位懂专业、有智慧、敢担当的院长。

少鲜是一个非常聪明的人,她不光是智商高,而且情商非常高。心理学及许多实践表明,情商高的人是最能取得成功的。同时,情商高也最能让个人获得生活上的幸福。我从少鲜身上最明显地看到,同时也切身地体会到这一点。

少鲜对病人的关爱和热情是当医生的应该学习的榜样,她不但医术好,而且还不断地进修心理学,用心理学的知识来更好地服务于病人。她总是不厌其烦地为病人解答问题,为他们制定良好的治疗方案。如果校医院不能解决的病,她会认真地推荐市里的医院,甚至亲自为病人联系医院,她给予病人的从来是安慰和希望。我那几年生病,在外面找过好医院、好医生,但我基本上得到的是冷漠甚至恐吓,旧病未去反添新的思想负担。我就喜欢在少鲜这里看病,因为在她这里,严重的问题都被她化解得不严重了。

比如我曾脑梗,一个医生说得十分严重,好像我随时都可能倒地而亡。另一个医生说我心脏的问题必须安支架。我满怀沉重的心情去找到少鲜,少鲜说没得这么恼火。她还问我:“那个博士叫你安支架,安到哪里呢?你心脏造影都没做,就要安支架呀?”她笑嘻嘻的问我,我沉重万分的心于是安定了不少。她见我思想负担很重而且的确也经常因心脏疼痛而输液,于是她建议我去重庆医学院住院作一个彻底的检查。我十分害怕住院,害怕与人同住一个病房睡不着觉。少鲜就去找了重医老年科的主任,请他帮忙为我找了一个单人病房。那次住院,我比较彻底地检查了心脏问题。检查表明,我的心脏问题没有想像的那么严重,于是、大家都放了心。

但是,我相信在那个时候,少鲜已经知道我有另一个方面的问题了。果然,不久之后,我的抑郁症被确诊而且愈演愈烈。有一次,少鲜又从繁忙的工作中抽出时间陪我到重医精神科去找主任,让主任给我以治疗上的关照。我记得,那时我无助得只想少鲜留在我的身边不要离开。回到学校,她在一家餐馆与我和儿子进餐。饭后,又把我带到老年门球场去参加当时正在举行的活动。在那患病的几年间,少鲜给了我许多的帮助和支持,这些我永远銘记在心里。

少鲜和马骏经中学同学牵线认识后结婚,一直相亲相爱伴随至今。马骏真是一个好丈夫、好父亲。少鲜工作一直很忙,调入交院之前又在校外的医院上班,家里全靠马骏打点和照顾,少鲜的母亲“外婆”则专门带妹妹。“马骏是个好男人!”这是少鲜经常跟我说起的话。马骏外出搞监理前都要把家里的米、油、面粉这些常用的但要花力气提回家的生活用品买好,安顿好之后再出门。马家两兄弟都是十分顾家的人,都很会做饭菜,这是我表妹和少鲜的福气。

夫妻俩带着妹妹在沈阳求医

“马骏好好哟!”不管是在我们面前,还是在马骏面前,少鲜都不断地说这句话。她是一个表扬人的高手,马骏被她表扬得心里乐滋滋的,再苦再累也心甘情愿!说实话,她是我看到的唯一一个对自己的男人当面也不吝赞美表扬的女人。而且,她也和我的好友宗元一样,在男人面前有发嗲的时候,只不过她的嗲带有幽默的成份,所以不会让人发麻,反而觉得更有趣、更可爱。从前、她称马骏为马骏,退休进入老年后,她跟着妹妹喊马骏“老汉”。“老汉,你今天带我们去哪里耍嘛?”,“老汉,今天晚上你弄啥子给我们吃呢?”,“老汉,你好好哟!”你们看,哪个男人不被这种聪明女人弄得团团转?我后悔我这辈子没得她这种本事,不然,我不是也又轻松又愉快,事情有人干,别人还爱我吗!所以,我说少鲜是智商和情商都很高的人。她是一个好医生、好领导,也是一个好妻子、好母亲。她们的妹妹经过她和马骏的艰苦努力,终于成功地做了手术,成为一个正常的孩子。不但正常,而且还出类拔萃。妹妹因超级喜欢西班牙巴萨足球巨星梅西而突发奇想地去西班牙留学,她的多才多智在那里得到最好的发挥。如今的妹妹已是一个漂亮的少女,她继承了母亲的许多优点。

一个好医生

作为一个医务工作者,少鲜真的是一个榜样!我们不必去歌颂那些在天上的崇高,我们只追求那在地上的美善。如果每一个医生都像少鲜那样,对病人和蔼可亲,关心爱护病人,把他们当“一个人”看待,而不是当“一个病体”看待,更不是当“送钱人”看待,我们社会的医患问题还会多吗?如果我们每一个人都恪守自己的良心和职责,忠于自己的职业,我们还会有如此多的社会问题吗?我认为,我们不需要那么多的英雄,我们需要的是对家庭、对社会有担当的凡人。

少鲜就是这样的凡人,我赞美她!